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即日为君》小山重叠金明灭 文案: 前言:本文主攻,剧情流,受的出现会比较晚,大概是有点年纪表里不一的智障吐槽攻VS鬼都不知道他从哪里蹦出来的坑爹暴力受吧(这是个什么鬼人设,我都不知道写不写得出来!哎,脑壳痛。)。 【简介】岳建业英年早逝后成为被选召的男人,穿越异世做封建大地主(皇帝)去了。 【主角使命】刷遍天下好感度,美人拥紧在怀中,干掉篡位死对头,功在当代利千秋。 【主角成就】名垂青史,彪炳千秋,人生圆满,一生精彩。 【总结】上联:套路,全是套路;下联:庸俗,无比庸俗,横批:爽文流。 【主角有话说】传国玉玺五毛(3声)钱一个便宜卖了啊,有没有人要买的啊?有没有人要啊? 全篇80%以第一人称的形式描写,也是本人第一次尝试大篇幅运用第一人称写法,希望带给大家还不错的观文感受。 内容标签: 强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岳建业 ┃ 配角:冯晓斓 ┃ 其它:穿越重生 第1章 零零壹   开场我要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是岳建业,享年39岁,常年奋斗在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一线岗位上,是一名光荣的无产阶级革战士。我在最热爱的岗位上奋斗了整整十个年头,本以为能像蜡烛一样,终其一生燃烧自己,奉献光热,怎奈世事难料,对事业的热情终是抵不过命运无情的戏弄与摧残。三十五岁那年,我被查出患有尿毒症,在带病坚持一年后,因为身体条件的不允许,经组织决定,我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将身上的担子交给了信任的同志。之后我接受了更加全面的治疗,但此时我的身体犹如将倾之厦,四面漏风。在没有□□的情况下,任何的治疗措施都无法挽救我的生命。终于,在39岁生日这天,我在病床之上停止了呼吸。   但生命是戏剧性的。如果用精炼的语言阐述,便是“穷途末路,柳暗花明”。我的死亡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终结,反倒是新一轮生命考验的开始。   卯时,天欲破晓,晨光渐透,换算一下大概是凌晨五六点的光景。我端坐于朝堂之上,视野的下方是左右两道整整齐齐的队伍,近百号人。他们都拿乌黑的官帽对着我,脑袋旁椭圆的帽翅晃晃悠悠。据说官帽上的帽翅是宋□□赵匡胤给加上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朝臣在朝会时交头接耳,乱开小差。这个世界的帝王看来和赵匡胤想到一处去了,坐在我这个位置,底下的一切简直一目了然。就像早自习讲台上的老师看得清书墙后的学生是在吃泡面还是吃韭菜饼一般。   上述描述大家也能看出来,我穿越了。穿越是穿越时间和空间的简称,可以是严谨科学的学术问题,也可以是虚幻奇妙的文学桥段,我大概是后者。毕竟死而复生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死而复生在另一个世界更是能让人放弃科学世界观。当然,穿越都成事实了,也就不是剧情的重点了,重点在于,我做皇帝了。准确点说是,我穿越成一个有着皇帝身份的人了。这确实是比较意外的一件事,做了这么多年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不过是得了绝症,却摇身一变,成了封建王朝的最大地主,完成了从无产阶级到封建头头的无缝对接。这个反差好像有点过于巨大了。   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念头里,我一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喊我。   “嗯?何事?”我终于从胡思乱想中回神。   “呃,皇上,张丞相有要事请皇上定夺,皇上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陪在一旁的内侍陈福躬身在我耳畔提醒。   哦,张丞相。我把目光投在了左手第一位的白发老人身上。据说他是三朝元老,他的嫡长女是先帝的皇后,还有一个喊他外公的亲王被分封在遥远的西南边陲,也就是“我”的王弟。可能是我走神太过严重,现在完全没有印象这位三朝元老说过什么,怀着歉意,我调整了一下坐姿问到:“丞相可否重复一遍?”   听到我的请求,张丞相的脸色眼见着变了,变得铁青铁青,就听他说:“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何必如此折辱老臣?若是不同意老臣的提议也就罢了,何苦让老臣重复一番!”我感觉张丞相的眼神锐利的,能在我这具并不厚实的新躯体上扎个漏风的窟窿。   我很莫名奇妙啊,好好的怎么就生我的气了?难道的老臣子的玻璃心发作了?这样我是不服气的。   “老丞相这是怎么了?既然有事要奏就该好好奏。诚然朕有过失,但朕不过是请丞相重复一遍,可有半点折辱你的意思?你如此情状倒是显得朕无理取闹了,这要传出去该多影响朕的声誉。既然爱卿不愿重复一遍,那就算了吧,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皇上!您这番话将是南部的灾民置于何地?东南一代水患如此严重,岂是您一句不重要能带过的!”张丞相气的都要跳起来了,沟壑纵横的脸都生动了起来。   “朕当是什么事。丞相可别和我说,这南方连年发大水,咱们满朝文武连一套应急预案都没有!”   “应急,预案?”张丞相被我随口抛出的新名词砸的有点懵,连愤怒都压下去了一截。   应急预案对于这些官员们来说确实是个新词,也是我一时激动说漏嘴了,只好硬着头皮鼓足气势圆下去:“就是应对突发事件的紧急措施,如此浅显的道理还要劳烦朕来解释吗?难道每年南方水患都要事先拿到朝堂之上商议一番才能有解决对策吗?你们的历年卷宗呢?常规处理办法呢?是哪个部门负责救灾的?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行动吗?”我的一连串反问过后,朝堂上下静的落针可闻,半晌才有一个官吏犹豫着站出来。   “启禀圣上,按律,凡水、旱、虫、霜为灾害,则有分数:十分损四以上免租,损六以上免租赋,损七以上课役俱免。若桑麻损尽者,各免调,若已役已输者,听免其来年(注:取自《大唐六典》)。”官吏说完,垂着脑袋不敢动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我听后倒是很开心,于是问:“爱卿是哪部官员?”存档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官员的印象,大概原身也不甚熟悉,于是我问的很放心。   “回陛下,臣吏部员外郎,李勉。”   “哦,吏部,”我大概思索李勉一下吏部员外郎的品级,毕竟是半道做的皇帝,一些基本常识还是做不到融会贯通,不过没关系,我有大招,“现在吏部的站出来了,还有吗?救灾工作谁去落实?律例上白纸黑字的规定谁去实施?难道没我这个皇帝这一堆的事情都不要去做了吗!”我的大招就是咆哮。   整个朝堂响彻我的声音,宽敞的半封闭空间,回音效果非常好,犹如3D环绕立体声效。搞谈判的都知道,在气势上压倒你的对手,你就成功了一半,我就是这么做的。我说的话都是水分很大的场面话,给这些才思敏捷的朝官一点反应的时间,我的话就站不住脚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是皇帝。   “认识到错误了吗?”我压低声音带来压迫效果。   出于身份和语气双层加持,朝臣们还真有闷头想自己哪里犯错了的,就没人敢说话。当然,这个局面很适合我:“你们的脑子是没带到朝上来吗?若是什么事都要朕出面解决,那朕养你们这些当官的做什么?浪费粮食吗?有空在朕面前舌灿莲花,怎么不去做好你们的分内之事!户部尚书听好,该拨款的拨款,该减税的减税,和工部刑部好好合作!刑部尚书,带你的人做好监查事宜,凡是不配合救灾的,按律惩处,工部和当地自救团体联系好,灾后该拆拆该建建!其他部门别以为就没你们的事情了,有什么政务,只要不危急的,都给我让行。礼部提议的选秀都给我往后推!这个节骨眼上劳民伤财的事还要朕带头做起来吗?退朝!”不等朝臣们反应过来,我就甩袖子大摇大摆的走了。   真男人就不会回头看爆炸。你们炸吧,炸懵了才好!   虽说前世今生都在机关单位里工作,但差别还是挺大。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原身不满22岁,他先帝爹死后哐叽一下就当上了皇帝,凭的只是这一身血统和一点点狗屎运。本来这皇帝不该他当,毕竟他还有一个皇后嫡出的弟弟,看身份也不该他继承皇位。可人家就是有这个狗屎运,作为一个边缘人,硬是被先帝爹钦定了继承大统。原身能怎么办?作为一个混吃等死的皇子,他也是很懵的啊,当然还有天上居然掉馅饼的狂喜。   但当了皇帝也不是多么幸运,原身当了还没半个月,就因为吃果子呛了气管嗝屁了。本来这么大个人了,哪里会吃噎着呢?可谁叫新晋皇帝作呢,硬是要半夜躺在龙床之上吃果子,身边没一个人,就这么呛死在深深的黑夜里,被自己给顶了壳子。到头来也是个有命得没命享的可怜人,弄得半道顶了壳子的自己,都对能对一口能吞下去的果子有了阴影。也说不上是自己心大,只是原身的这种死法实在阴谋论不起来。有谁害皇帝会寄托在皇帝自己一定要半夜躺着吃果子噎死自己上?   但这也不意味现在这个帝位就没人觊觎,首先自己远在天边的王弟就是首要怀疑对象,还有他外公张丞相。可是,这一时跟我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我可是连满朝文武的脸都没记全的穿越者,我还真做不了什么。   总的来说,虽然现在这个职业有些危机四伏,但好歹是跟过去类似的工种,不会两眼一码黑的干不下去,原身的地位也相当高,就算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没谁管的到我,金尊玉贵还能锦衣玉食,再要求些什么都不合适了。若是日后真遇到什么阴谋阳谋,见招拆招就好,只怕自己当不好这个皇帝,但真到了那份上,把皇位让给有能者也就是了。   这个时候我真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杂糅,有时候可能像唐朝,有时候可能像明朝,参考资料会注明,以及作者有日更的野望却无存稿的底气,虽然很希望大家积极跳坑,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坑品很好。喜欢的话随手收藏一下就好,说不定不知不觉的时候,它就完结了呢? 第2章 零零贰   我觉得做皇帝这事比较麻烦,比方说吧,从宣政殿到供我生活起居的紫宸殿,直线距离也就150到200米,靠两条腿也就两分钟的事,但我能这么顺利的走过去吗?显然不能!我得先等陈福小跑去通知殿外的仪仗队伍,皇上要起驾了,赶快去接人,然后远远看着一干人马小碎步加速前进,抬手等陈福扶着坐上六人抬的肩舆。最前边是两个引路的,后面还有两个掌扇太监,左右随行着侍卫六个,大白天还得有四个宫女前后左右打着灯。然后在平稳舒适的匀低速下,浩浩荡荡晃晃悠悠的回紫宸殿。   这叫什么?这叫规矩,叫祖制,叫礼仪,叫帝王的体面!哦,那当皇帝真是好棒棒哦。等仪仗队过了紫宸门停在了紫宸殿大门口,我估算了一下,这一段路大概花了我10分钟。真棒。   “皇上,奴婢扶您。”陈福麻溜的上前一步抬起手臂。   我站在已经放下的肩舆上有那么一刻的停顿,我的脚离地大概20厘米,陈福的胳膊离我大概15厘米。片刻后,我把已经伸出去的左腿又收了回来,左手搭在了陈福的小臂上,沉默的走下来。陈福像完成什么使命一般昂首挺胸,拂尘一甩,高声唱道:“皇上回宫!”   随后即见九扇殿门从中间起向两边依次敞开,秩序井然,配合默契,视觉效果极佳。之后便是惯例的,一众殿中当值的宫女内侍鱼贯而出,整齐列队,齐刷刷躬身叩拜,高唱吾皇万岁。头一回见这阵仗时,我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上下跟过电似得酥|麻,滋味异常酸爽。到今天这阵仗也来来回回经历十几次了,好歹有了些免疫力。我按照一个皇帝应该有的姿态,目不斜视的进殿,脑子里在思考着该怎么度过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然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臣妾叩见皇上。”粉裙藕衫翠帔素簪也不掩其明艳的女子迎面而来,对着我就是盈盈一拜,完美挡在了我回寝宫的必经之路上,阻挠了我的去路。   此女子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角色,她是原身的侧室罗氏,三夫人中的丽妃,如今后宫中唯一夫人品级的后妃(《礼记·昏义》记载:“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与原身自幼相识,感情甚笃,甚至胜过正室皇后,原身对她都是以闺名称呼。   “阿纯,你怎么来了?可是有要事?”我尽可能亲昵的迎上去,表现出原身会有的态度。   “若不是要紧事便不能来找您了吗?”说着,罗纯这姑娘便亲密的靠了过来,一双纤纤玉手摸上了我的胳膊,再极其自然的抱在了怀里。对于这种亲密,如果我是原身,自然不会拒绝,可惜我只是个顶壳子的外来户,可惜了没人的一腔柔情。我稍稍侧身,罗纯的手没了依凭,就这么往下滑,然后被我接到了手中。我是觉得这个姿势比较安全,即不会过于生疏,又避免了肢体大面积接触。   我拉着罗纯的手往殿内走了走:“阿纯自然可以,只是如今不比在皇子府。宫里的规矩严厉,如今阿纯你也是后宫妃子,总要循规蹈矩些,免得落人口实。”我这么一段话,中心思想就是“小姑奶能离我远点吗?”,不过我表达的无比婉转,旁人一看,还真会以为我和罗纯十分恩爱,是在为罗纯着想。但实际上,罗纯才18岁,以我的年纪,我足够做她爸爸了。   我用慈父般和蔼的目光温柔的注视这罗纯:“阿纯又是私自离开甘露殿的吧?没有向皇后报备吗?”   “为什么要向姐姐报备?我又不是要出宫。”罗纯瘪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阿纯听话,朕没有那么多空暇,这宫里能照应你的只有皇后了,你这样不声不响就来紫宸殿,若是被朝中大臣参到朕的面前,朕是该偏袒你还是该罚你?皇后必定同你说过,若无传召,无她的同意,后妃不得擅闯前朝宫殿,妨碍政事。如今情势不同,你也该有个后妃的样子了。”我自认为这一番话是温情又不失严厉,体贴又充满逻辑的,然而眼前的女孩却在明亮的眼眸里酝酿了一泡眼泪。   “……”罗纯一言不发,双眼通红,泪珠盈于眼眸,降落未落,一副天真被伤,倔强遭创的委屈模样。我有点方,这是什么套路?   “阿纯?”   好嘛,这一声试探就捅了马蜂窝了,罗纯立刻眼泪奔涌:“皇上,你变了!你不是阿纯以前认识的样子了!变的让阿纯不认识了!”   蛤?几个意思?难道罗纯看透了我的伪装?瞬间,我汗流浃背。因为罗纯和原主感情好,穿越以来近一个月,我都尽可能减少与罗纯的接触,就是怕被发现异常。难道我还是瞒不过原主亲近的人吗?这一瞬间我思考了很多,大概脸上的表情也是漏洞百出,正当惶惶然时,我听见了罗纯的剖白。   “以前你很让着我的,无论我什么时候想你,都能去找你,你说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应该生分,即使你是皇子,但你首先是我的丈夫。这些话,你都忘了吗?如今不过是当上了皇帝,你就要弃我于不顾了吗?”罗纯的一双眼睛跟打开了的水龙头似得,眼泪哗啦啦的淌。   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小姑奶奶说的是什么,他居然连尊称都不打算喊了,还直接点明皇帝是个负心汉!她是有多自信自己比得过皇权?以及,原身居然还是个柔情似水的撩妹高手。这太让我意外了。宫妃的情商智商,不都是很高的吗?   “罗纯!”我加重了语气,这里可是皇宫,周围的宫女内侍虽然都尽可能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但我还真能当他们不存在吗?罗纯这姑娘不知道是真心大还是真单纯,但连这种私房话都敢不看场合往外秃噜,大概是真蠢吧。   罗纯被我这一声吼给镇住了,抹眼泪的动作都僵住了:“你现在情绪太过激动,回甘露殿休息吧,陈福,送丽妃回宫。”我摆出冷脸,完美演绎了一个虽被冒犯,但仍隐忍宽宏的帝王形象。   忠实的仆人陈福刚要跳出来领命,罗纯就又出幺蛾子了。她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然后就姿势优美的晕过去了。对的,晕过去了!只见她带过来的宫侍一阵兵荒马乱,然后其中一个扑通跪倒在我面前,满面泪痕的请求:“陛下!娘娘他不行了,求陛下请来太医替娘娘看看吧!”跟人要死了一样。   我说这叫什么事啊?   紫宸殿前殿是办公区,后殿就是生活区,未免麻烦,罗纯晕倒后直接被送到后殿我的寝宫安置了。发须皆白的老太医颠儿颠的被强壮的内侍抬着带上来,匆匆忙忙给还闭着眼睛的罗纯诊脉。眼前这些个太监宫女都忙的热火朝天,分工合理,井然有序,我只好静立一旁,做个存在感极强的布景板。没人来打扰我,也没人敢打扰我,于是我看见了有趣的事情。   那太医据说职业生涯和张丞相一样长,从太上皇时期就在太医署做医监(唐代太医署品阶:令二人,从七品下。丞二人,医监四人,并从八品下。医正八人,从九品下。),如今已经是太医令了。我就见他眉毛胡子几乎混为一体的脸上,那双细缝般的眼睛先是毫无波澜,随后突的瞪大,然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后又过度到欣喜。表情十分丰富,情绪相当丰富。再之后就轮到我的戏份了。   老太医起身正对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用一副老臣真为皇上高兴的语气说:“陛下,丽妃娘娘已有梦兰之征,此次突然昏扑,大抵是有孕在身,忽受刺激,但索性并无大碍,稍加调养,便能母子俱安。”   等等?老太医是说,罗纯这小姑娘,有孕了?   “恭贺陛下,喜获龙嗣!”这是陈福,又是一个比我本人还了解状况的。在陈福的带领下,整个殿内的宫人都整齐划一,发自内心的同我道喜,喊声震天。   这时候,床榻上的罗纯悠悠转醒,时机非常巧妙,她虚弱的问:“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宫女喜不自胜的模样:“娘娘您终于醒了!您怀了龙子呢!”   “什么?我有孕了?”罗纯睁大了眼睛,来了精神。   “千真万确!您一晕倒,皇上就将您带到寝宫,还请来了陆太医给您看诊,陆太医给您诊出了喜脉呢!”宫女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这话可有技巧透了,连我这个亲历者都觉得暧昧不明。   可不,罗纯的视线立即粘在了我身上,爱意深深,情意浓浓:“皇上……”这以声轻唤可谓是柔肠百转,温婉动人。我的头皮一麻,觉得场面有些不受控制。   “皇后娘娘到!”属于内侍的尖锐嗓音划破了空气中的尴尬,将我从不可言说的微妙气氛中拯救,可随即又把我推向了暗流涌动的深渊。   “听闻丽妃在皇上这里,臣妾担心又惹出什么乱子,特来带她回后宫,不请自来,皇上莫怪。”利落的声音结了个尾,这声音的主人才将将越过镂雕的屏风,露出低调华丽的身姿。枣红裙杏黄帔,高盘髻簪金凤,行动间宽袍翻涌大气浑脱,峨眉螓首,云髻花钿,较之柔弱温软的罗纯,更显端庄大气。我被这样的女子糊了一脸气场。虽然与皇后见面不多,但每一次都印象深刻,深感男性自尊受挫。我很能理解原身比起原配更宠爱罗纯的动机。这样的皇后娶过来,不是用来宠的,是用来自惭形秽的。对了,皇后的闺明也有别与寻常女子的似水柔情,她叫石锵,坚如顽石性自铿锵。   “皇后。”比起好糊弄的罗纯,面对石锵为拘谨了很多。   “臣妾见过皇上,”礼仪上石锵倒是做到很完美,“皇上,纯儿妹妹打搅多时了,臣妾这就带她走。”干错利落的石锵干脆利落的直奔主题。   “皇上!臣妾不走!臣妾身体不适,怎么经得住奔波呢?”罗纯非常抵触石锵。   “皇后娘娘,就算丽妃娘娘有错,奴婢斗胆,请皇后娘娘看在丽妃娘娘刚查出有孕的份上,网开一面吧!”在罗纯面前很是说的上话的宫女一把跪在皇后面前,都快要声泪俱下了,好似皇后是个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宫女这话一说,场面都寂静了下来,我在一旁乖乖作壁上观,看见皇后的眼神在殿内转了一圈,对上了我的眼睛,我这心里咯噔一下。   石锵看着我的眼睛说:“哦?看来有人先我一步啊。臣妾本打算冬至朝贺日再公布喜讯,好锦上添花,可纯儿妹妹已然珠玉在前,臣妾有孕一事,怕也入不了陛下的眼吧?”   目瞪口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宫殿名字、职能,以及文中服饰样式均照搬唐代。 第3章 零零叁   一日之内,后宫接连爆出妃嫔有孕的消息。然后消息像长了腿还插上翅膀一样,传遍了皇城内外,重臣也好小吏也罢,有关系的没关系都乐于传上一嘴,突然就好像普天同庆一般,身边的人都喜气洋洋的。至于我,就是那个强撑着神经游离在戏剧之外的穿帮演员。   丽妃罗纯在我小心安抚后被送回了甘露殿安心养胎,皇后石锵也主动回了她的清宁宫,不过临走之前的眼神让我心惊胆战。贵重的赏赐流水般往两宫送,后宫六局(类似内务府)也运作起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为即将到来的皇子/皇女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一切都不必我费心。   话是这么说,但认真讲起来我哪里有费心的立场?毕竟不是我和她们的孩子。但转念一想,女子怀胎十月,产后恢复再坐个双月子,我起码有一年的缓冲,不必实质性接触这些女子,算上之前有吧选秀的事给推掉了,我只要在这一年之内,找出正当理由,便能完美逃避某些尴尬的问题!并且连子嗣问题都完美解决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顺道一提,原身家庭人口单纯,只有一正室一侧室,男女关系正经的简直不像一个皇子,十分之难得。   夜幕西垂,兵荒马乱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已是就寝时间,我却难以入眠。   快一个月了,从睁开眼发现世界不对到现在,我一面竭力维持着表象的寻常,一面惶惶不可终日。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个人精力就要达到极限。说是说要沉着冷静,要既来之则安之,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真能做到的人,大概是心真大演技真奥斯卡吧。   原主也叫岳建业,但建业是他的字,其名是礼,岳礼。往上数,他还应该有仁、义两个哥哥,可惜皇长子岳仁在先帝还未登基时就夭折了,等到先帝登基了,先太后终于又怀上了一子,就是岳义。先太后生皇次子时难产去世,这个好不容易生下来的皇子也没熬过百天。这事对先帝打击很大,时隔两年,才再立皇后。在发妻丧到继妻进门期间,一个存在感并不强烈的皇子诞生了,就是原身,岳礼。   岳礼的母妃沈氏是个不打眼的婕妤,家族也不显赫,但轮到她侍寝时刚好走运,九个月后岳礼就出生了。但是岳礼的身份在当时讲是极其尴尬的。明明不是嫡出,却在哥哥们都死了的情况下顺位成了长子,还好死不死,他娘是在皇次子临近夭折之际,被诊出有孕。先皇对他还能好吗?紧跟着,继皇后风风火火的到岗了,岳礼母子两更是谨小慎微,生怕触了贵人霉头。后来,继皇后的儿子终于出生了,母子两的日子才算好一些。但好日子没过几年,沈婕妤就过逝了。   原身好好一个皇子,就过上了几年爹不疼娘没了了小白菜生活,养成了一副胆小怕事沉默寡言的性格。直到16岁,先帝大概是突然记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快成年的儿子,神来一笔给原身指了个婚体现关爱,就是现在的皇后石锵。石锵的家族也不多势大,只是本本分分的武官之家,石锵的父亲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这桩婚事皇帝作保,没谁有怨言,毕竟也是嫁给皇子,就算这个皇子再不起眼,也是高攀。石家很平静的接受了婚事,但谁想到过几年就捡了个漏呢?还是个大漏!   同样捡漏的还有罗纯的家族。跟石锵比起来,罗纯家更什么都不是了,人口简单到甚至称不上家族。罗纯家就只是个城郊农户,至于为什么会成了原身的侧室,这就要从一出英雄救美的爱情喜剧说起了。一个买菜的秀丽农家女惨遭街市恶霸调戏,危急关头英俊青年挺身而出,勇斗恶霸,少女痴心暗付,青年惊为天人……这样又那样,那样又这样的几桶狗血后,观看全程的石锵酸着牙梆子,亲自出面把罗纯抬回府做了妾室。   这之后,原身和罗纯你侬我侬,和石锵相敬如宾,总体来说,家庭和谐生活美满,自己有好歹是个皇子,吃穿不愁,胸无大志的原身就这么混吃等死,直到被天上掉的大馅饼砸醒。   稀里糊涂登基之后,原身难得硬气了一回,在朝野上下的反对声中,将身份并不高的两个妻子都封了品级,还是皇后贵妃这种高品级。从这个举动就能看出,原身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即使是我顶了他的壳子,也由衷的惋惜原主的死亡。主要是死的太不值得了好嘛?吃东西被噎死是个什么死法?说出去都没人信的。这是题外话。但我从原主的记忆中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对自己两个妻子的感情,如此我更是不能做出什么侮辱这两个姑娘的事情。   夜更深了,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现在两个姑娘都有了原身的孩子,我琢磨着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和盘托出快刀斩乱麻的机会。至于结果是皆大欢喜还是悲惨收尾,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为皇后和贵妃都被查出有孕,我就顺道免了第二天的早朝。我舒舒服服的睡到自然醒,此时估摸着也有七八点的样子。我这个皇帝其实很闲的,除了每日的早朝,几乎没事可做。朝政之事我并没有插手的余地,每日上朝,朝臣们也只是例行汇报工作,我表不表态并不重要。像昨天那样和丞相针锋相对,简直是撞大运了才有情况,估计以后再没可能了。   按道理来讲,一个皇帝做到这份上了,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差不多完了,这个单位也差不多可以破产清算了,但我的情况又不一样,能在一段时间内什么都不做简直太合我意了,我高举双手赞同。   一通繁琐的洗漱着装后,皇后和丽妃到了。是我派人去请的她们,用的是共进早餐的名义。昨天想了一晚上该如何摊牌,想痛了脑袋都没个妥善的解决方案,索性就爱破罐子破摔了,怎么简单粗暴怎么来。在接受了两人的问安后,大家围坐在一起,互相都没有说话。这个场面其实是比较尴尬的,丈夫请大老婆带上小老婆吃早饭,这在我上辈子的世界,大概是修罗场吧。   圆桌之上,我瞅瞅这个又看看哪个。石锵在斯斯文文的进餐,很随意的忽视了我的视线,罗纯倒是和我对视了一眼,还朝我甜笑了一下,我扯扯嘴角也回了一个微笑。然后我开始紧张,反复在脑子里打腹稿。片刻过后,石锵依然在吃东西,罗纯却开始神游天外了。说真的,现场的气氛真的十分尴尬。   “咳。”我弄出了点响动,两人看了过来。   在两双明眸的近距离注视下,我稍稍卡了壳,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接口:“都吃好了吧?那个,朕有个事想要同你们说。”   两人继续默默看我,这让我倍感压力。   “这个,你们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还是要说,我,不是你们的丈夫。”   说出来了?我居然说出来了!好吧,我自己也觉得意外,不过头开好了,后面的话就好说了:“虽然很难以接受,但我确实是另一个人,机缘巧合下成了你们的丈夫。我今天摊牌因为是想让你们,让你们的孩子不至于蒙在鼓里。至于我,要杀要剐都随你们了。”   我说的很英勇,但心里还是犯怵。如果朕要杀了我怎么办?把我当孤魂野鬼烧了怎么办?对我进行非人的折磨该怎么办?我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然后,染我很意外的情况出现了。她们都没有说话。无论是沉着的石锵还是坐不住的罗纯,一时间都没有反应。我有点慌神,却不知该说什么圆场才好,说我是在开玩笑可不可以?   这时候,石锵动了,她放下筷子,擦拭了没有多少痕迹的嘴,用一种出奇冷静的语气说:“一个问题。岳礼呢?”   我一愣,随即回神:“抱歉,他去世了。”   我这话才说完,耳畔就响起啜泣声,是罗纯,她眼泪止不住的流:“我早说过不要问不要问,现在知道了真像又怎样?徒增伤感而已。”   “我们有权力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你受得了用虚假的笑容来粉饰太平吗?承认吧,我们失去他了。”石锵面带哀伤的说。   “呜呜……”罗纯说不出话来,啜泣声更大了。   我还没太搞清楚状况,惊讶的神情明晃晃的挂在脸上。石锵看我一眼又收回视线:“我们并没有你想象的好糊弄,你的异常我们早就发现了。只是想看你会做什么罢了。”   闻言我面上一臊,我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天衣无缝呢,但随即又是一突,难道我真的这么漏洞百出吗?大概是察觉了我的忧虑,石锵又道:“岳礼他真正亲近的只有我们,其他人,呵,怕是伺候谁都无所谓了吧。”   我一时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岌岌可危的日更章。   ————————————————————   修改章节。2017.01.10 第4章 零零肆   其实我预想中的画面并非如此。三人围坐一处,和和气气的喝茶,聊天。   宫人们早在我们进餐时就退下了,空荡荡的花厅中只听见的罗纯抽泣声,她在和我回忆和原主动人的过往,我间或送上一块帕子给她擦泪。大概是我过于配合,罗纯越哭越起劲,渐渐我有些受不住了,向石锵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石锵并未理会我。   “这个,阿纯啊,”我出声打断罗纯的回忆,罗纯闻声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这个,伤心事的确应该说出来,但也不能因此沉溺其中对不对?”   罗纯抽抽鼻子:“妾身也明白这道理,可是,可是……”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掩面而泣,我连劝都劝不住。   这时候石锵终于出手了,她咯哒一声撂下茶盏:“现在是哭的时候吗?”罗纯一愣,哭声跟冻住了一般。   “阿礼是怎么去的?”石锵沉声问道。   “虽然很荒诞,但这确实是个意外。”半夜噎死,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不是被谋害?”   “不是。”   石锵默然不语,罗纯看看她又看看我,怯生生的,还是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就剩下你的问题了。你打算怎么做?”石锵看向我。   我要怎么做,这是一个好问题,我一时被石锵问倒了。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死我是绝对不想再死一次的,可问题是,我该怎么活?于是我虚心向石锵请教:“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听了我的问话,石锵深深看我一眼,随后我终于透过原身记忆以外的东西,深刻了解了如今所处的环境。   和我印象中的一样,大殷是个幅员辽阔成民族成分复杂的国家。这个国家大概是走在了世界的前列,经济繁荣,文明发达,万国来朝,有几分类似李唐王朝。换而言之,即使皇帝是个甩手掌柜的,一时半会的也出不了什么岔子。石锵是这么对我说的:“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只要你老老老实实演好这个皇帝,就不会有什么太要紧的事轮得到你去处理。我想你也只是个普通人,既然如此,就切记不要做违背身份的事,皇帝不比其他,稍有差池,为害的将是整个天下,你切莫不以为意!”   我自然应和,毕竟我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遂认真表示会按照吩咐办事。当然,我也提出了了我关注的问题:“整个皇位,别是终身制的吧?”   “何意?”石锵问。   “正如你所说,我本就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我也做不来皇帝。假的毕竟是假的,时间久了总会露馅。真等到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还不如时间一到,我便把皇帝的位置让出来,你觉得如何?”我算盘打的很好。反正我下头还一个王弟,最长三年,我把这个位子禅让给他,自己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对于我的提议,石锵没有立即回答。她垂眸沉思片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你只要记着别露馅,其他的,我同丽妃自会配合你。”说罢看向罗纯,罗纯点头如捣蒜。见状,我不好多问,但毕竟是松了口气,好歹是过了一关,我感觉一身都松快了许多,自此也不再刻意端着演着了。。   在小小的波折之后,日子变得风平浪静,在我的全力适应下,对迈个台阶都有人搀扶着的养尊处优的生活,有了基本的抗性。日升月落,云卷云舒,当我再次在早朝之上听到南方,灾民之类的字眼时才恍然发现,原来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而此时,场景是如此的熟悉,愤怒的三朝元老,窃窃私语的满朝文武,还有一个置身状况外的我。   “陛下又在神游天外了?”张丞相不阴不阳的讥讽。   “到不至于,只是又没有听明白丞相你的上奏罢了,可否请丞相为朕再重复一遍?”我真不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只是对上张丞相满脸的讥讽,很难抑制住冲动。这样明目张胆和皇帝不对付的丞相是怎么做到官场长青的?难道不会被愤怒的皇帝一巴掌拍死?还是说,他只对我,或着说是原身这么刻薄?   这会我意外的没有激怒|张丞相,他居然十分配合的讲说过的话次重复一遍:“南地泾云两州的灾情已经得到控制,灾民安抚和灾后重建也已经提上日程,只是二州刺史联名上报,指明朝廷赈灾款项不足以应对灾情,请求增补赈灾款,陛下,您以为何?”   听完张丞相的叙述,我略有惊奇,怎么还要向我问政?朝臣们一贯的表现不都是先斩后奏吗?我不就是个摆设吗?   “你们方才一直在为此事争论不休,甚至还未能争出个结果?”我提高了音调问。   张丞相又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敏锐的听出来了,我话中所暴露的一直没认真上朝的含义,但他没有揪住这点斥责我,只是问:“陛下有何见解?”   既然问都问了,我也不好什么都不说,于是想都没想,张嘴就胡诌:“朕能有什么办法呢?既然两位刺史都说钱不够,那就送钱过去好了。”   “难道陛下不怀疑吗?赈灾银四十万两,泾云二州灾情最为严重,各分得了十五万两,如此多的银两,如何救不了一州之灾?旧年同是云州遭灾,时任刺史仅得灾银十万,便解决了灾后问题,同样是云州,同等灾情,为何如今十五万两灾银都救不了一州灾情?陛下,您不觉有异吗?”张丞相步步紧逼。   我没想到张丞相这么能说,还这么棘手。心里有想法就明说呀,不就是怀疑地方官贪污吗?你说出来了,我还能骂你不成?这个老狐狸怕是要逼着我开口。其实我对什么云州刺史,泾州刺史半点不熟悉,但我总得说些什么才好,遂道:“爱卿多虑了,既然地方说钱不够花,朝廷拨去些自然无可厚非,如果怕款项被贪,那派人监督不就行了?具体该怎么做自己好好想想,朕也只是提供你们一个思考方向。我看这朝会也差不多了,都散了吧。”我巴不得尽快离开,这黄金龙椅即使垫了软殿,也还是相当硌肉的。   我走的太快了,没能看见朝臣若有所思的眼神,但即使看见了,我大概也不会太当回事吧。   随后过了几日,张丞相前来请旨,我没多问便准了。第二日,庞大的运银队伍便出了京城,随行的还有两位监察御史,专门监督救灾款项的使用。后又是一个月,监察御史牵着一串犯官和犯官家属回了京。京城疯传泾云两州现巨贪,御史明察秋毫,侦破大案,如今京畿天牢都装不下犯人了。后知后觉的我等到第二天上朝,被要了封赏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是一件好事,对于封赏和口头奖励,我并不吝啬。   “诸位爱卿做的很好,铲除奸佞维护清明,还大殷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当是我朝臣子应有之义!这样吧,统计一份名册,按贡献的多寡给予相应的奖励,这事朕交给礼部和吏部去做,两位大人可要尽快完成,”我随口点名两位尚书,“封赏要丰富,但也得按律来,相信两位大人不会让朕失望。”   这高帽子戴下去,令两位尚书立刻下跪在地,迭声表示必将鞠躬尽瘁,看着怪有意思的。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我瞅一眼陈福,连日来已经培养了一定默契的内侍领会了我的眼神,上前一步高喊:“皇上回宫,退潮!”   没错,我又任性的早退了,但满朝文武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只能毕恭毕敬的送我回宫。也幸好我顶替原身的时候,原身当皇帝还没多久,朝臣对新皇还处在一个试探阶段,于是我如今为了逃避政务而任性早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什么后果也是不得人心罢了,那这还便宜我了,这工作,早辞早开心,早辞早安全。   原主的后宫非常安静,在和唯二的妃嫔摊牌后,她们也不会常来找我,我更不会去找他们,于是我的日子过得非常悠闲。紫宸殿不愧是帝王寝宫,任何设施都是往大气了做,光一张龙床都能并排躺十个人不带挤的。不过古话说得好,良田千倾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增广贤文》),小人物当惯了,这么大的床,怎么睡怎么不踏实,夜里还漏风。于是最近宫人们都流传着一个八卦,说皇帝好好的龙床不睡,偏偏爱住在书房里,也不知是什么怪癖。   这到真不是什么怪癖,只是找个地方睡踏实些,保证睡眠质量罢了。   书房除了有一张让我睡得舒服的软榻,还有一点好处,书多。也不知道是哪任皇帝留下的,杂七杂八的书特别多,被夹杂在一众暮史朝经当中,乍一看还根本注意不到。自无意间翻出第一本后,我的闲余时间就被这些趣味非常的杂书占据了。   这日我照旧歪斜在榻上,嘬着茶水捧着书卷,悠哉的很,陈福突然走进来道:“陛下,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让您去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更新了 第5章 零零伍   这里说的太后就是先帝的继后,张太后。   张太后小了先帝二十岁,如今亲生子十八岁,自己也不过三十八岁,她看上去依然年轻貌美,若除去这一身华丽庄重的太后礼服,她看上去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我向他问候,口称母后,她也用长辈的口吻关切了我一番,待我坐下后也并未屏退伺候的宫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张太后,即使是原身也只是在各种庆典上远远见过一眼,只记得一个堆金砌玉身影。这位张太后倒是长了一副温婉的面容,看上去很好相处,说起话来架子也不大。   “皇帝,你虽不是哀家的亲子,但哀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性子如何哀家心知肚明,先帝去时定你继位,虽在意料之外,但也自有其道理,为妻为臣者,自是不能违背了先帝的旨意。只是你可曾对此有过不解?”张太后温和的问。   这个,我该怎么回答?说什么都不太好的样子,重点是我怎么说太后才满意呢?我只能糊弄过去了:“臣有过不解,但父皇既然属意我,想必是发现了我不为人知的优点吧。如此一想,我就没有不解了。”   出于礼仪,我没有抬头直视张太后,更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只是半晌没听见张太后的回话。于是我稍稍抬头,疑惑的看了张太后一眼。   见我在看她,张太后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笑容,又开始说话:“皇上如此自信自然是好事,哀家只是担心皇帝一时应付不过来。唉,虽不该说这句话,但先帝确实过于忽略你了,如今你对这朝中之事还未必有你弟弟一半熟悉,难为你了。”关切的语气配上真挚的神情,很是让人动容。   “母后,请您放心,不会的臣大可去学,朝中如此多的能臣干将,总不至于眼睁睁见我出错,连着两月,张丞相都在政务上指教儿臣,儿臣受益匪浅,相信不久后就能当个称职的皇帝了!”我觉得我也挺坏的,张太后明里暗里的意思我听懂了,只是事情总不能按文天后的想法来,真这么顺利,他儿子早就登基了,原主的坟上都长草了。   张太后几乎绷不住和蔼的神色了,但我照旧温顺。她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他儿子回京,我能挡住吗?我自然挡不住。只要太后深居简出几日,再向外昭告太后病了,思念远在南疆的儿子,我还不得直接让这个“弟弟”回来,床前侍疾?这个皇位其实坐的很被动很不安全的。   我这个人不喜欢被动,即使有禅位的念头,也得我自己把位子让出来,给我自己挑的人。眼下能进入皇帝备选名单的只有一人,没有挑选的余地,既然如此,总要给自己创造条件观察对方人品不是吗?原身的记忆里可没有同这位皇后嫡出的皇子有过深入接触,一方面是不放在眼里,另一方面是不愿出风头,有这样的结果这很正常。   我瞧见了张太后稍显不满的神色,缓缓道出了她想听的话:“母后,眼看就要冬至了,冬至过了就是年,儿臣登基的第一年想同家人团聚,如今父皇去了,弟弟又在西南,我看不如让他早些回来,咱们母子三人早日团聚,共享天伦,您看如何?”   我都这么上道了,张太后哪有不应的,她矜持的表达了一下对亲儿子的思念,有大加赞赏我的意见,随后一道圣旨伴一道懿旨就乘着快马,百里加急往西南秦王封地上奔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石锵在我回紫宸殿后找到我,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好在她理智的让侍从全部退下。   面对石锵愤怒的质问,我也是很无奈的:“愿意坐下来听我分析吗?”我问。   石锵有着这个时代女性少见的坚毅和理智,这是她的优点,虽然缺点也很明显,但也是让我能放心同她合作的原因。她很快在我面前坐定,等待着我的解释。   “岳智是个怎样的人?”我问她。   “没有接触过,但听闻是个君子。待人接物和能力才情上都饱受赞誉。”石锵回道。   “一个君子般的皇子,”我沉吟片刻,“你说我吧皇位让给他如何?”   石锵的眉毛迅速拢在一起,她已经在愤怒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的处境?皇位是能说让就让的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们考虑!话我明着和你说,这个皇位你必须要坐,阿礼没能做到的事情,你也必须替他做到,你既然继承了他的身份,就要继承他的身份所带来的一切!”   “这一切也包括你和罗纯吗?”   石锵蓦的一滞,怒意憋在了心头涨红了脸。   “这一切,也包括你,和罗纯吗?”我放缓声音一字一句的问。   石锵猛地扭头,明显在逃避我的逼问。我笑了。   “石锵,你想维持现有的地位,却不肯豁出自己,你当天下有这么好的事?我不会为你冲锋陷阵的,我只想安全的活着。”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若是为了生存,我怎么做都可以,但是为了其他,抱歉。我不想奉陪。   我的伙伴是个聪明人,在这场合作中,更占上风的是我,她能拿出的筹码远没有我能豁出去的多。石锵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她说。   我认同她的建议,我们的同盟组建的太过仓促,很多方面都没有进行良好的沟通,只有摊牌讲清楚,才不会有后顾之忧。这场近似谈判的会谈从下午一直谈到了晚上,夜里石锵以侍寝的名义留宿紫宸殿。我们合作最大的分歧在于孩子,若是我不当皇帝了,石锵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当皇帝吗?这点我自然理解,毕竟为母则强,为了孩子一个母亲能做出远超能力的努力。试问谁愿意自己的孩子本可以就读名校,结果因为政府拆迁迁户口,给划分在了普通学区。若是这样,家长宁可不要安置房,都得保住学区房。同理可证石锵。   但理解不意味着妥协,我只说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你生的就是儿子?”   石锵再度凝滞,我说的很有道理,她完全无法反驳!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被我气狠了。但话糙理不糙啊,在这个男权社会,又不是各个姑娘都能当武则天。   “那你是什么意思?”石锵沉声问道。   “先等等看吧,总要知道我的继任者人品如何,会不会过河拆桥,不是吗?”   接连一月,朝中并无大事,如此我也悠闲,只是张丞相看到我如此随意懒散,就会眼中迸火星。我这是招他惹他了吗?我也很无奈呀!好在我们只能在早朝的时候见见面,不然我到还没什么,就怕张丞相会气出什么毛病来。又是一日早朝,例行工事的听奏后,我下朝回宫,陈福却在我耳边说,张丞相求见。此时我人已经回了紫宸殿,张丞相有事不在朝上说,让我有些奇怪,于是召见了他。   “张丞相有何要事?”我舒坦的陷进软榻里,坐姿不甚端正。   然而最重礼节的张丞相并未对此表态,我见他神色十分复杂,并且迟迟未语,我不欲催他,只是等着 ,看他什么时候开口。许久,张丞相才道:“臣听闻,陛下下召,让秦王殿下回京团聚?”   原来是这事,我轻轻一笑:“这圣旨下了快一月了,怎么,爱卿这时候才知道?”我这话讥讽意味很浓,张丞相闻言也张红了脸。   他低垂着头:“臣早有耳闻,只是陛下,您打算让秦王殿下留京多久?”   “少则几月,多则几年,随朕心意。”我说。   张丞相眉头紧锁:“陛下,臣斗胆请陛下过完年就让秦王殿下回封地去。”   “为什么?”这个有意思了,秦王不是你亲外孙吗?怎么要他回去?   “臣恳请陛下为国祚计!”张丞相躬身下拜,行了个大礼。   “哦,丞相的意思是,朕的王弟,有谋反之心?”我撑着脑袋问的随意。   张丞相可随意不起来,冷汗霎时就布满了额头:“臣绝无此意!”他还扑通一声跪下了。   “好了,起来,朕不需要你跪着说话,”膝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听的我牙酸,“皇弟是个怎样的人,朕回不清楚吗?朕自然相信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张丞相,你这可是有挑拨离间之嫌啊。”   张丞相更不敢起身了,但他竭力保持镇定:“陛下,臣不光是为了您,也是为了殿下着想,秦王殿下受封前在京城声望极高,此番封王不足一年,便回京长住,难免他人不做他想,这于您,于殿下,都是极为恶劣的影响,臣恳请陛下三思!”   张丞相这话,切入点极其精确,我不得不赞叹一番。只可惜我注意已定。起身下榻,我亲自扶张丞相起来:“爱卿所言甚是,是朕欠缺考虑了,为了皇帝的名声,朕会慎重考虑此事。这天也晚了,不如爱卿在宫中用过午膳再会丞相府?想必太后因为很想见见爱卿。”场面话我也是会说的。   手上扶着的手臂在颤抖,张丞相有些狼狈的谢过我的搀扶,应下了我的留膳要求。之后他是怎么和太后沟通的不清楚,只不过张太后没再隔三差五的稍人来表现长辈的关爱了。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个小bug,说是东南水患,但从后文透露的时间线是冬季,以我国地理对照,冬季东南地区不可能会有水灾。特此注明一下。就当我些都不是水灾,是你蝗灾或者其他灾吧。比心。 第6章 零零陆   雪窖冰天,林寒洞肃,天地间一片肃杀,乌沉沉的云带着铅色,满蓄着寒天的冻雪,沉甸甸气势迫人。深冬孕育出的风刀霜剑毫不留情的剜在人身上,而整个京城在这个天气还呆在室外的,除了为生计奔波的劳苦大众,就只剩下我和我的朝中重臣们了。   如此愚蠢的行为自然不是出自我愿。头顶华盖被寒风吹的狂野舞动,御辇之上,我手捧着暖炉脸埋在狐皮滚边的大氅里,将一干身着官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大臣们尽收眼底。感受着暖炉的热度,我不禁有些出神。能让整个京城的政治核心都如此兴师动众的秦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从圣旨发下去到现在,一个半月过去了,天气逐渐转寒,雪也要降下来了,秦王就算是爬也该爬回京城了。今天早晨一个加急快报,秦王已经到了距京不足十里的群也县,打算在县城中稍作停顿,再入京觐见。我自是不在意他什么时候能到,但他妈在意,还在意的不得了。才得了信,就着急忙慌的准备出城迎接。   一个在内宫足不出户的太后要出门,动静怎么可能小?更何况张太后还不忘知会我一声她要出城。我能怎么办呢?太后独自出城迎接回京亲王,这放在哪里说都不像话不是?但我又怎么打消的了她的念头?不得已之下,我只好随同出京。但是,一个皇帝要出京城接他弟弟,那大臣们呢?大臣们能安心在家睡回笼觉吗?怎么可能!于是,乌拉拉一大群人,一品拉二品,二品带三品……在皇帝以及他后的榜样下,所有朝臣都挤到城门口吹风了。   太后的车辇和我并排停靠,我只要稍稍扭头,就能透过纱帘隐约看见她紧张又期待的神色。我默默收回视线,觉得脚底有些冷,我其实很恼火,大冷天的瞎跑,这个秦王面子真大。   在我的沉默中,远远地,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片芝麻大点的身影,并且在匀速向前运动。太后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见人。她好歹还是保住了自己身为太后的矜持,只是时不时的瞥我一眼,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反倒是我,对她的焦躁无动于衷,一心摩擦着鞋底,希望冰凉的脚板底能热乎起来。   这个秦王弟弟很给力,远远看见我们,就骑着一匹白马甩下|身后华丽铺张的排场,加速冲了过来。   “娘!”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等到他走进了,我才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可能是发觉自己这一声娘过于鲁莽,这少年白净的面皮上飞起一层薄红,搭配冻红了的鼻头和耳|垂,显得即稚气又生动。   他敏捷的跳下马,哒哒两步就近了跟前,躬身行了个标准的拜见礼:“臣岳智叩见母后,皇兄。”   “智儿快快起身,这些繁文缛节在我们面前还做个什么劲?这一路上可冷着了?快来,同母后共乘一车,车里暖和些!”张太后撩起挡在面前的帷幔急切的招手,脸上充斥着喜悦和心疼。   “母后,儿臣不冷,儿臣怕这一身寒气害您病了,就别让儿臣坐您的车了!”看上去很活泼的小青年秦王熟练的和张太后撒娇,“王兄,您让臣弟坐您的车如何?”转而,他向我提出了要求。   默默围观的我回神:“你怕母后害病,倒是不怕朕害病呢。上来吧,天怪冷的,也让这些大臣早些回家暖和暖和。”   “唉。”岳智不跟我客气,麻溜的上了御辇,我挪挪尊臀给他让了片地方,随后陈福一声高亢的起驾,呼啦啦一大群人,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城门口干净的一片叶子都没留下。   我挺纳闷的,记忆里原主和他弟弟并不熟悉,怎么岳智这娃如此自来熟顺杆爬?回程途中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根本没有话题枯竭,空气突然安静的时候。   “皇兄,我离开京城可有些日子了呢,不过我在南疆也没待多久,时间全花在赶路上了。皇兄,你知道吗,原来咱们大殷山河风光如此秀丽,这一路上我见着了漳州的广海湖,岐州的九仞山,嘿,皇兄,你不知道吧,这九仞山上有一道观,里头的出家人各个习得一身好剑术,厉害的连大内侍卫都能打成平手呢!皇兄……”   “阿智,天气太冷了,你少说些话吧。”我忍无可忍。   “啊?皇兄,怎么了?”岳智懵着脸看我。   “你皇兄的御辇连车壁都没有,张口说话,肚里会灌风,”我侧头瞅他,“小心夜里肚子疼啊。”   岳智兴奋的神色僵住,慢慢收了回来:“皇兄真有意思,我还是头一次知道皇兄是如此有趣的人。”   “你也很有趣,相信我们呢好好相处。”我特别柔和的笑了一下,蕴含着真切的和蔼。   但或许是我吓着他了?之后一路,岳智都没有和我说上半句话。见他沉默不语的样子,我才将他的形象和清但素雅的君子风评对上了号,之前的话唠模样简直就是个逗比。但不管他的真性情究竟如何,希望我们真的能相处好吧。   岳智受封前,在京城也是有自己的府邸的,受封之后也没被国库收回去,原本岳智在京期间应该住在他愿来的府邸,但太后当着我的面垂泪一番,于是岳智就奉旨进宫孝顺亲娘了。毕竟能住在宫中的男子除了皇帝和皇帝的儿子,就只有得到皇帝准许的人。我下了旨后,张太后就欢天喜地的派人布置自己儿子要住的宫殿了,岳智自然不会继续呆在我面前。临走前岳智回头对我笑了笑,我也回了一个友善的笑容。第一回 接触就这样结束了,剩下的还需要慢慢来。   岳智回京后,除了等着过年,朝中就没什么大事了,我照旧在书房打发时间。手上的这本大殷律我看了近一半,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编写的,在枯燥冗长的条例中穿|插了言语精炼生动的罪案实例,这到不是一本单纯的法典了,更像一本法律学教材。我看的正起劲,一道通传声传了进来,是皇后石锵。   “皇后又怎么了?不跟着太后准备年夜庆典,倒跑我这来了。”我翻动书页悠哉的说。   “我上上下下忙活半天,好不容易喘口气,你倒好,还有闲工夫躺着看书。”石锵挥退宫人,款款走至离我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我不出去折腾,大家不都轻松吗?”我说。   “你倒是轻松了,可有些人巴不得再忙一点,最好把你不愿干的事都干了。”石锵自然是意有所指。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合上书坐起来,“若某人想替我做事,我求之不得,火坑总要尽早跳出来的好。”   “你怎么就认定了是火坑,而不是金窝呢?”石锵面无表情的说。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吗?你今天来找我宗不是为了这个陈年旧事吧?”   石锵听闻,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着我道:“自然不是,是太后和秦王要找你,我恰好在一旁,就过来传个话。”   “他们找我?什么事?”我疑惑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   太后的寿康宫在皇宫的东北角,有段路程,待我晃晃悠悠被肩舆抬到寿康宫时,也差不多到饭点了。见我出现,太后母子热情的招待了我,还让寿康宫的小厨房多加了几个菜。宫里一向规矩大,食不言寝不要只是基础了,于是我们沉默的吃完了一顿饭,这才开始谈事情。   我这个皇帝当的可闲了,除了上朝,就只要在各种写的天花乱坠的奏章中挑几个还顺眼的给印个章做个批示就够了,一天下来,真正花在公务上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于是悠闲的我就被太后看中了,她和蔼的对我说:“皇帝,你看阿智也回来了,你们兄弟两过去不太在一块玩,情分上也生疏,这也是没法子,但现在可别这样了,这宫里上上下下就只有咱们三个主子,阿智是你唯一的弟弟,血浓于水,日后啊,你们两兄弟得互相扶持,这大殷日后就得靠你们了!。”   “母后,您说的极是,我也想和皇兄亲近呢。”岳智语气神态都透着娇憨,真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得,还偷偷拿眼瞅我。   “阿智是个好孩子,我自然愿意亲近他,母后放心,”虽然一点也不觉得岳智的情态萌,但我总得表个态不是?于是话一说完,我就一把搂住岳智,大力拍他的胸膛,“弟弟,日后哥哥一定好好对你!”我笑的万分真诚。   “那,那真是谢谢了。”岳智憋回去一声咳嗽,扯着嘴角道谢。   “你我兄弟,兄弟不言谢!明天,你就随皇兄上朝!你给朕讲了你的游历趣事,朕也给你分享这朝堂趣事!哈哈哈!”我觉得我此时的画风很像一个土豪傻大哥,脖子上戴指头粗的大金链的那种土豪。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辣!   ——————————   修改章节。2017.01.10 第7章 零零柒   冬天最不愿做的事情里,综合排位第一的一定是起早床。天还没亮,连日来养成的习惯就让我从睡梦中清醒,瞬间感觉肩膀冻的慌的,忙吧被子往上拉,姥姥盖住脖子以下的区域。寝室的外间传来宫女内侍活动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寝室内的等早已被点亮,但在毫无采光可言的隆冬凌晨,室内仍然没有多亮。就着柔和的光线,我不太情愿的睁开了眼。有宫人悄声走进,动作轻微的替换着暖炉中烧了一夜的碳,早已准备好一切的宫女鱼贯而入,动作轻|盈稳重,我听见宫女勾兑洗脸水的水流声,这才起身。   见我坐起,众宫人屈膝行李,领头的彤史恭敬问道:“给皇上请安,皇上是否洗漱更衣?”我随即点了点头。   我点头后,一众宫人都动了起来,各司其职,不用我动哪怕一个手指头,刷牙洗脸穿衣束发,在不知道演练过多少遍才打磨出的默契下,一套流程下来,我人还没完全清醒,就已经整装待发,可以上朝了。难怪皇位会让人迷醉,任谁被贴心仔细的服务到了这份上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沉迷吧。我在心里面感叹者吃下封建地主阶级的糖衣,并坚定的把炮弹扔了回去。毕上班的准备工作完成后,我坐上了接送专车,在清晨的第一思晨光里,往宣政殿而去。   上班的路上,我遇见了我的“新同事”,王弟岳智。他不坐肩舆,他走路。   “皇兄昨夜睡的可好?”岳智走在我侧边并肩的位置,笑眯眯的问我。   我让仪仗队放低了速度,迎着岳智的目光笑道:“自然安睡到天亮,倒是弟弟你,听闻舟车劳顿后松懈下来,反倒不容易睡着,我看你眼下发青,难道是昨夜睡的不踏实?”   “说出来怕皇兄笑话,我有择床的坏毛病,赶路时倒号,可一安稳下来,在陌生的地方却怎么也睡不熟。”   “陌生?弟弟你不是子啊这共里长大的吗?怎么还会觉得陌生?”我道。   “呵呵,宫里的宫殿千千万,即使在宫中长大,也有未曾涉足的地方。”岳智温和的道。   “那是在辛苦你了,总是要适应的,也不能一直睡不好觉不是?回头哥哥让太医来给你看看,配些养精气的药也好。”   岳智抬头正眼瞧了瞧我,又挂起笑容:“多谢皇兄。”随后一路无话,索性也快到了,倒不显得尴尬。   皇上上朝,朝臣只有早来没有玩来的。我和秦王踩着点到宣政殿,龙椅下已经整齐是排好队形了,十分有组织有纪律。岳智是在我身后出现的,他甫一出现,朝臣们就有些躁动。随后我的举动更是让她们差点跳起来。   “来人,给秦王赐坐。”我指着我的左下首道。   “皇兄,切莫如此!臣弟同诸位大人一道便可!”岳智诚惶诚恐的行礼。   “弟弟,这话为兄可不能听你的,陈福,还不快吧椅子摆上!”我颇有气势的说。   “皇兄,这于理不合呀,自古就没有臣子能与天子同坐,此乃大不敬,皇兄切莫为难我呀。”岳智接连拒绝,一副唯恐避之不急的模样。   此番说辞我自是不予理会的,我要求陈福将椅子放在丹墀(台阶和台阶之间的缓冲平地称“墀”)之上,这个位置不在龙椅地台的最高处,却也没有落在陛下。用古人的观点来看,可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见我此举,朝臣们骚|动更加剧烈,终于有人忍不住站出来,但这回不是出场率颇高的张丞相,而是一位谏议大夫。   “陛下,朝堂之上除龙椅外不应有第二把椅子,就如一女不嫁二父,一山不容二虎,与理有悖,与纲常有悖,违背伦理纲常,择人心易乱,人心乱则天下乱,望陛下收回成命。”说完,这位敢于直言的谏议大夫就跪在了地上,头都没有抬起来。   这话的威力巨大,一时间朝臣们谁也不敢说话,我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位谏议大夫,身形干瘦,一身官服穿在他身上像是在竹竿上套了个麻袋,他的脸没来得及看清,只记得有一把不短的胡须。一看就是个老顽固类型的言官。我不说话,大家都不敢说话,连岳智也垂首不语。然后我笑了笑。   “岳智,你坐下。”我命令道,也就片刻的犹豫,岳智听话的坐下了,于是我又说。   “岳智你看,在这个位置你能看到她们的脸吗?”我指了指底下的朝臣们。   “皇兄,不能。”岳智回。   “我也看不到,”我说,“我坐在这个位置,仍然看不到他们的脸,除非是他们有意让我看见。你知道这以为着什么吗?”我深沉的问。   “……”岳智停顿片刻,“臣弟不知。”   我刷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岳智身边:“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这意味着,咱们坐着的不过是把椅子,除非位置高一点,其余,一无是处。”   岳智抬头看我,眼神莫测:“皇兄的意思是?”   我淡淡一笑:“并没有什么意思,你只要听住,记住就够了。”   转身我又坐回了龙椅上,我点了谏议大夫的名:“柳大人,朕有句话请你记住,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自然没有恶意,所以朕只罚你一月的俸禄,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谁还有事要奏?”   我洪亮的声音在宣政殿中回绕,当我看见大多数朝臣面色凝重,我就知道,我这个逼,装的很成功。我心中一阵得意。一个在臣子心目中变化莫测喜怒不定出人意料的皇帝,日后干什么都会有人习以为常,即便是禅位。我如此坚信着。   我感觉自从当了皇帝,我的活动范围就被禁锢在了宣政殿、紫宸殿,或者鲜少的机会可以到寿康宫去游览一番。我觉得憋屈。这日有又完了一本杂记,我突发其想,对陈福说:“陈福啊,给朕找点乐子吧。”   陈福眼珠子一转,弯腰道:“皇上,不如去太乐署看看?此时太乐署怕是正在为年夜排演新剧目呢,一定热闹的很。”   提议倒是个好提议,只是我的审美太超前,欣赏不来这个时代的低吟浅唱咿咿呀呀,去哪不是找乐子,怕是找不自在,于是否决了这个提议。   “那,要不玩掷六博(古代版飞行棋+象棋)?奴婢陪着您玩?”   六博?这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过还怎么玩?于是我再度否决。   “投壶吧,投壶有趣,奴婢这就去拿壶。”   “唉,罢了罢了。陈福,你让人给朕准备一套竹片,五十四张,要手掌般大小,纸样薄。”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陈福虽然疑惑但还是很认真的执行了这项任务,也就是在皇宫中,皇帝一句话就能让一群人尽心尽力肝脑涂地。不到一个时辰,东西就送来了。一塌薄薄的竹片放在一个锦盒里来,个个纤薄光滑,大小适触感极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竹片叠在一块就有些偏厚了。毕竟不是真正的纸张,能做成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没错,我要做副扑克。打扑克是项开发智力,增加乐趣,老少咸宜,还不用占据活动场地的休闲活动,尤其适合百无聊赖的我,至于牌搭子,我的两个合作伙伴就再合适不过了,凑一块还能打斗地主呢!   “三个二带一对七!”涂着丹蔻的手狠狠甩下五张牌,另一只手中仅剩的一张牌彰显着此局占据的优势。   “要不起。”我捧着自己的牌遗憾的说。   “姐姐,不好意思,四个三,”柔弱的声音怯生生说,一双柔胰摊开,四张刻着漂亮的隶书叁的竹牌显露出来,“我没牌了。”她号不好意思的加了一句。   “哈哈哈,阿纯,干得漂亮!”我大笑着送上一个大拇指。   “什么破游戏!我不玩了!明明是我抓着了童子童女!”石锵气的摔牌,最后一张牌上印刻着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仙童。童子童女都是大鬼小鬼给改的,能这么活灵活现,还得归功于工部的能工巧匠,毕竟我亲手绘制的初始版,丑的只能当情怀看看了。   “竹牌嘛,是输是赢看的可不是牌大牌小,是手气和运气啊。”我把手上没打出去的五张牌也撂在了桌子上。   “嘻嘻,姐姐,你那三段锦可得给我了吧?”罗纯笑呵呵的讨她盈来的赌注。   “哼,你这皇帝当的倒好,领着后宫妃子赌博来了。”石锵不服气的哼哼。   “怎么能是赌博呢?这叫家庭娱乐项目,你看,咱们最近是不是日子都过的有趣了许多?”我道。   我不是在说虚的。自打我拉这石锵和罗纯一块打斗地主,哦,当然在这里不能用这个名字,我给特换了个名字,叫斗恶霸,虽然被两位美女斥责还没叫斗竹牌好听,自从一起玩牌,咱们三的生活都丰富了起来,约好三天一小斗,五天一大斗,罗纯和石锵期初根本斗不过我,于是闲暇时教会自己的宫人,成日磨练牌技,如今不过十来日,就能和我斗成平手。顺带的,整个皇宫都痴迷改叫竹牌的扑克,不能自拔。不得不说,我居功甚伟。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第六章 的标题居然不是零零陆!但是改了的话,发表日期有乱了!好烦,我的强迫症治不好了_(:з」∠)_ 第8章 零零捌   其实这个时代也有节假日一说,除夕更是政府机关法定节假日,全国大大小小机关单位全部放假三天。本就是隆冬,天上飘的雪在地上越集越厚,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皇宫中已经装点了起来,檐角的彩绸,树梢的飘带,门楹的桃符,串串宫灯高高挂起,横跨东西,入夜便是一派灯火煌煌,火光映素雪,更显金装玉裹,富丽堂皇。   帝王的宫殿非常庞大,因此节庆装扮的工程也无比浩大,工期漫长,但成果是震撼人心的。三十夜里的前朝三殿,其瑰丽辉煌不似人间。年夜的国宴在太极宫(皇宫名)主殿含元殿举办,自午时起直至月上中天,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不绝。年夜宫宴不限官员品级,但凡休假的京官,皆可参与。但皇室成员只会在中午露面,年夜的那一顿最难重要的饭,只能是自家人一起吃个团年饭,当夜皇帝的寝宫会摆上一桌家宴,同万民一道守岁,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年三十一大早,我便起床,在众多宫女的帮助下穿上皇帝的最高规格礼服,冕服。作为一国之君,年三十这一天是非常忙碌的,一大早就要接受群臣朝贺,给官员颁发慰问年礼,带头参与祭祀活动,挂桃符焚青香,祭祀天神,感激过去一年的庇佑……等等等等,不胜枚举。等这一通忙活结束,也差不多到了午宴时分。   含元殿不愧为整个大殷的门面,其气如冲霄汉,其势如日中天。两侧伸出的宫殿结构如一双坚实臂膀,敞开胸襟去广纳四海。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王维,《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当日,不仅仅是大殷京官,群过各地的官员代表,军事重地的守卫将领,各国来使,民间代表,各界名士……众人国士九流宾客齐聚一堂,觐见之礼奇珍异宝如流水一般涌|入国库,尽显大殷的富足强盛。   含元殿规模庞大,但宴会之时整个大殿之上仍是座无虚席,掎裳连襼,账面极为浩大。当众人齐声冲我道贺时,声浪滚滚而来,震耳欲聋,似乎能将我掀个跟头,好在这一套穿了半个时辰才穿好的冕服给了我妥帖的沉重感,不至于被唬的后退一步。我出场后,就是太后,皇后,和后宫中有品级的宫妃出场,若是有了皇子,这个时候也必须露个面,彰显一下存在感。但是目前“我”的后宫只有两人,加上太后赶回来过年的岳智,这是大殷史上,皇族人数最少的一届。   皇室是最登场的重要人物,在受到了山呼海啸般的问安声后,作为宴会的发起人,我开始了例行的除夕演讲。其实含元殿这么大,这个时代又没有扩音器,我的演讲只有前排几个重要人物听得见,不过没关系,早就有礼部的人将我的演讲稿抄印无数份,保证每张桌子上一定有一份,还贴心标注了,在某一句的某一段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十分机智。   我耐着性子背完了冗长的演讲稿,内容无非是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解决的,这一年全国上下有什么喜人的事情,一些激励新年的话语,最后再缅怀一下已逝的先帝,强调一下新的一年里,我这个新上任的皇帝会继续努力。演讲词十分之套路,这种套路放在上辈子,是会被网民们喷的。当最后一个演讲词结束,我几乎迫不及待的说:“除夕宴开始!”   话音落下,早已经布置好的礼乐队伍开始奏乐,在邈邈仙乐下,一众舞姬如穿花蝴蝶般自隐蔽处翩跹而出,在宴席之间取道,带来香风阵阵,款款步入早先预留的舞台,开始了婀娜多姿的舞蹈。同时,宫人们手托觥筹盘盏,美酒佳肴,井然有序的往众多宴席上布菜。宾客们纷纷提箸,鲜少有不将注意力放在这一道道宫廷御膳之上。带尝菜的热情得到满足后,众人才被美酒美人分去了注意力。   觥筹交错间,助兴的歌舞已经换过几轮,宴席上的菜肴也将要食尽,除夕宴眼见就到了尾声。因为是午宴,鲜少有人喝醉,等到帝后离席,大家还能口齿清晰的道声恭送。等皇室成员走了个干净,宴会也自然结束了。虽然之后还有晚宴,但大多数官员还是会选择回家与家人共度年夜,毕竟晚宴没有强制要求参加,因此晚宴的规模就小上了许多。因为无法却定晚宴的人数,又不能不摆宴席,逐渐宫中除夕夜宴就形成了一种接近自助餐的形式。宫里的厨子事先准备好便于使用的点心熟食之类,放置在宴会的长桌之上,若有官员想吃热食,也有专人伺候的炉子给人现烧。甚至因为夜宴管束不严苛,相对没有这么正规,一些得空的太监女官也有机会参与宴会。   然后焦点转向紫宸殿。因为除夕一天总的事情都堆在白天做完了,那夜里的时间,就由皇帝自行安排。毕竟过年,岳家的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齐聚一堂,就是我这一堂。紫宸殿主殿太大,人少了待在那里太冷清,于是我,我的两个“老婆”,我的“母后”,我的“弟弟”,这一家五口,都在我寝室外的偏殿待着,碳盆子在屋中的角落熊熊燃烧,脚底下除了地毯还有地暖,室内温度极为舒适,于是大家都除去了多余的御寒衣物。后宫的女人每到年节典礼都是无比辛苦,为了仪态和身份穿在身上的全套礼服,挂在头上戴在手上的金银玉石起码十几二十斤。现在是在私人场合,于是大家都腿了礼服换上华丽些的常服,也是自在舒服很多。可身上是自在了,心上倒是拘谨了。   我能理解大家拘谨的原因,毕竟大家都不熟。石锵和罗纯自打嫁给原主起,就没有在皇宫中生活,直到现在,因此就别提能和皇后多熟识了,即使是现在也只是例行晨昏定省的关系罢了。至于岳智,这个弟弟在原主被下诏指定继位的后脚,就被打包带到南疆去了,原主和原主的妻妾之与他本就没有多少往来,之后更是连面都见不着了。为了防止场面变得尴尬,我对大家说:“玩牌吗?”   正所谓牌场上交朋友,一场牌局,会让陌生人相识,让相识的人相知,让背地里的针锋相对化作牌桌上的你来我往,不见血,不残酷,在堪称愉悦的集体益智活动中,将所有的陌生消弭于无形。   “我又赢了。”甩下最后一张牌,我笑眯眯的说。   “居然是三,皇兄,我也只剩最后一张牌了,是四,你若是让让我,我就赢了。”岳智摇头叹息。   “弟弟,牌场之上无兄弟,特别是在玩跑得快的时候。”我依然笑容满面。   “皇帝你呀,半点亏都不吃,竟是连哀家也不让呢。”太后手里的牌还有五张,在场中是最下风,但她也不恼,笑的十分开心。   “母后,这把朕可没收您的筹码,可别说朕没有让着您。”赢的人洗牌,我一边说话,一边将胡乱堆叠的竹牌整齐码好。   “皇兄是没收母后的筹码,可是收了我双倍的筹码啊,皇兄,你可不亏。”岳智抱怨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为兄只是在给你一展孝心的机会,替母后出钱出力,母后难道不会重重有赏?”   “呵呵呵,皇帝说的对,智儿为哀家立功,合当重赏。只是,皇帝,你觉得哀家该送你弟弟些什么好?”太后顺着我的话头往下说。   “嗯,这是个好问题,皇后,你看该给阿智赐些什么赏赐?”我用话题把石锵圈了进来。   “皇上,这可难倒臣妾了,臣妾哪里想得到能给小皇叔什么赏,倒是臣妾认得的许多美娇|娘,若是能见小皇叔一面,就能喜的像得了赏赐一般呢.。”石锵捂嘴轻笑,神来一笔将话题扯了老远。   太后和岳智皆是一愣,随即太后的神色就没这么喜悦了,她道:“皇后,以后可不能就这么想什么说什么,先帝的孝期未过,咱们过年归过年,其他的事可不能随意出口。”   石锵立刻收敛神色,诚恳认错:“是儿臣的错,太后教训的事,儿臣定不会再犯。”太后这才没有说什么,可是席间的气氛已经破坏了。   “皇帝,哀家有些乏了,你们这些小辈继续玩吧。”说完起身就走,我们只好恭送太后离开。   之后也没再玩上几局牌,岳智借口有事离开了,我和石锵她们两个默默坐了会,就带着她们去了书房。   “石锵啊,今天这话是你故意说的吧?”我敲着桌子问。   “有心算无心吧,岳智年逾十八仍未议亲,如今又赶上先帝驾崩,至少守孝三年。你别小看了亲事,往往一门亲事能影响很多事情。据我所知,朝中几位权臣家中,都有三年后可议亲的姑娘。”石锵在我面前表现的一派冷静。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天使问我受出来了吗。我在这里回复一下。没有。   你们板着指头算哈,以我的拖沓,大概五万到十万字的进度时,受才会出现。   以及,小天使真是聪慧,一眼看出此文主攻,给小天比心~   ————————————————————   抓虫。2017.01.10 第9章 零零玖   且不论石锵联想到的事情有多么长远,就论眼下,我都开始觉得力有不逮了。不身临其境你难以想象古代社会的礼节有多复杂。在这之前我是有过心理准备,也参考过资料的,但真正实践起来才知道,自己的准备还是不够。   初一这一天有个大型庆典,祭天,在太极宫地势最高的祭天台上举行,这和昨日的祭祀又不一样,昨日相当于送神,今天这是请神,仪式更为繁琐隆重。   千人的傩舞队伍依次排开,在宣天的锣鼓声中辗转腾挪,有的扮演鬼怪,有点扮演巫神,舞蹈动作大开大阖,充斥着粗粝的野性和兽性,舞动伴随着咆哮,震天彻地,最后巫神战胜鬼怪,摘下鬼怪丑陋狰狞的面具向天叩拜。这和除夕宴上的轻歌曼舞截然不同,这种带有野蛮意味和宗教性质的舞蹈像一只极速的箭矢,扎透了心脏,灵魂之中最贴近自然的部分蠢动着苏醒,刺激着我的血液热腾腾的滚动。这一刻有种被征服的感觉。   开场傩舞结束后,祭祀台上已经摆满三牲六畜五谷杂粮,另有金银礼器,玉器彩帛。人一般高的粗壮香烛火苗摇曳,空旷的祭天台上幡旗飘扬,我站在祭台前,身后的阶梯下是成百官员,场面极为肃穆。   我的主要任务是主持祭祀,身上穿的也不再是昨天那套冕服,而是颜色绚丽,饰图抽象,结构繁复的祭祀礼服,手持一份帛书,在唱礼太监吉时已到的高喊结束后,跪倒在蒲团之上。封建时代的帝王是真龙天子,讲究君权神授,因此帝王是人界之主,却应跪天地。当我跪下后,我的臣子跟随着我依次跪下,祭天台上的侍从,傩舞的舞者,所有参与祭天的人尽数跪下,场面蔚为壮观。   之后,我按照练习时的样子,用一种歌唱般的语调,将帛书上的祭辞一字一句唱完。按祖制,祭辞必须由皇帝本人撰写,以向神明彰显诚意。但自古以来能当上皇帝的,有几个信奉神明?所以从几代以前,皇帝们就心照不宣的让自己文章作的漂亮的臣子代写,自己再意思意思的誊抄一遍。毕竟做皇帝的专精在政治,而不是文学,祭辞这种正式场合的公开文件,不能引经据典还情有可原,要是出现了文法上的错误,甚至写错了神明的名字,那就不只是尴尬了。   我将自己誊抄的祭辞念完就扔进火盆里烧了,若是真有神明收到,希望不要嫌弃我的字写的丑。毕竟三十年硬笔书法和三个月软笔书法,怎么看都是前者更美观。   在念完祭辞后,我的事还没结束。我还得一跪三叩的给神明上香,还要将供奉在祭台上的清水给大臣们每人洒一点,寓意着沾染神灵的灵慧,去除心中的污浊,新的一年继续做一个好官。关于洒水出了一点小插曲,因为送到我手上的水只有一个饭碗那么多,但有百多号官员,我省了再省,就差拿指尖沾一点湿气就往臣子的身上擦了,等到赐福了一半多人,碗还是空了。   这个时候我有点慌张,感觉自己可能搞砸了,哪晓得突然跑来一个太监,提着水桶给我碗里倒了一瓢水!事后陈福还和我解释,那桶水本就摆在祭台上,也算是供奉过了的。我听后竟无言以对。   初一的祭祀在赐福群臣这一环节结束后也就差不多收尾了。然后就是初二,初二是新年的第二天,新年的第一天安排给了神灵,那第二天就是属于凡人的。虽然大殷律上明文规定了,百官的假期从除夕夜开始,到正月初三结束,但基本上都是除夕就沉浸在节假的气氛中,到了初二就要开新年第一场大会朝。   这个朝会的场面就极为盛大了,文武千官岁仗兵,万方同轨奏升平(唐,张的《元日仗》),不同于除夕的宴会,这种纯政治性的场合,没有美酒佳肴,没有轻歌曼舞,不论是文武百官,还是远道而来的他国使臣,都面向北面,一起山呼万岁。这种场合极为震撼人心,特别是坐在皇位上的人的心。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动摇了不止一瞬。突然理解了古代的皇子为一个皇位要死要活的理由,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真理。   之后便是唱礼,唱的是这一年皇帝收到的年礼,哪哪附属国又送了什么什么珍宝,谁谁大臣又送了什么贴心礼物……总之,礼单有多长,就唱多久,甚至因为礼单太长,还安排了八个太监轮流唱。当然,为了让不让漫长的唱礼过程过于枯燥,含元殿里还有专业团队做真人背景音乐,悠扬的编钟,绮丽的丝竹,沉着的大鼓……各式乐器合奏,绝对不比大型交响乐队差。   唱礼结束后还有论功行赏的环节。大殷的官员福利做的好,只要做出了政绩,就能领到各种赏赐。除了正常的赏赐,还会将政绩累计起来,年末汇总,功过相抵,优秀的就在初二这天当众点名颁奖,以资鼓励。这个时候我只要坐在龙椅上点头微笑,说点鼓励的话就好。好在这种场合只会点名表扬最为突出的几个,也就是所谓的前十名,不然朝中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我能把嘴皮子都磨破了。   一般朝会能一直开到中午去,所以都会留臣子吃饭。虽然也是宴请群臣,但规格不会像除夕国宴那般高,甚至会特意做些普通的菜色,这也是有说法的。素食陋餐,是为了提醒臣子,在新的一年里继续过艰苦朴素的生活,为国为民,就是不能为自己。大臣们自然得吃了这顿连家里的菜色都不如的中饭,因为皇帝也在吃啊。更何况御厨做出来的,就是清水煮白菜也香啊。   像这种充满象征意义的活动还有很多,初次接触时我还挺感叹定下这些规矩的开国皇帝,居然也这么重视意识形态的塑造,不过开国皇帝的心是好的,但规矩传到了现在,也只是剩下形式了。史料记载,开国皇帝的初二朝会,午膳上的是实打实的平民菜色,没油水没盐味的蔬菜,清汤寡水的稀粥,还有半颗烤红薯。   据记载,若是有人没有吧这顿饭吃完,开国皇帝不管是谁,都把官位一口气撸到底,甚至是皇子都要下放民间体验生活。这大概是和开国皇帝的平民出身有关吧。史料还记载了,这位皇帝当上了皇帝也依然艰苦朴素,职业生涯里他本人一月的日常花销就没超过半两银子,参考当朝物价,我换算了一下,大概1500块钱一个月,想必生活在小康水平线上的家庭,人均都不止这么多,几十年如一日,人家还是皇帝,这就很让人佩服了。   等到这顿午饭结束,朝臣们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享受最后一天的假期。但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事情还没完。还是□□皇帝的锅,在全国官员都在休息的时候,皇帝就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算账。大殷皇室有个很神奇的传统,皇帝必须在新年头几天做好年度支出计划表,当然,这事是皇帝这一家的家庭支出计划。皇帝自己是有私库的,自己还有妃嫔的开销都是从这里出,而私库里的钱财来源就是皇帝的工资和私产收益。我不当皇帝也是不知道皇帝居然也有工资的,这工资还是户部给发的。   户部那边有一套计算方式,具体怎么来的我不清楚,反正经过计算,皇帝的每月工资是一千二百两(参考宋代标准),换算一下大概是36万人民币。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一个大型企业的高管年薪也就差不多这样拉好吧。不愧是富有四海天下共主的职业。当然,钱是给了,怎么花就看皇帝自己了。历史上有入不敷出的,有小有盈余的,更有向开国皇帝一样堆在库房长霉的。   因为有这么大一笔自由使用额度,所以开国皇帝就又规定了,日后的皇位继任者们必须能对金钱有个计划,所以在年初,皇帝们都会做这么一个计划,比如今年有没有后宫收人的计划,比如今年想拨多少给皇后拨多少给宠妃,要不要修葺宫殿,要不要再买块地皮做个度假小别墅。虽然不一定照计划来,但皇帝们看在祖制的份上,都会去做,做完了还要张榜,告诉天下人自己是多么的有金钱概念……   过一个年,我深切体会到了大殷这个王朝的魅力,有一个万事皆管的开国皇帝,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矩,有以野蛮慑人的傩舞,以文雅动人的乐章,井然有序的政治结构,刻板但又只变通的朝堂上下,有忠良有奸佞,有危机有繁华。   这是一个让无数人甘愿倾注心血去守护的国度,更是一个养育了千万臣民的国家。置身其中才知其趣,我大概是再不能离开这里了。现代社会的父母,早已离婚的前妻,我的岗位,我的生活……我失去了一切,但我有机会在另一个同样可爱的地方得到崭新的馈赠,我感激这一切。   当然,要是不是做皇帝那就更好了,只过个年人都要散架了,明明是皇帝,还要起早贪黑。劳心劳力,全年无休,出了刚工作的那几年,我还从没这么累过!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礼节都参考了唐代礼节,并有较大改动。比如祭祀傩舞唐朝是在年三十干。大朝会是在初一。以及,我不知道我的新章节怎么就给锁了,我已经尽力修改了,实在看不了只好明天问编辑了。   ——————————————————————   小修。2017.5.26 第10章 零壹零   描述古代宫廷生活的作品都离不开两个场景,朝堂和后宫。若是女性主角,那么重点就在主角如何在后宫打拼,如何从底层往上爬,最后宠冠后宫,混得好的甚至能后宫干政,要么扶持一代帝王,要么自己干脆踹了皇帝自己做自己的老板。若是男性主角,就要彰显他能力才学,心胸气概,让他在主动或被动的剧情推动下争霸天下,一统山河,本就是皇帝的就要表现一下他的雄才大略,开疆拓土经世济民,成为一代明君,还要适当穿插一点红颜美人,情深不寿的戏码。   以上这些套路对我来说,都不适用。首先我不是一个才入宫的美丽女子,其次我没有雄才大略,这个国家也不需要我如何画蛇添足,就已经在良好运转。更重要的是我,志不在此。   第一,我只是个意外穿越的局外人,我不熟悉这个朝代的一切,没有符合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观和意识形态,若我是个平民倒是无所谓,但我此刻的身份是个皇帝,身为皇帝,每一个举措都牵涉甚广,我很担心再这么稀里糊涂的把皇帝当下去,终有一日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每个时代都有其进步性和局限性,妄图用属于另一个时代的思想和智慧去解决这个时代的问题,那么就要做好无功而返甚至铸成大错的准备。就像第一次工业革命制作出的机器无法使用汽油作为动力一样,用不匹配的钥匙永远也打不开一把锁。   第二,宫廷生活除了奢侈享受富贵珍馐,还有明枪暗箭刀光剑影。无论从影视作品还是历史记录上,都能得出一个结论,皇帝不好当。身边的亲人会觊觎你,朝中的大臣会算计你,几乎没有交心朋友,也不能有私人感情。亲缘浅薄,孤家寡人,所谓高处不胜寒,大抵所有成功的帝王私人生活都不会特别幸福吧。其实放在现代社会,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了,说到底还是封建集权统治的缘故,当所有权力归于一人时,这个掌权人就要成为公平正义的化身,智慧能力的代表,行|事需分毫不差,感情也要纯正无私。这不是一个人类做得到的,这也是为何史上明君少,昏君多的原因,但即使是明君,也极有可能在私人生活甚至个人性格上饱受诟病。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可能为此去瞎搞什么政治改革,无论是三权分立还是民|主共和,都不是这个时代能适用的了的。我还能怎么做?一不想做皇帝,二又没有能力做皇帝,何不乖乖将皇位拱手让出让有能者居之?但是这个选项又受到了阻挠。我的合作伙伴不会同意我这么做,她们是原主明媒正娶的妻妾,已经身怀原主的骨肉,现代法律在处理死亡人口的遗产分配时都明确规定了,合法妻子依法享有继承权,这个皇帝的位子是她们的丈夫的,我的原则让我无法无视两位女士的合理诉求。但要因此放弃我的人生计划,我是不依的。即使这具身体本不是我的,但我的出现也起到了维护两位女士现有地位的作用,在这项合作中我的诉求也不应被忽视。   说来说去,目前的情况还是无可避免的陷入了僵局。我想走,但走不了,要我留下,也没有理由。在过了个年节后,我内心的烦燥愈亦加深。一方面感触于这个时代的生动鲜活,另一方面又畏惧这种鲜活。我从不是一个雄心勃勃的人,上辈子前妻都已经进市委了,我还在地方上当个科级干部。甚至可以说,我是个有些不思进取的人。安稳求存的我不适合当年的前妻,如今更不适合这个新的岗位。我迫切想要个人来替我接走这副担子。我属意原主的弟弟岳智。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请岳智来了,自从正月结束后,我便频繁请岳智来紫宸殿议事,所议重点还是重要政务。为了这个事,我最近都在认真上朝,奏折一个不拉的通篇阅读,甚至将大殷历史上比较突出的政治事件都找来资料,参考了个遍。且不论我这一番勤政的假象给朝臣带来了什么震动,我起码能在考察岳智这一事上提出一些像样的问题了。   “弟弟,这奏折里所奏之事你怎么看?”我指的是今天收到的一份检举的折子。上面检举右金吾卫上将军霍光之子于京中滋事,并仗势欺人,气焰嚣张。这个事情算不上什么军国大事,但我觉得很有拿他来考验岳智的必要。   岳智看完折子后就说:“上奏的折子里叙事详尽,条理分明,还有多方举证,想必定是实情。我朝明文规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右金吾卫上将军虽官拜一品,但其子仗势欺人,也不能轻饶。”   “有理,那你说该怎么做?”我接着问。   “自然是将犯事之人收监数日,再治霍将军一个教子无方之罪,罚奉三月,以儆效尤。”岳智把处置办法讲解的十分详细,也并无不妥之处。   我听后点了点头道:“弟弟,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这是朕给你的口谕,任何人不得阻拦。”   岳智一愣,先是接受命令,然后才十分疑惑的问:“虽然臣弟愿意为皇兄分忧,但这类案件不是素来都交由御史台处理吗?为何突然任命臣弟?”   我从积满奏章的御案上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看了岳智一眼:“这是朕交给你的任务,从即日起你就去御史台报道,专司处理官员及官员家属相关的私人官司,为期一月,你能做到吗?”   岳智面色一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严肃的领命了。我是不会管他联想到了什么,只要他能认真在御史台干上一个月,我的初步目的也就达到了。无论哪朝哪代,官民纠纷都是个让统治者讳莫如深的问题,就像是牙痛,不发作呢的时候很正常,可以生冷不忌的胡吃海喝,可一旦发作,就是能要命的疼。试问哪一个王朝的覆灭不是从统治阶层与被统治阶层的矛盾激化开始的?最初可能只是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吏占了民众的便宜,但若是不从源头上治理,最后就可能演变成统治阶层的敲骨吸髓,和人民群众的忍无可忍。我真的用心颇深呐,希望这个弟弟能领会到我的这片苦心,做出让我满意的成绩。   时间就在我投入工作的汪洋中悄然划过。这一日我终于忍不住烦躁摔了奏折:“什么东西!艰涩难懂,狗屁不通!不看了!”我愤然起身,走出勤政阁,穿过花厅,进了更为生活性质的书房。   其实在紫宸殿,办公场所和生活场所是严格分开的。我一般在靠近主殿的勤政阁办公,这里更靠近外围,也方便人员进出。过去的十几二十天我都在勤政阁忙到暮色昏黄,今天还是晌午我就出来了,守卫的陈福都觉得很奇怪。   “陛下?您要休息休息,再看奏折吗?”陈福躬身问已经倚在软榻撒上的我。   “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你先下去吧。”我实在累得慌,连着几天超负荷办公,我已经扛不住了。   说真的,我憋着这口气很久了。从从没想过公文还能这么写。引经据典对仗工整,还时不时嵌入感慨,这是当在写杂志约稿呢?第一次看这种体裁的公文,还觉得挺别出心裁,熏陶了文学素养,第二次看觉得,说不定是大殷官员约定俗成的上奏格式,第三次看觉得辞藻太华丽,看起来费神,第四次、第五次……我简直想一个大耳瓜子抽过去!有这样写公文的吗?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三句话能写完的内容硬是要憋出个三折,自己的观点一二三四五条写下来就够了的东西,居然洋洋洒洒再凑三折,还必须要歌功颂德伤春悲秋再注上四折的水,硬是他么要凑个十折凑个整!谁给惯的?   搞得我每回看奏折都得自己浓缩提炼去芜存菁,明明现代人文言文水平不行,还要在精神上如此折磨我,我是在做语文试卷吗?我是在做高考前语文突击冲刺吗?总之我很不开心,我憋了一肚子或要发。我不管,我现在是皇帝,我可以任性!   想到此处,我麻溜的爬起来,摊开一张纸在桌上,开始默写烂熟于心的全套公文格式。若说大殷此刻有什么迫切需要改进的地方,那就是办事效率了。这种不伤筋动骨又利国利民的好事,谁来拦我我跟谁急,我认真的。谁要是不同意谁就来帮我看奏折吧,我不介意!   转眼又是新的一天,早朝还是那个早朝,也没谁请假也没谁旷工,满朝文武还是那个没睡醒也要撑着清醒的样子。但也有精神矍铄的人,比如张丞相。   “皇上,您这几日勤于政事,臣等备受鼓舞,但听闻您昨日早早结束公务,连奏章都未能看完。皇上,勤政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贵在坚持啊!”张丞相在我面前想来底气足,因为他是三朝元老,更因为他先帝驾崩前临危受命,成了新帝的辅政大臣。   张丞相说的陈恳,但我内心极度不爽,冷着眼看他,看着朝中众臣,然后示意陈福把东西拿上来。陈福从一旁的小太监接过垒到胸口的奏章送到我面前,手都有些打颤,我说扔桌上,随即哐啷一声,身前的御案的颤了颤。   我压抑着怒气道:“这些,都是你们的奏折。”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什么号,那就求收藏吧。 第11章 零壹壹   “皇上这是何意?”张丞相瞅了一眼那厚度可观的奏折道。   奏折这东西谁的都要写,是殿上这些个大臣在熟悉不过的事物。一般而言,大臣们每月在印造局按照品级领五到十五份空奏折,品级越高领的越多。按照当月事务的多寡,官员可自行决定什么时候上奏,上几份奏,但遇重大事务,便要即刻上奏,奏折上应加盖急件印章,由专人直接递到皇帝跟前。一般而言,无论官员本身的品级大小,为了以备不时之需,都会每月多领几分空奏折。反正不要钱,公家也没规定死了领取份额。再加上能上朝的臣子普遍都有上进心,不管怎样都想在皇帝面前混个眼熟,以便日后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所以大家普遍的观念就是,每月上疏的越勤快,越能体现自己的爱岗敬业,越有机会在皇帝面前挂上号,受到赏识。   加上前朝出现过文笔好的臣子,靠着每月的奏折给皇帝讲故事,然后上位的奇葩事迹,臣子上疏之事就逐渐酝酿出了一股妖风。有大事要奏,有小事要奏,没有事情创造事情也要奏!先帝在的时候,甚至有臣子在奏折里记录自己养鹦鹉的过程。本来先帝是和生气的,毕竟都能把奏折当日记写了,哪里还有点朝廷命官的威严!可巧就巧在,这个臣子甚至在奏折中详细记录了给鸟吃的谷子的售价,先帝一看,不得了,怎么宫里面的谷子居然贵了百倍?心思一动就去彻查,然后查出了宫内宫外上上下下一连串巨贪。这就很尴尬了,我到底是该罚这个公然养鸟的臣子,还是该赏?然后直到先帝驾崩,这事都这么不了了之了。   听了陈福讲这奏折的源源,我啼笑皆非。与其说这是君臣趣闻,倒不如说这是当朝对待政治事务的轻佻。哪有在公文上连载小说的做法?哪有在公文连载小说写饲养日记,还能安然无恙的官员?放在以后这是要受到处分的,严肃一点,是要开除党籍的!虽然我死那会,官方微博都懂得卖萌走亲民路线了,但谁看见新闻联播卖萌了吗?对待政务的轻佻是很致命的,很没有组织纪律性的,特别是当这样的现象出现后,还不加以治理改正,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腐化了整个队伍。我现在看着手头上骈四俪六的华丽奏折就来气。   我阴着脸拍了拍堆叠起来将要齐眉的奏折:“众位爱卿都是人才,文采斐然啊,情节生动有趣,起承转合异彩纷呈,以物咏志借景抒情,还不忘上奏政务,给你们当这个官实在屈才,你们都是被朝廷耽误的大文豪啊!”我砰的一拍奏折塔,哗啦一下,这一堆奏折就不堪重负的蹦下桌台,有的还翻滚着下了阶梯,停在了近排大臣的脚面上。   皇帝的愤怒使得朝臣们连大喘气都不敢了,一个个低垂着脑袋瑟瑟发抖。这一副鹌鹑样我一看就来气,于是我喊了坐在下手的岳智:“秦王,你随意拿本折子给张丞相,”   闻言岳智扭头看了我一眼,还是走上前来,随手挑了一本下去:“丞相,请看吧。”   张丞相茫然的接过折子,打开后一目十行的扫过去,神色更茫然了,一看就知毫无发现。不过没事,你发现不了的,我来让你发现。   “张丞相,你手里的这本折子朕还未看,现在就由你亲自读给朕听。”   张丞相抬头,诧异的看着我,我严肃的与他对视,很快,张丞相屈服了,他皱着眉开始念:“臣余数华有本奏,今天子勤政爱民,焚膏继晷以为朝政,夙兴夜寐以利民生,虽去岁新任,然天子之质尽露无疑。于政事通练明达,于百官堪称表率,仿若尧舜,可堪禹西。思及此处,方知臣等终日饱食,偎慵堕懒……臣奏请圣上准予礼部擢新之机,青年俊杰乃国之栋梁,国之希望,犹如朝晖破暮色,老树萌新雅,荡沉涤旧,焕礼部之生机。礼部尚书余数华,申戊年正月十七。”   张丞相平板而单调的念这这份奏折,期间群臣有些骚动,上奏者名字出现后年,就有人把目光自以为隐晦的扫向礼部尚书所在的位置,而礼部尚书本人已经缩起肩膀,情愿自己是个透明人了。整整一盏茶时间,张丞相用了一盏茶时间才念完这份奏折,他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这时候我出声了:“丞相,你可知余尚书上奏所为何事?”   张丞相看了看折子又看了看我,这才道:“臣以为,余尚书大概是向陛下请求任命年轻官员去礼部。”   我又问了:“余尚书,可是如此?”   一美髯公自群臣中站出,埋着脸呐呐道:“确,确是如此,礼部陈侍郎年后就要告老还乡,陈侍郎是臣的得力助手,此番一去,礼部众多事务无人接手,遂请陛下拔擢拔新人,任命礼部侍郎。”   “余爱卿,这不是说的很好很简明扼要吗?你先下去吧,”我挥挥手放过了徐数华,“方才朕忘了说了,桌上的所有奏折,朕都没看,朕以为,由诸位大臣亲口讲与朕听,才更印象深刻。张丞相已经带了个头,现在,这一本本奏折,有一个算一个,没念完都不准下朝!陈福,发下去!”   满朝文武一片寂静,就看见陈福听话的将满地的奏折收罗起来,带上一旁的小太监,从前往后,挨个发奏折,倒霉被第一个点名的礼部尚书手上都发到了。很快,一沓子奏折就发完了,还是有一些朝臣没有领到。我见他们瞬间送下来的肩膀,冷哼一声:“诸位不必担心奏折不够,朕这里还有这几天积压下来没看完的!”我直接从龙椅上提起一沓捆扎好的奏折,陈福很有眼色的跑上来领奏折。最后连岳智手上都有一本。   我看大家都有奏折了,便道:“那开始吧,方才张丞相念了一篇,那这一篇就让骠骑大将军来念吧。”   一身铠甲的潘将军满脸懵逼,那他粗大的手翻了两下才翻开折子,在念之前还有些紧张的咳嗽两声清嗓子:“臣张玉立有本奏,”不光念的人一惊,朝臣们都是一惊,居然拿到了张丞相的奏折!彭将军无措的看看我,看看丞相,又看看我,最后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念下去,“时移世易,世殊事易,人心易动如江河涛涛,世人皆知为人当如山间磐石,水畔芦苇,然彪炳千秋者稀,寂寂无闻着众……为君亦如是,不因物喜,不以己悲,立天地之正道,蹈险阻之波涛……心如明镜照万民,惠如江河泽厚土……丞相张玉立,申戊年正月十七。”   潘将军此刻是怎样日狗的心情也无人能知了,我对张丞相这本与其说是上疏,不如说是劝谏的折子稍作点评,就跳下一个了,然后再下一个,在再下一个……不把奏折念完我不下朝,我说到做到。   我就眼见着官员们越来越瑟缩,越来越绝望……直到正午的更声响起。此时已有不少老臣腿都在软了,毕竟只能站着。只能站着,还大多没吃早饭,体质弱些的官员已经面有菜色。我是在纠正错误,不是在体罚朝臣。于是在一个五品侍郎口干舌燥的念着刑部同事洋洋洒洒几万字的奏折时,我侧头吩咐陈福去御膳房。饭总是要吃的,毕竟我也饿了。   很快,得了命令的御膳房将各色菜肴流水一般送进朝会大殿。这是开了先河的,没有那个皇帝请臣子在上朝的地方吃饭。但显然最热衷挑毛病的谏官也没那个精力了挑我的失礼之处了,看到吃的,大臣们眼睛都绿了。但是,没我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动。   侍郎的声音渐渐弱了,我皱眉:“继续,你还没念完呢。什么时候你念完了,什么时候大家开饭。”我看见那个小侍郎都要哭出来了,尤其是满朝文武都对着他虎视眈眈,连念起奏折都不连贯了。   “都看什么看!”我喝道,“折子都是谁写的?字数多少?用了多少印造局的纸!现在知道怪罪别人了!都给朕受着!朕也没吃呢!”   大臣们一下又缩了头,倒是小侍郎,听了我的一番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他迅速念完最后一句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号道:“皇上,臣知错了!奏折本是为了报奏朝中大事,却被我用来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笔墨不说还耽误了政务,都是为臣的错!”   他这福临心至的一跪点醒了众臣,只见大殿上呼啦啦跪倒一片,几乎异口同声的说:“臣有罪!”   我还是维持着冷脸:“知错了?”   “臣等知错!”齐声回道。   “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又道。   这时候张丞相作为朝中表率挺身而出:“文字事小,奏折事大,今后臣等必不将闲杂事务写入奏折,言语必当简练,条理必当清晰。臣等请求责罚,望皇上恕罪!”   我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抬手示意陈福,陈福迅速递上了一沓纸,我抖了抖这些纸道:“这些是朕整理出的公文格式,你等对照这些格式将自己最近的奏折重写十遍,后日统一送上新格式奏折,不合格者,罚奉半年!现在都吃饭吧!”   看,我只是脾气差了点,作为临时君王,我还是很人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奏折在清朝才有,我觉得这个梗挺好用,就揉一块去了。太晚了,明天捉虫。   --------------------------------------   捉虫改错。——2017.01.13 第12章 零壹贰   早朝从五更天开到午时,朝臣们依然没有念完所有折子。我见他们一个个站在朝堂之上还摇摇欲坠,也懒得多罚,让朝臣们吃完饭就赶紧回家。为了起一个表率作用,我也是在朝上吃完了午饭才走的。对此,岳智很不理解我的想法,或者说,岳智他根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明白,这是时代的差距所造成的思维偏差。岳智一时不能理解很正常,这要看我怎么潜移默化的影响他。面对岳智的疑惑,我以一种长者的和蔼态度同他对话。   “你认为朕的做法不近人情,有损众臣脸面,甚至破坏君臣之谊?”   “请恕臣弟无礼,皇兄此举的确太过极端,丝毫不顾忌朝中大臣的脸面。手段这般强势,唯恐日后生出事端。”岳智很笃定的说。   “既然如此,阿智你又会如何做呢?”教育的过程就是引导,引出学习者的兴趣和想法,有理之处不吝啬赞美,幼稚可笑之处也依然正视,特别当你要教授的人是个有自己想法的成年人时。我不以教育家自诩,但来此间一遭,做过此间之王,总要给这个朝代和社会留下点什么,譬如理念。   我静静提听着岳智的侃侃而谈:“臣弟以为,官员上疏连篇累牍,不知所谓,却有不当之处,皇兄想改变此番状况,为何不在群臣中挑一奏折相对简练之人,大加赞赏,久而久之,众臣自当追逐上所喜好,这奏折累赘之事不就不攻自破了?如此做法不就可合了皇兄心意,又保全朝臣脸面。”   听了岳智的一番应对之策,我深感教导之路甚远。拍了拍岳智的肩膀,我问:“弟弟,你认为官员们在上疏的折子里随添笔墨,是对是错?”   岳智反应很迅速:“自然是错。”   “那好,那你告诉我这个错误他错在哪里,又有何等的不良影响?”我接着问,“不急着回答,你好好想想。”   岳智一脸狐疑的看着我仿佛我在闹什么幺蛾子,但我只是和蔼的微笑。这让他有些讪讪,倒还是用心思考了起来。我不急,我就坐在一旁边喝茶边等他的回答。也就一盏茶时间,岳智有答案了,我放下空了的茶杯看向他:“说吧,你想到什么了。”   岳智上前一步道:“臣弟不知皇兄是何想法,但臣弟以为,朝臣们如此行为,与政事大为有碍,若是鸡毛蒜皮之事也能洋洋洒洒上万字,那真若遇上大事,岂不能凑出一出鸿篇巨制?这样太过浮夸,并不务实。若说不良影响,怕是上行下效,到时候举国上下都找不出一个务实的官员了。”   我听后眼睛一亮,这个观点很是新颖嘛,就是切入点有点偏,但也没偏到哪里去,于是我面会心的笑容称赞道:“弟弟说的极是,但为兄还要补充几点。其一,占用有限资源,其二,工作态度不端,其三,造成恶劣影响。”岳智见我嘣嘣嘣弹出三根指头,十分惊讶,一副“虽然没有听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于是更加好奇我会讲些什么。   “朕便从第一点开始讲起,”我站起身来背对着岳智,“资源是个指代宽泛的词语,物产是资源,土地是资源,人口是资源,就连时间也能是资源。而我所说的,被占用的有限资源是指,政治层面的资源。比如说,一盏茶时间朕可以用来下一封诏书,调度边防守军,朕也可以用来看一本辞藻华丽,言过其实的奏章。于是在相同的时间下,朕所做的事情所带来的利益天差地别。若是当日不巧,一本向朕征询接待使臣规格的奏折被压在了最底层,朕花费了大量时间在之前的奏折上,便遗漏了它,那待第二日使臣到来,礼部在礼节上出了差错,这个责任由谁来背?政治资源是有限的,因为朕只有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一日能处理的政务也在一个固定范围,既然如此,为何要用不重要的事情浪费朕的精力?   “这第二点,朕是在说朝臣们在另一种意义上的玩忽职守。每日上朝都在五更,天都未亮,住在宫外各处的大臣们更是要起的比朕还早。他们辛苦吗?自然是辛苦的。他们忠于职守吗?自然是忠的。但是在朕看来,他们只是行为上的称职,而心思并没有和行动一样投入。他们之中的谁都没有意识到,一份小小的奏折,会牵扯出多么大的麻烦。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么做是在犯错。当一个人犯了错误而不自知时,这个人是很可怕的,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警惕之心,迟早会酿成大祸。朝堂之上就更不能儿戏。   “然后是第三点,这一点你也意识到了,但恶劣影响却不止你所述的这些。这种歪风邪气不单单是影响到大殷官员们的作风,还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百姓对朝廷的感官。这是个不值得信任的朝廷,这是个虚伪的朝廷,这样的朝廷即使做出什么坏事,都是预料之中的,生活在这样朝廷的治理下,会很不踏实,就像随时会地震一般。当一个朝廷失去了他的百姓,那么。距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岳智猛一抬头,眼睛瞪的老大:“皇兄慎言!君臣得宜,天下太平,朝政必将万世永固,皇兄切莫再提如此言论!”   借着岳智的激烈反应,我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论,尤其是后者,是在太过激进。封建时代定然不会意识到何为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我得想法子补救,转而又道:“弟弟,你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百姓温顺则是风平浪静,百姓桀骜则风高浪险。为君者最终治的是民,治民就要治民心。民心定则天下安。”好险圆回去了,这种洗脑一般的工作真不适合我做。   岳智抬头看我的眼睛,我只好与他对视,我看见他突然笑了,心中一个激灵:“阿智为何这副模样?”笑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皇兄,臣弟只是没想到,皇兄居然心思如此通透,倒是我等自视甚高了。”   等等,亲爱的弟弟,你在说什么?怎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皇兄,臣弟想向你辞行。”   这下轮到我悚然一惊了:“阿智,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岳智却啪啪两下撩开衣摆,扑通跪在我跟前开始请罪:“皇兄恕罪,臣弟并非有意隐瞒,实乃事出有因。父皇临终之际将皇位传于你后仍不放心,便密诏外公进宫,留有一道圣旨,希望外公能监督新帝品行,必要时可设计试探,若皇兄并无资质,再由外公和臣弟一同摄政,待后宫有皇子降生,好生培育王位继承人。显然是父王多虑了,皇兄虽然自由散漫多年,却心怀宽广,大智若愚,是国君的不二人选,臣弟再滞留京城也没有意义了,恳请皇兄让臣弟回封地去。”   若不是场景不允许,我简直要掏掏耳朵,我听到什么了?最有希望接走皇位的人居然没有丝毫不臣之心,还打算开开心心的回家?居然还组团来坑我?   “阿智你……呵,你们真是……”我一时不知该说些社么才好。撑着桌子揉一揉额头,我高声喊来门外候着的陈福,“去,把张丞相给朕带来紫宸殿!”   陈福一溜小跑领命而去,我则是定定的瞪着岳智看。岳智垂首不语,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见他这副模样,我气不打一处来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就给我跪着吧!张玉立没到你就别想起来!”岳智毫无义义,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莫名其妙我就更加生气了,一手抄起桌上的茶杯欲喝,凑到嘴边了才发现已经喝完了,又是一阵憋气,我哐的一声盖上杯盖,在室内来回踱步,跟脚下扎了钢钉似的。我越想越不明白,岳智一个堂堂皇后的亲子,铁板上定钉的皇位继承人,居然表现的这么坦荡,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位子被别人给顶了。这是心大还是有病?我三两下冲到他跟前就想问,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为什么不想当皇帝?可是我这番质问有毫无立场,自己一个当皇帝的居然整天梦想着别人觊觎自己的位子,这大概才是众人心中的有病。   然后就这样,我憋着气,岳智做着锯嘴葫芦,生生扛到了张丞相的到来。   张丞相一进门就见岳智跪在地上,慌了神了,两步助跑,扑叽一下也搁我跟前跪着了:“陛下息怒,都是老臣的主意,秦王他只是听了老臣的话才欺骗了陛下,要罚就请陛下责罚老臣吧!”   哎呦我那个气:“合着你们就是重情重义,都是朕在无理取闹是吧?好,好好,是朕无理取闹了,既然都嫌站着累,那都跪着吧!”我一甩袖子,黑着张脸就往外走。这一老一小是拿我当傻子耍呢?想想自己这几日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脸上就火辣辣的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真是个二百五!   作者有话要说:   吃中饭这个事情吧,也是很晚才约定俗成的,过世后因为生产力水平的问题,大家一天都只吃两回。不过我在前章随手就写了吃中饭,现在就懒得改了,就当大殷也流行一日三餐制吧。 第13章 零壹叁   我憋着一团火在勤政阁里来回踱步,光可鉴人的地板都要被我的鞋底搓出火星了。恼羞成怒也不过如此。电光火石间什么都想明白了,自以为的机敏灵巧和潜意识的高高在上都成了笑话,满朝文武都看着我自导自演,我还自鸣得意的入戏颇深。   我问张丞相:“打朕当上皇帝起,你们的试探就开始了?”   张丞相诚惶诚恐的劲头已经过了,待我问话时反倒冷静了下来:“不敢有瞒圣上,皇位一事非同小可,臣等定要严阵以待。”他这么说,等于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我立刻在脑子里捋自己的思绪,张玉立既然这么说,那么从岳礼登基开始,任何一件有些分量的事务都可能是所谓的考验。我立刻想到了由岳智亲自做下的决定,立后。   恰好张玉立又开始坦白:“石家不过从五品武官,地位不高,石家女若为后定然不能日后立威后宫,于情理上也不利于陛下笼络朝臣,若陛下选择立新后自也无可厚非,但陛下并未如此。”   “所以呢?朕着算是合格还是不合格?”我冷声问道。   “若立新后,是陛下善用权术,自有图谋,若仍立石氏女为后,是陛下重情重义,不忘初心。臣等会忠于霸主,诚于仁君。”张玉立的恢复几乎无可挑剔。   我轻笑一声,这道难题原主倒是误打误撞过了。其实这也是一个在现代社会很常见的选择题。你是会选择一个严苛冷血手段强硬的老板,还是会选择一个温和容人善待下属的老板?前者不一定残酷到难以相处,后者也不一定职场前景广阔。   原主在众多劝阻中仍坚持将自己的原配妻子立为皇后,原主的选择张玉立看在眼里,更将原主的赤诚之心记在了心里。这正中他的下怀。因为这个阶段的张玉立不需要么一个多英明神武的帝王,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品行过的去,就能通过验收。   可惜的是,原主没能迎接张玉立的下一步考核,就意外离世,壳子里头换了个我。大概是一时的满意让张玉立放缓了步调,所以在我适应新身份的时候,他并没有发动密集攻势,这反倒让我得以安然无恙的度过适应期。   可是我为了避免出错对政务撒手不管的态度,又激起了张玉立的脾气,他开始在朝堂之上就一些重要政务冲我呛声。我自是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也会烦,导致自己不由自主的和张玉立怼起来。而对张玉立而言,最怕的就是我对朝政无态可表,我为了怼他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又成了他评价我的参考。   “老臣别的不敢说,但陛下眼界极广,心思也极通透,对待政事总能于无意间找到真正行之有效的办法。先帝若泉下有知,定然欣慰后继有人。”张玉立一板一眼的说,鬼知道我是怎么在这样的音调中听出了激越。   “所以呢?你就又想试探朕看不看重这个位子?在不在意手足情?皇帝这个位置是你让坐就坐,不让坐就不能坐的!”我这话说的十分狠辣,直接就是在说张玉立妄图玩弄权术,妄图操控王位更迭了。   这时候岳智突然说:“此事是臣弟特意要求的。”   我转过脸来看他,岳智跪在地上背挺的笔直,声音也很稳:“年节本就是皇室回宫之日,能帮到丞相帮到皇兄,臣弟也就顺水推舟了。”   “帮朕?你们这倒是真帮了朕啊,怎么,弟弟你不想做这个皇帝?”懒得再遮遮掩掩,我一发直球送过去,“这可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你本就是太后的嫡亲子,最后坐上皇位的却不是你。弟弟,你甘心吗?”我逼近岳智,虽然觉得话说的有点过分,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这番话过后,张玉立都有些躁动,但岳智却毫无波动,他只是抬头看我:“这又有何不甘心?现在你是皇帝。”   我定睛看她,对视之下却察觉不出他的丝毫勉强,我没来由的一阵苦闷,迅速转身后撤,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什么,我又问:“弟弟,这个皇位,为兄让与你如何?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等想法,皇兄,你不应该有,”几乎是没有犹豫,岳智对着我这么说了一句,“大殷的皇位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对上他黑的发亮的眼眸,我幽油然生出一种惊悚敢。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事,然而我却开不了口询问。   “皇兄,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切莫再有退让的想法。”   看着岳智不同以往的严肃眼神,我心头一突,深感还有什么灾难在等着我。   自那日勤政殿的一番剖白,岳智没有再多做停留,匆匆告别太后,便像来时一样浩浩荡荡的走了,还带走了大量宫中赏赐和皇城特产。送别他时,岳智依然是笑容和煦,在宗人之中看见我的视线,还会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若无其事的像来时一般模样。我幽幽叹气,觉得这刚出正月的皇城越发冷了,大概是要化冻了吧。   自此,太后也恢复了深居简出的状态,再不特意喊我去她的寿康宫。我不清楚太后是否加入到张丞相的计划中,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开始亲政了。   大殷的朝政结构与唐代三省六部制度相仿,却在三省之外还设有一个丞相的实职。也不知该说大殷的中央集权制度在进一步深化,还是说皇帝掣肘多,权力被大臣分散。因为这个朝代的政治发展规律显然不符合中国历史上的规律。   但显而易见的,大殷丞相的权力很大,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可以监督考察帝王,甚至是影响帝位人选。虽行为虽受到三省制约,但任何政令,各省长官都会听取丞相的意见。正所谓掌丞天子,助理万机,大殷这个王朝的丞相可谓是将丞相的职能发挥到了极致。但这也是有渊源的。   相传开国皇帝身边有一能人,是自开国皇帝起事起便跟从左右的得力干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智非同一般,可以说大殷的江山一半是这人帮着打下的。待到开国皇帝称帝,封赏功臣,本是要赐此人一个异姓亲王之位,彼此共享江山,但此人只说了一句话,臣还想同陛下做永世知己。第二日,皇帝便改了诏书,此人也成了大殷第一个丞相。   自此,丞相之位成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官职,宁缺毋滥。就任此职的人必须有过人的能力,当整个朝堂都找不到这么一个合适人选时,这个位置就算烂在那里也没人能去坐。大殷维持到现在已有三百六十五年历经十任帝王,但丞相只有三个。别看张玉立如今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甚至性格倔强好管闲事,此人也曾是惊才艳绝一人物。   张玉立年轻时,曾五考不中,从十五少年意气风发,一直蹉跎到三十壮年的沉稳豁达。五考不中后,张玉立索性放弃了科举,觉得读万卷书始终不如行万里路,遂告别乡里亲人,出门游学。一走就是五年。期间结识无数人历万种事,心性反倒越发通透明达。   恰逢他出门在外的第五年,大殷遭遇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旱灾,连绵千里的沃土皆成荒田,奔腾不息的长河裸|露河床。这次的天灾几乎将大殷逼入绝境。更火上浇油的是,太平盛世时隐藏在黑暗中的腐败官员为了自身利益瞒报灾情,贪墨灾银,捕杀灾民。   没人知道当时身处灾情最严峻之处的张玉立是怎样活下来的。待回到家乡,张玉立次年便参加了科举,这第六回 科举,他中了榜眼。之后便是张玉立个人波澜壮阔的政治生涯的开始。从文宣帝到承业帝,直到如今的岳礼,张玉立这个丞相的位子一直稳如泰山。   我大概能想到当初明明放弃科举的张玉立,是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再回科举考场。生灵涂炭加之官场黑暗,这样的社会环境之下很容易催生英雄或者有英雄情结的人,当时的张玉立怕是愿化身火把,热烈的灼烧着腐朽恶臭的大殷官场。   无论如何,张玉立自有他的成功之处。当时的大殷边界防线遭到外敌的强势入侵,连线收缩,而内在又有贪官污吏搅风搅雨,本性柔弱的文宣帝若不是遇到了一个强硬的像块石头的张玉立,怕是就要背上亡国之君的罪名。   之后张玉立手把手教着并不比他小多少的文宣帝整肃超纲,选任贤臣,培养军队,倾尽全力挽回了整个王朝的颓势。他是整个王朝的得以延续的最大功臣,是万民膜拜的好官,是百官拜服的丞相。文宣帝甚至把儿子交给了张玉立教导,也就是原主的爹,承业帝。   于是不难理解为什么承业帝死后将辅佐新帝考察新帝的的担子,放心的交给了张玉立。大概张玉立在这两任皇帝心中的地位,堪比伊尹在商汤心中的地位。   这样一个人物,到底是看中了我哪一点,甚至放心让我亲自治理朝政?我端着架子正坐在朝堂的龙椅之上,面朝着已经熟悉的文武百官,在张玉立殷切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听着大臣上奏。大概在张玉立心里,我这不叫面无表情,叫威仪天成吧。这该死的忠臣滤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大神的文去了,沉迷小甜文不能自拔,晋江币又少了一截,哎,花的总比充的快。   昨天的更新我会找机会补上,立志新年日更后突然拖更一天,心里怪不舒服的_(:з」∠)_ 第14章 零壹肆   自从把话说开,张玉立就热衷于对我进行帝王权术的教导,大概是原主前二十年在政治教育上一片空白,致使张玉立恨不得抓紧一切机会对我进行填鸭式教育。我压力很大呀,大到对着如今满桌珍馐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石锵坐在我对面,她停下了筷子关切的问:“皇上,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最近石锵可得意了,虽然以她的性子,即使得意也不不会浮于表面,但我会看不出来吗?打我辞职无望后,这姑娘连找我吃饭都积极了起来。本来宫里头用膳都是各自吃各自的,但在年前,为了更好的交流情报,商讨事情,我时不时让石锵和罗纯来紫宸殿一同用膳。到了现在,这两个人要是想和我一块吃个饭什么的,提前只会一声,御膳房就麻溜的准备好了吃食,人来就是了。   我其实挺后悔的,太放纵她们了,如今我在她们面前根本找不回王者的威严了。哎,头痛。   于是我说:“石锵你别得啊,我有的是办法不做这个皇帝。”   “哦,那没关系,继承人在哪呢?”石锵愉快的收回了她装着好玩的关切,态度轻佻的说。   登时我就泄气了。没有,岳家轮到这一辈已经一个亲近点的旁支都找不到了。早在上上一任帝王时期,岳家的皇子皇孙就因为夺嫡死了个干净,最后轮到一个柔弱平庸的文宣帝白捡了一个帝位,而文宣帝又十分悲剧的只有承业帝一个儿子,其他的全是闺女,等到承业帝继位,四个儿子连死了两个,可偏偏原主的弟弟并不想篡位当皇帝。   我捡了一块红烧肘子在碗里,红彤彤的肘子皮软烂到一碰就破,露出肌理分明鲜嫩入味的肘子肉,然而我只是兴致缺缺的用筷子戳了两下,后抬头问石锵:“你说岳智为何不当这个皇帝?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石锵也同我一样夹了块肘子,她倒是胃口颇好的一口吞了,吱吱呜呜的说:“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倒是举个例子啊。”这妮子在跟我混熟了之后真是一点端庄大气的样子都没了。   我自然不介意她是什么样子,需迅速凑过头去,好像身边还有外人一般悄声说:“你说他这么笃定王位只能是我的,会不会,他不是岳智的亲弟弟?”   石锵的腮帮子都不动了,眼睛瞪的螺样大:“你说什么呢!”她啪的一下撂下筷子,含在嘴里的肉渣顺着气流喷出,我惶恐躲避。   “你也像话一点!嘴里还有饭呢!”把我给恶心的,感觉浑身都是脏东西。   石锵囫囵吞下嘴里的食物,怒不可遏的瞪着我:“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秦王不是阿礼的亲弟弟还有谁是!混淆皇室血脉罪名足够诛九族的了,你把皇族威严当什么了!”   “好好好,我认错,我不该恶意揣测他人,都是我的错。”我也觉得这话说的不地道,人家即便不想帮我摆脱麻烦,我也不能恶意揣度他人啊。哎,越活越回去了。我只好看向石锵腹部的方向,那里现在被餐桌挡着了。   “希望你肚子里的是个儿子。”我如此感叹。   “那自然是儿子,打怀上他起我就爱吃酸,太医也诊过脉了,说是皇子的可能性大。这个儿子没得跑了!”石锵满意的抚摸着显怀的肚皮,向肚里的孩子传递爱意。   “如此就好了。”我也眼巴巴的看着石锵的肚子,传递着自己的意念,一定要是个儿子啊。   内心完成了一个求子仪式,我又问石锵:“阿纯近况如何?年后就不怎么看她出现了。”   “你说她啊,说是嚷嚷着要给没出生的孩子做衣服鞋袜,现在成日窝在她的甘露殿,就见宫人一筐一筐的给里头送衣料,但到现在我也没在她那见着成衣。”石锵道。   “这样不好啊,孕妇总是窝着不动,很影响生产体力,生孩子没力气可不行,阿锵,有空你也多带她出来走走。”两个孕妇都是二十不到,虽然原主这个父亲也才刚满二十岁,但我还是控住不住思考如今这局面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哎,明明都是才高中毕业的孩子。   石锵吃饱喝足,撂下碗筷看着我叹气:“你说你已经四十了我本是不太信的,毕竟你有时候比阿阿礼还不靠谱,但有时候吧,我又觉得你确实挺像个叔叔辈的人。你对我和阿纯太包容了,不是阿礼那种退让的包容,而是更……哎呀,我形容不了,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我安安静静的等着石锵词不达意的说完,然后凑近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孩子,我是多大人你们又是多大人?我还能跟你们急吗?总之这个皇宫里,我最近亲的就是你们两,对你们好点并不为过吧?”石锵默默任我揉她的脑袋,人也随着我的手劲一晃一晃的。   一阵后她才把我的手打下来:“哼哼,光对我们好有什么用啊?你去对丞相好啊。只要你每日多花点时间听他絮叨,张丞相能感激涕零你信不信?”   瞬间我便苦了脸:“哎,别提他,头疼。”   张玉立的锥心泣血我都看在眼里,这日临近下朝,我鬼使神差的想到了石锵的话,出言让张玉立留下。顶着张玉立差异的目光,我面无表情的先回了紫宸殿。一般而言请大臣商讨要事都是在勤政殿,毕竟空间小了点,没有那么重的距离感,彼此也好说话。   我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迎面走进来的张玉立恭敬的行了个礼。   “丞相,交给你个任务吧,虽然朕听过你的描述,但还是不够直观,希望你能将朝中官员关系整理成册给朕送来,最好是附带关系图,朕好一目了然。”   “臣领旨!”张玉立非常激动,好像见饲育多年的果树终于结果了一般激动。   我在心底幽幽叹气,多么容易满足的老头,于是我又说:“先不着急做,朕身边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最好对朝中机构职能行|事方式都很熟悉,但职位又不起眼的臣子。丞相可有推荐?”   张玉立略一思索,然后眼睛一亮:“还真有这个人选,陛下应该也有印象。”   “谁?”我问。   “李勉。”张玉立答。   稍一回忆,我想起了这个人:“吏部员外郎李勉?”   “陛下,此人心思纯正,颇具才华,但为人过于刚正,与他同科的进士多已官拜侍郎,外放为官的也有做了刺史的,但此人为官多年,仍是个员外郎。难得的是,李勉是朝中少有的,即供职过翰林院又轮值过六部之人,倒是十分符合陛下的要求。”张玉立因一部解释了一番推举此人的理由。   不错,职场经验丰富,性格低调固执,还敢在朝堂之上接我的话给我搭台,就是这个人了!   张玉立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犹豫着问:“陛下,臣斗胆,敢问陛下为何需要这么个人?”   我觉得做丞相的,不至于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找这么个近臣。大概是习惯性的试探我吧,出于对敬职敬业的老一辈的宽容,我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日后朕总不能事无巨细,都找丞相解答,身边多了一个能替朕解答问题的人,朕轻松了,丞相你也能轻松一些。况且总会有些事情,是你不方便出面的,这时候换李勉顶上就好。”   张玉立没有对我的想法发表反对意见,只是说:“陛下思虑的是,只是陛下切记,不能太过依赖臣子,真正的决断还是要陛下亲自下达。”他这是在担心我不知不觉就被朝臣左右,对于一个封建集权国家的君主来说,养成独立思考的能力真的很重要啊。   对此我自然满口答应,然后,得到满意答复的张玉立就出宫去筹备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我主动向张玉立发出请求也是一个信号,一个新皇准备好真正接下朝政大局的信号。这对于我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毕竟这与我的本意相背离。可以说我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我最为不乐意的选项,作为我以后的生存方式。   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后悔的余地,甚至因为身份地位的桎梏,我还必须要把这个不能存档重来的生存游戏玩好,因此向张玉立妥协示好是必要的。   比起被人逼着学,还是自己主动点才不会一直占据下风。向张玉立索要的任务关系图,是我直观了解整个大殷政局的最快渠道。然而这个近臣人选,则是我从侧面印证张玉立的关系图的暗线。作为一个皇帝权力是很大的,我调取过近些年的人事调动卷宗,特别注意到了一个出现频率颇高的人,那就是李勉。   李勉现年四十三,二十三岁中进士,入翰林就职学习满三年后,便被调往礼部。为官二十年,六部都待了个遍,最长的在刑部待了五年。难怪那日朝堂之上,他一个吏部官员,竟会对律法如此熟知。这是个难得的,除了中央以外,各行政单位都待过的人才啊,尤其是,他在职任何岗位期间都没有出过岔子,虽然没有显眼的政绩,但为官行|事之稳可见一斑。   这和上辈子我许多认识的同事很像,默默无闻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贪功不冒进,勤勤恳恳,认真负责。这样的人才是一个政府得以稳固运转的中坚力量。出于个人原因,我十分欣赏这个李勉。本来要是张玉立推荐的不是他,我也会自己提一提,但显然,在人选一事上,张玉立没忽悠我。   作者有话要说:   弄到好晚才更新,现在肩膀有点酸啊。 第15章 零壹伍(补全)   虽然对李勉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但一个符合程序的就职面试也是必要的。于是我在第二天散朝时让张玉立带着人来勤政阁问话,   李勉大概是头一次近距离面圣,毕竟他的忐忑之情溢于言表。我见他不由自主的驼起了背,头埋的很低,瘦骨伶仃的身形套上一身宽大如袋的官服,比竹竿矮了一截,更没有瘦竹的气质,像是断了半截的旗杆,旗帜还先险挂在上头。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卓尔不凡鹤立鸡群,甚至再多一分就显得贼眉鼠眼身形猥琐,外形数值堪堪卡在低端的临界值,也是不容易。   我花片刻将李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这人还很普通,得出结论后我问他:“李爱卿在朝为官多久了?”   李勉毕恭毕敬的回答我:“回陛下,已满二十载。”   虽然我早知道这个答案,但我还是我点点头:“原来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也不短了。那朕问你,为官二十载,爱卿可有什么感悟?”   李勉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发觉不妥又迅速低头。可能是我的询问在他的意料之外,李勉很是组织了一番语言才迟疑着开口。   “若说感悟,臣以为,能将所学所想用于实政,恪尽职守,利国利民,臣倍感荣幸。”李勉的回答很是中规中矩,不出彩更也不出格,言简意赅,朴实无华。   我自是不满足于此,我又问:“爱卿这二十年似乎只在京城任职,为何不同其他人一般,外放做官?”   李勉听后做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臣自是听从上令,这二十年来,臣并未接到外调任命。”   尽管李勉语气平静,但我偏偏我听出来了一股“以为我不想吗?可人家局势不给我机会,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啊。”的情绪在里面。这么一看李勉还真是怪委屈。   大殷的官员升迁和所有时代一样,是有政绩考核项目的,但政绩这种事,向来看脸,同等条件同等官职下,脸白的随手做做政绩就有了,脸黑的干到入土也不见得能做出点成绩。或虽如此,但总有些相对容易出政绩的方法,这些方法就是官场上心照不宣的闯关外挂,是潜规则。   一个被看好的年轻官员通常会被特地下派到地方去工作一段时间,地方上相对而言容易出政绩,也能考察官员能力,等他任职期满回调,有了政绩有了资历,自然而然的升职加薪了。   正因如此,这里面就有很多弯弯绕绕,比如得罪了人的年轻官员,可能就被下派到穷乡僻壤,吃几年土也不见得出成绩,而情商高的会做人有人脉背景的,几年政绩考察期下来,在鱼米之地被养的人都胖了几圈。   这些事情在官场上很常见,只要不过分,不会因为上头人物的一己私欲,埋没人才,危害国家,那做皇帝的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为了官场大和谐嘛。   而然李勉这种情况就很奇葩了,他既不是被放到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吃土,又不是情商低到人神共愤,他是从来没有外放过,二十年来,从未有过。   你说他本事不行吧,他每次转部门又都能很快上手,说他性格问题吧,他又能和同事友好相处,甚至连顶头上司都觉得这人做事踏实稳重。但以上评价,都和李勉本人的境遇大相径庭。   大殷官员升迁的一套程序还是很有条理的。首先,新科进士要在翰林院统一实习三年,做三年天子秘书,表现优异者可提前结束实习,然后就是根据实习期表现分派往六部正式工作,并且中书、门下、尚书三省也会在每年择优录取。   等到大家都工作一段时间后,有潜力业务佳的新人就会收到任务,比如到指定地区去当县令,参与某地区某些工程,兵部的还有可能去随军监军。   之后就有一些人年轻人可能找到了人生目标,打算留任地方奋斗成省长副省长,最后回到中央。有一些任职期满就回原岗位,或者工作完成出色一回京就升职……不一而足,但总之都很符合大殷官场的既定模式。因此,从未出京的李勉就很有意思了。   “李爱卿是京城本地人?”我想起了他的籍贯。   “臣是京郊麻纺县人士,出了城就到家了。”李勉适应了环境,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回答我的问题时也不像之前那样一板一眼了。   “那这么说,爱卿至今从未离开京城?”   “正是如此。”   我兴致来着,身体微向前倾:“那爱卿可愿出任地方官员,离开京城,到大殷各处去看看?”   “臣不愿意。”李勉不假思索的说。   居然回的如此干脆利落。我先是一愣,随后一乐道:“爱卿不是说一切听从上令吗?怎么朕要你去地方又不愿去了?”   “回陛下,陛下问的是臣愿不愿意,臣不敢有瞒陛下,自然遵从本心。但若陛下执意如此,臣自会依令行事。”李勉这回回答的比上回还干脆。   这个画风就和先前大相径庭了,严格的说甚至有些冒犯,我很好奇呀,于是问:“爱卿,你素来是如此说话的吗?”   “臣只有一张嘴,说不出两种话。”李勉回答的挺快,但这内容嘛,就让人哭笑不得   我很是无奈的对李勉说:“李爱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得对朕说话,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朕生气了该怎么办?”   李勉一脸迷茫的抬头看我:“臣不明白。”   我长叹一声:“李勉啊,你不能升官实属正常,你的上官们都很知人善用啊。”   李勉的历任上司在他的人事档案里都有一句大同小异的评价,心直口快,能力出色,适宜文书工作。起初我是不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终于领略到了。   这评价用现代一点的话替换就是,李勉是个好同志,为人端正爽快,业务水平突出,但由于性格上的原因,担任不需要统筹管理,组织决断的一般性工作会比较适合,比如资料管理员。   没错,李勉基本上在任何一部中,做的都是书面工作。比如公文誊写,资料收集整理,档案分类……李勉这人心细又有耐性,从工作情况上看,大概还有点强迫症。这种人做文秘相关工作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凡是经手过李勉的尚书都表示,有李勉在,自己都没有被杂事占据过工作时间,工作效率都提高不少呢。   但可惜的是,如此具有特色的人才,在官场上的路并不宽阔,毕竟他的能力特长都太单一了,在这个六部任意拎出一个都是职能综合部门的古代,对分工明确的专业型人才,真的没有这么大的需求。当大家都是全才的时候,李勉就显得平庸了些。   想通李勉的问题,我又问他:“爱卿可否告知,为何不愿出任地方官员?”   李勉很快调整过来,继续应对我的提问,他倒是有问必答:“臣自小未曾离京,今后也没有这个打算。大殷土地辽阔,但家乡唯有一个,臣不觉得终老家乡有什么问题。况且臣离京在外,怕是一日也活不下去。”   我见过直言自己能力不行的,见过罗列各种原因说明自己立场的,就是没见过说自己离了哪里就活不下去的。我大为惊讶这种说法,遂问:“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和朕说说。”   “臣有难言之隐,这件事出了家人,臣并未告诉任何人,”李勉此时表现的有点尴尬,“臣有很多食物不能入口,食后周身奇痒难忍,红肿起疹,若无药石,数日难消,上身衣料也是如此,若非特定衣料,则浑身痒痛,春季沾不得柳絮,夏日闻不得花香,一年四季唯有冬季能过的舒坦一些。这些年若无母亲妻子照料,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这话我听的一愣一愣的,李勉居然是极度过敏体质,一个极度过敏体质的人居然在古代这样的卫生条件下长大成人,还考学做官了!我的天,这真是不容易。顿时我看李勉的目光充满理解。就任职地方而言,这人怕是并非不愿,而是不能吧。但是话又说回来,李勉确实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艳的才华。   我思考良久,实在是因为符合我要求的人太少了,虽然李勉性格上有缺陷,最终我还是决定给李勉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说:“李爱卿,朕有个职务想给你,你可否愿意?”   李勉胆子又大了一点,他问:“陛下,需要外放吗?”   “自然不用,爱卿你还是在京工作,不过事务要更繁琐些,忙碌些,一开始也不会有人能帮你,甚至之前从也有人做过类似工作,需要自己花心思去摸索。你可愿意?”   李勉思考片刻,又问:“升官吗?”   “升,当然升,从三品呢。”我抛出诱饵。   李勉一听,一咬牙一跺脚:“臣幸不辱命!”   我抚掌大笑:“好,即日起,李勉便领从三品秘书监监长一职,负责统管各省各部内勤,可直接面圣上疏。李监长,这是个新部门,日后就要辛苦你了。”   “臣,不,不辛苦。”李勉哆哆嗦嗦的回应,大概是被我的王霸之气震慑了吧,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修改并补全了章节,有明显改动,建议宝宝们还是再看一遍吧。 第16章 零壹陆   “陛下,您为何要设置一个秘书监?这个秘书监是何作用?陛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您不是只要一个近臣负责帮助您了解朝中事务吗?”我与李勉会面时张玉立并不在场,但他自然能从一直随侍皇帝的陈福口里打听到什么,于是很快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堵我,问题张嘴就来,狂轰烂炸。   “爱卿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朕设立秘书监自有朕的道理,明日上朝朕便要下旨,这拟旨一事朕就交给你了。”我边走便说,并不想多作停留。   “陛下,您的决定太轻率了,朝中三省六部哪个不是历经重重考量,才定下如今这番局面,您一句话就要设立一个新机构,日后如何同其他机构相协调?出了岔子,耽误了政务处理又当如何?陛下三思啊!”张玉立言辞恳切的劝阻我,“况且,拟旨一向是三省通力,方得一旨,您这般绕过三省,私下决断,不和律例,怎能服众!   “朕到认为并不会有碍政务处理,朝中已经有了翰林院,又何必在乎多了一个秘书监呢?翰林院能做的,秘书监一样可以,甚至能更专业。这事朕既然交给了你,就是希望通过你转交给三省,朕是皇帝哪有知法犯法一说?”中书拟定,门下审议,尚书执行,都是高中历史课上的知识了。   “陛下,这两者怎能放一处比较?翰林院乃我朝储备良才之处,臣不知您执意要设立的秘书监有何作用,但这怎能与翰林院的重要性相比?更何况臣也无权干预三省的决策,即便臣是丞相!”张玉立越说越激动,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那一个老闯祸的纨绔子弟,堪称痛心疾首,大概我若不是皇帝,他能气的冲上来打我吧。   但是我是皇帝,我不怕。   “爱卿,你继续跟着朕,可是想擅闯后宫?”我突然停下脚步看张玉立。   张玉立猛的一顿,抬头一看,才发现他自己已经跟着我走过了紫宸殿的范围,再往后走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后朝范围了。他面色僵硬的看向我,最后还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臣无意冒犯,但请陛下三思,这秘书监到底建不建得。”   “爱卿先回吧,陈福把东西给丞相。”一路小跑跟着我的陈福忙将拢在袖里的小册子递给张玉立。“还请丞相多看几遍,在转交中书省时让中书令也多看几遍,明日的圣旨该怎么拟,都在这上头了。”我笑眯眯的说。   张玉立一脸憋气,但还是第一时间翻开递给他的小册子,待第一行字入眼,他蓦地抬头看我,眼带震惊,然后又满怀疑惑的继续看小册子上的内容。这本小册子虽然不过一个奏折大小,但我写的挺厚的,等张玉立看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伸手将张玉立手上的册子合上。   “丞相还是回去慢慢看吧,你可还在后宫里呢。这事朕交给你,朕放心。”天知道这几日埋头在卷宗里,在公文里的我日子是怎么过的。我损耗几亿脑细胞写的提案要是不给过我真的能生吃了丞相!   好吧,能不能通过这也不是丞相的锅,大殷的政治制度摆在那里。一道政令的下达必须德经过中书、门下、尚书三个环节,中书提出一个草案,交由门下审议,门下一看,不错,没有原则上的错误,然后递到皇帝这里一意思意思盖个章,盖完了就送到尚书省,由尚书省将任务分派到各部执行。   一整个过程下来,连皇帝自己都没有权力决定政令的执行与否,至多提点意见,这个提意见的过程,就是我的日常工作的一部分。通常这部分奏折不需要我如何细看,毕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盖个章就好。这部分奏折也是最没有水分的干货。至于官员的例行上疏,那水量有如黄河之滔滔,长江之泛滥。不过打我在殿上发了通脾气后,奏折注水之事就收敛很多了。   已经是题外话了,在回到政令的拟定一事上。虽然起草政令的都是中书省,但皇帝起码的特权也是有的。我从史馆处借阅了大殷历代记录,发现我前前前任皇帝想改立自己的宠妃为后,但又不能私自决定,于是干脆自己写了份申请送到中书省,结果自然是被文武百官喷的要死要活。   但这是一个先例,表明做皇帝的可以自己提意见。然后后代的皇帝多多少少都这样干过,结局当然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其实大殷皇帝远没有中国明清两代的皇帝那样拥有高度的权力,这里的限制非常多,但这也是大殷能在皇帝没什么能力的情况下,依然正常运转的原因。   在了解到基本情况后,就是自己写提案的环节了。难道我还真能一拍脑袋就下个决定吗?虽然手握重权还各种任性的感觉很爽,但后果是可怕的。我怂,怕担不起。于是只能白天处理政务,夜里熬油点灯的查资料写提案。恍惚间间连发际线都好似后退了几厘米。   如果我用现代思维加上古代价值观,辅以先进科学的指导思想,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精炼而成的提案没有通过,我会跳起来掀翻整个三省六部。我是说真的。这个问题很严肃的,我跟你讲。这关乎我在大殷能不能迈出我政治生涯的第一步。要是不成,拿我干脆继续混吃等死好了。   我捂着脑袋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用脑过度加上疲劳,最近这两天脑仁一阵阵的痛,痛又不是多么严重,就像春天爬在地上的湿气,你怎么也赶不走。石锵在一旁削苹果削的溜,红红的皮一圈一圈的落下来,半点没有断的迹象。   “阿锵,我想喝水。”我瓮声说道。   “自己去。”石锵一心削苹果根本不理我。   “你不是来侍疾的吗?你的态度呢?”我气哼哼的说。   “水来了水来了,皇上喝吧。”难得来一次的罗纯端过来一茶盏水递到我手上。   “谢谢阿纯。”我对着罗纯笑了一下。   “削好了。”石锵语调有点小兴奋。我转过头去看她,就见他手上一拿着一颗完全暴露出白嫩果肉的苹果。   “给我的吗?谢谢。”我伸手去接。   哪知道石锵一转手就把苹果塞罗纯口里了。罗纯赶忙伸手去扶比自己的嘴大了几圈的苹果,懵这脸看我又看石锵。我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小纯还怀着孕呢,你要跟她抢食?”石锵捡过一旁的湿布净手,很不客气的冲我说。   罗纯捧着被自己咬下一个小口的苹果不知所措,半晌才说:“那个,直接吃太不文雅了,姐姐能帮我切小点吗?”   行了,这姑娘也是个心大的。   之后我倚在床头啃着没削皮的苹果,罗纯开开心心的吃石锵给她切碎的果肉,而石锵又开始削苹果皮。   咔嚓一声脆响,清甜的果汁溢满口腔:“这暖房出产的苹果真甜。”没错,大殷也有反季节水果蔬菜种植技术,虽然是皇家特供,年产量就那么一丁点。   我瞅两眼石锵:“你干嘛呢?一直不说话,谁惹着你了?”   “姐姐这两天一直不高兴,我问她她也不和我说。”一旁的罗纯可怜巴巴的说。   “她都不高兴几天了啊?这么严重?”我问罗纯。   “是呀,自从上次姐姐的母亲来宫里看她,姐姐就一直不开心。”罗纯又说。   “哦,那我看八成是她母亲惹的她不开心的,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我回道。   “这样啊,这样就好,要是和我们有关系,那也太可怕了。”罗纯忽闪这大眼睛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表情。   “是呀,太可怕了。”我认同的点头。   石锵手上的削着的果皮一下断了,她阴涔涔的抬头看我们:“你们两当我不在呢?”这般阴冷的视线,被注视着的我和罗纯就像被蛇注视的青蛙,齐齐打了个寒颤。   一番闹腾后。石锵终于不那么郁闷了,也终于道出了今日的来意:“我娘家有小心思了,应该说自打我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他们就有些躁动了,哼,也不想想我怀的是不是男孩。”石锵面带嘲讽。   “你不是说一定是男孩……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说,你说。”我在石锵死光的注视下怂怂的闭嘴了。   “你还不知道吧,我嫁给阿礼是我家上下活动的结果,本来为就不在先帝的选择范围内,也不是我爹用了什么办法,让我嫁给了阿礼。当初我爹也只是想着攀上皇家的亲,谁能想到就砸中了宝呢?”石锵抚着肚子回忆往事。   她和罗纯的孩子都已经四个月了,衣服宽松,所以看不出有孕的样子,但那是实打实的孩子在肚子里。   “我娘进宫一方面是来看我,更重要的其实是想让我吹枕头风,让你提一提她们的官位。”石锵闷闷的说。   “原来是这事,你没必要因此生气,提个官位而已,很寻常的事。”我听后回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的孩子日后出生我总要给些赏赐,孩子还小没什么可赏的,我最后只能赏到你和你家人头上,这个官也是要升的,你又何必为此烦心?”   “但是总不能讨官吧?”石锵突然提高音量,“顺其自然不就好了吗?她们为什么要求我向你讨官?当初为了攀上皇家能把我送出去,现在还完全不顾及我的立场,张嘴就要好处吗?”石锵气的眼圈发红,情绪完全克制不住。   顿时,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夜里还有一更。 第17章 零壹柒(替换)   石锵在名义上是我的皇后,实际上更是我的朋友,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我认为出手帮忙解决一点朋友的小问题,是完全分内的。   “阿锵,今年是不是轮到石将军上番宿卫京师?”我从记忆里扒拉出了这么一个信息,还是年初兵部例行上疏军防调度的折子时提到了一句。   “确是如此,阿爹年前就来信到家里了。若不是如此,阿娘也不会急着进宫见我。”石锵闷闷的说。   女儿刚做皇后,又恰好赶上自己供职的折冲府(唐时机构,职能约等于军区)上番,石钟鸣石将军于情于理都会有点动作,只是先让自家夫人在女儿面前探探口风,在寻常不过了。只是这两夫妻没摸清女儿的脾气,反倒在石锵心里结了个疙瘩。   石锵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性格里,还藏有这么一点清傲。只是已经坐上皇后位置的她,想要置身事外不染一尘,怕也身不由己。   我道:“你也不必如此忌讳,下回石夫人来宫看你,你便告诉他,我能把石家的地位提一提,在这之前就不要多有动作了。”   石钟鸣还在来京的路上,京城历年换防都在三月底,现在才月初,时间还很充裕,如此唱的时间内石夫人必然还会入宫,这事不急。   石锵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不必为了我做这些,石家再小再不起眼也绝不愿靠裙带关系发迹!”   “不单是为了你,更多是为了我,”我温和的制止了石锵情绪激动下的口不择言,“我这个皇帝处境如何你也心知肚明,我总该绑些人在我这条船上不是吗?”如果石锵够敏锐,大概就能感觉到我身上微妙的气场改变吧,相对过去而言,我在心态上的确改变了很多。   做皇帝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更难的是还要尽可能吧这个皇帝做好,压力和隐忧一直在影响着我,共同等待着爆发的一天。   这日的朝会注定了不会平静。不知道张丞相是如何同三省斡旋,次日,朝堂上就颁布了成立秘书监的诏令,点李勉为秘书监监长,并令其即日起组建好队伍,执行辅助各部门领导人处理各项事务的任务。   从我提议到政令出台不过短短一天,这一切能这么顺利,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拿出我的提案给张玉立也是抱了一次不成就再试几次,多磨一磨的想法,我确实没想到没想到张玉立动作能这么快。   此召一出,群臣皆惊,不管是惊讶还是惊奇,大臣们巨厚都在片刻的镇静后一同卷入了混乱的漩涡。刚开始还是窃窃私语,发展到后来,朝堂之上的嗡嗡声就像菜市场般热闹。   我看着堂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朝臣们沉默了很长时间。感受过课堂上十分吵闹,然后讲台上的老师半晌没有说话,慢慢的整个班都像被调低了音量一样,逐渐鸦雀无声的气氛吗?现在大概就是这个效果。   大臣们像是突然间找回了理智,惊恐的发觉自己居然在上朝的时候交头接耳,顿时噤若寒蝉,缩着脑袋顶着莫名的压力乖乖站好。刚才还愈演愈烈的讨论声就好像从没有存在过。   这时候我才开口:“诸位爱卿求知欲很旺盛嘛,但关于秘书监的问题,直接问朕,不是更方便快捷吗?”   大臣们听见我的话,吓的大气都不敢喘,我心里好笑,也懒得追究他们的小小过失:“秘书监到是做什么的,之后你们亲自了解一番不就知道了吗?李勉留下,还有张丞相,各部尚书,中书令,门下侍中,朕有事同你们商量,退朝吧。”   陈福一声退朝,大部分官员行礼后麻溜的走了,一些与留下的几位肱骨之臣关系好的也只是脚步踌躇了一点,最终只剩包括李勉在内的示意个人。   六个尚书,两个门下侍中,一个中书令,这些都是三省六部的头头脑脑,加上群臣之首的丞相,和问题的当事人李勉,看着她们即期盼又忐忑的眼神,我一摆手:“行了,都跟朕去勤政阁吧。”   秘书这个辞作为现代人并不陌生,而这个岗位更是历史悠久。中国很早的时候就有秘书这类官职,像“史官”、“御史大夫”、“尚书”、“长史”、“主簿”这样的职位,就承担了相当部分的秘书工作,这样的官职在大殷自然也有。   但既然有类似官职,我又为什么要重复设置呢?很简单因为我要搞事情啊。   在现代社会是与领导伴生的岗位,好比红花旁的绿叶,密不可分。而古时候政府机构的秘书与现代社会的秘书最大的不同在于,组织结构的不同。古时候的秘书,只属于各部门本身,而现代社会的秘书,自己就是一个部门。   想想吧,我要求专门成立一个秘书监,那监内的官员们哪里来?无论从那个角度烤炉,都应该是从各部抽调本来就做着相关工作的人员,毕竟已经有了工经验。然后结果就很明显了。从相对稳定的结构中抽取出一部分,去搭建另一个结构,必然使得旧有的结构发生改变,这个过程就是打破旧规则,建立新秩序的最好时机。   简单点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至于这或到底能不能烧好,眼前这些毕恭毕敬的大臣怕是心里也没底。   “朕留下你们是为了商讨如何在最小的影响内,把秘书监组建好,各位有什么建议?”不论他们的内心是否忐忑,我的态度一定要保持强硬,否则这事就更做不下去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推了丞相出来发言:“陛下,昨日我与诸位大人已经就您提案仔细探讨过了。您所提出的,将处理辅助性事务的官员独立出各部之外,统一管理同意调度,又隶属与各部之中,参与各部的日常作业。这道理我们动了,可是应当如何执行?执行过程中又要如何避免影响朝政的正常运转呢?”   食指轻敲座椅扶手,我有些无语:“既然你们连应该怎么做都不明白,又为何如此仓促通过这项提案?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陛下,您给出的计划十分详尽,可行性非常大,足见陛下之用心,如此自然要通过此项提议,让陛下的设想得以践行。”张丞相的回答差点没把我给气死。   意思是反正不会伤筋动骨,又难得皇帝想干点事,就随他去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在之前摆出一副坚决反对的样子?你演戏呢?这种被轻视,被当成孩子玩闹的感觉,让我非常想跳起打这些“大人”的膝盖啊。   我好不容易憋下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李勉你也不必客气了,我要你准备的名册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臣已经准备还好了。”李勉连忙回道。   “好,拿出来几位大人看看,要什么人你直说,朕相信几位大人一定不会吝惜人才。”   李勉在我的指挥下,将一张张写满名字的纸发到了对应部门长官的手里。然后我意料之中的目睹了大臣们的变脸,像是培育了很久的大白菜居然要拱手送人的纠结。   “陛下,这名册是否不妥?名册上的人可都在礼部担任要职,这一下把人给调出去了,那工作该交由谁来做?”礼部郑尚书苦着脸问。   “是啊,陛下,邓飞霜几个都是臣的左膀右臂,时常与臣出谋划策,这一下调去什么秘书监,我们户部的政务该怎么办?”户部王尚书也叫苦连天。   我一看,这几个人的表情都差不多,都是显而易见的不情愿。如此我说:“看俩诸位并未彻底了解朕成立秘书监的目的。秘书监只是各部的附属机构,综合处理部门各项事务,并辅助决策。对下并没有决策指挥权,对上也只能行使辅助工作的权利。归于一个机构内更是为了加强各部间的联系,提高讯息收集整理的效率,带动提升政务效率。这和你们又有实质利益上的冲突吗?”   “朕一没要你们删减人员,二没斩了几位臂膀,朕也记得,秘书监的职责和特点,都在那册提案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同朕说,你们到底是想看个笑话,随意扒拉几个下级官员充当入监人员,还是真的将朕的命令放在了心里?”我拍桌子喊。   反正我这股火气是压抑不下去了。腾的就冒出来烧了对面一头一脸,大臣们都傻了,然后慌了神,诚惶诚恐的跪下。   “陛下息怒!”   这股邪火来的快去的也快,我看着阶前下跪的大臣们,一个个平均下来都是过半百的年纪,发丝里夹着白,皱纹也爬上了脸,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都起来吧,地板可不暖和,”我让他们别跪了,我这真不兴这个,“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慢慢捋,也不急着这一时。朕不求秘书监组建的多快,只要别白忙一场,日后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就够了。你们都是大殷的肱骨之臣,行事自是为了大殷着想,只要抱着这份心,相信一个小小的秘书监而已,很快就能办好。”   “朕也知道,朕的经历不能让诸位放心,但在其位谋其事,朕不会将江山社稷当儿戏,更何况,朕不是还有你们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漂亮话,但此时说出口的,是我的真心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愉快的写情情爱爱,一天飚8000字,可是写着写着就走向了正经严肃路线,完了又没人看,自己也写的伤脑又痛苦,才华还撑不起脑洞。简直有毒。 第18章 零壹捌   秘书监的成立称得上雷厉风行,京城作为第一试点,许多在各部当着副手或者负责杂物的官员在任命书下达后,立即走马上任。   在我的强制要求下,所有人都系统培训一个月,不论官大官小,统一听从李勉的教导。而李勉则是从我这里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秘书长。   认真说起来我并没有这个为人师的资格,但是大殷除了我没有人有这方面的知识,我也是赶鸭子上架,照本宣科罢了。   之后的一个月,一个崭新的部门就在磨合岳被磨合的过程中,艰难的趋于稳定。如今三省六部除却基层官员,各级别领导手下都安排了随从工作的秘书,延续了以往的工作任务,却又在职能上有所不同,分工明确,不参与决策性事务。   起初是引起了各部门的不适应,但职责明确有职责明确的好处。毕竟想干实事的上官不会被强势的下属□□,总是给上官背锅的副手,也能摆脱这些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待到事请都走上了正轨,已经是三个月后了。我依然过着上朝,看奏折,批奏折,听工作汇报,没问题就点头的常规工作。不过如今的日子可比过去好多了。大殷整个政治团队的工作效率明显提升,充满废话的折子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我的桌案上,官员们也空出了大把时间处理重要政务。如此,我的上班时间也大幅度缩短。   悠悠哉哉回到寝宫,我换上一套料子柔软剪裁宽松的衣裳。就跟我过去下班回家,冬天换厚睡衣,夏天换老头衫是一个道理,舒坦嘛。   这时候,陈福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一脑门的汗淌进了肉叠肉的脖子缝里,就见他慌张着神情大喊。   “陛下,不好了陛下,皇后娘娘她,她早产了!”   “你说什么!”   从紫宸殿到永宁宫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这个时候等着备车架已然来不及了,我衣服都来不及换,撩起衣摆就往后宫跑,陈福一边催赶着小太监去喊仪仗队伍,要他在后面赶过来,一边吃力的迈着腿跟在我身后。   “喊太医了吗?”我边跑问陈福。   “喊,喊了,娘娘宫里的女官早就去喊太医了,奴婢,奴婢也是刚接到消息。”陈福喘息气说。   “怎么会突然早产!”满打满算才七个月的肚子,怎么就突然要生了!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陛下您小心脚下!”   转过一个弯,我被突然出现的石块绊了一下,陈福赶忙上前扶了我一把。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说不知道?”我心急之下狠狠瞪视着陈福。   “陛下息怒,实在是事出突然,奴婢来不及问详细,那传话的宫女也想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奴婢只好先来向您报信了。”陈福赔着小心,给自己解释。   我还能说什么?于是松开他的手,继续赶路。大概是仪仗队的宫人们体格健壮,跑的快,这个时候已经赶上来了,我急急忙忙做上肩舆,八个宫人抗着我脚步飞快。   等到了永宁宫门口,门里突然爆发的一声尖叫的我心头狂跳。这明显是石锵的喊声!   “现在里头是个什么情况?”我询问守候在外的女官。宫门关的紧紧的,一干宫人守在门外,完全不知道门里是什么样子。   “回陛下,太医和女医已经在里头了,娘娘发动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女官行着礼回到。   “到底出了什么事,娘娘她怎么会突然早产,她的身体状况不是一直很好吗?”我忍着气问。   “回陛下,娘娘她本来也好好的,老夫人走后,娘娘才突然发作,本来以为只是寻常的疼痛,哪想到居然是要生了。”   “石老夫人又来了?”我不由自主敛眉。   “是,这个月已经来三回了。”女官道。   “石夫人和皇后说了什么?”问题肯定就在这石夫人身上,我难以想象,做母亲的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会害得怀孕的女儿早产?   “老夫人来时,娘娘一向不让我们待在屋里。”女官表示她并不知情。   一番盘问下来,我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石锵一贯和石家不合,上回石母入宫找她更是激化了矛盾。虽然表现的很淡然,但石家对她的影响其实很大,因此石夫人若是说了什么不对头的话,就很容易刺激到石锵。   石锵的尖叫声穿透屋顶冲进我的耳朵里,这声音太过凄厉,如何让我不是揪心?我虽然结过婚,但没有过孩子,也就无从体验在产房外等待的焦急。现在倒是身临其境了一把,再想想另外一个大肚子的妃子,我还得密集体验第二把。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罗纯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哭腔传了过来。   “皇上!皇上!姐姐她现在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要生了?”罗纯挺着巨大的肚子一步三晃的小跑过来,身后居然只跟着两个宫女!   “阿纯你来干什么!仔细你肚子!”我冷汗当时就下来了,急匆匆小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罗纯。别屋里有一个在生,这边屋外又有一个要生了!   “皇上我没事,姐姐她怎么了?怎么突然早产了!”她不依不饶的问我。   “你别急,阿锵身边有太医呢,你急有什么用呢!”好嘛,我这还忐忑呢,就得安慰别人了。   “啊!不生了!我不生了!”石锵的尖叫透过厚实的宫门冲击着宫外等着的人。   罗纯眼泪就掉下来了,惊恐的捂嘴:“姐姐怎么叫的这么利害?皇上!姐姐会不会,会不会死?”   “胡说什么!阿锵那么结实的体格,怎么会有事!”这话晦气的,听着扎耳朵。但我心急才是最没底一个,搁我那年代也有难产死亡的产妇,石锵她还是在医疗设施不健全的古代,还是早产!孩子能不能活我已经不去想了,只希望石锵本人不会有事。   “陛下,您就在门外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回去等着?”陈福小心提议。   闻言我看了陈福一眼,随后转头对罗纯说:“咱们去里头等着。”   “陛下!产室脏污,男子不得进入啊!”陈福吓了一跳,慌忙拦我。   我停下来认真对陈福说:“要朕远远的等着自是不可能,永宁宫这么多间屋子,还放不进朕这么个人吗?”   罗纯上前一步凑近了我:“陈公公,你得听皇上的。”她也非常想进去宫里等。   宫门打一道缝,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开门的医女涔涔细汗布满额头,可以相见屋子里的温度。   “产妇生子不能见风受凉,还请陛下娘娘见谅。”医女恭敬行礼,“皇后娘娘在内室,还请两位在外间等候。”   我们自然是听专业人士的,罗纯和我各自占据一张凳子,听着里间石锵痛苦的喘息,维持着僵硬的坐姿。   “好痛,啊!好痛!”石锵几乎是在嘶吼。   “娘娘忍住啊,现在还不能喊,得留着力气生下皇子!”里头接生的太医苦口婆心的劝说。   “怎么,怎么会这么疼?我不生了,不生了!”石锵几乎崩溃。   “娘娘深吸气,跟着老臣,深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您一定要保证体力,现在只痛,离您生生出来还远着呢,您千万不能现在就把力气用尽了,到时候孩子就出不来了!”老太医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   大概是太医的劝说起了效果,石锵终于不再呼痛,只是粗重的呼吸掺杂着显而易见的痛苦。   我抹了把脸,对一旁的女医说:“先别告诉皇后我和阿纯在外间,你们要尽可能保证皇后的安全,明白吗?”我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孩子,保大人。我见那女医神色就知,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潜台词。   等待的过程简直是煎熬,我只能祈祷,孩子还不足月,个头还小,容易生出来。期间医女进进出出无数趟,血水一盆一盆端出去,清水一盆一盆换进来,那出血量简直触目惊心。   还是早产原因,石锵生的非常艰难,过程也十分漫长,上午□□点发作,中午送进去了一碗熬的软烂的粥给她补补力气,但似乎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一直到了夜里七八点,石锵几乎滴水未进,生产过程也几乎没有进展。   熬到深夜九十点的样子,太医不得已要来了几十年年份的老参切片给石锵含着吊着精力。然后就听见医女大喊,产道开全了。石锵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在嘶吼中拼命将孩子挤了出来。   “娘娘,是个公主!”女医愉悦的声音传了出来。   可是刚开心没多久,女医突然慌张不已:“小公主问不哭啊!”   我在外间听见了,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憋久了缺氧闷死了?   “把孩子给我!”只听见太医说。   随后不知太医做了什么,小婴儿的哭声传了出来,虽然细软无力,但好歹哭了。   孩子的啼哭声给等在外的我们和躺在里面的石锵带来了新生般的松快,我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潸然泪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跟撞了邪似的,过年把个手机偷了,存在手机里的新章节没了,心累。(╯-_-)╯╧╧ 第19章 零壹玖   刚出生的小婴儿个头不及我的半截手臂,因为早产的缘故,还非常的瘦,身上的皮肤红彤彤又皱巴巴的,细小的指头就笑小鸟的爪子,脆弱的好似一碰就碎。这样一个柔弱的生命猝不及防降临人世,她的母亲和我都还没有准备好。   罗纯兴致勃勃的凑到小姑娘的床边,一眼不眨的看这个小虫子似的生翕动着小小的鼻翼呼吸。   “她真好看。”罗纯痴痴的说,“鼻子像姐姐,的女士眉毛像阿礼,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她还这么小,哪能看出美丑。”我压低音量说。   “当然可以了,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我说的那样。宝宝的眉毛生的可好了,根根分明,以后都不用修眉了!”罗纯伸出手虚虚悬在小姑娘的眉毛处比划。虽然我怎么看都分不清脸上的绒毛和眉毛的区别。   罗纯也没有过于纠结这事,她很快转移话题:“姐姐她现在醒了吗?”   “她还在睡呢,累了一天了,不睡到明天是不会醒的。”石锵子啊 生完孩子后就力竭昏死过去。可是把满屋的人吓得够呛。好在只是精神过度劳累,大家虚惊一场,此时已然月上中天,我监罗纯脸上藏不住的倦意,于是劝她,“已经很晚了,阿纯你先回自己宫里歇息吧,明早再过来。”   “我今晚能待在姐姐宫里陪她吗?我担心她。”罗纯祈求的看我。   “你留下来做什么呢?孩子不用你看着,石锵也不用你摘照顾,你留在这,大家反倒要时刻注意你这个孕妇了,乖啊 ,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去上朝,你再来接替我守着阿锵。”我可不想再受一回惊吓了,罗纯的肚子比石锵的还大一圈,要是出了什么事,谁受得了?   “皇上不回寝宫吗?”罗纯注意力被我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吸引。   “今晚我会留在长宁宫,所以你放心了吗?”我说。   罗纯纠结一番才道:“好吧,那我明日再来。”   我忙让几个宫人小心又小心的护送罗纯回她的甘露殿,直到罗纯坐着的肩舆在夜色里晃出去老远,我这才松一口气。大步回到屋内,我让宫女尽快准备好寝具,匆匆一番洗漱后就宿在了偏殿离石锵的寝室最近的一间。   一夜无梦,却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感到腰酸背痛,头晕脑胀。   “陛下,要喊太医吗?”服侍我起床的陈福小心的问。   “不用了,”我摁了摁发痛的前额摆手,“不过是昨晚忧心的狠了,缓缓就好。”   “可是……”陈福还要说些什么。   “不用可是了,衣裳了,朕要更衣。”人本就容易在精神高度紧张后身体出现不适,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陈福有些大惊小怪了。   一边穿着大清早从紫宸殿送过来的朝服,我一边询问石锵的情况:“皇后昨夜睡的可好?”   “回皇上,皇后娘娘昨夜醒了一次,吃了些东西很快就又睡着了,现在还在睡着呢,奴婢已经要永安宫的宫人们小心照料了,有什么事会立即告知奴婢,再由奴婢转告给皇上您。”   “做的不错,够细心,”我赞了一句,不愧是深宫大内的服务业顶任务,有眼色,够机灵,如此面面俱到的人给自己服务,想不舒适都难,“你这个月的俸禄可以适当提一提,记得跟尚宫局提一提。”   “奴婢谢过陛下!”陈福表现的十分惊喜,对于他这个拿死工资的公务员来讲,加薪是很好的运气了。虽然作为皇帝的近侍,总有点油水可捞,但名正言顺的加薪和油水,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两个概念。   后宫有后宫的掌管机构,仿照前朝六部,后宫也设立了后宫六局,后宫上至皇后下至掌灯小奴,都要接受六局的管理,从衣食住行到日常起居,连礼仪规范都在严格的管理范围内,所以陈福想涨工资光我说了不算,还得带着我的口谕,到六局之一权力最大的尚宫局去打报告才行。   有关后宫的机构我也抽时间了解过。结构非常严谨,规矩也非常详细,堪称面面俱到。据说,如此完善的后宫管理机构,都是历任后宫之主一点点添砖加瓦,慢慢琢磨出来的,足见封建社会上层阶级女性的行政能力之强。   脑子里琢磨着这样那样漫无边际的事,不一会就到了紫宸殿。朝堂的们向南开,明亮的阳光照进来,照亮了虽然深广,但意外采光良好的朝堂。我对这个每天准点报道的地方没什么恶敢,但也没什么好感。   今日的朝会匆匆便结束了,一方面是我总惦记着孩子啊襁褓中的小姑娘,另一边也是大臣对皇帝头回得子的体谅,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就这么互相打着太极下了朝。   我紧赶慢赶,赶回了永宁宫,跨进门槛,抬眼就看见石锵抱着小婴儿在笑。我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皇上,您来了。”最新发现我的是守在石锵床边的罗纯。石锵闻言笑着转头看我。   我大步走上前去:“什么时候醒的?你应该多休息会。孩子让乳娘抱着就行了。”   “一大早就醒了,睡不着,就想看看孩子,她还那么小,我怎么能不多抱抱她?”石锵的满腔柔情一时爆发,恨不得日日夜夜守着这个孩子。   “唉,随你吧,但是要注意休息。”做母亲的哪有不爱孩子的,我就随她去了。说完就找了个凳子做坐在两人身边。   “皇上,你打算给宝宝取个什么名啊?”罗纯逗弄着襁褓里的婴儿,突然问我。   这可难住我了,我一愣,应为还不足月,我便没有提前准备好名字,结果孩子就这么出生了。虽然我并非孩子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但是名义上总归只有我能给她取名字,而且名字这么严肃的问题,可不能随意了去。   “大名待我仔细想想,我先给她取个小名吧。”我打定主意,回去要翻各种典籍,一定要取一个意义深远,有回味悠长的好名字,不过我还得询问一下孩子母亲的意思,“阿锵,你有什么意见?”   石锵沉吟片刻道:“我想给孩子起名继严。”   “姐姐,这是那两个字啊?”罗纯问。   “继承的继,先严的严。”石锵轻轻捏了捏孩子的小拳头,冷静的说。   他这么说,我们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一时无言。这时候石锵又说:“这也没什么,小严的名字也是按着字辈取的,没坏了规矩。”   “阿锵,你在担心什?你的孩子自然该让你取名,我觉得继严不错,同一般女孩莺莺燕燕脂脂粉粉的名字截然不同,一听就知道不是普通女孩。我挺喜欢的。皇家的公主,自然要卓尔不凡。倒是和她母亲很像呢。”我凑过去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继严的脸蛋,软嫩的不可思议。   石锵半晌没有说话,我抬头看她,她微微低头,试图掩藏自己微红的眼眶。我若无其事的说:“名字就这么定下了,过两天就请开太庙,写上玉碟。”   我再看石锵,心里就有要糟的感觉,这是要哭出来的节奏啊,我真的招架不来女孩子哭,一时我脸上表情都僵硬了。   “既然,小宝宝已经有大名了,那我们要给她取什么小名呢?”罗纯突然横插进来,简直像开了窍一样挽救了气氛,我大大松了口气。   随即,我笑着说:“是呀,自家人总该喊的亲密一些,阿锵有想过继严的小名吗?”   石锵吸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又擦了擦眼睛掩饰自己的狼狈,扯出一个笑容道:“我给她取了这个名字都已经绞尽脑汁了,那还想得出来?还是你们取吧。”   “那好呀,是叫严严,还是叫囡囡?小宝?妮妮?哎呀,我爹娘说我小时候体弱多病,不敢给上大名,一直妮子妮子的喊我,但我们家宝宝总不能也这么喊吧?”罗纯尽心尽力的开动脑筋,对这个不爱想事的姑娘来说,取名字还真挺费脑子。   半天想不出一个好名字,罗纯又哎呀了一声:“干脆就叫宝宝吧,我都念顺口了,宝宝多好呀,又不拗口,还能显得我们重视她呢。”   “你呀,宝宝才出生一天你怎么就叫顺口了?好吧,就叫宝宝了,岳宝宝,挺好。”石锵真切的笑了。   我在一旁插不上嘴,这小名取的真心随意,算了算了,人家孩子妈都挺满意的,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说:“名字都定下来了,阿锵你也先休息会吧,让太医再给宝宝检查一下身体,宝宝早产这么多,虽然看着没什么问题,但我们总要小心。”   “嗯,最擅儿科的田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待会就给宝宝看看。”石锵表示他早有准备。   “别光顾着宝宝,你也要注意身体,阿纯,阿锵今天还有要喝的药吗?”我问罗纯。   “放心吧,姐姐是喝了药才抱宝宝的,有我在,不会让姐姐逃了一次汤药的。”罗纯坚定握拳。大概这姑娘承包了我们三个人全部的笑点吧,只要和她呆在一块,就忍不住微笑呢。   作者有话要说:   2万的榜单写6千,我大概已经在编辑大大的黑名单上了。以后不敢不自量力了。_(:з」∠)_ 第20章 零贰零   宝宝出生一月左右,罗纯也发作了,宫中又是一阵劳师动众,当晚孩子便生了下来,是个女孩。说不松口气是虚的,古代社会对子嗣,尤其是对男性子嗣的重视是空前绝后的,普通人家尚从家中男性多寡,来评定这个家庭是否兴旺,更何况天家。这可是实打实的有皇位要继承,历代后妃为了生个皇子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如今,原身正儿八经的皇后没生出儿子,作为外来这的我肯定不会再对石锵做什么,可要是罗纯生的是个儿子呢?我自是无所谓,一时半会,我和石锵,和罗纯之间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日子久了,人心总是会变,即使自个不变,也耐不住他人动心思。若是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就不是糟糕一词可以形容的了。   其实宫里哪能没有看得出男女的法子,连现代社会都有些中医靠把脉都能摸出个男女。但我不敢啊,石锵和罗纯也没想到这茬,不,应该是特意回避了这茬。至于原因,我们也是心照不宣。   如今,皇后石锵生的是公主,贵妃罗纯也生了个公主,即便日后朝野上下会催着皇室诞生一个王子,那不也是日后呢么?刀还没砍刀头上么,能拖就拖吧。都生的闺女,起码一定时间内,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不会产生影响。抱着刚出生的小姑娘,我如是想到。   “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宝宝,那二公主就叫贝贝好了。”我其实也是个起名废,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要我起名的情况,干脆拾人牙慧,给皇家的两位公主凑了个整整齐齐的小名。   “贝贝好听呀,一听就是宝宝的妹妹,姐姐觉得怎么样?”即使是刚生产完,身体虚弱,也阻挡不了罗纯兴致勃勃逗弄自家闺女的心。伸长手来戳了戳贝贝嫩豆腐似的脸蛋。   “我也觉得不错,他可是宝宝的妹妹呢。”石锵是抱着闺女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晃晃小姑娘肉嫩嫩的胳膊,看着睡的香呼呼的贝贝,满脸宠溺的微笑。   宝宝虽然早产,但这一个月来吃好喝好,不单有石锵亲自喂奶,还随时候着几个年轻力壮的乳娘,被养的白白胖胖,一天一个样。刚出生时皱着的巴掌脸也长开了,眉毛浓长,眼型圆润,虽说不是特别大,但炯炯有神,小眼睛一瞪,搭配着上飞的浓眉,十分有气势。   罗纯生的贝贝是足月生产,在罗纯肚子里时就比贝贝大,如今一生下来,可沉可沉,十分压手。这小丫头皮肤雪白,珠圆玉润,眼睛还没睁开,但小鼻子长的分外精致。   这几天看久了婴儿的脸,我也能分辨的出小婴儿的五官好不好看了,我以我的名字做保票,贝贝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就和宝宝一样!我这话很厚脸皮的说了出来,得了两位母亲的嗤笑。   “我和姐姐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看!皇上难道觉得我们不够好看吗?”罗纯狡黠的看着我。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两位都是绝色佳人,生下来的孩子自然青出于蓝,我还是做好准备,防着以后有不长眼的臭小子来勾搭我的两个宝贝吧。”话出了口就不由自主的往这方面想,我这心里突然就不舒坦起来,可怜我这颗四十来岁才有的老父心。   虽然方式很奇特,但上天待我还是不薄,让我得享天伦。但身为一个皇帝,我自然不可能成日在春闺內闱插科打诨,搏美人一笑。我的主要业务还是处理国家大事。我很忙的,分分钟千万两白银上下,朱批一下就是国计民生。   张玉立也是个狠人,试探确认我的底线后,毫不犹豫的放权坏我清闲,我不是没有抗议过,但抗议无效。可这老头惯会倚老卖老,枯瘦的身板在我跟前一跪,挤两滴眼泪哀悼先帝,再忏悔一番自己的无能,我就拿他十分没有办法。   原主会不会吃他这套我不知道,但搁我这,一个早该退休的老干部声泪俱下的卖惨,我能怎么办?还不是选择原谅他。   搔搔头皮,我的一个想法又冒出头来,不过瞅了一眼还在阶下,我赐的桌椅上伏案工作的老丞相,我决定,这个想法还是等张玉立发挥了足够的光和热后,再去实施吧。现在就放张玉立退休养老,谁来替我做事啊?   盛世华章,天下太平,可日子过的太清闲了也是不好。太闲了就容易滋养闲人,闲人一多,就容易滋生事端。如今这案上,就摆着一桩京城发生的,屁大点的闲事的汇报。我的表情不算好。   李勉战战兢兢,生怕我一言不合就发难,表情很是苦恼。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我压着火气敲了敲桌面:“李爱卿,朕是如何嘱咐你的?新送上来的折子你是不是要先过审?是不是要分个轻重缓急,再往朕这送?你这个大秘书是怎么当的?朕的话不管用吗?”李勉的植职务全称是秘书监监长兼总|理秘书。   不过此总|理非彼总|理,是统一管理的简称,也代表着其直接服务皇帝的职务要求。为了图省事,我就干脆管他叫大秘书,有时候嘴快了,也会喊大秘,这已经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梗。有时候他们也玩笑似得。对着李勉大秘大秘的喊,甚至衍生到其他场合。   比如“我难道是你身边的大秘吗?”这样吐槽他人总是麻烦人的语句。因为我的不禁止,甚至可以说间接做了表率,这个梗已经有往民间发展的趋势了。唉,为了在整个大殷普及秘书这个新官职,我也是费尽心机。   此事先不提,我现在就是很生气,生气到李勉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都不想叫他起来。李勉还是很畏惧我的,虽然我一直表现的很大度亲和,但地位差距的加持,众臣都和李勉一样畏惧我。   我听见李勉凄凄惨惨的说:“回陛下,臣知错,只是,臣也不知道这分奏折该如何归类,不得已,才让您直接过目。”李勉表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天家的事他怎么好掺和?   唉,其实有一半的锅我得背,因为这事还真和我有关。这是一封状告两位皇亲当街打架,影响市容和人民正常生产生活的折子。上折子的是御史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谏官,那天刚好上街吃酒,转头就碰到这事,一想这个月的谏言有着落了,迫不及待写好,第二天就呈了上来。   李勉也有些无辜。这种官僚当街打架的折子按惯例,在尚书省就会被秘书监的同僚们分流出去,送到有关部门去解决问题,这个有关部门还是上半年岳智在我的命令下瞎倒腾出来,专门处理官员纠纷的部门,名字很普通,就叫纠察处,挂的也是御史台的名号。   但棘手的是,当街打架的不是一般官员,要是一般官员倒好,现在,御史台的纠察处拿着我的鸡毛当令箭,打着天子直系的名号,心黑手狠,闹事的官员甭管进去什么样,出来都是涕泗横流,洗心革面,我都不知道岳智是怎么指导下属的。   但即便是让京城官僚阶级闻风丧胆的御史台纠察处,在面对皇亲国戚时也会麻爪,这明显不在一个系统嘛。我也明白,在处理与皇室有关的事件时,再强硬的官员也会吃不准皇帝的态度,大义灭亲,还是包庇纵容?稍一行差踏错,就要面对来自皇帝的怒火。这事搁谁来都不好使。于是这么一个纠纷案件,就这么跳过了重重筛选,到了我的案头。   我明白我这是迁怒了,毕竟这时候的人还局限在阶级地位之中,没有平等的觉悟,我的确不该用我的价值观念去强求他们。脑子冷静了,我想到的事情就多了,很快便有了主意。   “李勉,我要把我的两位好岳家请来宫里,你去准备。”我下达了命令,既然赶上了,那就把事情一并解决好了。   李勉的职业素养很好,他立刻回到了工作状态:“陛下今日还有奏折未批示,过了午时还要同尚书省几位尚书会晤,晚膳时间已经安排在纯妃娘娘宫中度过,明日还要视察最近的皇庄,请问陛下要将与两位皇亲的会面定在何时?”   李勉对我的行程倒背如流,我掐指那么一算,自己真几天事确实多,但这事既然上奏了,就不能拖着,于是我说:“就请两家人同我一道去皇庄看看吧。”我也就去皇庄路上这段时间得空。   “是。”李勉恭敬得说,并迅速把行程改动记在小手札上。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李勉只是例行在送精选过的奏折时,同我汇报工作的,他不用时刻候着我,贴身侍候是内侍们干的活。   也震因如此,秘书监同宫内的内侍机构有合作,不然怎么搞到我一天的基本行程,并见缝插针的给我安排工作?虽然这也是我设定的,秘书监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当然,我也很注重隐私,下班时间我的行程拒绝透露!   作者有话要说:   久别重逢来一更。 第21章 零贰壹   待我看完那即使分类整理了,都还能堆到我腰上那么高的奏折,宫里都点上灯了。   这几日一直这么忙碌,一是五月到了,瘟病多发,朝廷的防疫工作也要展开了,不单是人,作为重要生产资料的牲畜也在防疫工作范围。大殷全境的大部分地区入夏都是潮|湿闷热的气候,和上辈子的国情类似,这里也把农历五月称作毒月,虽然没有屈原这么个人物,但五月熏艾草,喝雄黄酒、菖蒲酒之类的习俗也顺其自然的形成了。   加上大殷北方有近一半的地域,大概是维度位置较高的缘故,春季回暖慢,等到四月下旬,五月初才能开始春小麦种植。在农业经济为主体的封建国家,耕种可是头等大事。核对田地数目,确认粮种发放,保证种植面积等一大堆关乎下半年能不能吃饭的问题,让整个朝廷忙的飞起。我这个做皇帝的自然要比大臣还忙。   所以我为什么要巡视皇庄?正是为了五月的耕种时节,劝课农桑,给农民朋友们做个榜样。你看,连皇帝都亲身下地了,你们怎么能不种地?另外也是一种与民同乐的表现。毕竟在皇庄给皇帝种地的农民,也还是农民啊。   虽然中午和晚上在勤政阁用过饭食,但那点东西早就在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下消耗一空。我正急着回去吃夜宵呢,嗯,也顺道去逗逗我那两闺女。小孩子软软的,香香的,抱在怀里就什么疲惫都没有了,这也成了我的日常活动。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因为要赶往京城郊外的皇庄,虽路程不长,但要在午前回宫也颇为匆忙,所以出发的早。昨夜已经接到命令的两位岳丈早已驾着马车,融入我的车队里。他二人恭恭敬敬的站在我要乘坐的豪华马车前,一见我就恭敬请安。   我一手扶起一个,然后二人诚惶诚恐的随我上了御辇。先前说过,石锵家里是做武将的,官职不高不低,正经来讲是配不上皇后的分位的,而罗纯更是一介平民,庄户人家的姑娘,出嫁前连小家碧玉都够不上。虽然朝臣们没当着我的面变现出什么,但是确实对我的后宫很是瞧不上眼,连带着对两位皇亲也不放在眼里。   罗纯家没有人在朝堂上混,又对如今富贵闲人的生活很是满意,自然没有什么感触。但石家不是。石钟鸣好赖也是个将军,如今天下太平,无仗可打,做武官的也升迁艰难,可自己的女儿嫁了皇帝,非但没带来好处反而处处受朝臣排挤,难免心浮气躁。对于石家这些时日在石锵身上动脑筋钻营,我也是理解的。   我端坐着打量两位并肩而坐的岳丈,久不言语。罗纯的父亲罗敬孝缩着脖子不敢动弹,几年来养尊处优,但平民人家的小家子气依然根深蒂固,虽锦袍加身,但真应了那句话,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再看石钟鸣,身板挺直不不斜视,军人作风明显,只是紧绷的嘴角和微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不安。   两位岳丈都不是会说话嘴皮子溜的人,罗敬孝是实打实的畏惧,石钟鸣则是不知道如何起头。于是我们三人就这么干坐了很久。这时马车行经一处洼地,车身剧烈晃动了片刻。   “皇上小心!”石钟鸣匆忙扶住东倒西歪的我,打破了一室寂静。   “皇上,您没事吧?这段路道路不平,可要放慢行进速度?”陈福在马车外头喊。   “嗯,都走慢点,等过了这段路再加速。”我如此回道。   “是。”陈福应了一声。随后我听见他用高亢尖细的声音喊,“皇上有令,车队减速!”没一会,整个队伍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这时候石钟鸣早就坐了回去,又成了刚才那副样子。罗敬孝倒是偷偷看了我一眼,人后又慌忙低下了头。其实不是我和他们说话,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起头。虽说他两已经是我岳丈了,但我毕竟是第一次见他们,想聊天也找不到突破口啊。其实可以直接询问当街打架的事,但想着毕竟是岳丈,世界问罪好像哟有点不近人情,好在石钟鸣给我递了个话茬。   “石将军定然功夫不错,如此颠簸的马车,也能腾出手来顾及他人。”   “皇上并非他人,这是臣子的职责所在。”石钟鸣如此回复。   “石将军有心了,”我说,“若我大殷臣子都将职责铭记于心,大殷又何愁不繁荣昌盛?”   “陛下贤德,乃万民表率,定葆我朝国富民强。”石钟鸣干巴巴的奉承两句。   “石将军此话倒是有些夸大,大殷富强岂是朕一人之功?若无臣子尽忠职守,无百姓辛勤劳作,何来大殷繁华。”   石钟鸣有片刻的无言,后才缓缓道:“陛下心胸广博,贤德爱民,大殷之幸。”   “这与心胸与贤德无关,世事本就如此,若无历代臣民的积累,如何能有如此大殷盛世?即便是朕,也是站在了前人的功勋之上。人民的力量,在我看来,是无穷无尽的。便是任何一任皇帝在位,百姓们都能靠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书写新历史。”   历史究竟是英雄创造的,还是人民创造的?这是唯心主义历史观和唯物主义历史观争论的焦点。作为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我,即便现在改行做地主了,也不会对此存疑。历史不是英雄创造的,而英雄,却是从人民中产生的。回顾上辈子,不禁有些感慨,一时的情绪,也随着言语透露了一星半点。   石钟鸣没听过这种思想,完全接不上话,我也觉得有些过了,便要说些什么挽救一下气氛,耳边却传来抽泣之声,我循声望去,就见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角落的罗敬孝在拿袖子抹泪。这就很奇怪了,我和石钟鸣都没怎么他啊!而罗敬孝见我和石钟鸣都在看他,一时慌了神。哆哆嗦嗦地说。   “皇,皇上,草民,不是故意的。”四十来岁的男人,却吓得脸都白了,眼圈通红,眼泪还在往外冒,看上去有些丑。   我很莫名奇妙,于是就问:“那你为哭泣?”本来我是想喊岳丈的,但想想还是别吓着人的好,有官职在身的石钟鸣我不也没喊石岳丈吗?   罗敬孝还是有些哆嗦,但看我没有生气的意思,还是攒起了说话的勇气:“回皇上,草民,草民只是激动,从来没有人对草民说过这种话,那些人,那些人在囡囡嫁出去后,都讲草民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明明明里暗里瞧不上我们家,却还贴着我家要好处。”   讲到这里,罗敬孝激动的情绪压倒了畏惧:“那些个吸血蚂蝗当我罗敬孝傻吗?看不出来他们的小心思?是,我囡囡是娘娘了,但这也是她的福气,她的本事,可这关他们什么事?又跟我们一家老小有什么干系?”   “我们现在过得富裕了,但靠的可不是囡囡的接济!囡囡的确给家里借钱做生意,家里也连本带利的还了!凭什么外人说我们罗家靠高嫁女发财,这跟说我们卖女儿有什么区别!我罗敬孝一辈子行得正站得直,临了还要受这委屈!”   “皇上,还是您明事理,这好日子哪是天上掉下来的?自己不努力,再大的富贵也得给自己败没了,囡囡嫁给您,没嫁错!”罗敬孝铁定是情绪失控了,先前还畏惧的不行,转眼就什么话都敢说了。   我越听越愣,然后回神。这罗岳丈可真有意思,思想虽然朴素,但觉悟非常高啊。石钟鸣自然也是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这罗敬孝看着老老老实实,爆发起来能这么强劲。本就不善言辞,这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好。   可罗敬孝完全没就此打住,反倒把石钟鸣也拉下了水,他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真挚的目光对向了石钟鸣:“听人讲有个词叫物以类聚,果然是这样,皇上是这样好的人,皇后娘娘家自然也是好的。那日若不是石将军出手相帮,我家那儿子铁定讨不了好!我还没跟石将军道谢呢。改明咱们两家一定要好好吃上一桌!我请客!”   唉,等等,不是你们两家当街打架吗?怎么成了罗家受难,石将军拔刀相助的戏码了?我正维持这形象在心里目瞪口呆,而石钟鸣已经把紧张摆在了脸上,只是他可能不太常有大表情,因此面部显得尤为僵硬:“罗老爷,陛下面前,还请慎言。”   听了石钟鸣的提醒,罗敬孝才醒过神来,瞬间变色,我看他脸上的绝望好似下一秒天都要塌一般,罗敬孝已经哆嗦的坐都坐不稳了,一旁的石钟鸣好心拉了他一把,他人才没滑到地上。   “皇,皇上,草民,草民……”   我见他怕成这样,一阵好笑,突然发现石将军也是个心善之人,和想象之中搞不太一样。本就不打算为难他们,我便说:“罗老爷话糙理不糙,说的对的话,朕岂会怪你?你不必怕,朕今日邀请二位前来,也只是想把那日你们当街斗殴之事问清楚,不必如此紧张。”   “我们没,没有打架啊!”罗敬孝还懵着呢。   石钟鸣想的更深,他皱起了眉:“臣不知陛下是和人告状,但事情绝非如此,还请陛下明查!”   “哦?既无斗殴,那真|相又是如何?”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处供词不相一致,定是有人撒谎,我倒是好奇,参这两位低调的皇亲,又有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更新了。乖巧jpg 第22章 零贰贰   罗家原本是农户,后来罗纯嫁进皇子府,罗家慢慢的也就富裕了,在京中买了宅子铺子,又盘下了老家的田地建了农庄,靠着自家的货源在京中做起了油梁生意,日子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吃好喝好,用不着下地干活了。   罗家的油梁铺子开在朱雀街的尾巴上,也算是占了京城CBD一个小角,但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厦间也很不起眼,客户群也定位在城市中低产阶级。虽然家里出了个娘娘,但罗家低调惯了,还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新近几年挤进京城商圈的罗氏粮油,是纯妃娘娘的娘家。   太低调了也不是啥好事,容易招惹一些别有用心的真小人。罗敬孝回忆那一天还是恨的咬牙切齿,用为那日找麻烦的人不是什么外人,就是他自家的亲大哥。   罗家老大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帮手,青天白日的,一大群人冲进他家的粮油店,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始打|砸抢,店里的雇工去拦,还被推倒在地挨了两拳。等罗敬孝从后头仓库赶来时,店里的陈设和货物已经毁了一半了。   “原本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那伙强人将店里破坏的一塌糊涂,一个白面公子哥领着罗敬忠那混蛋玩意出来后,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笑的是,那公子哥居然说他是替天行道!说我富贵忘本,欺压胞兄,我他妈……”罗敬孝生生吧脏话压回嗓子眼,深吸一口气。   “那公子哥要我出一千两孝罗敬忠那腌臜玩意,说是知错能改,他便不再追究!还皇上,您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我能受这等委屈?我自是不肯,没想到,那公子哥真叫他的仆从继续砸店,甚至要毁了我囤货的仓库!我两儿子听到风声,赶过来阻止,但那伙人实在不讲道理,这才打了起来。”   罗敬孝提起儿子眼眶就红了:“双拳难敌四手,我那两儿子虽是种田好手,也算身强力壮,但他们哪是那群打手的对手?现在我儿子都在床|上躺着呢!”   说到这里,罗敬孝有些哽咽。我听着他的讲述,也觉得罗敬孝真是平白受了委屈,一时有些同情,就问一旁的石钟鸣:“那石将军你又是怎么帮了罗老爷的?”   石钟鸣听后,毕恭毕敬地道:“回陛下,只是巧合,那日臣从郊外兵营回来,发现朱雀街道路阻塞,行进缓慢,一些大型马车甚至被堵在了城门口。民众情绪焦躁,有发生冲突的危险。臣便和随行的军士去前方探明情况,好疏通道路。”   “罗老爷的粮油店就在朱雀街上,他店里的骚乱影响到了道路交通,臣便和随行军士一道劝解,劝解不通,才使用了强制手段,将闹事双方分开,臣的手段并不激烈,更够不上斗殴的程度。”石钟鸣从始至终都认为他只是在维护治安。   两厢听取汇报,结合之前的上奏,在哭笑不得之余,我也揪出了其中的几个重点。第一,被罗老大煽动的公子哥是谁,第二,什么人这么有目的性带偏见的让这份奏折上了我的案桌,第三,造成朱雀街拥堵这么大的治安事件,为什么是京外驻军统领出面解决的?京中巡检呢?干什么去了?   在皇庄走了个形式后,我催促车队尽快赶路,也早于预计时间回到皇宫,下了马车又上了轿,一路风风火火。等到了勤政阁时,我点名要见的几个大臣已经在秘书处的提前通知下,在勤政阁候着了。   大腹便便的矮个是京兆尹陈博,唇上有须面容严肃的那个是御史大夫田宿,另外,李勉也让我给留下了。在我到来之前,这三位定是有过交流,对于我要询问什么肯定也是有底的,毕竟我让两位岳丈同乘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所以当我来势汹汹的走进屋里,这三位表现的很是镇定。   三人对我见了礼后,我也不和他们绕圈子,我先拿京兆尹陈博开刀:“陈爱卿,今日朕要是没去打听,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城中治安是归京畿驻军管了。”   陈博诚惶诚恐:“陛下,您说笑了,京中安全臣不敢掉以轻心,除却审理案犯,厢公事所(宋代警局)下狭军巡铺(宋代派出所)十步一岗,各厢(类似片区)巡检日夜巡查街巷,恪尽职守,发现问题,当即处理,确保京中稳定,百姓安宁,绝不负陛下所托之重任!”   “哦?既然如此,那爱卿可知两日前,朱雀街一商铺有暴民闹事,造成整条街大面积拥堵之事?”我慢条斯理地问。   陈博忙接话辩解:“陛下,京兆尹统管京中要务,但治安事宜归各辖区巡检司直接管辖,由都巡检使全权负责,即便是臣也只能从旁监督节制,并非事事皆管。况且,臣听闻,朱雀街的骚乱与两位皇亲有关,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一推四五六的本事真是玩的熟练,我听着都觉得有几分可信了:“意外到不至于,只是朕没想到,被陈爱卿如此盛赞的巡检司,竟然直至石钟鸣领着一干军士,处理了朱雀街拥堵,方姗姗来迟。朕记得,京中拢共九厢,朱雀街可是在宫城厢,宫城厢内每两百步设一军巡铺,距罗氏梁店最近的军巡铺不过百步,是何等意外,让巡检连一百步都走不出去?”   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重,最后一个字简直落地有声,陈博冷汗立刻滚下来了:“臣,臣也不知……”   “你不知?京中治安这么大的问题,你京兆尹不知?京城了出了治安问题你不知,下属机构玩忽职守你也不知,你是不想当这个京兆尹了吧?分内之事却让他人越俎代庖,好在石将军处理得当,若是来的是一个外行,犯了什么大错,你这责任你背得起来吗?”   陈博哆哆嗦嗦,半句话也不敢说,也不敢直起腰来,我直接脆略过了他,开始对着田宿下第二刀。   “田宿!你可知朕为何要你来见朕?”   田宿身板挺的比陈博直,但眼下这个情况,田宿也低着头不敢妄动,拘谨的有些刻板:“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好一个愚钝,好,朕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御史台可是监察百官之所在?可是以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为职责?这么重要的工作,是谁允许你御史台的官员上奏不经核实?朱雀街骚乱,不讲明起因经过结果,奏折上道听途说,胡写一气,你们是有错可纠了,但可有想过其中的恶劣影响!”   “还有你,李勉,那份奏折如此明显粗陋的漏洞,你居然没有看出来?这是简单的涉及皇亲的治安事件吗?这背后涉及的官员渎职,隐瞒不报,即便是盖上加急章也是足够的!身为秘书监监长,你就是这样履行职责的?你们这一个个的,工作能力如此低下,工作态度如此不端,朕要你们何用!”   我先抑后扬的一顿脾气,吓的三人大气都不敢喘,但我还没说完。这件事背后还藏着个人。   “别的暂且不提,国公府的小世子呢?事后可有审讯?”我冷着脸问。但随着我这一问,底下三个齐齐一愣,似是没有料到我会提及此人。   让罗敬孝去分辨京城里的公子哥,他是分不清的。可石钟鸣能,应该说,只要是在京中久混的,多多少少都摸的清一些世家大族背后弯弯绕绕的关系,认得出一些出风头的纨绔。   那日带着人去梁店闹事的白面公子,正是大殷唯一的国公,岳文的儿子。岳文和先皇同辈,是上上届皇子中留下的一支血脉,可以说是我的族兄。这个族兄大不了我多少,他的儿子也才十二岁,是名副其实的小公子。   岳文的爷爷死于夺嫡,他爹是遗腹子,母族势力也在夺嫡过后被铲除干净,到了他这辈,就更是政治绝缘体。成日领着皇室的红利,收着田产的租子,不事生产,惬意逍遥。   这族兄性好美色,但良田千倾也不过一根独苗,可想而知,这根独苗有多骄纵。石钟鸣认出了那日站在一旁耀武扬威的小公子,见他实在嚣张,没忍住,就直接武力解决纷争了。虽然小公子叫嚣着要他好看,但石钟鸣也没太放在心上。   “所以,你们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这事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京兆尹不追究,御史台反泼污水,秘书利用职务之便,将折子放的显眼一点,然后呢?等着看宫中两位娘娘母族的笑话?”我觉得极其好笑。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关系户,还分出个三六|九等等了?   扑通扑通扑通,三个人跪成了一排。大殷不兴跪礼,只有在特殊场合,比如皇帝勃然大怒,官员请罪之类的情况会下跪。这三个人跪下的动静这么大,敢说不是在替自己求情?   被人气到乐不可支也是一种奇特的经历了。我指着他们说:“朕只有一人,自然比不得几位群策群力,但朕也不傻,送诸位一句话,实事求是,求真务实,记住自己的职责所在,而不是职务多高。”   最后我也没罚太狠,只是把陈博扔到军巡铺,多走动走动减减肥,把田宿放到京城街头写每日见闻,务必做到真情实感,生动活泼。考虑到李勉极易过敏的体质,我索性把他放在秘书监,一个人做三个人的工作量。皆是为期半个月,俸禄都只是暂扣,不是不发。我还是很人性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漫我知道,都别说了_(:з」∠)_   本章涉及的城市治安管理内容,参考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陈鸿彝的论文《宋代城市治安管理模式杂谈》。内容简单,通俗易懂,还蛮好看的。大家可以去看看呀。 第23章 零贰叁   做皇帝的都是高坐垂堂,像一只养尊处优的蜘蛛,八条毛腿搭在网上,感受传导而来的细微的震颤,通过人力物力编织的无形巨网网罗天下,洞悉万事。做皇帝的不需要动弹,擎等着大大小小的官员发挥光和热,做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普通皇帝的标准状态。   若是要做个名垂千古彪炳千秋的皇帝,就要在做到这一点之余,还要再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和业务水平。想的多一点,做的稳一点,人格再有魅力一点。耳清目明,又心性坚定,劳心劳力埋头苦干之余,还要能感动全国。   差一点的,做个守成之君,维持住大局不变,便心力交瘁,无心再搞七搞八,□□就是贯穿其职业生涯始终的重要任务。再差的,差到能把祖宗气的撬棺材板的,那就基本上就是有心风月,无心朝政了。今夜月色多美好美人多娇俏,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历史昭示了多少模板般的昏君,可以说明君总是相似的,而昏君却各有各的昏法,最广为人知的一项是美色误国,但又岂止这一种。   就拿知名电视连续剧《康熙微服私访记》来说吧。做皇帝成日游龙鱼服,深入民间玩角色扮演,大概是嫌自己在岗时间太长,想早日退休下课。   正经皇帝不干这事。最男默女泪的理由是,事太多,非常多。皇帝的时间非常宝贵,恨不得一天能掰三瓣使。我当皇帝这一年,自打张玉立开开心心撒手不管我后,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我都在公干。就这样还每天有奏折看不完。   作为统治者,尝到了中央集权的甜头,感受了万民朝拜的膨胀,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被过大的权力压迫成杨白劳,十二个时辰连轴转,透支生命去维护自己的辉煌。最佳范例就是雍正皇帝,爱新觉罗·胤禛。   但话又说回来,能当上皇帝的,谁关心自己是不是和杨白劳处在同一个劳动强度啊。天下共主哎,封建统治阶级的顶峰哎,要谁生谁生,要谁死谁死。说真的,只要做皇帝的没心没肺,好逸恶劳一点,起码自己还是皇帝的时候,能过得快活似神仙。   就比如我,我这个壳子和我的灵魂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完全没有。我和原身一不认识二没听说,三更是从未有过交集,他的事自然不是我的事,就算他能上天,也与我无关。我即便是穿越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撒手不管,在道理上也没有什么站不住脚的。   但显然,我现在正过着通宵达旦处理政务,殚精竭虑维持政局的日子,并且结束的那天遥遥无期。做皇帝的特权还没享受多少,义务倒是尽了很多。我不傻也不天真,更没有一颗我为人人的琉璃圣母心,那我如今的状态,大概要归咎于我实在是个好人吧。   就是现在,我这个好人打算不做好事。我早早把张玉立及一干尚书锁进了勤政阁,自己麻溜的跑出了宫。说来心酸,这还是我做皇帝以来第一次由主观原因主导的外出行动。说明白点就是我尥蹶子不干了,我要求一时的自由。并且拖家带口。   我乔装打扮,左拥|右抱,香车宝马,好不逍遥。我亲|亲左边的小|美女,又蹭蹭右边的小可爱,小姑娘们发出咯咯的笑声,声音好不清脆,我的心都要化了。   “爹爹的小宝贝,出宫玩开不开心?”我腻着嗓子,发出杠铃般的愉悦笑声。   “老爷,宝宝让我抱着吧,您一手一个的,也不怕摔着。”石锵把手伸过来,想把女儿接回去。   我侧身避过:“哎,你别抱走,我有两只手,可不就是为了一手一个小宝贝吗?今天谁不让我抱孩子我跟谁急啊!”   “嘻嘻,姐姐,老爷喜欢就随他去嘛,待会抱久了,就知道抱孩子有多累了,咱们啊,也刚好松快松快。”罗纯对于我的行为没有意见,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石锵看罗纯一眼,也笑了:“你说的有道理,这男人不带孩子,就不知道带孩子多辛苦,待会我们两去哪玩?”这意思是让我管孩子?   很快,一辆青色帐幔的马车就停在了京中商业街,朱雀街的街口,从马车上下来两位年轻妇人,一个飒爽明艳,一个娇憨清丽,衣带飘飘,婀娜聘婷,过往行人都愿意瞥去惊艳欣赏的目光。年轻的浮浪子弟怕是会暗叹,美人竟已为人妇。   以上是我基于从马车里往外看去后的合理设想。原主的两位妻妾都是难得的好姑娘,长得水灵灵,性格又好,跟小仙女一样。看见过往行人不时侧目望向此处,我的心头不禁泛起好爸爸式的焦虑。   “你们两个女孩子,出去玩一定要注意安全,声色场所不能去,人少的地方不能去,遇到陌生男子搭讪不要理会,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申时之前一定要到郡王府找我。等等,我还是多分几个暗卫给你们……”   “哎呀,老爷,您就别啰嗦了!我们会小心的!”罗纯跺脚,圆脸皱成一团。   “比起担心我们,老爷你呢?宝宝和贝贝一个时辰要喂一次奶,贝贝今天早上没有小解,待会您要记得检查她的尿布脏了没,备用的尿布在车厢的抽屉里。对了,宝宝每天中午都要睡半个时辰,下午吃饱了要是在哭,就证明她想睡了,你一定要横抱着,慢慢拍她的背,才比较容易睡着……”   石锵一提起育儿经就说个没完,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傻眼。不知道多久之后,石锵突然哎呀一声:“早和您说过,别把孩子带出来,真的……算了,孩子您带着,我不放心,我还是跟着您一起吧。”   “别呀!”罗纯一把拉住要往车上爬的石锵,“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姐姐难道不想回娘家看看?我宫里的翠柳,和你宫里的黄鹂都跟着老爷呢,老爷再不济,也有她们两呢,走吧,哎呀走吧!”罗纯拖着石锵的手,生拉硬拽也要把人带走。   “老爷,我和姐姐这就走了!”走远前她还不忘回头跟我报备一声。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大喊:“钱带够了没有?看见什么想买的就买,拿不动的还有下人呢!”   “够了够了,您放心吧。”罗纯喊。   “老爷,照看好宝宝和贝贝!”石锵一步三回头。   等人走远,我长出一口气,视线移到近处,宝宝咧着嘴冲我笑,贝贝瞪着眼睛吃手手。我顿悟,我大概是养了两个闺女和两个孙女。一下就达成傻爸爸和傻爷爷的高度统一,也是非常厉害呢。   我收敛起情绪,招呼办成车夫的侍卫:“走吧,去忠郡王府。”总归我今天的重要任务是解决一点皇室的小麻烦。   马车很快开动了,在繁华拥挤的接到上哒哒哒的小跑,完美限制在城区内时速范围。大殷京□□字就叫殷城,十分简单粗暴。据说当年定国号,严重起名废的□□皇帝干脆就用京□□字定了国号,反正听着也挺威严,对皇帝的文学素养知根知底的大臣们也就随他去了。   大殷建国三百来年,都城从天下初定时的断壁颓垣到如今八街九陌,软红香土,比此间历史上任何时代都要繁华,这和大殷王朝数代人的艰苦奋斗是分不开的。   这里有极为接近现在社会的治安管理系统,有极其科学的底下排水系统,有比肩宋朝的商品经济体系与市场,甚至在道路交通上也自成一体。   我的马车行使在朱雀街的中央偏外侧,中最大的一片是留给大型马车使用的,驷马并架那种贵族的阔气的排场,就要走中央,像我现在乘坐的轻便民用型马车,就要走中间靠外侧一些,而道路两侧是留给行人,轿子,及小型拖车使用的。并且,这条京城最大商业街还是双向行驶。   仔细一盘算,和现代的双向六车道差不多。但其宽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双向六车道能比的,四舍五入就是一个北京长安街了。本来这么宽的街道,要发生拥堵也不容易。但它是双向行驶,现代交警怎么抓逆行,这的巡检就怎么抓。   还有一个原因,罗氏粮油店的所处位置是整个朱雀街最窄的一截,目测六十米,当时又是傍晚,出入城高峰期,来往车马行人特别多。于是就这么堵了。这一堵就不得了。朱雀街可是京城中轴啊,交通的枢纽,京城的脸面,维护城市治安和形象是每个京城居民义不容辞的责任!   “忠郡王,小世子可是天家子孙,你说,这该不该罪加一等?”我给刚喂饱的宝宝拍嗝,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与我相对照,忠郡王岳文满脸冷汗:“小儿顽劣,是微臣教导无方,还请陛下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岳文长的很是俊美,据说他父王也很是风流倜傥,虽然天家无丑男,但在颜值这一点上,太上皇一脉完败。我看着他的俊俏不显老的脸蛋从晶润的玉白变成灰败的惨白,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堂兄客气了,你我可是兄弟,不必如此拘谨。只不过,朕一直都认为,孩子不学好,和年纪多大没关系,重点是他不学好。便是我闺女,在当喝奶的时候不喝奶,她的母后也不会惯着他这臭毛病。堂兄你看,孩子现在吃的多欢!”宝宝已经睡着了,我手上换了贝贝抱着,她还没喝奶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殷是我虚构的一个理想化的封建国度,历朝历代我觉得出彩的政策也好,风气也好,建筑也好,都往里面搬,难描即视感和大杂烩。以及,这就是个皇帝日常故事合集,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不烧脑,放轻松看就好。 第24章 零贰肆   我对自己一直比较自信,通过今天的实践,我更是充分认识到,我有相当强的行动能力和实践能力。   带孩子,也不难嘛。   我把臂弯里的贝贝哄睡了,将孩子小心翼翼的递给身后的黄鹂抱着,这才放下挽起来的衣袖,决定好好和岳文掰扯掰扯他的宝贝蛋的得与失。   就见我嘴角收敛,剑眉一肃,端的是不怒自威,气势非凡,兀那郡王抖如筛糠,面如金纸,好似那天地变了色,好似那阎王立于前!我张嘴欲言。   “爹爹!您不知道,禄儿今日又当了一回除暴安良的大侠!春玉园里的金花姑娘今日差点就被一猥琐书生欺负了,还好我殷都大侠及时赶到,不然,金花姑娘可就平白受了糟蹋!世风日下啊,读书人怎的也能如此无耻!”   人未到,语先闻,小少年咋咋呼呼胡得意洋洋的嗓音透过影壁,穿过花厅,飘飘荡荡而来。不久,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公子身后跟着一大帮壮汉,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门口见过一面的郡王府管家小碎步相随,一脸的尴尬绝望。   “世子……”   “德叔,您拦我作什么?不就是来客人了嘛,爹爹,客人在哪呢?先让我见见呗,待会禄儿有事要做呢。”   这会子,小少年终于有暇分神去观察四周了,转头就看见了我:“爹爹,这是客人吧?”   “嗨。”我微笑招手。   “见过这位叔叔,小侄还有要事,不能相陪,您就安心在府上游玩,我家的后花园景致相当优美,怕是宫中的御花园也能比较一二。”小少年落落大方,侃侃而谈。   “哦?这么说,世子大人去过御花园?”我饶有趣味地问。   “叔叔说笑了,宗室若无传召,不得随意进宫,便是逢年过节进宫拜贺,也不能随意走动,小侄至多也就在外围远远见过一眼。”   “既然如此,你又怎知,你家的后花园能与御花园比肩?”   “嘻嘻,小侄也就这么一说,这年头能进宫的有几个?即便我家花园不如御花园,那旁人也不知道哇。既然是我家,我觉得它比御花园还美,又有什么问题呢?”小孩狡黠的眨眼,机灵的样子让人联想不起他会是大闹朱雀街的小恶霸。   “放肆!”岳文突然怒吼一声,吓得少年一个激灵。   “爹爹?”少年很懵。   “这么大个人了,还成日不干正事,走马游街,斗鸡走狗,平日里浑也就罢了,今天还在贵客面前无状!小东西,看我不揍死你!”岳文突然暴起,左看右看,却无称手工具,干脆心一横,鞋一脱,高低着脚冲过来,就往少年身上抽!   “嗷!爹啊,您干什么呢!”少年吓的在花厅里到处乱窜,一个劲往自己带过来的一群壮汉身后躲。   打不到人的忠郡王气的半死:“你们都给我让开!谁要是敢护着这小子,明天就不不必在我忠郡王府当值了!”   “别!你们想背叛你们大哥嘛?你们的仁义呢!快护住我!”少年见自己的一帮小弟有些松动,连忙大喊。壮汉们记起了昔日种种,坚定的挡在了自己的“大哥”面前。   忠郡王气笑了:“好哇,这个王府本王说的话还不顶用了是吧!你们倒是记得发饷银的是你们世子,可别忘了你们世子的饷银钱是哪来的!”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被悄然扼住生活的命脉,壮汉们沉默着做出了妥协:“世子,父子之间哪有仇,您跟王爷好好谈谈,等王爷消气就没事了,小的们这就回去,在老地方等您。”   说话的大汉领着一干人等呼啦啦就撤没影了,顺道带走了管家:“你们给我站住!”小世子嘶吼,当然,他们没有站住,还跑的美滋滋的呢。   世子一脸绝望的迎接郡王花纹独特的鞋底,我自是可以看戏,但我的闺女们才刚睡着,一会醒了怎么办?醒了之后大哭怎么办?   于是我重咳一声:“好了,孩子不是这么教的,堂兄,先把鞋放下。”   小世子显然很会就坡下驴,马上往我背后钻:“谢谢叔叔,我爹平时不是这样的,他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让您将看到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失礼了。”   “臭小子!你知道这是谁吗,就这么肆无忌惮!你想气死你爹吗!”岳文高声咆哮。   “爹你干嘛这样!我做错什么了我,我不一直这样吗?以前不见您骂我,怎么今天还打我呢!谁来了?难带还是皇帝来了不成!”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没有人说话,岳文颤抖着手指着世子,感觉下一刻就要断气。   “怎,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世子四处张望,然后同我对上了目光。   我笑的非常和善:“你脑子挺灵光啊,大侄子。”   “……”小孩毕竟是小孩,这一下就被吓的不清,愣神半天,不见一点方才的机灵劲。   “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岳禄对吧?我可以喊你禄儿吗?”我特被和蔼可亲地问。岳禄听了木愣愣的点头。   “那禄儿,朕问你,你平日里,喜欢干些什么?”   岳禄半晌没有言语。岳文急了:“陛下问你话呢,你愣着干什么?”若不是我在场,他大概恨不得踢儿子一脚。   “我,我,喜欢看书。”这话说的非常不自信啊。   “是是是,禄儿他平素最喜欢看书,什么诗词歌赋,儒家典籍,兵书律法,他都爱看。”岳文从旁润色。   “哦,看来禄儿你所学颇杂,涉猎甚广呀。那骑射呢?禄而可有研习?”我又问。   “有没有?你快告诉陛下呀!”岳问子啊一旁干着急的样子,和现代社会的父母没什么两样,我看着滑稽之余,也难免感叹父子亲情。   “别急,我们只是聊聊天,你不要有负担,禄儿过来。”我招呼着人,岳禄有点紧张,但还是走了过来,我拉着他的手臂,把人牵到身边。   十二岁的男孩,个子已经很高了,我这么坐着,还需要仰视他。我知道这孩子长得好,但近看更富有冲击性。小孩不女相,相反,是一种锋锐的俊朗,英气勃勃,又很有气度的长相,现在年纪还小,待到成年,怕是无人不赞贵气天成。   我看一眼岳禄,又看一眼岳文。这孩子大概随娘。岳文就是非常传统意义上的小白脸,男生男女相,柔柔弱弱。我想起来了,岳文是、忠郡王妃倒追的。当年骠骑大将军的女儿为追求京中一只花的岳文,闹的满城风雨,轰轰烈烈,整个京城半数以上的官宦人家都被迫卷入这场风雨。   原因是岳文的王妃,当初还不是王妃的潘玉燕认为,全京城一半以上的公子哥,都觊觎他老公的美色。   这就很尴尬了,当初但凡有男性和岳文亲近一点,都会被潘玉燕盯上,以至于当年有很多青年才俊晚婚晚育,光洗清自己断袖的名声都颇费苦心,潘江军的爹不知上了多少门,道了多少歉。哦,当年还是现任骠骑大将军的爹做将军,现在的潘将军是潘玉燕的兄长。   可惜这位英姿飒爽,敢爱敢恨,穿上男装比男儿还俊俏英挺的奇女子,在生下世子后就撒手人寰了。导致红颜薄命的直接原因,是岳文,他是个板上钉钉的大渣男。   别看他长得女气,骨子里就是个直男癌。被女人这样闹腾的追求,一方面他沾沾自喜,另一方面他很气啊,他不要面子的吗?于是在迫于淫|威娶了潘玉燕后,就从未停止过花心滥情,偷|香窃玉。甚至干出过当着正室的面,和小妾调情的的荒唐事。   总之就是一出你不爱我我爱你,你爱我了我却不久人世的渣贱言情大戏。等到男主幡然悔悟,想和妻子白头到老后,潘玉燕早产,死在了岳文最宠爱的侧妃的算计下。自此,郡王府和将军府的关系跌破冰点。   之后岳文心灰意冷了几年,一门心思带孩子,不过,男人的忠贞基本等同于无,他倒是没有续弦,连侧妃废了也没再立,但府里的莺莺燕燕不少呀,府外的花花草草也很繁茂呀。   这么一想,岳禄这孩子虽然长的不那么直溜,但也没彻底长歪,也是很不容易了。我不久前才领会的父性小爆发了一下,有些怜爱的抚摸小孩脑袋:“告诉叔叔,你平日里喜欢习武吗?”   大概小孩之真的对大人的情绪很敏感,我能感觉到岳禄的身体瞬间放松很多:“回皇上,喜欢。”这句喜欢说的特别乖。   我又笑了:“既然喜欢,要不要跟着禁军教头学学?”   小孩眼睛蹭的亮了,头点了一半,才想起要征求一下父亲的意见,他眼巴巴望着岳文。   “家里不是给你请了习武师父吗?你小子就别麻烦皇上了。”岳文瞪儿子一眼。岳禄不甘不愿的低头,十分沮丧。   岳禄会难过也可以理解,其实他这个习武师父,未必有多大本事。当年他爹把将军府得罪的透透的,潘玉燕死后,但凡他上将军府的门,就没一次不被打出来。被打怕了,岳问也只好逢年过节送点东西,看在外孙的面子上,将军府不至于连礼都扔出去。   但也就这样了。虽然岳禄长得像妈,但将军府的人只要一想到他是岳文的儿子,就止不住的排斥难过。所以说,岳禄和母亲娘家的关系也很寡淡。   现在将军府是潘玉燕的大哥潘煜明当家,潘煜明性子火爆又嫉恶如仇,自己这个外甥的名声在外,还是负面名声,加上这外甥还出了名的好武。气的潘煜明在满京城放话,谁要敢上郡王府教世子习武,就是跟将军府作对。   习武的多有师承,而潘煜明帐下几乎集齐大殷有名的武学门派。这下哪个正经武师敢上郡王府的?岳问气吗?他气的要死。但他能怎么办?他的腰都没大舅哥的一条腿粗,他能怎么办?只能重金在矮个子堆里拔个高,不上不下的给儿子过过瘾。   岳禄长这么大了,隐隐约约也知道自己不受母亲家待见,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很不能理解。明明是自己的亲舅舅,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今天我没提这茬还好,我这么一提,岳禄小朋友越想越委屈,眼眶迅速的红了,豆大的眼泪滚滚而出,砸在我的膝盖上,砸在布料上洇出个深色的印子。   “哎呀,怎么哭了呢?”我又心疼了,忙抱着小孩拍背。   我这么一关怀,岳禄的委屈就控住不住了,他大哭出声:“为什么不让我习武?我喜欢也不行吗?家里的武师现在连我都打不过,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学?爹爹,舅舅为什么要走这么欺负我?我不乖吗?我不像娘亲吗?您不是说我最像我娘亲了吗?我做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岳禄嚎啕大哭,像是要哭尽自己委屈。我也跟着心头发堵。岳文失魂落魄的后退两步,靠在了桌子上。他听着岳禄止不住的哭声,很久才喃喃道:“是爹爹的错,是爹爹的错。”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方才看热闹的心情全没了,心里头酸酸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岳禄,只能轻抚他清瘦的后背。   这时候,大概是被吵醒了,宝宝和贝贝嘤嘤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赶忙回头。这时候,一直躲在阴影里,竭力降低存在感的黄鹂翠柳不得已站了出来。   “孩子给我看看。”我着急忙慌的说,顺道让岳禄退了出去。我接过两个小姑娘,轻柔的哄着。岳禄在一旁看的连哭都忘了。   “这是,小公主吗?”他怯怯出声,还带着哭腔。   “是啊,被你的哭声吓醒了呢。”我抬头看他。   小男孩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得说:“那,那我不哭了,”半晌又憋出一句,“公主真可爱。”   他眼珠子盯着都不带转的,我心想,这娃也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连更两天,上一回这么勤快还是什么时候来着?_(:з」∠)_ 第25章 零贰伍   这边,我瞧了岳文一家的笑话,岳文看我的目光就有些躲闪。但岳禄显然没有看透老父亲的窘迫,依然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粘在我身边问这问那,还要伸手去碰我闺女的小嫩脸。   “哎,别碰,瞧你这手脏的。”这小子两只爪子全是灰,指甲缝里都是黑的。我抱着闺女躲还你来不及呢,自然不敢让他碰。   岳禄瞅瞅自己脏了吧唧的爪子,又瞅瞅小姑娘水当当,嫩呼呼的脸蛋,脸上烧慌,慌忙把手往背后藏,但还是眼巴巴看着我,满脸掩饰不住想要和小姑娘玩耍的渴望。   我理解,毕竟一个孩之看到比他还小的孩子,总会有莫名的亲近与好奇。但理解归理解,总不能让我闺女沾了一脸泥吧?   这时候,岳文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动了动发出了点动静,待我和岳禄的目光都看过去,他一番犹豫,但还是忍不住问:“陛下,您要我儿跟着禁军教头习武,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呀,”我把已经不哭了的闺女让侍女们抱着,这才回答他,“孩子一心向学自当鼓励。禄儿既然想学武,我们也不是没有那个条件,自然要学最好的。你现在这点三脚猫功夫,离行侠仗义还远着呢。也就是在窝里横了,出了京城,谁还认识你?”后半句话我是对着岳禄说的。   岳禄涨红了脸,期期艾艾的挤出一句话:“皇上,您难道是来替罗氏出头的吗?”   “怎么,你既然知道罗氏是怎么样的人家,还敢闹上门去?胆子倒是挺大。”我特意冷下声音。   “不是,皇上,不是这样的,您不能徇私包庇啊!罗氏家风不正,忘恩负义,罗老二竟然仗着富贵权势,将他大哥一支赶出家族,还赶尽杀绝,让他们在京城站不住脚,一家七口,就挤在乡下的小屋棚里,而罗二呢?却住着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荣华富贵,仆从成群。这种人怎么不该受惩罚!”   岳禄义愤填膺,要是罗敬孝在场,少年怕是恨不得再狠狠教训一顿。   我噗嗤一笑:“你这么说,可是亲身验证了你的判断?”   “我当然验证了!我去了罗老大的家,他家的窘迫我亲眼所见。但罗老大虽然贫苦,可相当有气节,同他那靠裙带发迹的兄弟截然不同,我一片好心,接济了些银两,他分文不要,要不是我劝他还有给妻儿老母要照顾,他根本不会收下。”讲到这里,岳禄的表情变化成感慨,似是真的备受感动。   “还有,那一日我尾随罗老大,亲眼见他被罗氏粮油的伙计扔出店铺,他倒在大街上,没有人伸手扶他一把,反而路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满口污言。我见他风轻云淡的站起身掸去衣裳上的灰,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一刻我就决定,我一定要帮他!”   岳禄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在为一个值得的人感动。他还在讲述着自己的内心,用他热烈的言词:“我或许不通拳脚,也没学好学问。但我有身份,有地位,这是我最大依仗,也是弱者在危难时最需要的帮助,与他们的救命稻草,不过我的举手之劳,我为何不帮?”   我一时有些震动,这个少年澄澈又坚定的目光告诉我,他是认真的,即便把心剖出来,心上也铭刻着炽烈的真诚,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燃烧自己的准备。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鲁迅文集·杂文集·热风·一九一九年)   朦胧间,脑子里突然回荡起旧时读过的文字。那时我什么年纪了?对了,只比他大上几岁。那种初见鲁迅这段文字时翻涌澎湃,恨不能立即燃烧自己的热血激情,在如今恍如隔了一层轻纱帷幕,还在哪里,我却离他远了,隔阂了,然而我虽伸手触摸不到,却被依旧被辐射的热度激的眼眶温热。   我一时笑不出来了,甚至于,我也认真了。我看着岳禄的眼睛,却又在透过这双眼睛看那些,可以称之为幼稚的信念,那些信念,虽然幼嫩青色,却在发光,特别的明亮。这样的孩子,是瑰宝。   我伸出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禄儿,你很好。要不要随叔父进宫学习?”   “陛下!禄儿年方十二,现在进宫还为时尚早。”岳文大概是没反应过来,听到我的话,他惊叫出声。   我看他:“堂兄,禄儿是个可造之材,又是宗室子弟,迟早要入宫学习,弘文馆如今学员不满,便是让禄儿早些去,也并无影响。”   我又看岳禄:“禄儿你说,你比大你两岁的学员差吗?”   “不差!禄儿定能做的比他们还好!”岳禄的眼睛亮晶晶的,“皇上……”   “喊我叔父!”我强调。   “哦,叔父,”岳禄从善如流,“叔父,您不会骗我吧?我真的能现在就进弘文馆?”岳禄一双杏核眼本就圆润,现下更是瞪得圆溜溜的。   “君无戏言。”我微微一笑,突如其来的爽快击中了我,这大概就是装逼成功的感受吧。君无戏言这个梗我想玩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这大侄子真是善解人意。   “可是,陛下。崇文馆乃才墨之薮,人才济济,是做学问的地方,禄儿他太过顽劣,定与此间格格不入,怕是用不了几天便想着逃学了。还是等他子啊大些,懂事些,再进宫吧。”岳文焦急地说。   这话说的,我听了都不舒坦,难怪岳禄脸上写满不高兴:“爹爹,禄儿岂有您说的这般不堪!您就不能信我一回?禄儿绝不会在弘文馆里惹事,定会刻苦用功,专心向学!”   “你又糊弄你爹,话说的漂亮,家里给你请的夫子还少吗?你可有一天认真坐在书房念书?成日领着一帮游手好闲之辈上街惹祸,怪不得不招你舅舅待见!”   岳禄听后不敢置信,目光与自己的父亲对视,一下就红了眼眶。也的确是岳文话说的太过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即便是自己的儿,这样照着弱点攻击,也会受不了,甚至给孩子的心灵造成伤害。   “岳文!”我不赞同的低喝。   我这么一喊,岳文吓了一跳,继而神色无措,看着岳禄委屈到想哭的样子,想要说点什么挽回一番,却迟迟未能出口。半晌后,岳文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我不会带孩子,禄儿能入陛下的眼,是他的福分,还请陛下替臣好好管教禄儿。”   “自然。”我叹了口气回道。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午饭过后,岳禄只带了两身换洗衣物,就坐上了我的马车。其实他原本的行礼不止这么多,什么爱吃的糕点,用惯了的木刀木剑,经常把|玩的小摆饰,没看完的几本闲书,金玉做的一副棋子……零零碎碎,一副要把自己的卧室搬空的架势。   这一副蚂蚁搬家的架势,把岳文气的够呛:“你小子是去读书的还是去游玩的!都给我放回去!除了衣物,别的都不能带!”   岳禄期期艾艾的把打包好的巨大包袱解开,不情不愿的一一掏出来,一边掏还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等行礼终于收拾好下人抬着出府门时,岳文又气得够呛。   “你这八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岳文抖着手指指着门口摞了一地的红木箱,个个宽高都得有一米。   “衣,衣服啊。”岳禄也是被吼怕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岳文青筋暴起,大步跨过去掀开一个箱子,伸手进去看也不看的掏了一叠衣服塞进岳禄手里,人后麻利的把小孩往我车上扔,然最后忍着怒意憋着火星道:“陛下,您快带他走吧。”显然已经控制不住揍人的冲动了。   我忍笑:“嗯,好,朕走了,堂兄请回吧。”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抱着皱巴巴不成套的衣物,坐在对面的岳禄委屈的不行。   “爹爹怎么这样啊,我那八箱衣物可都是精心搭配好,能适应各种场合,最好看的一些,他怎能不让我带上!”   “那你准备了多少套?”我好奇地问。   “也不多呀,从里到外成套的才六十四套,还有一些配饰,和好看的单衣,我最好看的一套玉冠腰封和玉坠都没有带上呢,那太招摇了,我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去显摆的。”岳禄一本正经地说。   我还能说什么?我扭过头去,忍笑忍的辛苦,这孩子太能作了。   马车没有直接驶回皇宫,而是半道去了石锵娘家。我和石锵他们本约好在郡王府汇合,不过她们两临时决定在石锵家多待一会,连罗纯的父母兄弟都聚到了石府。毕竟久别重逢,女儿嫁进宫里,想见上一面都难,也无怪她两忘了时间。   “叔父,这是哪呀?我们不回皇宫吗?”岳禄疑惑地问。   “自然要回的,不过我还要接你两个婶婶。”我下了车,让岳禄也下来。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也出宫了!”岳禄很惊奇,眼神都变得闪烁了,“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吗?”他刻意压低声音,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乐了,伸手揉他的脑袋:“可不是,微服私访来抓你这个小恶霸啊。”   “我不是!我是在行侠仗义!”岳禄很不服气。   “好好好,你在行侠仗义,那禄大侠待会见着人可要镇定点,要像个大侠一样稳重。”我这样说。   “谁呀?我会见到……”   大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岳禄的话,石钟鸣和罗敬孝联袂而来,神情都有些激动,我对着他两温和的笑了笑,这时身边的岳禄突然就炸了。   “是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能不能再写一章,大家不用等了,如果发了,那会很晚,如果没发……那就是没发咯_(:з」∠)_ 第26章 零贰陆   我啪一巴掌糊上岳禄的后脑勺:“怎么说话呢!”   “嗷。”肉掌撞击脑壳的声音特别清脆,岳禄登时就叫了出来,委屈吧啦的转头瞅我。   “这位小公子不是……”见到岳禄的面,罗敬孝也没心思激动了,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他对这个纨绔子弟的印象极为深刻,自己的年纪虽然说都能做岳禄的爷爷了,但罗敬孝还是看见他就心中忐忑。这块心理阴影的面积貌似还挺大。   “对,就是那天子啊你家店铺里捣乱的那位。小孩不坏,就是傻了点。”我揽着岳禄的看肩膀说。   “我不傻!”岳禄气的扭来扭去。我大力揉搓岳禄的脑袋,揉的他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为了和我的手劲抗争,他都没工夫找罗敬孝的茬。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   石钟鸣在一旁没什么事干,就就着机会说:“陛下,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这倒不用,”我拒绝了,“我还要带小世子进宫,让阿锵她们出来吧,是时候回宫了。”要真逗留一会,估计岳禄这一根筋的小子能把石府拆了。没看见他还在瞪视罗敬孝吗?   虽然觉得和女儿相处的时间太短,但也不得不忍着不舍,送别自己的孩子。石锵和罗纯轻飘飘的来,离去的时候倒是带上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满满都是家人的爱意。这些家里人准备的事物倒也驱散了一些分离的愁绪。   “皇上,宝宝她不闹吧?”一上车,石锵就迫不及待的把女儿抱过来。这时候宝宝正好醒着,对着石锵送上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石锵的表情温柔的都要发光了,忍不住脸贴脸蹭宝宝的嫩脸蛋。   “她们两都不闹腾,吃饱了就睡,乖的很。”我家这两个宝贝蛋特别好带,不哭不闹还爱笑,一举一动都能萌化我的心。   “乖就好,这一天我都在担心陛下能不能带好他们,都没心思玩了。”石锵叹气,做母亲的总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孩子,我很理解。   “来来来,吃地瓜干。”这位母亲画风就很不一样了。   一上车就在鼓捣她那个大包袱的罗纯终于从包袱里抬起头来,手上拿着一大把金黄金黄的地瓜干,一人一片就往人嘴里塞,连岳禄都被塞了一嘴,尽管他一脸抗拒。   “我爹娘带给我的,自家种的地瓜,特别甜。”罗纯塞了满嘴地瓜干,口齿不清的说着,“我爹娘还给宝宝贝贝带了小衣服和小鞋子,都在包袱里装着,回宫了就给宝宝贝贝穿上试试。”贝贝是我抱着,罗纯要抱她的大包袱,现在正一边嚼地瓜干一边凑过脑袋来逗弄贝贝,玩的不亦乐乎。   贝贝这小丫头也是,盯着她娘|亲手里的吃食就挪不开眼,小|嘴巴还跟着一抿一抿,好像自己把吃食吃进嘴里了一样,这小丫头,长大可了别是个吃货。   “皇上,我爹娘和姐姐的爹娘没见着两个宝宝,今天可难过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宫一趟吧,让他们也见见宝宝。”罗纯提起这个就有些恹恹,吃定西的情绪都不高了。   “哼,没见识,你当说出宫就能出宫的呀,皇宫守备这么严格,后宫女子如无特许不得出宫,你难道不知道?”岳禄吞下甜丝丝的地瓜干,舔舔嘴,特别嘲讽的说。   “你这小孩真奇怪,都说我没见识了,怎么还问我知不知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到底知不知道了吗?”罗纯瞅他。   “我怎么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不知道!”岳禄被这么一刺激,渔区更冲了。   “既然你现在才知道我原来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说的你好像知道我不知道一样。”罗纯耸肩,悠闲的吃自己的地瓜干。   “你!”一大串知不知道都要吧岳禄绕晕了,发现自己的嘴皮子不如罗纯利索,岳禄气的两腮都鼓起来了,跟个刺豚一样。   “吃地瓜干吗?”罗纯手一伸,把一大把色泽晶莹,软硬适中,干湿适度,甜丝丝还不粘手的地瓜干送到了岳禄的眼前。   岳禄顿时就像漏了气的刺豚,气急败坏的说:“吃!”说完就抓了几片地瓜干恶狠狠的咬住一半,扭着脑袋一撕,跟撕肉一样凶残。   这难道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对呀,罗纯不是小可爱/小天使/小甜心人设的吗?人设崩了?黑化了?算了算了,懒得想这么复杂,我看戏就好。果不其然,罗纯又向岳禄发起了冲锋。   “你叫岳禄是吧?”罗纯问。   “嗯。”大概是看在地瓜干的面子上,岳禄抖着腿给了回应。   “岳禄呀,你是皇上的侄子,我是皇上的妃子,姐姐更是贵为是皇后,你怎么见了长辈的面都不给长辈打招呼的呀?你们家不兴晚辈给长辈打招呼的吗?”罗纯瞪着大眼睛,特别无辜纯洁。   出现了!白莲花人设出现了!自打我们三个互相摊牌后,罗纯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操|起这个婊里婊气的人设,我都快要忘记当初被罗·白莲花·纯支配的恐惧了!我只能祝岳禄小朋友一切安好。   岳禄一听这话,腿也不抖了,地瓜干也不吃了,眼睛瞪的比以往都大了,一脸受到侮辱的表情:“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岳禄呀,能用‘你’来称呼我吗?”罗纯温婉的端坐着,纤纤细手捏着薄如蝉翼的地瓜干。   岳禄不知所措,呆呆张口:“您……”   “娘娘。”罗纯提醒。   “娘娘。”岳禄学舌。   “本宫什么封号?”罗纯加大难度。   “纯妃娘娘。”岳禄对答如流。   “哎。好侄儿,要不要同皇后问安?”罗纯温柔的问。   “见过皇后娘娘。”岳禄晕乎乎的说   “连起来该怎么说?别忘了皇上。”罗纯又说。   “小侄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纯妃娘娘。”也不知道罗纯给岳禄灌的是什么迷魂汤,还真就奏效了,岳禄这小子顺着罗纯的思路就行礼,十分流畅乖巧。   然后罗纯看着我,眼神示意该我上场了,我清咳一声,赶紧出面配合她的表演:“好了,免礼。今后禄儿还是同我叔侄相称便好,不用在乎这些虚礼。”   石锵也乐得掺一脚:“好侄儿,头回见面,这把匕首当做是见面礼了,本宫也用了几年,很是喜爱。听闻你喜爱习武,这匕首虽比不得长剑,但防身自卫,应付一般宵小自是没问题,要好好习武,摸辜负了这把匕首。”说着,一把乌木壳子的短匕首就塞进了岳禄怀里。我一看,这不是她出宫前随手在库房挑的吗?   “姐姐送了见面礼,本宫自是也要送,这袋子地瓜拿着虽说不值钱,可也是本宫的家人亲手种植晾晒,情义无价,习武累了还能顶饿。方才本宫见你吃的开心,若是吃完了,自来本宫这取便是。本宫娘家家资不丰,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粮食了,虽说娘家遭逢无妄之灾,粮食被糟蹋了不少,但总少不了侄儿一口不是?”说着,一麻布袋的地瓜干就塞进了岳禄怀里。   罗纯笑的特别甜,但岳禄就是不停哆嗦。我看着都不落忍。虽说孩子有些木,但也别吓过头了,把人给吓坏了。   我出来打圆场:“禄儿,你两位婶婶性子其实都好,只是爱开玩笑,你进了宫也别太拘谨,需要什么尽管提。若是朕太忙了,你婶婶们也会替我做好。”   “对呀,侄儿别客气,以后私底下可别娘娘娘娘的喊,怪生份的。”罗纯温温柔柔的拨了拨岳禄额前的碎发,笑的特别母性,“这样吧,皇上平日里忙着朝政大事,姐姐带孩子也比我带的好,整个宫里就我最清闲,以后岳禄侄儿就由我来照顾吧。”   晴天一个霹雳砸在了岳禄头上,他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但是抱歉,我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岳禄又看向石锵,石锵也只是亲切的笑了笑,并说。   “妹妹想的周到,禄儿还小,一个孩子过不好日子,日后妹妹可要多顾着点。”   “那是自然,就交给我吧。”罗纯满意一笑,目光扫向了岳禄。   岳禄那反应像是被猫锁定的耗子,瑟瑟发抖。我的内心小人疯狂打滚,可以说是非常爆笑了。这小子的表情就差写上生无可恋几个大字了。   之后再没有别的事,我们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刚进第一重门,就有小太监火急火燎的冲过来哀声道:“陛下,您赶紧移驾勤政阁吧,几位大人都要疯魔了!”   我一听吓一跳,还真怕会出什么事,草草同石锵几个告别,都来不及安排岳禄的住所,便坐上随着小太监来的肩舆,着急忙慌往勤政阁赶。   一路上我一直在思索会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旷工一天,但是我已经事先将重要的政务解决了,加上有李勉这个业务能力强的大秘,一般性质的政务根本难不倒我的一品大员团队。难道有什么突发状况?   我也来不及想太多,进了紫宸殿也没去换衣物,就这么一身平民装束进了勤政阁:“都说说,是什么事能让我的大臣疯魔了?”一跨近门我就开腔,之前还争执不休的几个人转头看到我,纷纷向我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有宝宝在等二更吗? 第27章 零贰柒   我仔细一分辨,才发现大臣们不似在争吵,但还没来得及探究,就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张玉立红着眼眶走向我,缓缓跪了下来。我吓了一跳,忙要去扶他,张玉立却凄怆的说。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救我孙儿一命!”   我当场愣在那里。迷茫四顾,都忘了要张玉立起身,我疑惑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几位大臣表情都很沉重,中书令文歉叹了一声,越众而出:“陛下,秦王殿下失踪,至今生死不明,臣等也是今日才得到的消息。”   很快,一场有别于正常朝会的紧急会议在宣政殿召开,与会的有中书令文歉,门下侍中晁清华、颜路,尚书令吴英勉及尚书省辖下六部尚书,丞相张玉立特别出席并讲话,秘书长李勉做会议记录。   这回的会议十分仓促,我也是刚回宫,还没来得及吃一顿晚饭,换上常服就迅速抵达宣政殿。因为与会人数不多,便把会议场所设在了宣政殿的偏殿。   “别行礼了,事态紧急,先开会。”我风风火火的走进偏殿,挥手免了大臣们规矩的行礼,头也不抬的坐在了了主位上。   各位大臣在我入座后也悉数入了坐。这个偏殿地方小,来议政的大臣不会很多,因此也都有得坐。可他们此刻辟|谷下垫着软垫的座椅并不会让他们觉得舒服。   张玉立第一个发话:“陛下,一个时辰前接到的快报,秦王殿已失踪月余,至今仍未有消息。”仓促听闻噩耗的惊慌已经过去,张玉立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从秦王封地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快报我已经看了一遍,送信人在大臣集结的时间里已经被李勉盘问了一遍,现在我迫切需要更多信息。   “汇报一下审问情况。”我面容冷肃。   李勉站了出来:“据悉,秦王殿下是在封地内失踪的,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应是他的侍卫,但连同连同保护他的侍卫也一起失踪了,再没有人见过秦王。据悉,秦王失踪前,正在封地上视察。”   “秦王视察封地只带了一个护卫?”这不和常理。   “并非如此,秦王是带着仪仗一同出行的,身边也有暗卫跟随。斥候交代,秦王失踪前正在某地暗访,仪仗停在当地驿站作掩护,除了随侍的侍卫,暗卫也一同前去保护。但数天后,当地府衙接到民众报案,说是发现了很多尸体,官府前去探查发现,死者都是□□的暗卫。”   “一个都没剩?”   “当时在职的暗卫七人,尽数死亡。”   暗卫死亡,秦王和侍卫一起失踪。这怎么看都是有预谋的行动。   我问:“秦王失踪前视察的是什么地方?”   “铜陵县。是广南府纳税大县,经济繁荣,人口稠密。也是秦王此次视察的重点地区。”   李勉讲述的内容在结合我在折子上看到的内容,很容易就推论出一条线索。秦王明面上的视察变成暗访,那肯定是当地有一些问题,一个有问题的地方政府在面临上级领导的视察时,必然会做出掩饰行动,阻挠视察,毁灭证据,甚至狠下杀手。   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可能的推论。我能想到,自然臣们也能想到。   尚书令吴英勉就道:“眼下最可能的,是那铜陵县有问题。为何秦王不在别县失踪,反倒在铜陵县失踪?为何秦王不在别县暗访,反在铜陵县暗访?在哪出的事,便在哪究责。铜陵县上下的问题定然不小。”   “吴尚书所言确有道理,”中书令文歉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秦王身份贵重,一个五品县令,纵然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轻易将主意打到亲王身上。其后果可不是诛九族这么简单!”   “那文大人觉得,谁最有可能犯下这谋逆大罪?”吴英勉问。   “我并不知道,铜陵县令定然逃脱不了干系,但挟持一位亲王这种事,一个县令,定然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文歉转向面对我道,“臣斗胆猜测,此案定然牵涉甚广,甚至可能动摇广南官场。”   “臣有异议,”一直在听的门下侍中晁清华开始发表意见,“若真如文大人所说,一州一府都牵涉其中,那秦王殿下失踪一事定然会被捂住,不等到歹人成事,定然不会让远在京城的陛下知晓。广南府至京城快马加鞭也要近一月方能抵达,而从广南府派出的送信人却在事发后一月零几天内,抵达京城,几乎是在确认王爷失踪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赶赴京城,这与推理不合。”   “臣附议,”另一位侍中也占站了出来,“若是广南官场对秦王有所图谋,那整个□□都会遭到控制,根本不可能向外透露广南的情况,且那送信人除却疲惫,并无追逃后的狼狈惊慌,是不是当地官府有预谋的挟持秦王,还根本不能定论。”   大臣们的推论我听在耳里,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欲意谋害秦王的凶手总要有一个,这个人是谁,动机是什么,又如何把人带走的,这些问题单纯靠分析是无法得出结论的,于是我说。   “带那人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很快,本就安置在近处的送信人被侍卫待了上来。那人面容平凡身材瘦小,风尘仆仆,并未来得及休整,跪下后还有些颤抖,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你是何人,在哪里担任什么职务?”我直接询问。   “小人名叫苟利,原是铜陵县折冲府的斥候,后入□□当差,是王府卫兵。”尽管紧张,这个苟利说话还是很流利。   “你是何时出发上报秦王失踪?”我继续问。   “回陛下,是在秦王殿下不见的第五日。”   “为何拖延这许多时日?”   “陛下,秦王殿下失踪前曾告明侯先生,将晚归几日,所以一开始王府上下并未想到殿下竟是失踪,后铜陵县府衙来报,发现王暗卫的尸体,这时已经过去三日,后来侯先生带领王府亲卫,联合整个广南官衙一同搜寻两日,都未发现殿下,这才命小人连夜入京报信,”   如此看来,并非是秦王身边的人有意延误时机,我这么想着,然后又问:“这侯先生是何人?”   “回陛下,侯先生姓候名栉风是广南府当地名士,学问出色,能力卓绝,这两年一直是王爷宠幸的门客。”   “如今王府是谁在操持?你来之前,王府境况如何?”   “是侯先生和王府管家在操持,小人来京之前,侯先生已经下令众人回王府,除却必要人员在外搜寻王爷下落,整个王府闭门谢客,暂时不与外界来往。”   发现□□暗卫尸体的官府立即通知了□□,亲王府迅速反应,同赶赴联合搜寻,搜寻一时没有结果,为避免节外生枝便闭门谢客……   我稍作沉吟,这个小小卫兵说的话并无漏洞,也听得出在发现秦王失踪后,他们做出的努力,甚至为整个广南府作证,他们并无谋害皇室之心。至多算是失职。   看着老老实实跪着的苟利,我又问了:“秦王轻装简行,舍下仪仗队伍前去暗访。他是发现了什么?”   “小人并非王爷身边的得力人,小人只是在事后听说,铜陵县县令可能与江湖绿林有勾结,王爷暗访或许是因为这个。”苟利思考了片刻才说。   “与江湖绿林勾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说。   关于铜陵县令如何与绿林勾结,苟利其实也不能讲出个一二三,但他祖祖辈辈都是广南府人,对广南府是个什么情况很是熟悉。在他的讲述里,我听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大殷。   广南府地处西南边垂,过去曾是蛮荒之地,大殷立朝这么多年,对边陲欠发达地区也有扶持,现在的广南县虽不比中原腹地江南水乡,但起码甩了大草原上的民族十几条街。   但广南还是穷,还是无人敢去。穷其实只是一方面,关键还是,当地民风彪悍。其实这也和□□建立大殷时的一次决策有关系。   天下还很乱的时候,因为现实所迫,民间习武之风盛行,一些门派出于保护饱受战乱之苦的人民的初衷,也不避世清修了,纷纷出山行侠仗义,广收门徒,兼收容难民,一时刷了很高的声望。   这也是好事,毕竟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嘛。但可能是武学门派尝到了有名声有势力的好处,在天下初定时还要死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仗着于天下有功,就打算做自己的土皇帝。   这样□□能肯?肯定不能。但毕竟武林高手的武力值和一般军士不在一个量级,刚打完仗不久,□□也不想耗费军中儿郎的生命在消耗和内斗上,于是用了毒计。反正通过各种不好言说的阴谋,□□成功分裂了武林。□□不想放弃人才,就招安了一批,就是现在骠骑大将军帐下那批。   但总有人天生爱自由,宁为自由死不为富贵活,这一批硬骨头□□眼不见为净,打散了各处流放,流武林放人口最多的,就是当时正好在大兴土木搞建设的广南府。   可以说,如今的广南府,是江湖文化留存最多的地方,这里的普通居民指不定都会两手,有一两个绝世高手也不是没可能。如此一来,民风如何不彪悍?   因为□□的原因大殷整个官场对所谓的绿林好汉没什么好感,对待这些人也采取没闹起来就随它去,闹起来就狠狠打的态度。要是这个县令这的与江湖人士有勾结,那就有些微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双更,因为作者的懒惰。_(:з」∠)_ 第28章 零贰捌   坐在皇宫里干瞪眼对这起案件毫无帮助,于是在讨论后与会人员一致通过了增派人手组建一只专案组搜寻秦王的建议,专案组由刑部侍郎牵头带队,并令兵部下令广南府十二折冲府与当地巡检司一道,加强全境巡检与盘查,又因为事发时有民众参与,封锁消息意义不大,便可组织民众监督往来异常人士,发现一个举报一个,并有重金酬谢。一切行动耗费资金均由内侍省承担。   内侍省管理皇室内廷事务,兼管内库出纳,基本上这次寻人,花的都是皇室的钱。但也理所当然,出事的是亲王,必然会大动干戈,但皇帝的弟弟失踪,纯粹要户部出钱找人,皇室的面子上过不去呀。况且户部要增加一项支出少不了各种程序,麻烦不说,还耽误时间,我自己从内库拿,只要我签个字盖个章就好。   等到策略定下,天已经黑透了,大家有都没吃晚饭,大臣干脆就留下吃饭。我倒没有和他们一起吃,我还有事要忙。张太后已经派人催过好几回了,现在小太监正候在殿外,就等我结束会议呢。丢的毕竟是太后亲子,我很能理解太后的急迫心情。反正已经饿过了头,肚子都不叫了,先去趟太后哪里再吃个夜宵也行。   太后果然很急切,都直接起身迎接我了,我看她双目红彤彤的,便知她已经哭过了。秦王失踪并非小事,定然有人通知了张太后,母子连心,时间每拖延一刻,太后就更揪心一重,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做点徒劳的安慰。   “母后切勿太过忧心,儿臣已经派出队伍搜寻弟弟,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皇家的,只是找一个人而已,又有什么难的?”   “听说,智儿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这都一个多月了,这都一个多月了,智儿他,他……”可怕的猜想张太后不敢说出口,生怕出了口就成真了。   其实这也是我的焦虑所在,在现代,失踪24小时就能报警,现代社会摄像头遍地,公共网络总能在不经意间透露失踪者的信息,放大各种蛛丝马迹。但即便是如此,失踪人口也有找不回来的。搁在古代社会,别说失踪一个月了,即使失踪一天,只要失踪人口走出了生活的地区,就不会再有人认识,也根本无从寻找线索。若是有人有预谋的绑架甚至谋杀,作案后换个地方生活,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更别谈寻找被害人。   道理我明白,但话我能这样说吗?肯定不能。我只好继续安抚:“母后,您要这样想,弟弟失踪一月,没有任何人对官府提出要求,若是寻常绑架案,必然会伴随勒索,或者其他目的,但现在没有人表示对弟弟失踪一事负责,或许事情并没有这么凶险,只是弟弟他自己走失了呢?广南府很大,又有大面积没有人烟的山林,如果弟弟是在山林里走失呢?这并非没有可能。”   对呀,我的思路也被局限了。不一定岳智就是遭了歹人毒手。那苟利随同折子递上的尸检报告上声明,从跟随的暗卫死亡状况来看,必是发生过激烈的打斗,暗卫自是要保卫主人,发生激烈打斗就证明他们这一行人曾直面过危险,皇家暗卫武功不可能不高强。七个武功高强的暗卫的拼死阻挡,很有可能为岳智争取了逃命时间。而能让暗卫拼死阻挡的人,武功定然过人,一个合理的猜测涌上心头。   然而凶手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将死亡的暗卫掩埋了起来,离奇的是,凶手并非就地掩埋。往前走五里,一处低矮丘陵,搜查人员发现了零星的血迹,且地面有草草掩饰的痕迹。虽然不能理解不法之徒将尸体拖行五里才掩埋的意图是什么,但这里十有八|九是第一案发现场。   这处丘陵之下就是一条附近村民出入的必经小路,往前就是荒郊野岭,往后就是繁华集市。岳智和有可能在护卫的掩护下慌不择路的往郊外跑。广南府的郊外可不是京城郊外,良田遍布沃野千里。广南府的田是梯田,田地之外的地方,就是草木葱郁的崇山峻岭。   我还漏了一个重点,既然皇室啊暗卫都毙命于不法分子手下,那一般的士兵不然毫无阻挡之力。我安抚好太后之后,匆忙召来骠骑大将军潘煜明,等到潘将军到来,戌时(19:00~20:59)已过,却因为我还未休息,紫宸殿灯火通明。   潘将军身躯魁梧,龙行虎步,我深夜急召,他赶的也急,百盏灯火照的亮堂的室内,我清楚的看见他额上的细汗。   “将军辛苦,此次朕召你前来是为秦王失踪一事。朕需要你的帮助。”事态紧急,我也不绕弯子。   “陛下请说,臣定当尽心竭力。”潘煜明声如洪钟。   “这便好,朕且与你细说。”   在安慰太后时,我灵感涌现,打算再增派一批人手。若真有江湖人士插手其中,普通百姓和军队就不够应对了。幸而,我有骠骑大进军。   “潘将军,朕怀疑秦王的失踪,有江湖人的手笔。若是如此,普通军民定然无法应对,将军手下可有江湖经验丰富的侠士?”我单刀直入。   “回陛下,我帐下侠士并非各门派的主力,大多是学艺初成,到军中历练的名门少狭。但陛下若是需要,那些门派好手定然义不容辞!”   “好,将军且同朕说,请来一位侠士可要许久?”   “陛下放心。江湖人士自有一套轻身法门,从京城至广南府,功力深厚者半月即可抵达,绝不耽误搜寻秦王殿下!”潘煜明显然领会了我的担忧。   原来真有轻功赶路一说,我立刻道:“将军,明日可否落实人选?”   “回陛下,京郊有各大门派弟子常驻,寻一个帮手并非难事。”   “好,这就交由将军去办,帮助寻找秦王的侠士无论门派还是个人,都将重金酬谢。”   潘将军走的一如来时的虎虎生风,我的这项命令也交由秘书监传达给了正在连夜组建的专案组队伍。一时间无事可做,精神上空虚了那么一瞬间,随后肚子就叫了起来。我摸着肚子喊来陈福,随后尚食局从晚餐时间就一直备着的饭食就送了过来。等我填饱肚子,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个时间后宫里的谁都睡着了。无女儿可逗,我带着遗憾爬上龙床,很快就睡着了。临睡前想起了一时兴起,带进宫来的侄子,才把人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不管人家了,好像挺渣,我琢磨着明天得空要不要去看看他。昏昏欲睡的脑子经不起折腾,我的思路很快转到了和潘将军的谈话上去,觉得有哪里是我遗漏了的,但就是想不起来,随后我被拖入了深深的梦境里。   第二日一早,我赶着上朝,秦王失踪的消息先是送到宫里,之后也是紧急组织了人手,知道内情的人不多,上朝后,有几个固定位置上没了人,大臣们还很奇怪。等到我把秦王失踪,专案组已经在今晨出发的消息提通告众人时,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虽然失踪的一个亲王,但总不可能为了岳智连朝也不上了,在我的提醒下,大臣们很快收心,朝会秩序得以恢复。一天的工作也在按部就班的展开。   我已经尽我所能,做好了决策,现在就等着官员们去全力执行。岳智是死是活,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下朝后例行的处理公文。可能是因为昨日的震荡,我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因为出了一件亲王失踪案,一些可有可无的折子都被延后处理,我今天的工作量并不大,做完手头上的工作,离午膳还有一段距离。   我索性不在紫宸殿留了,大摇大摆去了后宫。昨天事态紧急,没来得及安排岳禄的事,今天刚好去看看罗纯把人照顾的如何。   我同意罗纯照顾岳禄,也存磨一磨岳禄的心思。这娃品性可称纯良,就是太傻。罗老大哪是什么卑微贫困仍品行端正,不卑不亢的贤材?要说罗老大也是够胆和够不要脸,看准了在京中跟螃蟹一样横着走的岳禄人小单纯,迷恋话本上的行侠仗义高风亮节,就干脆演给他看,把自己塑造成备受欺凌忍辱负重的角色。   这是在拿郡王世子当枪使。这胆量,做点什么不能成?偏偏要做那泼皮无赖。我原是不太清楚罗老大的为人,但经罗纯提醒,我在原主的回忆里翻出这么一桩旧事。   原主与罗纯结缘,是因为恶霸调戏民女,而这恶霸,却是罗老大引来的。罗老大为了十几银子,竟然拉皮条拉到了自己侄女的身上,使计谋让本应出摊的罗老二换成了罗纯,让恶霸有机会强掳罗纯,要是真顺了他的计谋,罗纯被恶霸强占,罗敬孝就是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   而罗老大要那十几两做什么?还赌资啊。罗老大嗜赌,几乎把罗家都败空了。罗敬孝没分家前,还被罗父罗母压着替兄长还债。说罗老大一家七口挤在一间屋子里十分可怜,他有什么可怜的?都是自己作的。   不过,中二病的小孩都认死理,你和他讲道理,他还以为你是在污染他的理想他的信念,我也不打算和岳禄直说,自己领悟到人能有多恶心,比十个人在他耳边强调都有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大家还不开心?拜拜,我去看方大厨了。 第29章 零贰玖   大殷后宫的面积不可谓不大,若将前朝宫殿面积排除在外,那后宫的占地整体上近似一个正方形,长宽都超过了一千米,面积在一百公顷以上。   如此极大的面积之上错落分布着亭台楼阁,宫苑殿宇。整个宫殿群在建筑之初便倚借了天然地势与自然景致,将一处精巧矮山和山脚之下一片平湖圈在了宫殿范围之内。这山和湖都被取了个风雅的名字,一个叫翠微山,一个叫镜澄湖。   本是天生地长的优美景致,在皇权之下成为了私人景区,仅供皇帝和终日无所事事的宫妃观赏游玩。我曾登上湖畔特意修建的观景高塔,从高处俯瞰整个后宫。花团锦簇鳞次栉比,不可谓不美观。   整个宫殿都是劳动人民美与智慧的结晶,如何能不好看?但围墙之内的面积再广阔,那也不是整个天地。我站在高塔上眺望的最远方,是如洗碧空下一片延绵起伏,云遮雾绕的群山。那里是京城所在的袤河平原之上,海拔最高的地方,长垣山。   石锵曾和我提起过长垣山,她说长垣山下有一处马场,那里饲养着的良驹是整个大殷军中,战马的来源。她年幼之时曾被祖父带去过那里,在祖父的允许下骑上一匹小马驹,在一望无际的草场上肆意的奔跑。   石锵家里出过几代官员,但只是在她父亲这辈,才是武官,往上数几辈,都是在太仆寺任职的养马官。太仆寺是本朝马政机构,隶属兵部,统管全国马政。马在古代相当于重要战略资源,太仆寺之长太仆寺卿都是从三品的高阶官员。   石家虽在太仆寺经营多年,但并未在其中占据如何重要的位置,甚至在石锵爷爷那辈,因为在太仆寺卿位置的争夺中站错了位,同败落的少卿一派一道,受到边缘和冷落。也正因如此,石锵的父亲才想着改换门庭,重辟一方天地,从而武举入仕。   等到石钟鸣单打独斗,在武官队伍中站稳脚跟,他的父亲干脆从太仆寺丞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在家安享晚年,寿终正寝。石锵的爷爷对石锵很是宠爱,在他还没退休的时候,时不时带着孙女去长垣山下的马场跑跑马。因此,石锵自有一身不错的骑射功夫。   加之家中女儿只她一个,全家都甚为宠幸,石锵没出嫁前自由度很高,琴棋书画,经史典籍,乱七八糟的东西学了一堆。知识储备甩了很多京中纨绔几百条街。堪称文武双全。   而原主是实打实的文不成武不就,最大的优点只有人好,三观正了。石锵在嫁给原主后,有一段时间是很不满意的,甚至有点看不起原主。原主也乖觉,干脆不凑上来讨人嫌。也是在这段时间,原主与罗纯结了缘。   若说原主同罗纯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单纯是荷尔蒙与荷尔蒙的碰撞,心与心的交流,我是不信的。从原主回忆里的蛛丝马迹看,这段姻缘的促成,很大一部分源于罗纯的主动。   原主当初只是偶尔行侠仗义一回,打算做个不求回报的活雷锋。但后来每次逛街都能在同一个地方见到同一个女子,这个女子长得还好看,还喜欢对他羞涩的笑。一来二去的,原主早就忘了之前在这摊位上卖菜的是一个风霜满面的中年男子了。也就是罗纯的爹。   所以我为什么说罗纯有白莲花气质?她是真的有。但神奇的是,罗纯的白莲花气质如同小动物对危险的察觉一般,是一种神奇的本能。如果这么做对自己有利,罗纯就能不自觉的婊里婊气起来。浑然天成,毫无破绽。这就很可怕了,当然也很有意思。   原主的一妻一妾都不简单,但原主却是个实打实的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自己的老婆们和善可亲,单纯美好,要好好保护。大概也正因如此,才得了两个好姑娘的真心。   所以这傻小子死得不值,我顶上后更是自觉把照顾两个小姑娘当做己任。说句不好听的,石锵和罗纯是年纪轻轻的守了活寡,又因为嫁的是皇帝,连改嫁另寻幸福的可能都基本没有。这看似华美的后宫于她们而言有多冰冷,可想而知。   算上我,连着两届皇帝的后宫很不行,人少,没有故事发生,缺少皇室秘辛做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先帝的妃子一个手能数完,等先帝两腿一蹬,这些晋升为太后太妃的尊贵女子全搬到镜澄湖北面,翠微山脚下的仙居殿生活了,太后身份不一样,单独占了也建在附近的太和殿。   几个都还不是老太太年纪,却已经过上老太太生活的女人,生活日常无非是吃吃睡睡,今天去你院子里坐坐,明天去她花园里看看景。哦,自打我把扑克弄出来后,她们总算多了点娱乐活动,成天凑在一起打牌。我听了陈福打听过来的八卦,这些太妃的赌资还不少呢,输一把抵我这个皇帝半月月利了。   我也把这事讲给石锵和罗纯逗乐。可她们笑不出来。我问为什么。她们说,一想到这就是她们以后要过的日子,就扎心。   这一听,我也扎心。哎,不过是物伤其类。我哪能拍胸脯说,不会,你们两以后一定过的比太妃们有意思。除非我能推翻现有体制,做自上而下的改革,解放妇女,提倡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显然的,这样干成本太高,不是单单一个皇帝,和现有的社会结构能承担的起的。   于是平等文明的社会,在我的有生之年,也只是属于自己的隐秘幻想。在大殷待久了 ,有时恍惚间觉得,那个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只是我的一场梦。   我按照一个皇帝的标准,按部就班的工作着,生活着。但我总能在夜深人静或是独处时,感受到心口的滞闷。我像是一只困囿深牢的野兽,误打误撞跌进一方局限空间,生我养我的的广袤丛林离我太过遥远,我再也不能徜徉其中自由奔跑,只能在可怕的窒息中走向消亡。   吃过了肉的人就不会满足于一日三餐吃素,享受过更高层次的精神财富,就不会满足于天地君亲的谆谆教化。总不能叫懂得了解放双脚的益处的妇女再恢复缠足。而我成日看着满皇宫的社会劳动生产力,辛勤的为少数人服务,而不是将劳动转化为社会财富,就闹心的很。   我叫陈福给我统计过后宫侍从数量,我拿过来一看,好家伙,两千来人!我吓一跳,我就问陈福,能精减多少。陈福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说,皇上,都这么少了,您还减呀!这宫里都不够用了!哦,原来两千个侍从都是少的。我就问,要人手充足,得多少人?陈福默默算了算,给我比了个五。   然后他又说,五千人也才将将够用,若是宫里再多几个主子,少不得要上万。他又举例了大殷历史上宫廷服务人员最多时候,就是文宣帝弟时期,原主爷爷做皇帝那会。   正赶上灾年,许多老百姓卖妻鬻子,加上做皇帝的心态崩了,沉迷于享乐,后宫充盈,宫里的侍从单算有官职在身的就三千多人,拢共算起来,得有五万。这个数字吓死人了好嘛,五万人不干别的,专门服侍皇帝后妃,这得多奢靡腐败?   陈福还很遗憾的说,他师父就是那时候过来的人,他师父虽然是个掖庭局令,手底下却有一千人,别提多风光。但等张玉立做了丞相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文宣帝骂去精简后宫人员,大刀阔斧的减人手。   等到承业帝时期,因为妃子太少,又直接裁掉了没有妃子的宫殿里的宫人。从五万到两千,也就一个皇帝接任的时间。他现在做的是内侍省监,从二品,官都做到头了,但还要和六局女官抢手下。十分之憋屈。   我听了就乐。说你内侍省是对我服务,职责重在外朝,跟管理后宫的后宫六局不搭架,都没有业务竞争,还憋屈什么。   陈福他不这么说,他说,现在宫里人太少了,是个两条腿的就有用处。还拿自己举例,说本来内侍省监要设两名,但到他这,忙里忙外的就他一个。还说别的机构也一样,凡是多人岗位的,任职人员都对半砍。现在整个皇宫连卫生打扫的人手都极其紧张。早上给我打洗脸水的宫女,下午就要去尚功局织布。完全是一人身兼数职。   其实我也是动过再精简后宫人员的心思。听陈福这么讲,我才将这心思压下去。我到不觉得后宫人少有什么不好。我算过一笔账,后宫没有品级的宫女一个月平均拿一两银子,一年就是十二两,最低品级,九品的女官,可以拿一两半,一年就是十五两,像陈福这样的二品官一月不少于六两,还不提柴米油盐鸡鸭鱼肉这种实物俸禄。   五万的侍从,一年下来按最低标准算,都有六十万两现银要花出去,但实际上又何止六十万两?若对六十万两没有概念,那按一两银等于三千元购买力的换算率换算成软妹币,是十八个亿。   我的心都在颤抖。张玉立做的真好,我给他点赞。是军队不花钱还是基建不要搞?这十八个亿为什么要花到养伺候人的仆人上去?谁还没手没脚了吗?   更别提宫里裁员后,官员贵族为了在皇帝面前讨个好,跟着精简人员所省下的不必要开销。卷宗记录,张玉立刚做宰相的那几年,国家税收一下增加好几十个百分点,国防建设投入创历史最高记录。大殷硬是勒紧了裤腰带,把边关的仗打赢了,把被侵占的土地赢回来了。   了解到这一切后我越发觉得,在大殷,我这个皇帝任重道远。我先定下一个小目标,把资产阶级萌芽给搞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河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唐代马政若干问题研究》宋娟,有关太仆寺的信息我是在这里看的。   以及文中的银两兑换率,和宫人俸禄问题,一半有依据一半瞎掰。别信我。这里有个神奇的页面http://xh.5156edu.com/page/z1723m3090j19952.html感兴趣可以看。   -------------------------------------   【重点】为了达到固粉目的,我决定稳定更新时间,朋友们觉得什么时间段更好?留言我参考一下吧。 第30章 零叁零   资产阶级萌芽也不是说搞就能搞的,重点还是发展经济,提高生产力水平。但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把复杂的问题抛在脑后,着眼当下比较重要。   岳禄已经臭着脸跪在我跟前半天了,满腹的委屈。他身边站着的是罗纯,是难得的面无表情,甚至散发着肖似石锵的那份冷肃。如此场面,究其原因不过是宿怨的爆发。   岳禄本就不满罗家人,而站在罗纯的立场上,岳禄那叫无事生非,欺辱她娘家人。因此,同意让罗纯照顾岳禄,我也有我的考量。   罗纯我信得过,是个很有分寸的姑娘,即使岳禄得罪了他,看在他年纪小,还是我带回宫的份上,不会多为难岳禄,但也不会让岳禄纯粹来皇宫享福。这些罗纯都是和我透过底的,我也就放心让她给岳禄设置难关,磨一磨性情。   哪成想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低估了中二少年触发点奇特的自尊心。罗纯借着宫中人手不足的现成理由,让岳禄自己照料自己的生活起居,这才几天,岳禄就一脸屈辱的找到我,闹着要回家。   “行吧,你要回家总要给朕一个理由吧?是宫里饭菜不好吃还是床太硬?”我无奈地说。   岳禄瘪嘴,半晌不答话,这时候罗纯冷哼一声:“皇上,这孩子在家享受惯了,受不了宫中清苦,您让他走就是。”   宫中还清苦?这是我听过最有意思的笑话了。皇宫不都是富贵窝吗?我说:“阿纯说笑了,若是朕这宫中都算清苦,那朕还真不知道哪里才是富贵了。”   “您不知道,您大侄子知道呀。他不是出入有护卫,洗漱有丫鬟,穿衣吃饭也有人帮有人喂,哪像在宫里,早晨起床没人劝哄,夜里睡觉无人灭灯,吃个饭还要自己动筷子,可劳累可清苦不是吗?”   这话说的讽刺非常,气性大的岳禄立马顶嘴:“纯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小侄无用吗?”大概是那日马车的经历太过深刻,即使生气,岳禄也不敢不用尊称。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能叫有用之人?”不过罗纯说话一点不委婉,句句戳心。   “你!”岳禄气的狠了,一时词遂穷,他转头对着我,“叔父,侄儿尽管没有纯妃娘娘尊贵,但好赖也是王府世子,纯妃娘娘能仗着身份和旧怨如此折辱我,我还不能跑吗?请叔父放我回王府!”   我算是听明白了,罗纯觉得岳禄没用用又矫情,岳禄觉得罗纯公报私仇,矛盾一下就激发了。看着两人气呼呼的模样,不禁叹一口气,我问岳禄:“你觉得,阿纯是在折辱你?”   “怎么不是!我朝规定郡王及世子可差使内侍二十人,婢女及杂役量力豢养,后宫之中如纯妃娘娘这般,贴身伺候的宫女也有六人之数。纯妃娘娘恶意克扣理应服侍我的宫人,如何不是在折辱于我?”   我听了哭笑不得 ,抬眼一看,罗纯也在翻白眼,我又问岳禄:“那你在家中又是如何过的?”   岳禄气散了些,只是脸色不太好,他嘟嘟囔囔的说:“我在家中自是千好百好,爹爹匀了我十个内侍,我院中也有婢女三人贴身侍候,更有管账女官,车马仆役,洒扫婢子,膳食师父……”岳禄捏着指头算了算,“大概一百多人吧,我还有好些门客,若是外出行侠仗义,必有他们追随。”   “我这已是精简了的,我认得的几个大家公子,身边美婢环绕,出入车马,跟随的护卫还是配了刀的,我本想要我爹爹也给我院里的护卫配刀,但他不肯,我也没办法。”   岳禄讲的是无知无觉,我在一旁听着倒心情复杂。待到岳禄的抱怨告一段落,我才慢悠悠的说:“禄儿,你讲了你家的下人,可要听叔父讲讲宫中的下人又是何种情况?”   岳禄疑惑的看着我,点了下头。我一拍桌子站起来,砰的一声,吓了岳禄一激灵:“禄儿,你可知,你纯妃娘娘身边,只有一名宫女随侍,即便是你皇后婶婶也仅有两名宫女,就是朕,贴身伺候的也才三人。你小子是觉得,你当比你叔叔更加享受?”   岳禄满脸不可置信,我又说:“说是朕富有四海,天下都是朕的,可朕这宫里养着的下人还不足三千,分散在皇宫各处,平日里更是连影子也找不到。朕没想到,单你一个郡王世子,就有百多人的侍从,还豢养的了门客。”   “禄儿,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我低头看他,岳禄战战兢兢的摇头。   “你这叫大逆不道啊。”我沉着声道。   岳禄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几度张合,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我走到他身边把他拉起来,贴心的拍了拍他屁|股上的灰:“禄儿,你还觉得,纯妃娘娘应当为了你过得舒坦,多分几个宫人给你吗?”   “……”岳禄无声摇头,像个旋转的拨浪鼓。   “那你还觉得,你如此骄奢,还要纯妃娘娘像你爹一样惯着你吗?”   岳禄眼泪都要吓出来了,还在那拼命摇头。我温和的笑了笑,拍了拍岳禄的脑袋:“禄儿,你数个聪明孩子,自然明辨是非,你觉得,你那些纨绔朋友做的对吗?值得你学习吗?”   “不,不学了……”岳禄哆嗦着说。   “好,之前是朕忙于朝政忽视了你,你这几天也熟悉了宫中环境,从明日起,你就去崇文馆好好学习,不论先生课业授到哪里,都要在下月考核前跟上,另外,禁军统领吕宵明有要务在身,他的师弟不日便会入宫教你武学。你在宫中住的这一年,能学到什么,就看你的本事了。”   在岳禄晕乎乎的眼神里,我停顿了片刻,抬头问一旁的罗纯:“爱妃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臣妾并无大事要说,只是想提醒世子,日后你居住的麒德殿里,不会增加人手,除却一日三餐,衣物换洗,一切靠你自己。陛下要你进宫不是来享福的,平日里多想想你进宫的初衷。不要把在家里的坏习惯带到宫里来。”罗纯板着脸,像个教导主任一样严肃。   岳禄雪白的脸蛋都青了,看着怪可怜的。罗纯也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转换了语气:“你年纪小,还是本宫的晚辈,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刻意刁难你,你在民间做的那些举动,陛下没有直接同你分辨对错,是想要你自己去发现。”   “有一颗侠义的心是好的,可也要有一双明辨是非的眼睛,有些道理直接同你讲,你会不理解,但等你积累了知识和阅历,一切都迎刃而解。本宫同你说这话,不是为了要你感激或是认错,等你自己想明白了,比什么都强。”   罗纯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傻白甜,她不喜欢想事,但不代表她没脑子。在她和石锵都不可能再有孩子的情况下,她知道一个有皇室血统的男孩出现在宫中的意义,即便我没有说明。这种恰如其分的聪明,是我想要岳禄学习到的。   目前看来,无论岳禄品性如何,他于我于整个大殷都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岳禄本性不坏,甚至有一颗难得的赤子心。   打一棍给个甜枣是最好的驯服准则,已经安静下来的岳禄老老实实跟着罗纯走了,留下我一人在屋中思考政治问题。   不客气的说,大殷官场奢靡腐败现象现今蔚然成风。岳禄言语中暴露出来的官员豢养大量仆役问题,只是冰山一角,跟多深层次的问题等待我去发掘。   还记得去年夏天南方地区泾云两州的洪水灾害吗?这事在去年秋天落下帷幕。当时狠抓了一大批渎职受贿的官员。一直到今年年初还有排着队等待流放的犯官家族。   也是我那会刚来不久,脑子里一团浆糊,除了摆个架子,基本上朝臣说什么是什么。他们说结案了那就结案了,我顶多把报告过目一下。前两日我翻看尚书省统计汇报上来的,上半年各地区官员赏罚任免报告,我发现一个值得深思的细节。   去年的动荡,使得泾云两州原有的官员网络十不存一。本来官位任免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罢免一些就要补上一些,于是这两年积压的科举人才大批调往泾云两州。   这个事情本身很正常,但我一查这些官场新鲜人的身份背景和关系网络,问题出来了。重要岗位上的全是同窗,不是同窗就是同省同榜进士,并且好些人家里都是颇有底子的,有些甚至家中有人在中央任官。正因如此,一些在翰林院实习表现并不如旁人出色的进士,反倒分得了肥差。   然而仔细查下去,我却发现,无论是经手任免命令的人,还是任命过程,都没有明显漏洞,即便是表现不好分配单位却好的人,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科进士,去被分派到的岗位足够以胜任。也就是说,即便我把这事提出来,我除了斥责一声尚书省任人唯亲,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这里隐藏的问题严不严重?严重。非常严重。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一贯是我党坚决反对的不良作风。一旦各级官员抱成团,就容易沆瀣一气,腐败起来一个拉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就污染了一大片。   这对执政队伍来说是非常严峻的考验。这种时候,做领导的要耳聪目明,尽早给这些搞小动作的官员提个醒,免得隐而不发藏污纳垢,等最坏结果露头了再去处理,那都晚了。   与我,与大殷朝堂来说,这个五月,都是一个忙碌的五月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八点更新。么么哒。 第31章 零叁壹   岳智失踪到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传回来的消息并不多。全面盘查广南府后,有目击者称,在出广南府的官道上见到过一群行踪鬼祟的人,这群人护着一辆马车赶路,途径驿站的时候,马车上的人露面在驿站吃了点东西,然后很快就继续赶路。   据驿站驿丞回忆,那个马车上的人衣着明显与护着马车的人不同,像是大家公子的打扮,他当时想着应该是世家公子外出,那些人都是护卫,便没有在意。   线索在这里就断了,因为事隔久远,驿丞也无法回忆更多信息,就连马车上的人的脸都没有看清,只记得队伍是往北去了,而过了这个驿站往北,就出了广南府地界,至于是去了东北的并州还是去了西北的延州,就不得而知了。   大殷行政区划是州府混用,广南府又是广南州,相当于一个省的级别,因省会都市叫广南府,所以广南府也可代指全州。   广南府的面积相当于一个云南省,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也类似云南省,这个地方资源丰富,但地形崎岖,道路不通,所谓要致富先修路,广南府修路条件差,没有够平坦够宽敞的道路通往外省,即便当地资源丰富,也无法变现成钱,富裕地方。   这么一个地方,其实是岳智自己求来的封地。当初先皇有疾,满朝文武都盼着立储,可拖到先皇性命垂危也没个结果,最后时刻先皇直接把位子传给了原主,而超中呼声最大的立储人选岳智,却早已麻溜的请了块封地,参加完继位大典,就拍拍屁|股走了。岳智走的如此干脆,让一众支持他,准备迎接腥风血雨的朝臣傻眼了。   特别是,那时的广南府正在发生暴动,服徭役的百姓和流放此地的犯人不满超强度的劳动,和低待遇的生活条件,殴打了监工,遭到镇压后发生了更猛烈的反抗,加上当地一直不安分的武林人士跳进来搅混水,局面一时无法控制。   这样一个严重骚乱的地区,岳智居然自请前往,还去的美滋滋的,还在世的先皇甚是欣慰,便以广南府治安条件不好为由,开放了岳智的掌兵权,也就是说,岳智可以在当地招募兵丁,给王府自用。甚至把军中禁卫也拨了一部分给他。   等岳智到了广南府,□□很快就消停了,之后一直没有广南府骚乱的消息传过来,甚至往年经常出现的,广南府武林人士闹事,毁坏公共财物若干之类的上报,也少了很多。群臣皆称秦王治理有方,广南府交到秦王手上是交对了。   现在秦王失踪,朝中普遍猜想是秦王镇压当地绿林势力,遭到武林人士的报复。我也偏向于这个观点。   这日早朝,潘煜明迫不及待的站出来,手上拿着一只短小的竹筒:“陛下,广南府传来的消息!”   陈福灵活的快步走去,从潘煜明手上接过竹筒,把里头藏着的短笺倒出来,送到我手上。一指宽的油纸短笺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下一片文字。我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眉头越皱越紧。   “爱卿,这信笺何时传来的?”我问潘煜明。   “禀陛下,今早便有信鸽飞来,臣不及观看,便带到朝上,让陛下过目。陛下,可有秦王的消息?”潘煜明问的也是朝中大臣想知道的。   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我脸色不好看,我放下短笺,面对满朝文武:“秦王已被广南武林盟控制,现已转移至天山隐匿起来。”   我的话音一落朝堂一片哗然,焦急等候消息的张玉立不敢置信:“陛下,天山之上终年积雪,渺无人迹,又是天然迷阵,山势险要,无路可通,秦王如何能入得山中?”   “陛下,据臣所知,天山之上并非无人,反倒是有一群武林人士深藏其中。我朝□□皇帝曾肃清武林,当年一些不服朝廷管教的武林人士纷纷避往人迹罕至之地,而天山之上原就有一门派,命曰天山派。   传闻此派历史悠久,门派武学超凡脱俗,但门中弟子常年不理世事,最后一次现于人前,就是在□□派兵去王天山,剿灭负隅顽抗的武林残余时。那时天山派仅一人出手,便于千军万马中保下数百武林人士,□□得知,便下令,若此后无人下天山,便不与追究,若是天山之上有人下山,格杀勿论。到如今,天山脚下仍有驻军。”   “此事所知之人甚少,也是因为臣祖上曾跟随□□征战,加之如今经手武林事务,才有些了解。”潘煜明虽然不声不响,但家族底蕴绝对深厚,朝中能延续三百年而不断绝,甚至家族仍有人身居高位的,也就潘家一家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潘家代代传下来的,与武林中人的关系网。   当年□□收复绿林,此后掌管武林相关事务的就是当时的开国将军,但开国将军没有后人,机缘巧合下收了当时还是小兵的潘家先祖做徒弟,死后,潘家先祖接过开国将军的担子,后世的皇帝也出于潘家背后能量的考虑,一直重用潘家人。这么多年下来,潘家的底蕴绝对深厚,大殷武林,与其说是归顺了大殷皇室,不如说是受潘家的实际管辖。   所以说,潘煜明的话,可信度很高。正因为可信度高,张玉立脸色越发不好:“潘将军可知,这些绿林草莽所图何事?”他问的沉重。   潘煜明静默片刻,才说出自己的猜想:“陛下,这些人胆敢绑架秦王,定然所图不小。他们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向朝堂勒索,怕是想要在图谋达成前,不让秦王有获救的可能。臣以为,他们的图谋,可能与恢复地位有关。”   “呵,”我嗤笑一声,“一群不事生产的暴徒也妄图拥有政治地位,他们可同黎民百姓一般,为我朝献过一厘税钱,可同边关战士一般,守卫我大殷疆土?身具武艺,却不思报国,成日里打打杀杀,朕还未追究其蓄意杀人,危害治安之罪,反倒觉得朕该给他们地位!可笑之极!”   我气的拍桌。说的好听叫江湖侠士,不好听就叫黑恶势力!一群黑社会跟我讲要合法地位,怎么想的那么美呢?站在国家的角度讲,这就是一群社会渣滓,身强力壮却是恃武行凶,做社会闲散人口。不上税,不劳作,人生的意义就是打架斗殴。   你要是做大做强,合法占据一片土地,传授武艺,遵纪守法,不偷税漏税,按时服兵役徭役,甚至借助武艺,协同当地官府维护治安,做个实实在在的有证门派。我不仅不打压,我还要表彰你。可广南府那群人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的脑子还停留在大殷建国之前,还觉得要做个逍遥浪子,要快意恩仇,要仗剑行天下,一刀一个人头。我侄子岳禄在忙于学习后都没这种中二的精力了,这群遗老遗少是要上天吗?在广南府,这群人都成了普通民众头顶的阴云了,还觉得自己是受万民敬仰的大侠呢,简直智障!   我气的不行,正要下个死命令,要潘煜明和这群黑社会死磕,突然一个白衣人从房梁上轻飘飘的落下来,宽宽大大的衣袍飘飘扬扬,乌黑长发也无风自动,那人发出的声音飘渺悠远。   “这便是陛下的态度吗?难道不怕秦王殿下再也回不来了吗?”   朝堂之上陷入一片寂静,这时潘煜明大喊一声:“护驾!”边喊边往我身边跑,用他魁梧的身躯把我挡在身后。随着潘煜明一声护驾,常年守在殿外的禁卫军呼啦啦涌进来,片刻间将白衣人围了起来,官员们也藏到了禁军围成的人墙之外,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个时候,包括我在内的文武百官才反应过来,有人闯了宣政殿。   冷汗沁了一背,从天灵盖到脚底一阵激灵:“殿下何人!”我惊魂未定。   “你便是大殷新君?吾乃天山派第一百一十三代大弟子,冯晓斓。此次前来,只是向陛下传达武林盟的要求,并无歹意。”那人本是背对着我,说完这话后,他缓缓转身。   那人在刀枪林中冲我微笑,面如冠玉,明眸如星,清泠泠的气息仿佛能抚平人心的躁动,所谓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对此人绝佳的第一印象同我对武林人士的态度激烈碰撞,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在口,简直不吐不快。   但我生生咽了下去,即便懂了古龙对叶孤城的感慨,对这种违法犯罪,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我也是深恶痛绝。擅闯国家领导人的办公场所,你以为你是谁?出了什么问题你付得起责任吗?   为什么要对民众做忠君爱国的意识形态教育?因为只有人民的拥护,政权才会稳固,政权稳固了才能形成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才能依靠国家力量,维护社会的长治久安,和国家的稳定和谐!   要是总有那么些人,想闯皇宫就闯,想在皇帝头顶上打架,就在皇帝头顶上打架,那还谈什么国家尊严?都造反好了!这个风姿绰约的白衣人,我必须给差评!   艹,吓死本皇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冯晓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   岳建业: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岳建业:我说了,那你对我呢?   冯晓斓:话多,还怂。   岳建业:_(:з」∠)_ 第32章 零叁贰   如果有一个俯拍镜头,我们能清楚的看见,在黑色金色为主色调的威严大殿之上,一片身着黑甲的军士将一白衣男子团团围住,刀剑相向,画面上的另一个焦点是身着沉重朝服,端坐在龙椅之上,由威武大将护卫的我。一干手足无措的殿上大臣在画面边缘游走,给整个场景增添了紧张的气氛。   从镜头语言上看,整幅画面张力十足,突出了矛盾的中心,为主角的登场和故事高|潮的展开设置了一个巧妙的触发点。引人入胜,富有趣味。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这个镜头绝对称得上全片最精彩镜头。但显然,这是发生在我眼前的现实。   那个叫冯晓斓的男人,目光越过重重人墙与我对视,这一瞬间我似乎思考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喊一声:“把他拿下!”   禁卫军立刻行动,刀枪剑戟戳向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但我立刻认识到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几百号人去捉捕一个人,却连这人的衣角都摸不到,这是与军队相比截然不同的武力体系,若是军中将士有此能力,于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也不过眨眼功夫,但此人此刻,却是在向我奔来。   砰的一声巨响,将我从惊惧中唤回神。这时,潘煜明已经和那男人缠斗了起来,方才那一声金石相击般的响声,竟是肉掌相撞发出的声音!一道道罡风糊上我的脸,湖的我眯起了眼睛,在眯成一线的眼缝中,我亲眼目睹了何为高手对决。   黑色盔甲覆身的潘煜明行动间如猛兽奔袭,刚猛霸道,拳如石腿如鞭,一招一式都声势浩大,如千军万马奔驰而过。而白衣男人却飘忽的像一阵风,柔软的像一团云,招式诡秘无形无状,忽而拉近,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烈一击,忽而远去,在潘煜明够不着的地方静待攻击。   便是我这个绝对的外行,渐渐也看出来潘煜明胜算渺茫。这个男人给了潘煜明很大的压力,偶尔的攻击都是点到而止,而潘煜明却已经使出全力。但是潘煜明的武艺,自幼就由武林名宿教导,从朝堂到江湖,都鲜有敌手。   我在高处观战,大殿之上空出了一块地让二人施展拳脚,潘煜明的颓势越发显现,我内心的焦虑也只增不减。没想到,整个大殷朝堂,竟然找不出一个能用武力护住皇帝的人,那我的性命可还安全?不敢再想下去,甚至有些回避潘煜明要当场败于一个神秘来着身上,我忙叫停这场打斗。   “都停下!这位冯侠士不是说代表武林盟前来吗?就请冯侠士同朕讲讲,同满朝文武讲讲,你们武林盟到底所图为何?”   潘煜明同冯晓斓对上了最后一手,两人瞬息相接又瞬息分离,潘煜明落在了离我不远的前方,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反观冯晓斓,风轻云淡,连汗都没有流。   冯晓斓还是刚才出场时的淡定微笑,他微微上前一步,潘煜明立刻挡在了他身前,我看见冯晓斓扬了一下左边的眉毛,然后妥协似得看我:“皇帝陛下,在下也不拐弯抹角,武林盟托我告知皇帝陛下,自此之后,朝廷与武林,井水不犯河水,并将武林叛徒除出公门,不与庇佑,如此便将秦王殿下毫发无损的送回京城。”   冯晓斓的话一出口,一片哗然,众臣多半是一副奇耻大辱的表情,我更是僵硬着一张脸说:“若是朕不答应呢?”   就见那冯晓斓换了个姿势,将垂于两侧的手臂交叠在胸前,头微微抬起,这是一种自负且高傲的姿态,若不是脸生得好,这样子,分分钟有人想揍死他。总之十分招嫌。   他甚至还十分轻慢的晃了晃脑袋,这才说:“那秦王殿下大概要在天上之上久居了。”   \"放肆!\"张玉立勃然大怒,越众而出,“竖子无耻!不过乡野莽夫,也敢囚禁皇室宗亲,以下犯上,提出无理要求,如此大逆不道,是想造反吗?”   冯晓斓没有向张玉立投去一眼,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好似一定要在我口中问出个答案。我喉头蠕动,眼前的人便是面皮再俊美,笑容再柔和,也冲刷不了他留在我脑海中的惊吓。   我此时坐的尤为端正,眼皮都不眨一下,心中忐忑,嘴上却十分坚定的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便是今日拿朕的皇弟的性命相要挟,朕依然是那句话,绝不同意!”   张玉立目带悲戚的看了我一眼,但很快低下头去。我大概了解他的心情,毕竟自己的外孙自己疼,他能在这个场合公然失态,便是很有魄力的高官了。然而我并非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我在说完那番话后又说。   “话虽如此,但这世上没有什么矛盾是求同存异还解决不了的。武林盟据朕所知,是有一统天下武林的野心的组织,但目前好像,只在南武林一代具有声望。南武林之于整个大殷武林,不过一个方寸之地,你武林盟敢动大殷亲王,那可敢面对整个大殷武林的敌对?”   “潘煜明!”我喊道。   “臣在。”听见点名,潘煜明立刻回身行礼。   “我大殷登记在册的武林门派几何?”我高声问。   “回陛下,大型门派三十八个,中型门派一百零九个,小型门派不计其数。”潘煜明字字铿锵。   “那登记在册的一流以上高手几何?二流高手几何?于正规门派习武的门派弟子又是几何?”我又问。   “不完全统计,一流以上高手五百余人,二流高手登记在册的已有六千余人,全国各地习武门派子弟已逾十万,各项数值均在逐年增加。”潘煜明对这些数据如数家珍,我见他特意侧头去看冯晓斓,一边看还一边说。   “能被官府登记在册的武林人士及门派,均是在当地比武评选中排行前列者,地区有地区评比,既是评比武林名宿,也是评比地区门派,即便是门派之中,也只有实力排在前三成的弟子,才有资格登记在官府名册中,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入的了朝廷的眼。”   显然潘煜明领会了精神,把我挑起这个话题的意图显现的淋漓尽致,我忍住不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对着冯晓斓说:“冯侠士,这便是在我朝领导下的武林现状,那你们武林盟所在的南武林,又是如何?”   我眼见着冯晓斓八风不动的微笑渐渐淡去,半晌没有说话,内心别提多解气。我又说:“冯侠士有一身高来高去的好本事,单枪匹马,也可抵千军万马,不过俗话说,高手总是寂寞,像侠士这般身手之人,这世间也不多见,多的还是庸碌之辈。庸碌之辈不同冯侠士这般无谓潇洒,反倒是欲念最多,想必他们最大的欲念,便是安稳度日了吧。若是跟着武林盟,求不得安稳,他们又会如何?你武林盟又会如何?”   我的意思太明显了,武林盟若是和朝廷怼,那朝廷手下有的是武林高手可和他们正面刚,即便是有冯晓斓这样的绝顶高手坐镇武林盟,咱们质量不敌的地方,人数上还是绝对压制的。要打散他们的武装也是很容易的。   岳智失踪后,我始终对广南府密切关注,自然也了解一些广南府的风土人情。当年流放广南府的武林人士,都是和朝廷斗的最厉害的,最负隅顽抗的,自然也是损伤最为惨重的,甚至有些门派,连传承都断的七七八八,这样破烂的架子,即使搭起来,也是个不稳的台子。   武林盟名号响亮,领头的也有几个精英,但真正的中坚力量,还真如我所说,是群庸碌之辈,最大的本事也就只有摇旗呐喊了。那像广南府这样人才凋敝的地方,为何会被成为南武林?   也是因为广南府太闭塞了,加上几朝皇帝的有意为之,才让这群流放分子和外界脱了节,自成了一个小体系。对广南府以外的地区而言,广南府流放的是师祖辈的武林同道,因为意志的分歧,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愧疚,他们干脆就不把广南府武林算作武林体系中的一份子了。   我比较想不明白的是,一个穷途末路的非法组织,是怎么吸收了一个绝顶高手加入的?就因为南武林的一脉分支躲进了天山?因为天山有个天山派?之前也没听说过天山派和武林盟有什么牵扯啊。   冯晓斓现在明显被我的一番说辞镇住了,我索性再接再厉:“冯侠士,在我大殷境内,皆我大殷子民,如非迫不得已,朕如何能看着朕的子民自相残杀?武林盟的要求,你让武林盟的盟主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商谈一个大家都接受的方案,就不用造成无谓的杀孽。这不是皆大欢喜?”   去你的皆大欢喜,要是我手上有人能立刻咔嚓掉冯晓斓,我还用得着怀柔招安?好气啊,大殷朝廷养了大殷武林这么久,居然还养不出一个天下第一为皇帝服务!这么多年的钱都打了水漂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冯晓斓:你好像,一开始是想杀了我吧?   岳建业:你得理解我,毕竟你都能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们当时又不熟,有敌意是正常反应啊。我不是还觉得你好看来着吗?   冯晓斓:嗤,行吧,那你现在还想杀了我吗?   岳建业:我想gan死你,嘻嘻(*/ω\*)。   ——————————————————————————————   【重点】为庆祝第不知道多少个端午节,今日双更。今天没有按时更新是因为家里请客,我去和两个外甥女玩耍去了。╮(╯▽╰)╭ 第33章 零叁叁   说到这个大殷武林和朝堂的关系,可以用整体和谐,部分冲突来概括。和谐是指整个大殷基本普及了武林人士的爱国主义教育,部分冲突当然是在说广南府了。   广南府位置偏,地形崎岖,经济基础差,存在的一大特质就是拉低大殷整体GDP。这样的小地方在□□定国的时候也是附带着占下的地盘,之后很长时间,都把这里当做一个流放犯人的天然刑场。   当初去到广南府的武林人士中,他们的一些同伴成功逃离了官兵的追捕,往西走,躲进了天山。后来应给是一直有联系,所以武林盟绑架了岳智后,才能把人送到天山隐匿起来。   这一撮人算得上是历史遗留问题了,也不是没有人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但因为从开国皇帝往后数几代,整整一百来年,对待这些人都是排斥和打压的态度,所以后来想招安,这些人却积怨非常深,对朝廷,和受朝廷管理的北武林,他们对外界武林的称呼,都十分的痛恨。   因此过去也发生过,派遣往广南府解决当地社会问题的御史死于非命的事情,还不止一件。当时的皇帝也被惹恼了,直接武力镇压,以暴制暴,于是仇恨变得更加深刻。到现在,广南府还有着与面积相比过于密集的折冲府,就是当地政府为了与武林人士抗衡而设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压制了太久造成了剧烈反弹,武林盟一来就搞了了大事,还搞得朝堂焦头烂额。也是难为他们忍这么久了。   我敢肯定,在南武林人的眼中,朝廷的形象已经妖魔化了。苛政酷吏皇帝昏聩之类的,用膝盖想都想得到这些人的观念。并且他们觉得北武林一定是堕落了,被金钱腐蚀了的,失去了武林人的侠义豪情,和铮铮骨气,都是些粉团油面的花花架子。   潘煜明多年观察,对这些人的心态有些研究。简而言之,就是一群超龄中二病,愤世嫉俗还怨天尤人,井底之蛙也妄自尊大。这些人本不值得忌惮,因为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但偏偏是这些乌合之众,把堂堂一个大殷亲王绑架了,还敢和官府叫板。简直出乎意料。   看着这个终于同意和我商谈的冯晓斓,我觉得,解开谜底的关键就在他身上。   我在朝堂之上要他把武林盟的盟主喊来谈话,冯晓斓静默片刻,然后轻笑出声,又恢复了他高傲的姿态,他抬头冲我说:“我便是武林盟新盟主,皇帝陛下有何话,就请对我说吧。”   之后,我在张玉立、潘煜明,和一众禁卫军的护卫下,带着冯晓斓移步偏殿议事。便是眼下的情况,我与他各据一方,双方距离超过五米,我坐着他站着,我被重重保护,他孤身一人。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友好磋商的场景,但我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很不放心,我身边人多一点,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我还在思考措辞呢,反倒是冯晓斓反客为主,他单刀直入的问:“皇帝陛下,你要对武林盟提出什么要求?”   他这么一问,我的思路立马就来了,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做的舒服一些,并指着离他最近的座椅说:“坐吧,咱们坐下说话。”现在为止,我的态度还是很随和的。   冯晓斓没有迟疑,立马就坐,我就开腔了:“在讲要求之前,我想,冯盟主应该先了解一下当朝对武林的一些政策,潘爱卿,这些问题你最熟悉,就请你同冯盟主讲述一番。”   “是,陛下!”潘煜明回答的非常干脆果断。   大殷对武林的态度还是很宽容的,很多方面还有扶持,将武林体系的存在合法化,只是唯一的要求是,武林人士要遵守大殷律法,拥护大殷统治。这个政策还是当年的第一丞相给□□想的。   那时候,因为战乱频繁,侠士们是真的在为民众奔走,尽己所能维护一方百姓,所以在民众中声望很高。当时□□也受到过很多武林人士的帮助,多次被救于生死存亡之际。你说人家都做的这么好了,总不可能自己刚当上皇帝就翻脸不认人吧?   可是武林人士的武力若任其发展,对于政权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又如何能忍?这个时候,第一丞相站出来了,他说,洪水宜疏不宜堵,既然没有办法完全消灭对方,就干脆将武力与朝廷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听,好主意啊。于是以报答整个武林助他平定天下的名义,召集当时民间声望高的集体和个人,齐聚京城,接受封赏。   武力值比较高的人大都比较单纯,自然觉得这个皇帝有良心,就欢欢喜喜的去了。在美酒佳肴和优渥的生活环境的麻醉下,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了□□的一系列条件。   □□提了什么条件呢?他说他要报恩,但因为刚建国,条件有限,决定成立一个基金会,最先帮扶几个对他帮助最大的武林门派,帮助修建新的门派驻地,分发良田,包办教育器材,基础设施完善后,还会每年专项拨款,支持门派建设。   但在建房之前,总要知道门派有多少人吧?专项拨款的福利可是按人头算的,我都这么真诚了,恩人们总不能坑我,多要我钱吧?   那年头,大殷从上到下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活,穷的不行。门派掌门们,这么一听,以后有吃有住还有钱拿,怎么不可以,非常可以了,也是恨不得第二天就圈地盘。   这样一来,有门派对□□的帮助没那么大,但也想享受福利,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然后□□就补充说明,没办法,现在大家过得的都穷,皇帝家也没钱啊。这样吧,我贮备的资金在帮助完他们后,还剩一些,我给谁都能不好,那不如就靠实力说话,咱们做个比武活动,前几名,就可以领到这笔资金。   一时没领到的也没关系,今年没有,还有明年啊,况且诸位都是大殷的英雄,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以后这笔资金会逐年增加,大殷朝廷会尽自己的能力,照顾到更多的武林人士,咱们江湖朝堂是一家啊。   这话说的,特别贴心,在场的武林大佬们一想。国家刚建起来,这么困难还想着我们,有门派能直接拿钱的是因为付出了好多弟子的性命,也是应该的,咱们比武就比武呗,今年没拿就明年呗,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武林人士靠大殷朝廷养着就成了一项过了明路的政策了。但这也不是白养了,总要收到点回报吧?然后武林门派的子弟总是最先征调入伍的,地方也经常在当地武林门派中选拔人才填充巡查司,更有武学高人担任军队的特聘教官。   直接的好影响就是,大殷的军队整体武力值非常高,治安非常好,并且尚武之风盛行,人民的精神面貌很好,社会风气也自带一股武人的耿直。这对于当时刚建国的大殷来说,益处非常的大。   但有人服气自然有人不服,一些根本没有参与进□□的艰苦创业过程的门派,自然会被边缘化,还有在动荡社会占据一方,做土皇帝的门派,面对一个新生政权肯定是抵触的,这一部分武林人士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果然爆发了,他们的队伍里头甚至还掺杂一些本来已经归顺,但日子过得不如没归顺自由的门派。   这就是南北武林的最初由来了。   讲到当朝对武林的政策,就不得不提到南北武林成因。潘煜明才尽量用简洁的话语做了基础介绍:“南北武林的分裂想必冯盟主也有听闻,这里我不再赘述。自从南北分裂后,我朝对武林的政策也有所改变。”   最大的改变是,朝廷不再全部负责武林门派的发展费用,但愿意在其他方面帮助各门派建立自己的产业,以支付整个门派的运转费用。这个政策很好解决了武林人士不事生产无法为国家创收的问题,毕竟个人税收在这一政策下,集中到整个门派,以产业税的形式被征收。   除此之外,还加强了对江湖人士户籍和身份登记的管理,为了鼓励江湖侠士持证上岗,针对普通户籍和江湖户籍有不同的政策。   比如去应聘大户人家的护院,有江湖户籍的就比普通户籍的更容易入职。除了户籍加以区分,还专门针对能力不同的侠士制定了等级评价制度。   侠士等级分为四级,超一流,一流,二流,三流。连三流侠士证都没考上的,就是不入流了。不入流侠士自然在找工作和福利待遇上,不如有等级的侠士,甚至在某些方面不如普通户籍。这一条是针对大殷出现的,平民竞逐江湖户籍的不良现象。政策一经推出,一大波平民被打回原户籍。   到如今,大殷的合法武林社会已经很好的融入到了普通社会之中,根本不会出现截然对立的两种社会风貌,且有效的整合了大量社会闲散人口。特别是拥有土地的门派开始交产业税后,大殷的税收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这些税收不税收的问题,潘煜明自然不会说给体制外的人听,他只是着重讲了大殷的武林人士所享受的待遇。   “江湖户籍可免办路引游历相邻州府,婚前无人头税,侠士考取侠士等级证明后允许佩戴武器,除非法致伤致死平民外,可与其他侠士合法斗殴,拥有侠士等级证明的侠士入职高危职业可享受危险津贴,入职前后已婚可享受家庭津贴。拥有田地的侠士税收为普通民众的四分之三。”   “考取侠士等级证明需拥有江湖户籍,要有江湖户籍就必须由正式登记的合法门派出具三年习武证明,而侠士要想获得证明,唯一的办法就是拜入正规门派学习三年以上。”   “便是如此严格的要求,我朝也不断有民众加入江湖户籍,冯盟主可知为何?”潘煜明问。   听的一脸恍惚的冯晓斓表示他想不到。潘煜明一笑道:“因为在北武林,做个侠士受到的是追捧,享受的是安逸,得到的是富足。能过好日子,自然会让人趋之若鹜,而南武林……”这个未尽之语,就让冯晓斓自己领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今天好气啊,《花间提壶方大厨》第二季一出我就看完了,看完了才发现,被爆了编剧自己改编的剧情涉嫌抄袭。一个事很迷啊,明明都实锤了,编剧不出面剧组不出面,一个男主角在微博上嘲讽反抄袭的粉丝是喷子,感叹自己人红是非多,剧红喷子多。我气的想打人,给爱奇艺的钱白冲了。_(:з」∠)_ 第34章 零叁肆   潘煜明做的高度总结很精辟,很有想法,我不禁想为他鼓掌。   一番话后,冯晓斓脸上的迷茫显而易见,我就琢磨了,莫非这个武林高手对现今大殷的武林生态一点都不了解?这就很有意思了。   收起自己的思绪,我直接对冯晓斓说:“如今江湖和朝堂已经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关系,至于你提出的,要朝堂收回对北武林的庇佑,取消二者之间的合作关系,这种政策变动且不说值不值得,单是要去改动,都是伤筋动骨。”   “你们呢,对如何治理国家是个外行,觉得不过是朕下个命令的事,但朕是皇帝,要对整个大殷负责,任何举措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朕没有在你们南武林身上,看到值得我这么做的价值,冯盟主倒是说说,你们让朕割裂江湖与朝堂,是对国计民生有利,还是能造福天下百姓?”   我吧,喜欢讲道理。这个习惯是上辈子多年以来做基层干部时养成的。那时候又不是现在,可以一言不合就武力镇压,无论是讲理还是不讲理的群众,做群众思想工作都要靠三寸不烂之舌,是相当麻烦的事情。打不得骂不得,再受气也只能憋着,第二天又登门拜访,苦口婆心的劝说。   这个习惯也被五品带到大殷,这给我带来的影响很大。我无意间听到过臣子的吐槽,说我可能是大殷历史上话最多的皇帝,也是唯一一个靠说教否决臣子提议的皇帝。   坐上大殷皇位的老前辈们各有个性,但像我这样,拿到个奏折就要掰开了揉碎了和臣子哪里写的不合理的皇帝,好像好真就我一个。   我的早朝画风一般是这样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前一天批过的折子,举例几个正面典型和反面典型,从中心主题分析到遣词造句,做的好的予以口头表扬,做的不好的,行政手段有明显问题的,我会逮着批评半个小时,责令整改,以儆效尤。   最后才是让朝臣上奏新的情况,能当场解决的当场解决,不能解决的就留到第二天,重复我一日的工作安排。   这样的工作习惯使得整个早朝的时间,较之前辈们拉长了一倍,因为要对奏折进行批注分析,又不能草草看过一遍就算。这个工作强度实在太大了,费神又费脑,我已经在琢磨着减轻负担。   可是,明明我的工作量都这么大了,今天还发生这么大的意外,让早朝基本停摆,一天的精力都要用在与冯晓斓这个不速之客的纠缠上。今天的工作量积压了,我明天、后天、大后天,就要累死累活,完全不能正常休息,就有大批政令积压无法按时下达!这个影响谁来承担?哎呀,我好生气!   我一生气,动作就麻利了起来,也懒得等冯晓斓想考完毕,我说:“这样吧,冯盟主一时也想不到你们威胁朕按照你们的意图行|事的好处,冯盟主回去慢慢想,等想明白了,再从正常渠道找朕。到时你直接去京兆尹府衙通报,朕会安排时间与冯盟主见面,像今天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就不要再做了。   即便是你们江湖侠士放纵不羁,也不要给遵守秩序的人造成烦恼,今天你的出现已经耽误朕很多工作了,你走之后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人还是朕,话朕也不多说,还请冯盟主自行离开吧。”   我抬手比了比门口,送客的姿态很明显了。再怎么样我也是皇帝,总不能教一个江湖人士牵着鼻子走,皇宫也不该是一个江湖人士可以随意出入的。   这个时候我刻意忽视了冯晓斓在武力上的绝对压制,因为真的很气啊,作为一个人不能好好工作,连身安全受到威胁的皇帝,我只是生气,已经非常冷静理智,宽容大度了。难道还要我对危害我生命健康的人做小伏低?别说我是皇帝了,就算是我是平民也不能忍呀。   然后,有趣的事情发生了,我竟亲眼见到,这个飘飘若仙,甚至表现的不可一世的冯晓斓迅速涨红了脸。那是真的红,那点红色在薄薄的脸皮上蔓延,在雪白的肤色上尤为显眼,仿佛在雪地里落下了桃花。   冯晓斓瞬间颜值暴涨,本就十分出色的皮相现在直逼妖孽级别了,即便是我在生他的气,也不得不承认这景色十分赏心悦目。   我还不知道该对此做些什么表示你,冯晓斓一下站起来,闹地护卫我的禁卫军们纷纷拔刀,我赶紧要他们把刀收起来,示意他们不要这么紧张。   我问:“冯盟主有话想说?”   冯晓斓低垂眼帘,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半晌才低声说:“抱歉,是在下思虑不周,在下只是没想到,会有如此影响,实在是……”   他吞吞吐吐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下就气笑了:“的确是冯盟主的错,你在擅闯朕的朝堂之前就没有想到,你的举动会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只顾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全然不顾会妨碍多少人的正常工作和生活,要朕和你讲讲你耽误了什么吗?   西南一代今夏出现旱灾,朕本要于今下令,减免当地税收,京兆尹监牢中看押的一名重犯一查明实属诬告,朕本要在今日下令彻查翻案,北疆有戎狄小规模进犯,朕本要在今日下令,增员当地军队……冯盟主,你们武林盟,可有一件事,大过朕要处理的政务?”   这下冯晓斓的脸上已经不是薄红,而是梅花般的赤红,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终于低下了总是昂起的头颅,呐呐不得语。   我一边惊讶于此人脸皮之薄,前后反差之大,一边对此乐见其成。只有有羞耻心的人,才会是讲得通道理的人。也才能让我在谈判中占据上风。   我不再绕弯子,直接说:“你们胆敢绑架秦王,已是大逆不道,你们所提的要求更是不可理喻,朕不会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但朕也知道,南武林闭塞,不了解当今政策的宽容,所谓不知者无罪,只要武林盟能把秦王安全送回京,朕可免除武林盟谋害皇室宗亲的死罪。”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我不可能做个圣母皇帝。等这群乌合之众归降,就是他们受罪的开始,我不单要他们受罪,还要他们美滋滋的自觉受罪!   且不论我暗藏了多少想法,单看冯晓斓,他已经动摇了。他咬咬牙对我说:“陛下,您真的愿意善待武林盟?”   “当然,冯盟主擅闯朝堂,朕不依然在此同冯盟主好言商讨?”我回答的理直气壮,而对方也跟着我的思路,树立了我是一个好说话的皇帝的印象,全然忘了,我同意商讨也是因为我打不过他。   这就叫话术了。在言语中突出自己想要他人领会的意思,模糊掉其他选项的存在,让对方跟着你的套路走,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对话术也不精通,但糊弄糊弄这个看似精明,实则耿直的冯晓斓,足够了。   冯晓斓的性格真的特别容易看透,方才在朝堂之上与潘煜明缠斗,虽然他的武学造诣高了潘煜明许多,但完全没有把人打败的意图,一出现就把自己的目的直白的讲出来,甚至不需要深挖,就摆出自己武林盟盟主的身份,之后又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羞愧难当。   这明显是一个专业素质过硬,自信自傲却不通人情世故,廉耻心极重的专家学者形象,只是这个学者精通的是武学,危险性比较高。估计武林盟能得此人相助,也多半靠忽悠。忽悠这种事,一遇到铁一般的实事,就现原形了,我就是要用实事去战胜谎言。   出于愧疚,冯晓斓甚至没多做犹豫,就同意了我的提议:“秦王我定会送来,只是,我要替武林盟众侠士谢过陛下宽容,他们都不是坏人,仅仅因为在广南府日子过得不好,才出此下策,在下毕竟已是武林盟盟主,自然要为武林盟办事,但造成的不便在下愿一力承担,待此事落幕,在下再来向陛下请罚。”   这人果然耿直过头,连一句告辞都没有,足尖一点就哗啦啦飞走了,姿态美的如同闲云野鹤,但也掩盖不了他很没有常识的缺点。毕竟这是个封建社会,皇帝不说你可以走了,你怎么可以走?我倒是没有特别在意这些,但一直没说话的张玉立脸上,明晃晃的摆着不满。   “江湖草莽!”他气的不行。   “好了,丞相不必如此,此人太过单纯,我看还是可信的,你就等着秦王安稳回来吧。”我安慰似得拍拍张玉立的肩膀。   老人家跟着的担惊受怕了一个月,失踪的又是他亲外孙,有些失态也可以理解。加上文人和武人之间总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这回大殷武林算是稳拉了来自丞相的一波仇恨。   秦王的事情到此可以说是有很大进展了,但我没时间欢喜,还有工作在等着我啊。我发誓,一定要找一个合理的方法减轻我的工作压力,感觉我都要过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按时更新啦~~~ 第35章 零叁伍   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了,虽然与事人数过多,但大家都是当官的,满朝文武百来号人,居然一起被一个江湖人士下了面子,他们自然丢不起这个脸面,朝廷更丢不起,所以此事封的也是面向民众的口。但对于内朝来说,这事瞒不了。   张太后的人来的很快,但我实在是没空去安慰太后,便叫陈福去天后宫中走一趟,传达一下我的慰问和安抚。张太后一直密切关注秦王的营救进展,但她是个很懂分寸的人,即便是心中的焦虑能把她烧成灰,也依然让自己保持理智,没有在这件事上给我添乱。   好在现在岳智已经有下落了,只有尽快把人营救出来,才是对张太后最好的安抚。   虽然我愿意相信冯晓斓的人品,但在救人,还是就皇室成员这种大事上,我必须得做两手准备。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京中的情报组织死死盯住冯晓斓的动向。一个人不行就一群人,一群人不行,就用组织的力量。   任何时代的官方情报组织都不能小看,他们能获取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就拿大殷的官方情报组织内卫府来说,贩夫走卒,娼寮妓馆,你擦肩而过的一个纨绔公子,都可能是内卫府备案下隐藏着的情报人员。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不然大殷的社会氛围就像明朝末年那样高压了。但真要在短时间内了解到一个人多动向,这些平日里安稳度日毫不起眼的情报人员就会出现在各种场合,记录下可以利用的一切情报。此时,京中这个情报网络就被全面调动了起来。   即便是高来高去的江湖豪侠,也有落地行走的一刻。他们总要衣食住行,总要与人接触,总会在人前暴露。这便是搜集情报的好时刻。搜集情报的方式不一定要如何控制目标人物,只要能大致知道对方的动向,在很对场合下得到情报的人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因为营救秦王的任务被重点关注,所以一切情报渠道都非常畅通,今天上午冯晓斓在街角吃了碗面,中午就能有人把面里几颗葱花都报告上来。内卫府人员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劲的。所以,当晚冯晓斓出了城往京郊一个农庄去时,我们的人就已经摸清了冯晓斓在京中的接头地点。   说大殷朝堂对整个国家掌控严密也没错,但我派出去的队伍一个月都没有找到妻秦王的线索也是真的。这只能说是力有不逮。毕竟京畿重地,自然是任何防御力量保护的重中之重,加上通讯手段落后这一客观事实,某些地方离京城离得远了,想要瞒上面一点事也容易很多。   且不提这个,在把京城驻扎的武林盟势力布控起来后,我便安下心来,等待冯晓斓的下一步动作。其实他走的本就不远,出了京就在一个郊外的庄子里安顿了下来。   那个农庄的资料隔天早上已经送到我手边了。是一个京中普通富户的家产,这家人是京城人士,往上几代都清白的很,所以问题不是出在这户人家身上,而是出在这家前不久归来的小叔子身上。   这个小叔子是个商户,生意做的不大 ,但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主要贩卖的是广南府低价进购的粮食桑麻之类的生产生活资料,冯晓斓就是跟着这人进的京城。   一开始对这户人家的小叔子,内卫府是有过怀疑的,后连经过调查,发现他不过是一个筏子,只是供人接地使力用的。这人不过是经广南府那边的合作商拜托,才带着据说是进京寻亲的冯晓斓回了京城。   事情搞清楚就好办了。经过内卫府的相差,冯晓斓身边并没有多少人,就连在京城接应的人也不曾提供过多少帮助。从计划拟定到闯进宫中,全是冯晓斓一个人拿主意。这位冯盟主还真是光杆司令一个,活脱脱的被人当枪使了啊。看他对自己这个盟主身份上心的劲,我不禁对他有些同情。   冯晓斓是真心要解决朝廷和武林盟的矛盾的,据情报,他回到落脚地三天,每天都去找京城接头人商量放人之事,也拜托那接头人传信给驻守后方的武林盟势力。但显然没有成功,冯晓斓每天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虽然具体商讨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双方每次谈完后的状态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第四天,安插在冯晓斓周围的情报人员发现了异动。冯晓斓离开了落脚的地方。消息传来时,已经有人追上去了。一直焦急等待进展的朝野上下都振奋了,冯晓斓终于有大动做了!   可惜冯晓斓并未让我们高兴多久,不过一天,他就摆脱了朝廷放在他身边的探子,现在这个暴露了的底层情报人员正在接受盘查。反省工作上的失误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将最后的,有关冯晓斓的情报汇报上来。   很快,我就接到了最新情报。看着完整的汇报记录,我惋惜之余还是有些庆幸。虽然得到的有用情报不多,但好歹为我们下一步的动作指明了方向。   这最后接触冯晓斓的探子本身就是一个考上二流高手等级证明的江湖人,师从一个人丁出了名的单薄的名门正派。他是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去接触冯晓斓的,起初一切正常,便是冯晓斓要赶路,探子也扮作家中亲人急病,要迅速赶回的样子,和冯晓斓同行。   但在翻过了京城北面的长垣山后,探子说,在他们歇脚时,为了表现友好,他去到最近的水源地替冯晓斓打了一壶水,可就在他返回后,冯晓斓就不见了。探子特意在附近找过,根本没有找到人,这时候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暴露了。   盘问的人有仔细问他做没做过什么不当举动,他思考半天,始终得自己的行为举动配合人设,简直天衣无缝,冯晓斓本人也没有做出异样的反应,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但暴露了就是暴露了,这位基层情报人员大概要损失几个月的津贴来弥补过错。   这样的重大失误下才扣几个月的津贴,也是因为他从冯晓斓嘴里挖出了有用的信息。我们得知,岳智很可能不在天山之上,探子从冯晓斓嘴里挖出信息后推测,冯晓斓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北面紧邻京城的两个州府之一。   我对冯晓斓提的要求是带回秦王,既然如此,冯晓斓在同武林盟沟通无效后,要做的事就是亲自把人带走,因此他前去的地方很有肯就是岳智所在的地方。   知道了可能的目的地,事情就好办许多了,临近州府立刻行动起来,暗地里盘查可疑的新近进入当地的外地人员,和外出返乡人员,情报部门的人也在往那边调,争取冯晓斓一出现,就能继续追踪消息。   至此,秦王失踪时间已经发生两个月零五天,如果秦王岳智不在太天山,那么岳智就可能根本没有到过天山。因为从广南府到位于延州边界的天山,再从天山赶到京城附近的州府,两个月零五天的时间绝对做不到,可能以轻功全力赶路可以做到,但岳智不会武艺,绑匪为了照顾他,也不可能选择轻功赶路。   这么一来,武林盟与天山那边的关系,就要重新评估了。不过当下这个问题还不用多做思考,现在一切行动的重中之重就是,营救秦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基本可以放手让相关人员去干了,要相信国家机器培养出的人才,如果凡事都要皇帝亲力亲为,那大殷皇帝的处境就太尴尬了。   就在我以为我可以松口气的时候,紧接着第二天我就被打脸了。   这天一大早,陈福惊慌失措的在上朝前进了紫宸殿,并乘上了一封血迹斑斑的信。我打开一看,差点跌回龙床!寄信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王岳智本人!   “送信的人在哪里!”我忙问。   “陛下,送信之人抵达皇宫时已重伤昏迷,他身上有□□侍卫的令牌,十有八九是出事时王爷身边的侍卫!”陈福慌忙道出他知道的一切,这个时候自然容不得迟疑。   “那护卫是看到奴婢后才昏过去的,昏迷之前还喊着,快救王爷。”   我此时也坐不住了,但过一会就要开始上朝,我直接朝宣政殿走去,并要陈福赶快安排稳妥之人,向石钟鸣石将军传令。因为今年防守京城的是石钟鸣的部队,京畿守军的晨训时间与早朝冲突,所以石钟鸣明明是应该上朝的品级,也只要隔五天点个卯就行。今天他恰好不上朝,要找人还得去宫外找。   看过那封信后,我心头冰凉,一阵阵的后怕。事情不是失踪了一个秦亲王那么简单,我发现我能信的人太少了,我甚至在发出命令后,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任陈福。   我浑浑噩噩的开始一日的早朝,看着御座之下恭敬谦卑的臣子,我眼前阵阵发昏,盛夏时节却仿佛身处数九寒天,阴冷刺骨。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评论区,有个小天使的回复然让我以为买了水军刷评_(:з」∠)_决泯小亲亲,能多写几个字吗?带个表情包也好,你这样评论,让我好忐忑啊。_(:з」∠)_ 第36章 零叁陆   我不知道我是以怎样的状态度过这个早朝,整个过程脑子里翻江倒海,思维澎湃的像海浪,冲击我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下朝之后陈福凑过来小声说,石钟鸣已经出发了,我问陈福可有惊动他人,陈福没法把话说满,他已经尽力让行动隐蔽了,但我们的对手隐藏起来的实力不可估量。   继刚刚从这具身体里醒来之后,我又一次感觉到了做这个皇帝做的有多憋屈。原主本就是个边缘皇子,在朝堂上没有根基,但他至少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了这个位子,看在皇位的份上,做臣子的也该忠于皇帝吧?   可是原主,现在是我,都得到了什么?   岳智失踪是实事,遭到了江湖人士的袭击也是实事,但事情的始末完全不似我看到的那样。那封带血的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岳智本人在被江湖人士擒住后,借助机会成功出逃。   他本是要回到自己我王府,组织人手去捉拿胆敢对自己行凶的武林人士。但在回程的路上,他发现,自己明明失踪了,却始终不见有人寻他。这个时间刚好与广南府派出的人赶往京城报信的时间对上了。所以在秦王失踪的这一个月,广南府并没有如他们所说的,在竭尽全力寻找秦王!   因为他们知道,秦王在武林人世的手上,在他们的控制之内。秦王也不傻,他身处局中,自然万分小心谨慎,便没有选择暴露自己,而是在暗中偷偷摸回自己的王府。等他回到自己的地盘之上,王府已经对外封闭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即便如此,王府周围还一直有探子活动。   岳智发觉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便在特定地点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之后,他等的人到了他指定的地点,和个人正是下令封闭王府的候栉风。他是岳智可以信任的人,也正是因为他的命令,才控制住了□□内部的消息外流,也抵挡了外部势力侵入王府。这是眼下,最好的保护□□的方法。   岳智从候栉风处了解到了事情的部分真|相。武林人士已经同广南府的官府勾结在了一起,岳智遭到绑架是两方合力的结果,京城派来的人很快就会到来,但在分辨不清敌我的情况下,岳智谁都不能信。   事情果然同候栉风设想的一样糟糕,在京城的队伍带着我的命令抵达后,广南府干脆的借用我的布置,达到他们搜寻并控制岳智的目的。其中有多少是知情者,有多少是被利用已经不得而知,但广南府已经不适合岳智待下去。   岳智自然不敢自投罗网,只能设法躲过广南府当地组织的营救行动,但密集的搜查还是让他们暴露了存在,在候栉风拼着暴露自己的危险下,岳智逃出了广南府北上,欲来京城揭露这个可怕的阴谋。   现在岳智的确是在京城附近的州府,但不是在北面,而是在南面的骊州,反倒是他的侍卫从北面的坉洲进的京。由此可知,他们北上的消息已经走漏了,甚至已经有人追了上来,若不是岳智多了个心眼,此刻他很有可能再度被幕后黑手控制。   岳智的惊险逃亡还牵扯到了一个人,他的外祖张玉立。岳智的护卫能够在重伤的情况下,躲过重重租界,同陈福搭上线,是张玉立的功劳。这是我在知道整个事件暗藏的凶险后,为数不多的安慰。满朝文武,至少还有一个丞相我可以信任。   早场之上,张玉立表现的十分正常,在有我和他知道真|相的情况下,隔空的眼神交流都具有意义。我不知道他看没看懂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接应岳智,要他放心的眼神,但在这样的局面下,我的一举一动都会打草惊蛇。   今天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我缩在勤政阁里直到日上中天,之后我赶到后宫,将皇后和纯妃,还有三个孩子都带到身边,也幸得宫中人少,在陈福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捡着没人的路走,七弯八拐的抵达了翠微山脚下的太和殿。   岳智的信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在这个皇宫之中,若还有谁值得信任,便只有岳智的母亲,张玉立的女儿,张皇后。我现在根本不敢动的身边的人,唯一能护住皇后他们的,只有太后了。   等我们抵达太和殿,张太后已经有了准备,这点我不惊讶,毕竟他是张玉立的女儿,很快,皇后他们就被带往镜澄湖的湖心的养心小筑。这做迷你宫殿四面环水,只有乘坐船只才能抵达,原是宫中妃子的避暑之地,但眼下却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皇上,您跟着我们。”石锵拉着我的衣袖不肯我走。   我只能一点点掰开她收紧的手指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阿锵,照顾好太后、阿纯和孩子们。”   “皇上!”罗纯已经哭花了妆,喊声凄切。   “哭什么,这不还什么都没发生吗?或许是我太过小心,过了今晚你们就能平平安安离开镜澄湖了,一切都是虚惊一场。”我柔声安抚众人,随后命令撑船的内侍开船。   小小的游船在视野里渐渐远去,位于湖心的小宫殿在水雾中影影绰绰,我问陈福:“其他船凿了吗?”   “陛下,湖边所有船只都已经沉入湖底了,备用船只也销毁了。”陈福低声回答。   “好,我们回去吧。”   一个朝堂,有唯利是图,沉迷权力的奸臣,有清正廉洁,恪守礼法的贤臣,也有坚定不移,终于皇帝的纯臣。奸臣是一个朝堂的阴暗面,有他更能衬托光明,贤臣是一个朝堂的脸面,是竖立起来的典范和标杆,有了他就能证明这个朝廷还是干净的。   而纯臣,却是一个皇帝最能信任的臣子。因为他的立场不会改变,谁是皇帝,他就忠于谁。就像张玉立这样的,与其说他是在忠于皇帝,倒不如说他是在忠于自己让天下河清海晏的信念。我就欣赏这样的臣子。   我不需要谁把忠诚放在我身上,因为我接受的教育告诉我,忠于人民,才是政府官员的最好品质。   在人的思想受到局限的封建社会,有这种忠于人民的思想的人,并不多,虽然有点不同,但张玉立算是初步具有这一思想的人,这个思想高度就高过了很多官员。经历此事我更加信任他。   我这一整天都在想,我是惹了什么仇怨,居然有人想要害我。没错,就是害我。   这个人先是促成了广南府和武林人士的苟合,随后一手策划了秦王岳智的绑架案,然后在岳智逃离后,故布疑阵,让所有人都以为岳智还在不法之徒的手里,转头又借我的手去寻找岳智的踪迹,顺便让武林盟在我面前演大戏,坐实武林人士主谋绑架秦王的推论。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指向我,但我却始终在他的局中。他的目的究竟究竟是什么?我本也想不通。但在看到一脸无措,跟着石锵她们躲去镜澄湖的岳禄,我的思路瞬间被打开了。   岳智是我这辈唯一的弟弟,也是曾经获得最多支持的皇子,照理说,我是恨他最深也忌惮他最深的人。如果岳智被人控制住,即便我消极援救,也可以理解我的动机。要是岳智真的死了,那么表面上谁获利最大?自然是我。   之后呢?我就会同张玉立离心,同满朝文武离心。即便我积极援救了,那结果是岳智死了,又有谁能不在心里想,我是不是乐在其中?   这个时候,我这个不得人心的皇帝位子一定坐不稳,而唯一能替我的岳智已经死了,在我的后宫还没有皇子诞生的时候,臣子们心散了,就不会去物色其他可以继承帝位的人吗?   这个时候,前朝皇子岳文就理所当然出现在臣子们的视线里,但岳文风评不好,年轻时的轻佻让人印象深刻,很多当朝臣子都曾是受害者。但没关系,岳文不行,等过几年,不还有他的儿子岳禄吗?岳禄的外家还是潘家,是世袭的骠骑将军。虽然岳禄性子现在跳脱了点,但他还年少,养个几年不就改好了?   想通这一节,之前摆在我眼前的各种迹象就统统活了起来。为什么岳文年少时如此轻狂放纵?因为他们这一支已遭贬斥,想要在他这一辈翻盘,基本不可能,所以他越放纵,就越安全。或许他年轻时真的没有动过谋朝篡位的心思,但这都无从证明了,因为他现在有了这个心思。   他设的局很大,开始的也很早,郡王府同将军府的不和,甚至也可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目标是皇位,但他决不能在明面上搅合进去,因为他的父王就是在夺嫡中败落,他若不想背上骂名,就必须让自己像朵小白花一样纯洁。   所他鼓动了本就同朝廷有矛盾的南武林,又拿我做刀子,甚至竭力撇清同朝中大臣的关系,他要让是所有人都以为,他能得到皇位,就像文宣帝和原主一样,纯粹是运气好。有了两个好运气的皇帝,再多他一个自然也不多。   想到这里,无不禁感慨岳文心思缜密。若不是我曾私底下同岳智说,要把皇位让给他,若不是我早已经不是原主,若不是岳智侥幸逃脱,他的计划十有八|九就达成了。但这些若不是,统统救了我一命,老天爷,我真是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话不多说,感谢所有礽雷的小天使,么么哒,爱你们。 第37章 零叁柒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也非我愿,但面对已经架在脖子上的刀,我能做的只有老老实实,绝不部轻举妄动。薄薄刀锋上的寒意刺的脖颈肉生疼,而劫持我的人情绪激动,我生怕下一个瞬间,这刀就抹断我的颈动脉了。   劫持我的并非他人,正是岳文,而之所以我被劫持,也是因为我本人作的死。把岳文请到宫里了。   离开后宫后,我越想越不得劲。其实我对自己的推测也不是百分百相信,为了证实我的猜测,同时也为了防止岳再在背地里做出什么事情,我把岳文请来宫中了。以他儿子的名义。   岳文果然来了,并且来的很快,当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岳禄呢?我自然不能说你儿子现在被严密保护起来了,朕不能让你见他。我请他来可不是为了讲讲育儿经,所以就一个要义,拖。   我特地向张太后讨要了两个她身边信得过的侍卫,现在这两人正埋伏在屋中的隐蔽处。至于我身边的禁卫和服侍的宫人,我现在不能相信他们,早在岳文来前,我就将人打发了出去。   岳文起初还耐着性子同我打太极,后来见我迟迟不点题,他有些急了:“陛下,臣此次前来是想接禄儿回家住几天,禄儿头离家,臣心里总是担忧的,禄儿自己也定会不适应,毕竟禄儿要在宫中待上一年,皇上总要给他放放假。”   “哦,既是为这事。堂兄大可不必担忧。禄儿好着呢,在宫里有吃有喝,课业也有趣,他呀,早就乐不思蜀了。”我喝着茶摆摆手说。   “陛下说笑了,外头千好万好,哪里有家里头好。禄儿想必也很想家了,臣也一月未见禄儿,陛下就怜我一片念子之心,将禄儿接回去吧。”岳文看似说话软和,但意思很坚定,一定要岳禄回家。   我搁下茶水一笑:“堂兄这样可不好,禄儿是男孩,男孩总要更坚强些,凡事都宠着惯着,连家都离不了,这样禄儿以后可怎么办?怕是连他未来妻子都要笑话他了。”   “禄儿纯真善良,即便是宠着些也不妨事,以他的品性家世,日后定有无数良家姑娘求嫁,陛下担心的太多了。”岳文声音稍沉,我估摸着怕是有些耐不住了。   这时候一阵响动从屋中角落响起,我和岳文一同往那处看去,我心下一跳,那是我借来的护卫隐匿的地方!我和岳文同时看向对方,都看出来了对方眼里的微妙。一直隐而不发的危机此刻明晃晃暴露人前。我脚下一动,迅速与岳文拉开距离。   打斗声清晰了起来,隐在暗处的激战终于现于人前,张太后的两个护卫正与另两人激烈缠斗。那两人穿的是禁卫的衣裳,但使是剑,而不是禁卫标配的□□或是钢刀,功夫也明显不是宫中禁卫的路数。我瞬间了悟,岳文和我一样,是有备而来。   为了不碍事,我退到离战圈很远的地方,我嘲弄的说:“堂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私带外人入宫,还是身携兵刃的外人,你是以下犯上,意图谋反吗?”   比起我的小心,这时候的岳文反倒轻松了,他向我逼近:“陛下,你很聪明,所以,便让臣遂了愿如何?”竟是连遮掩也不屑了。   我小心同岳文礼拉开距离:“岳文,你这么做,就不怕诛九族?”   “九族?陛下,你不正是我的九族吗?便是诛九族,连你也一同诛了如何?”岳文笑的锋芒毕露,同那个空有皮囊内里污糟的一贯形象截然不同。我不由得感慨这人几十年如一日的演技。   好好好,既然岳文都这么积极主动的袒露杀意了,我总要搞明白他的动机吧。我也直接问了:“岳文,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岳智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是你的手笔吧?”   “的确,是我做的。”岳文坦然道。   “我推测过你的行动轨迹,你是想通过先除掉岳智,达到让我自我毁灭的目的,我说的可对?”我又说。   “你猜的不错,这的确是我的绑架岳智的目的。”岳文笑着道。   “那好,我问你,潘家可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潘家是我的岳家,我成功了,他们如何不沾光?”这回他倒是没有明明白白的承认,但话里话外都是双方勾结的意思。   “那南武林……”   “南武林一直在我的控制下,不,应该说,南武林从我祖父起,就已经是我们的势力了。岳智敢打南武林的主意,就是在打我的主意,便是要他死,也是再合情理不过了。”岳文迫不及待的透露了连我也不知道的秘辛。   “呵呵,世人皆以为南武林不堪一击,陛下,如今您还这么认为吗?”随着岳文的话音,兵刃跌落下的钝响传进耳里。   我扭头去看,那两位武艺高强的侍卫如今已被岳文带来的人擒住,重伤不起。早在我同岳文周旋,无暇顾及其他之时,那两个护卫已经处于下风,现在更是受人控制,命悬一线。我心中一突,既是如此,还在养心小筑的石锵她们,如何能安全?   “陛下,”岳文靠近我,“你何必自投罗网,将臣请进宫中?若是你安生些,此刻也不会被落在臣的手中,而你的妻儿,也不会这么早就受到威胁。”   “你!”我脸色一白,岳文果然派人去后宫了!即便镜澄湖面积广阔,湖心的养心小筑距岸边很远,但也耐不住有人一定要攻入!   “陛下,你以为,你能躲过宫中我的耳目,你的妻儿转移至镜澄湖的事情,臣便不知情了?”   我怒极反笑:“既是如此,你定也知道,岳禄也在那里,你以为,我既然猜到是你谋反,就不会告知皇后,要看好我的好侄儿吗?”   岳文的脸色果然有变,实事是,我是在众人去往养心小筑后,才想通此节,所以不可能要石锵注意看好岳禄,但岳文不知道,我只能这么诈他。显然,我成功了。岳文叫了屋中手下中的一个,吩咐了什么,那人便匆匆离去。   我特意说的嘲弄:“堂兄还是太溺爱禄儿了,谋反这种大事,一荣俱荣,便是让禄儿参与进去,也理所当然,禄儿被你养娇了啊。”岳文的表现让我确认了,岳禄的确很无辜,但他的父亲不无辜,这便是他的罪。   “臣如何教养孩子,不必你操心。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借着罗家的一点小事,便软禁了我儿,让本王不得已提前计划。但即便你提前意识到我的不臣之心又如何?如今还好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听了一阵诧异,岳文居然以为我把岳禄带回宫中,是忌惮他谋反?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但若是他因为这点而提前了计划,我为什么是在接来岳禄的第一天就接到了岳智失踪的消息?   岳文就像知道我在疑惑什么,他不待我询问,就自己解释了:“岳智足够难缠,我若不争取时间布置,如何能成功捉住他?你以为岳智真的失踪了两个月?这不过是本王使的障眼法。当你派去的人寻找岳智的下落时,他刚刚被我的人抓手里,便是你派遣的官员再厉害,即便把广南府掘地三尺,也休想找到他!”   “多出的一个月,够我做的事情太多了,你可有发现,宫中的禁卫有多少成了生面孔?宫人有多少已经不在你的掌控之下?幸得陛下厉行节俭,宫中地广人稀,否则如此臣如此大的动作,如何不会惊动他人?”   不,即使我昨天不知道,今天也知道了,还是在你告知我之前。但嫌显然,我还是知道的晚了。   我震惊于岳智的胆量,竟敢捏造秦王失踪的实事,为自己争取活动时间!怪不得我派出的大量人马完全找不到岳智的蛛丝马迹,怪不得那日名叫苟利的报信人让我有违和感。   大殷军中有规定,为了不延误军情,担任斥候这一兵种的军人不一定要武艺高强,但一定要能跑,因此无论是哪个折冲府,斥候都是轻功出色之人。那个苟利既然曾任斥候,如何会花上一个月才抵达京城?轻功赶路如何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这便是岳文故布疑阵的开始,让所有人都觉得,岳智已经失踪一月。但令人汗毛直立的是,这个苟利送上的假情报,却对□□在岳智真正失踪后会有的举措,推测的十分准确!足以见得,岳文在广南府扎根之深,在□□渗透之全面。我甚至开始担忧岳智的安全。   不待我细思,岳文还在继续展示他殚精竭虑的布置:“倒是没有想到,岳智这小子如此滑溜。竟能从我的手底下逃脱,但没有关系,你猜岳智如今在哪?”   忧怖间,我心头一亮,岳文这话的意思是,他还不知道岳智已经同我联系上了!我自然要配合他的表演:“哈哈哈,老天有眼,让岳智逃离里你的控制!你不是很自信自己的计划吗?怎么还会让岳智有机会逃脱?”   “呵,岳智现在人在骊州,而骊州,是我的封地。”岳文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愚蠢的失败者。   我突然乐不起来了。岳文已经知道了岳智的所在,在我同岳智联系上后,这前后还不到半天!我也已然忘了,岳文虽是个不得出京的郡王,但他也是实打实的亲王后嗣,拥有世袭的封地,而这块封地,正是骊州。即便他一人的力量不够,那从他爷爷辈开始经营,在骊州积累下的势力也绝对浅不了。   岳文见我哑然失声,心情尤为愉悦,他惬意的靠近我,一张堪称娇艳的脸即使人到中年,即使带着恶意,也显得十分好看。但好看也是分人的,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冯晓斓,我会感慨他为何从贼,但面对岳文,我只想将他绳之以法。   我厌恶的情绪十分浓郁,更是显而易见的暴露在脸上,岳文坦然迎接我的瞪视,离我更近了:“陛下,如今您已经没有胜算了。我的本意是要让秦王死,要你的皇位一点一旦崩塌。禄儿还小,我有这个耐心,但你不该将注意打到禄儿身上。是你逼我的。”   “你想杀了我吗?”我问。   “不不不,杀了你的不是我,是天山派一百一十三代大弟子,南武林武林盟盟主,冯晓斓!你瞧,这个江湖人赶的多巧,自己坐上了武林盟盟主的位子,自己赶来京城,擅闯皇宫,我若不让他帮上我的忙,岂不是辜负了侠士的一番美意?”   我不由得回想起那个男人澄澈真挚的目光,心中一阵不平:“你想要拿他顶罪,你可知道他已经替朕去找秦王了!”   “那岂不是更妙?江湖草莽冯晓斓,胁迫秦王勒索朝堂不成,一气之下杀了秦王,为逃脱皇上的追杀,一不做二不休,二度潜进皇宫,将皇室屠杀殆尽。此等胆大包天,心狠手辣之人,江湖朝堂,人人得而诛之!”   “你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岂会有多少人相信!”我简直被他的想象力折服,怒气冲击心脏,“到底谁才是胆大包天,谁才是丧心病狂!”   “哈哈,有多少人相信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一个人相信,本王就能把它变成实事!现在,你该死了!”说罢,一把短刀从他的袖中弹出,此人竟然是想亲手杀了我!   我慌忙后退,踉跄两步,跌坐在挡在身后的椅子上,顾不得许多,我随手抓起一旁茶几上的东西就往岳文身上扔。扔无可扔时我或直接扛起茶几去抵挡岳文的攻击。幸好这茶并不重,不然我连抬都抬不起来!   岳文轻蔑一笑,骤然出腿,踢在我大力挥动茶几时暴露出的腹部。岳文虽然功夫不是很好,但显然强过我这一点不会功夫的人。这么一下我就痛到脱力,茶几也抬不起了。   岳文对房中仅剩的属下喊了一声:“过来捉住他。”顺便脱了沾上我扔过去的茶水点心的外衣,活动了一下拿着短刀的右手,轻装上阵。   然而,变故突生……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是本章完结令我头大的权谋剧情,下章开始谈恋爱,但写了四千字都没到重点,我还是再拖一章吧。_(:з」∠)_真的,结束了岳文谋反剧情,就开始谈恋爱到完结,我不骗你们。 第38章 零叁捌   紧掩的宫门哐啷一声被撞开,石钟鸣一马当先,冲在前头,身后是乌泱泱一片身着兵甲手持锐器的军士。   “臣等救驾来迟!陛下受惊了!”石钟鸣中气十足的吼道。   岳文反应比谁都快,伸手一抓,就把我捞住,并用刀低着我的脖子。我眼见着石钟鸣脸上一白,脚下不由向前一步。   “再敢踏近一步,我就杀了他!”岳文手上的刀逼近,石钟鸣就不敢再动了。   石钟鸣不敢擅动,但他还可以说话:“忠郡王,有话好好说,切莫伤了陛下!”   “那你便带你的人退下!”岳文恶狠狠的说。   “忠郡王切莫强人所难,在下是为救驾而来,如何能退!”   “那就看着我是如何宰了你们的皇帝!”说话间岳文手上的刀又贴紧了我的脖子。   “好!”石钟鸣急忙叫停,“让在下后退可以,但忠郡王,在下有句话一定要讲,便是您今日得以逃脱,您也难逃一个死罪,谋逆之罪,株连九族,您不为难陛下,到能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既然总是要死,那本王拉上个皇帝垫背岂不更好!不要在浪费口舌了!立刻答应我的要求,我要见禄儿,我要带着禄儿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岳文见大势已去,果断的转换了战略。   石钟鸣看向我,我后仰着脖子,小心避让刀锋,皱着眉不敢点头,便说:“去吧,把岳禄带过来。”石钟鸣见我同意了,便召来一个士兵,让他快去快回。   “在下已经让手下去寻世子了,郡王殿下是否可以稍稍放开皇上?”石钟鸣试探着说。   “你们为何还不后退!”岳文根本不理会石钟鸣的试探。   被要求后退的石钟鸣有看向我,我只好又说:“退吧退吧。”石钟鸣迟疑了片刻,才做出手势,乌泱泱的救驾大军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宫殿门外。   “你为何不退!”岳文凶狠的质问。   “恕在下退无可退。”石钟鸣手放在配刀上,乌黑的铠甲反射着黯哑的光芒,像一尊石雕塑像般不动如山。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说着岳文的刀已经割破了我的皮肤。   石钟鸣仍是一派镇定,岿然不动:“郡王有求于陛下,您现在还杀不了陛下。”   岳文不说话了,显然是被看透,就懒得再说话。于是气氛就这么僵持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石钟鸣就跟生了根似得,一动不动,而岳文,我已经感到他持刀的手臂在发颤。割破的皮肤溢出的血丝缓缓浸透了颈上的衣领,我生怕他一个手抖,刀直接划我脖子里了。   就在我一边忐忑,一边暗搓搓的无聊的时候,岳文动了。他喊来自己的护卫:“过来,你接手。”原是累的他撑不住了。我还是头回见着劫持人质把自己给劫持累了,还要属下接替的。简直哭笑不得。   就在岳文进行人质交接的档口,头顶一声巨响,舞动一个大洞,瓦砾碎木簌簌落下,横空飞来一只脚,狠狠踹在了试图擒住我的护卫身上,一个高壮的武夫愣是飞出去三五米才堪堪落地。   那只脚几乎是顷刻间就转了方向,铛的一声将岳文捏在手上的短刀踢飞,之后脚的主人膝盖曲起,抵上岳文的胸口,把岳文撞到在地,那人自己也随着半跪,小|腿施力,卡在岳文的脖子上,压的岳文出气多,进气少。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的懵逼一如现在躺在地上呼吸困难的岳文。愣愣的摸一把脖子上的血,我这是,解除危机了?   “乐死本王了,就没见过这么谋反的。”我听见一个声音,侧头看去,就看见莫名出现的岳智在啪啪啪的拍身上的灰,或者说是在整理衣冠。   “文堂兄弱质纤纤,哪里干的来劫持人质这般粗|鲁之事?你的胳膊一定酸了吧?”岳智甩手吧捋顺的头带扔背后,悠哉踱步而来,附身去看脸涨成猪肝色的岳文。   看过后他又开嘲讽:“冯大侠,先起来吧,可别把我这兄长憋坏了。”   没错,那条从天而降的大长|腿就是冯晓斓的。今天冯晓斓没有穿白衣,反倒是一身朴素的灰褂子,我一时还没认出来。他听了岳智的话,高抬贵腿,让岳文得以呼吸新鲜空气。   “皇兄,臣弟来迟了,请皇兄恕罪。”岳智恭恭敬敬的向我鞠躬。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口气就这么松了,随即脚下一软,好在在倒地之前被拉进一个结实的怀抱。我晕乎乎的用手去摸,隔着一副摸|到一片韧性十足的胸膛。抬眼去看,刚好对上一双清凌凌透亮亮的黑眼睛,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犹如夏日凉水泼头,特别刺激。   “冯盟主啊,帮朕个忙,扶着朕一会。”手软脚软的我顿时就不想离开这个依靠了,忍不住厚脸皮的求关怀。嗯,不是我厚脸皮,没看见离我最近的椅子都砸坏了,好椅子又离我太远吗?   冯晓斓倒是很配合的哦了一声,敞开了怀让我靠着,手还虚虚扶着我的腰。这人肉垫子不是一般的舒服,感觉精神都恢复的快了些。   我其实压根不像表现的那般镇定,只是在生死关头完全不发想那么多,直到危机解除才感到后怕。毕竟是真刀子横我脖子上,这么一想,脖子就开痛了。   我嘶嘶出声,声音比较低,别人没听到,冯晓斓倒是听到了,他扭头看我,有些担心的说:“皇帝陛下,您的脖子在流血,先处理一下吧。”   听到冯晓斓的话,岳智和石钟鸣才反应过来:“我这就去喊太医。”石钟鸣抬腿要走。   “石将军,外面正乱着呢,太医也不好请呀。”岳智一说,我才注意到宫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砍杀声。   “不必麻烦了,皇帝陛下若是不嫌弃,我有带金疮药,可以简单处理一下。”冯晓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竹筒,在我眼前晃了晃。   “朕嫌弃什么呢?事急从权吧。”我有气无力的说。   然后我被扶着坐上岳智搬过来的椅子上,扯着脖子让冯晓斓给我清理上药。冯晓斓动作很轻,虽然上药时药粉刺激着伤口有些疼痛,但这不是什么大事。光看冯晓斓满脸认真的替我处理伤口,就觉得身心都受到了安抚。果然人美心也美的人才是世界的瑰宝,不像岳文……对了,岳文呢?我匆忙往地上看。   “皇帝陛下,您先别动,还没弄好呢!”冯晓斓一点顾忌都没有,伸手把我的头扳回来。   “朕就想看看岳文。”我动不了头,只好说话了,这和刚才被劫持时的状态有着微妙的相似,但我现在可谓是身心愉悦。   “您不用担心,反贼已经让石将军的手下绑着了,”冯晓斓不在我脖子上折腾了,他蹲下来说,“我要给您包扎一下伤口,现在条件简陋,能撕您的衣裳吗?这里就您的衣裳最干净。”这说的倒是真的 ,自爱唱的几个无不适风尘仆仆,衣裳每一个干净的。   我见他蹲着抬头看我,黑溜溜的眼睛清澈的不像话,明明是一个180的汉子,却散发出了150的少年才有的青涩萌意。内心悄么么的受到暴击,唯一想说的话就是好呀好呀。感觉这种不庄重不严肃的想法有点不秒,我勉力克制自己的失态,稳重冷静的说。   “你开心就好。”噫,好像没克制住。   冯晓斓领会不到我内心的千回百转,得到了同意就非常生猛的一把掀开我的外袍下摆。我差点尖叫,但尖叫还在嗓子眼里,就听见嘶的一声,我外袍下摆的里衬被撕下长长一块。   “里衬要干净些,皇帝陛下,您将就一下吧。”冯晓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还能说什么?当年然是原谅他啊。   冯晓斓一通忙碌,最后用多余的布料打了个结:“好了,等会您别随意动脖子,绸缎很滑,您动的狠了结会松开的。”   我摸着脖子上那一圈滑滑的布料呆呆的哦了一声。然后就听到岳文隐忍的笑声,我忍不住扭头看他:“笑什么呢?”   岳文把视线从我脖子上移开:“咳,没什么。”他努力板起脸,担显然不太成功。   我懒得理他,都松快这么些时候了,总要严肃起来。我总得把岳文的事情处理好吧?于是我打算乘热打铁,审一审岳文。   岳文其实还在屋里,他身边围了五个士兵,身上被麻绳捆了一圈又一圈,手脚都被缚住,倒在地上只能像鱼一样挺动,我不禁有感而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是这刀和肉的立场有时候转化起来,连局中人也难以预料。堂兄可有想过,今日谋反竟是这般收场?”   “成王败寇,不过一场输赢,若是这点都看不透,本王拿什么谋反?”岳文话说的倒是硬气。   “既然如此,朕这个赢家也想赢个明白,如今大殷不说四海升平也是国泰民安,如此盛世,你是哪里想不开才要走上谋反的死胡同?”我很不理解,我带岳禄进宫只是一个触发点,根本不可能是原因,那岳文隐藏这么深,又是为了什么?   岳文静默片刻,才道:“扶我起来。”这是要说的意思?我让人服他起来,松了绑,还给把椅子让他坐。   “说吧,堂兄。”   岳文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将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娓娓道来。我起先是严肃的听着这个久远的故事,煞有其事的附和着点头,然后我开始疑惑,逐渐变得一头雾水。然后满心的无话可说,最后面无表情的听到结局。   “这就是你们一家三代的执念之源?你祖父夺嫡失败了又不是我皇祖父弄死的,我皇祖父这个皇位也不会是他自己争来的,你爹和你要你报仇也得去地下找当年斗死你祖父的三皇子吧?   你们一家子都是什么逻辑?不管死在谁手里,谁当皇帝谁就是仇人?你们一家不是跟皇帝有仇,是跟皇位有仇吧?都恨成这样了还争什么皇位造什么反?直接一把火把宣政殿的金龙椅融了,不就什么仇都报了吗?犯得着兴师动众牵涉无辜吗?脑子是个好东西,你们一家怎么没有?”   我气的都站起来了,岳文这叫什么三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岳建业:斓斓,我觉得你特别可爱,特别特别可爱!(≧▽≦)/   冯晓斓:谢谢。(*/ω\*)我也觉得,你怂怂的样子好可爱。(/▽\)   岳建业:那个,怂就不要提了。_(:зゝ∠)_ 第39章 零叁玖   归根结底,就是一出闹剧。   岳文的爹出生时,老亲王已经死了,文宣帝和老亲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怜其孤儿寡母,便一直把王府的两个主人放在京中好生照顾着。但王妃不觉得文宣帝好心啊。她想,我家有封地不让我和我儿子回去,不就是怕亲王府脱离控制,再一次□□吗?   皇帝竟然如此忌惮他们亲王府,王妃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的同时,还有点你是皇帝居然怕我的得意。于是王妃维持着心理上蔑视敌人,行动上重视敌人的态度,越发谨小慎微,看着京中那些个个贵族,觉得谁都小看他们,谁都是自己的敌人。   王妃大感世道艰难,人生凄苦,一个满布荆棘的世界如何善待柔弱无依的自己?某天,自怨自艾的王妃突然顿悟,觉得这样不行,自己不能这么认命。就算全世界都欺我辱我践踏我,我偏偏要推翻这不公的世界,挣出一片新天地!   戏很足的王妃为了实现这个理想,卯足了劲教导孩子,也就是岳文的老父亲。中心思想就是,出了王府的门,外面的都是要生吞活剥了你的敌人。要不被吃,就只有吃了他们。我们的目标是,完成你父未的未尽之志,将那通天的宝座夺到手中。   被这样教育着长大的嗣王(秦王嫡子降爵袭位后的品级)三观十分扭曲,可以,等他长大了,继位的先皇却手段能力十足,政权非常稳固,根本无缝可钻。于是,为了篡位潜心修炼二十年,却毫无用武之地的嗣王满腔热血无处安放,就向他娘学习,变本加厉高压教导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忠郡王岳文。顺便将老王妃交下来的势力经营的深厚,为儿子谋反做准备。   上梁都不正了,下梁怎么会不歪?被这“天下终将是我们家的”这样的思想洗脑,岳文觉得,自己一出生就带着使命,要去争夺皇位,将家族带上辉煌的顶点。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愿意牺牲一切!   他的原配妻子潘玉燕就成了他牺牲的那个。这个前半辈子潇洒,后半辈子却困与后院闺中的女人,用他戏剧又悲情的一生,给已被洗脑到疯魔的岳文留下了一道伤疤,碰一下就痛。也因为自己失去了真爱,岳文脑子清醒了一点。他决定让儿子能永远开心快活,实现对亡妻的承诺。他自己知道被逼着上进的苦,决心不让自己的儿子受这种苦。   但他可不是不想造反了,他反而觉得,只有自己当上了皇帝,才能永远保护自己的儿子,才能把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传给他儿子。“一切苦痛到让我来抗,我要让我儿无忧无虑,继承我打下的盛世江山!”岳文被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于是开始了自己作死的人生。   听完岳文悲愤的讲述,我的内心毫无同情,反而想笑。这是那来的奇葩给自己加戏?明明就是个富贵闲人的人设,偏偏为了加深读这印象,操持起了苦大仇深,忍辱负重,顽强斗争的私设。吃饱了没事撑的慌?哪那么多闲工夫搞三搞四?   我指着岳文的鼻子骂他们一家没脑子:“就你们这样的家风,岳禄投身你家没被养废都是他前世积了大德!你祖母是哪里想岔了,觉得性情温和的皇祖父要对你们家赶尽杀绝?先皇哪年没问过你父王要不要回封地看看?你们这一家子,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明明白白的善意摆在你眼前了你看不见,愣是觉得大家都要害你。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吧?”   “住嘴!本王不许你侮辱先祖!若不是你们三代帝王欺人太甚,我们家又何至于此!你更是卑劣无耻,将我父子二人圈禁京城不说,竟还夺我儿入宫!禄儿是本王同玉燕唯一的孩子,本王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岳文面赤红,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的理直气壮把我给吓愣住了,我气的指向他的手都在颤抖。   “爹爹?”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我还没反应过来,岳文就跟通了电一样猛一回头。   “禄儿?”岳文愣愣出声。   岳禄比他爹还懵逼,眼神都空洞了,好一会才聚焦,他环视周围,看见严阵以待的卫兵,砸的乱七八在的摆设,哇的一声哭出来:“爹爹,您不要吓我啊!您是在和叔父闹着玩的吧?”   “禄儿,你……”   不待岳文说出句整话,岳禄忙不迭哭喊:“爹爹,我不要你做皇帝,我只要你做我爹不行吗?”   这下岳文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被岳禄的哭诉所震撼,我也是没想到,这孩子能赶的如此恰巧,将岳文的坦白听在耳里。他那会站在哪?为何我们谁都没有发现?   岳文再也无法稳坐,他几步上前,伸手去碰岳禄,可手伸出一半就落了下来。好一会那双手再度抬起,搭上岳禄的双肩时:“禄儿乖,告诉爹爹,这话是谁教你说的?是你叔父吗?还是这后宫里的女人?”   “没,没谁教我……”岳禄抹着眼睛打着嗝说。   “不可能,禄儿,你向来听爹爹的话,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有人威胁你,是不是?禄儿告诉爹爹,是谁敢威胁你?是谁?爹爹替你出气,好不好?”   岳禄还想争辩,抬头后却僵在哪里,半晌没有说话。我一直注意这他们,透过弯下腰的岳文,清晰的看到面对我的岳禄面上的惊惧。脚下不由自主的使力,将身体微微撑了起来。我是想要靠近的,但又忌惮着岳文此怕是刻情绪不稳。这一犹豫,便出了事。   “你不是我的禄儿,你是狗皇帝找人假扮的禄儿!”岳文的话语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我的禄儿在哪?他在哪?”   岳文推开岳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猩红的眼不经意间同我对上:“岳礼,是不是你杀了我的禄儿?是不是你!”   “爹爹!”岳禄飞身抱住企图向我袭来的岳文,“我是禄儿啊!爹爹您看我啊!”岳禄还来不及为岳文的的误解分辨,就被他不认自己吓得不轻,连哭都忘了。   我就见岳文脚下突然停住,神色也怔怔的,正庆幸着岳禄唤回了他的神智,哪晓得岳文一转身,掐住了岳禄的脖子:“只有禄儿能叫我爹爹!只有禄儿能叫!”   “嘿!你干什么!”我吓的魂飞魄散,冲过去就要掰开岳文的手,“你疯了吗?他是你儿子!”我一边使劲一边冲着岳文吼。岳文此时跟走火入魔了一般一声不吭,手上的力气大的惊人,而他手下的岳禄已经瞪圆了眼睛,通红的脸上全是湿意,渐渐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皇帝陛下,让我来!”突然有人喊道,我下意识一看,冯晓斓已经走过来了。   “快,快拉开岳文!”我不敢松劲,生怕岳文真把人掐死了。   冯晓斓毫不拖泥带水,抬手在岳文后颈上一敲,我顿时感到岳文的手已经松了力气。我飞快揽住软到的岳禄,至于同样瘫倒的岳文,我现在压根不想理他。   岳禄的身体痉|挛,口唇发紫,呼吸节奏混乱,这是窒息后的不良反应,我手忙脚轮的解开他贴着脖子的衣领,低声唤道:“禄儿,禄儿!快吸气,自己吸气,已经没事了,现在没事儿了,好,吸气,慢慢吸气,现在呼气……”   我的胸膛夸张的起伏着给岳禄做示范,他现在神智有些模糊,下意识的跟着我的节奏呼吸,过了一会,才恢复正常的呼吸节律,意识也渐渐回笼。我松了好大一口气,安抚的轻拍岳禄的后背:“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不要怕。”   岳禄圆溜溜的眼睛又滚出了眼泪,趴在我肩膀上不停抽噎,身体还在颤抖。岳文这孽造的,我看着于心不忍,揉着他已经乱了的发髻说:“禄儿没事了,你爹只是魔怔了,等他恢复就好了。”   “爹爹他……”岳禄哑了声,张着嘴说不出话。   “别担心,你爹这有叔父呢,你先别说话了。”我抱着一点不轻的男孩站起来,有点吃力,但还在承受氛围内,岳禄受的惊吓可不小,不过还是先找个大夫来给孩子看伤。   我问:“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指挥着人搬动已经晕死过去的岳文,岳智抽了空回我一句:“怕是快好了,等母后来了就是真正安全了。”   “太后也会来?那咱们就等等吧。”百十斤的半大孩子,我有些抱不动了,干脆托着小孩的臀部坐回椅子上,“那个,冯盟主啊,你身上还有什么药吗?给我这侄儿看看吧?”孩子的伤情不能耽误,想着冯晓斓怎么也是武林高手,跌打损伤应该不在话下。   冯晓斓听了立马走过来:“一般的伤势我能看,皇帝陛下能先让我看看孩子吗?”   “哦,好,”我应声,后低头哄岳禄,“禄儿,先松开叔父,让冯盟主看一看你的脖子。”   岳禄想是怕了,犹豫了许久才从我怀里抬起头,脖子也不敢伸太直。可就这么看上去,岳禄的脖子也是触目惊心,十个青紫的指印清晰的印在脖子上。小孩肉嫩,才这么一会就肿的老高。这岳文也真是疯了,自己儿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我可怜的不行,忙问:“冯盟主可有药?”   冯晓斓伸手在衣裳里摸索:“我有带活血祛瘀的药膏,皇帝陛下您等等。”   我就这么看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在后腰掏出来又一个竹筒:“换了身衣裳不好带东西,我这里的药膏也不多了,皇帝陛下要我给你侄儿涂上吗?”   这个提议让岳禄一抖,他被我搂着,我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惧怕。我赶忙摆手:“不用了,禄儿怕是一时近不了人身。朕亲自来吧。”   冯晓斓没意见,麻利的把竹筒口子上裹着的油纸揭开,我抱着人腾不出手,冯晓斓还耐心的帮我举着。冯晓斓这药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手指沾着凉凉的,味道也清爽,应该没有什么毒副作用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嗯,怂建业和斓斓已经在初步了解接触彼此了,这势必会给未来的恋情打下坚实的基础。︿( ̄︶ ̄)︿ 第40章 零肆零   等到岳禄情绪平稳了一些,再度被捆扎的结结实实的岳文醒来了。为防他继续暴起伤人,岳智特地要人将他捆在椅子上。岳文迷迷瞪瞪的睁眼,随后激烈挣扎了起来,结实的椅子咯噔咯噔响。   他这么激动,自然有人出手管着他,看得出来,岳智对岳文也是气的狠了,立马要人按住岳文,让他动都动不了。虽说动不了,但岳文还有嘴啊,他对着岳智破口大骂。无非是说些岳智助纣为虐,同我狼狈为奸这类的话。   岳禄才十几岁没见过这阵仗,被自己的亲爹吓得不轻,躲在我怀里偷偷去看,想接近又不敢。   我要人拿来另一张椅子摆在我身边,把岳禄放下来要他坐着,然后揽着他的肩膀给他肢体安慰,我低声问冯晓斓:“你不是把他打晕了吗?”   “我下手不重。”冯晓斓小声回我。   我哦了一声,对此表示理解。冯晓斓出手打晕皇室宗亲,按理来说已是有罪,要真把岳文打出个好歹来,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位郡王细细瘦瘦的,也没正经学过武,我怕下手重了给打坏了。”冯晓斓随后又补了一句,颇有些遗憾岳文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一听挺乐,这人居然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冯晓斓这句话让岳禄也有了反应,他细声细气的说了句谢谢。   “这没什么可谢的。”冯晓斓在一旁摆手。   “要谢的,谢谢冯盟主救了我,也,救了我爹。”岳禄低着头,双手纠在一起,低落又不安。   对此我也没什么好方法,只好把人又搂紧了些。冯晓斓也没法接话,有点尴尬的站在我身边。   半晌,岳禄有说话了:“叔父,我爹爹他犯错了,以后侄儿为爹爹赎罪,能不能,不杀我爹爹!”他抬起眼睛看我,一向干干净净什么都藏不住的杏仁眼如今也蒙上了阴翳,清秀的眉毛皱起,愧疚又难掩奢求。   我半晌叹气:“禄儿,你爹该怎么处置,大殷律上写的明白。做皇帝的治人治世,总要牢记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爹的问题,便是朕,也无能为力。况且现在谈论这个,也为时尚早,待朕查明真相,必会给你爹一个公正的判决。”   岳禄眼里的期盼暗了,我只能默默揉他垂下去的脑袋。不光是他爹的问题,现在因为他爹,岳禄本人也受到牵连,能不能保下我这个侄子都未可知。   一番苦等后,张太后终于来了。来的气场全开,兴师动众。   衣着统一的上百军士前排开道四周拱卫,表情肃穆的太后仪仗摆开架势后排簇拥。张太后领着石锵、罗纯两小辈,在重重保护之下,目不斜视的穿过一片狼藉的殿前广场,所到之处在场之人无不纷纷避让行礼。大队人马如一艘巨舰,在汹涌波涛中劈波斩浪而来。   太后定然是来势汹汹的,因为这里有谋害他儿子,意图谋朝篡位的罪魁祸首。   张太后踏进殿中,长袖一振,随她而来的人便如潮水般退去,屋内的无关人员见状,也纷纷离开屋子,走在最后的石钟鸣缓缓关上殿门。此时整个屋中就只有岳家人。   太后面上的情绪如刀刻般锋锐,她率先向我示意道:“皇上,宫中反贼已被肃清,皇上这边可还好?”   “劳母后挂念。有阿智同石将军,朕一切安好。”我道。   “哀家这便安心了,乱臣贼子祸乱朝堂,搅乱纲纪,万死不足惜,”太后转了方向,一步步朝狼狈的岳文处走去,“我大殷立朝三百余年,但凡王位之争,无不殊死相搏,忠郡王倒好,朝中无从立足,便鼓动江湖人士,聚集乌合之众,用下作手段断皇室传承,你可当的了岳家后人之名!”   太后便是太后,一言一语都是气势,这还不算完,她还要更扎心。   “你可知你祖父,当年如何惊才艳绝,若不是三皇子阴谋加害,这大殷的主人十之八九是你祖父,然,即便是你祖父也没有输不起的时候!你祖父逝世前的遗愿,是要子孙后代,无论有无继位可能,都要誓死维护大殷安宁。老王妃临死前忏悔,只教了你爹才学谋略,却忘了你祖父的期望,你倒是把你爹的顽固不通情理学了个十成十!却连你爹一丝一毫的才学都没学到!”   “我当初便不同意玉燕嫁与你,但那傻丫头对你一片痴心执意要嫁,为你而死也算她求仁得仁,可她的死到底不值!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他什么?好好做你的郡王 ,好好教养禄儿,让禄儿永远平安喜乐,你做到了吗?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是把禄儿往火坑里推!你死便死了,为何要拖累禄儿与你一同去死!”   太后言语之中暗含多少皇室秘辛当下谁都无暇理会,焦点落在太后和岳文之间。岳文在听到太后不加掩饰的斥责后,面目赤红,气喘如牛,他高声咆哮:“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骗我禄儿安然无恙,骗我皇家没有不公!若真如此,我父王为何会郁郁而终!若皇位本事我祖父的,我祖父又为何会死于非命!凭什么你说我就信!凭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在场之人都吓了一跳,等太后大袖落下,不再遮挡视线,岳文的头已经偏向一边,左脸红肿一片。太后冷冷的说:“凭哀家是你姨母,是你唯一的长辈,凭哀家是玉燕的干姊,是你的妻姐!”   殿中一时落针可闻。岳文半晌不能言语,直勾勾与太后对视。   张太后与岳文的关系藏的虽然不深,但平常也无人把她两联系在一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岳文的爹忠嗣王的王妃也是张玉立的女儿,虽非亲女,但也是张玉立的兄嫂过逝后过继到膝下,当做嫡亲闺女教导的张家姑娘,同太后自幼关系就好。张太后绝对当得上岳文的一句姨母。   而张太后与岳文的王妃潘玉燕,又是自□□好,虽差了些年岁,但也是手帕交。当初潘玉燕同岳文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已是皇后的她曾不止一次试图用懿旨阻止潘玉燕跳岳文这个火坑。也是因为潘玉燕的缘故,张太后与岳文这边的联系就少了,直到自家姐姐病逝前,张太后亲自去看望,这才从姐姐的口中听到不少王府的秘辛。   但这时,岳文看着像是收心了的样子,体贴有孕的王妃,不再成日不着家。张太后因此觉得岳文已经改好了,加上潘玉燕意外去世,岳文更是无比消沉,这才让算是知情人的张太后完全放松了警惕。哪成想,三代孕育出的执念如此顽强,终有一日还是爆发了。   张太后恨铁不成钢:“为人子,你从未体谅过你的母亲,让你母亲临死之前还在为你担惊受怕,为人夫,你对不起妻子,玉燕同你成亲,至死被你真心实意放在心上几回?为人父,你更当不起禄儿的孺慕,为了心中执念,为了谋反,将唯一亲子弃之不顾,你如何算是男人!”   岳文浑身都在颤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甚至惊恐。作为吃瓜群众,我安静如鸡。张太后的一番斥责我听的心里暗爽,岳文脑子都已经不正常了,无法和他讲道理。我相信,要是我告密,岳文差点掐死自己的亲儿子,张太后怕是能把岳文一巴掌嵌上墙,抠都抠不下来。   太后见岳文如今瘟鸡崽般的模样,怕也是很解气,我看见站的稍远的岳智也是神清气爽,向自己的亲妈投去崇拜的星星眼。张太后心里爽快了,就走回我身边,或者说是岳禄身边。她有些怜爱的抚摸岳禄的小脑袋。   “禄儿,方才若你父亲没有提出带走你的要求,哀家也是会要人把你带来的。与其让你事后从他人口中听到你父亲谋反,让你对皇上心生猜忌,到不如由哀家做这个恶人,让你亲耳听听你父亲的愚蠢。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你父亲太浑,竟让你也落入尴尬的境地。”   听见太后这么说,我才想明白岳禄为何到的如此及时。足见张太后的良苦用心。我心中钦佩,若是没有张太后,这场动乱还不知会如何波折,岳文即使被我打压,也绝不会心服。长辈压阵,有时候就是这么灵。   岳禄同他这位即是皇奶奶,又是姨外婆的长辈并不怎么亲近,但此刻他的眼泪还是当着张太后的面流下来了。他憋着嘴,无法言语。张太后大叹一声,把孩子抱进怀里,然后眼尖的发现岳禄脖子上的伤痕,她也是心疼,不经意的一问:“禄儿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母后,这是他爹掐的,还差点掐死了呢!”好嘛。岳智看热闹不嫌事大,做了这个告密人,我已经不忍心看岳文的悲惨结局了。   张太后气的发抖:“哀家只是想,你或许只是偏激,哀家竟没想到,虎毒不食子,你居然连禄儿都下得去手!”   “没有,皇祖母,爹爹只是一时失控,没能认出我,爹爹不是有意的!”岳禄几乎哀求的解释。   岳禄哪知道,他越解释,太后就越心疼他也越恨他爹,此刻大概连剐了岳文的心思都有。但还是以孩子为先:“禄儿不急,哀家不会拿你爹怎样,只是他毕竟做错了事,做错了事就要盖要罚,对不对?哀家要教教你爹,该怎么改!”   太后一脸和煦的表情很容易就糊弄住了岳禄,等到岳文被拖下去,岳禄还表现的很开心,似是真的觉得经过太后的教导,岳文就能变回去了。   我不忍心打破少年的美好幻想,拉着岳禄的手对太后说:“母后与阿智分别多时,剩下的事便交由儿臣解决,母后去和阿智说说话吧。”   张太后瞅了自己儿子一眼,岳智也甜笑了一下,变现的很活泼,就是身上又是泥又是土,很是狼狈。我特地拉着岳禄走远点,免得妨碍他们母子团聚。我这边也是有人担心的嘛。   “都安全了,你们不担心了吧?”我笑着和石锵罗纯打招呼,本来还严肃的不得了的姑娘们立刻红了眼圈。   “你怎么这么乱来?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要是你运气差一点……”石锵蹬蹬蹬冲过来,气势汹汹的说了半句话,就说不下去了。   “好了,姐姐别难过了,现在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事了。”说是这么说,罗纯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哎呀,你哭什么呢?”抬手给罗擦眼泪,“朕不是好端端在这呢么?”   “呜呜,太吓人了嘛,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谋反,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罗纯自己也拿袖子胡乱抹泪。   我乐了:“谋反还带通知的啊?等着被抓吗?”   罗纯破涕为笑:“皇上总是这么漫不经心,你让我和姐姐怎么安心?”   “这不叫漫不经心,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我有心开解她们,“要是我这么容易被吓着,整个大殷不就没希望了?”   “整个大殷会不会没有希望我不知道,倒是我们,差点就没有希望了。”石锵还是有些闷闷。   我只好说:“朕是吉人自有天相,有石将军和岳智相帮,更有武林高手助我转危为安。你不知道之前有多惊险,都靠那日闯了宣政殿的侠士,朕才能捡回这条命。朕想好好答谢他。”   “竟然是此人!”石锵被我转移了注意力,“救命之恩,自然要重重酬谢,陛下想如何做?”   “这也是朕的烦恼,这侠士是隐世门派中人,怕是无欲无求,朕该如何报答?”冯晓斓是不是无欲无求我不知道,但眼下我就当他是吧。   “其实也好办,既是隐世门派,自然没有大殷江湖门派的特权,陛下不如免试将一应特权曾与该侠士与门派,授予他们一个荣誉头衔,作为武林表率。这样既不算打搅了隐世高人,也给了他们一些入世的便利,日后若还有该门派弟子入世,便会惦念皇上的好了。”石锵三两下给出一套方案,我一听,颇有可行性。   我又提出难题:“可是这侠士擅闯朝堂也是实事,这又当如何?”   石锵眼珠一转,又想出了方法:“皇上便让那侠士以工抵债吧,经了宣政殿被闯一事,皇上身边也确实少了个得力人护卫,既然闯殿的是他,要他护着皇上几年,又有何不可那?”   “妙极呀,皇后真是冰雪聪明!”我本想岔开石锵的注意力,没想到石锵还替我解决了难题。 第41章 零肆壹   宫中事忙,等我得空找冯晓斓了解情况时,他已经回到之前借住的人家继续借住了。其实关于冯晓斓在这场动乱里扮演什么角色,我已经从被他及时救助的岳智那里了解的差不多了,不过我还是要亲自问一问他本人,等陈福去接他进宫时,他正挽着袖子帮那户人家带孩子。   冯晓斓带孩子是个什么样子我有点好奇,等他我见到了他,我就开始打趣他:“冯盟主这几日过的可好还?”   “皇帝陛下,在下很好,谢谢挂心。”冯晓斓笑笑说。   “你一直住在郊外吗?怎么不跟朕说,朕再忙也会安排你的食宿。”我马后炮了一句。   “谢谢皇帝陛下,我有地方落脚,高大哥一家也对我很好,住在那里挺好的。”冯晓斓嘴角一直带笑。   “那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总不好一直麻烦人家不是。”我说。   冯晓斓点点头:“是不好意思继续麻烦高大哥了,在下也是打算,等皇帝陛下召见我后,就离开京城,回天山去。”   “你要回天山?”这有点猝不及防了,“你下山才多久,就要回去了吗?”   “皇帝陛下,在下确实下山不到半年,但这半年经历的,可比寻常人辈子都精彩很多,历练的成就并非看时间长短,而是心中领悟,这半年的领悟足以让在下受益终生。”冯晓斓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个说法很唯心主义了,我有点兴趣,便问:“那请问冯盟主有何心得体会,可否同朕分享?”   冯晓斓确实没有遮掩的意思,他微微低头,有些拘谨的样子:“我说了,皇帝陛下可别笑话我。”   “你会觉得自己的体悟可笑吗?”   冯晓斓连连摇头:“自是不会。”   我一笑:“那朕便更不会笑话你的想法了。”   冯晓斓一听,面容都明艳了几分,眼里像是含了揉碎的星光,他有些开心的说:“我此番下山,最大的体悟便是,你是个很好的皇帝陛下,你也会一直是个很好的皇帝陛下!”   虽然不会经不住人夸,但冯晓斓的夸赞,让我觉得特别真诚,像是有个小人捧着暖暖的热水把我的心脏摘下来,泡进热水里,洗干净了,洗暖了,再给我安回去。瞬间心上轻快了,搏动都有力了。   冯晓斓又说:“我觉得你是个让人喜欢的人,所以会是个让人喜欢的皇帝,但凡是人,排在最前头的还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才是他是个什么身份的人,位高权重,但不让人喜欢的人,总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结局。大概习武也是这样,若是不能成为被武学亲睐的人,怕也无法于武学一途有所成就。”   “我很感激皇帝陛下,您让我懂得了一些道理,你是个好人。”看吧,这个心上的小人暖了心还不算,还拼命往我心头浇糖水,甜滋滋的劲都透在脸上了。   我的表情大概特别甜腻,因为眼前的人过于可爱了,说话做事无一处不可爱,我突然特别想留下他。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我打算吓吓他:“你便这么走了,那你擅闯皇宫的事,朕还要不要和你算呢?”   冯晓斓先是一惊,随后又是懊恼:“抱歉,皇帝陛下,我一时得意忘形了,既然是犯了错,在下自当弥补。在皇帝陛下满意之前,在下不会再动离京的念头了。”虽然话语里带着浓浓的遗憾,但冯晓斓是真的把回天山的念头放一边了。   我的目的达成了一半,我再接再厉:“既然你想留在京城,那你想好你要做什么了吗?要是一直借住在别人家,也很不妥吧?”   冯晓斓这回想了想才说:“我现在没有其他地方能住了,等回高大哥家,我会去问问能不能给他们干活来抵住宿费用。我有手有脚,在京城找个差事,想必也不是难事。”   他想的十分简单,我哭笑不得的同时也问他:“既然你想在京城找份差事,那知不知道在京城,没有身份的人想找差事,是很难的。”   冯晓斓听我这么说,从不知道装了什么的怀里掏出一份文书说:“皇帝陛下,我不是黑户,我们一门派都不是黑户。我们有户籍的。我还有路引!”   我乐得不行,忙说:“好,我知道你们都不是黑户,那你有侠士等级证明吗?你知道这什么吗?“   冯晓斓愣了好一会才说:“我也是下了山才知道还有这么个证,好像还很好用的样子,若是有机会,日后我也想考一个,最好是等京城的事情结束了就去考,要是真的好用,就要师门都来考。”   我暗叹此人可爱过头,非常愉快的再度吓唬他:“你不知道吗?考这个证的人,都得有注册门派的证明函,你们天山派没有在注册的门派名录上,门派弟子就没有资格考试了。如此,你又在哪里考试呢?”   听我这样讲,冯晓斓先是慌张了一会,然后特别认真的问我:“皇帝陛下,那要怎样才能让师门获得注册认证呀?”   “你不着急考证吗?门派认证事务繁琐,怕是一两年才能做到,而没证的武林人士在京城可是寸步难行啊。”我这么说。   冯晓斓一听,用一种格外严肃的口吻同我讲:“虽然自己的事情很重要,但师门才是更重要的那个呀,如果师门得了认证,不光我自己,便是同门和师尊也会受益,不是划算很多吗?”   听他这么么一讲,我内心感慨,这的确是个有道德有文化的好青年,我都不忍心逗他了。我收回戏谑的心情,多了几分认真。   我问:“既然如此,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解决的你的门派和同门的身份认证问题,你愿不愿意做?”   “会,对谁有伤害吗?”犹豫着问。   “你不是说朕是个好人吗?便是为你这句话,朕也不会害人的。”我笑着说。   “那是什么事情?”冯晓斓有些期待的问。   “很简单的,你愿不愿意做朕的贴身侍卫?”我笑眯眯的问,“你若是做了朕的贴身侍卫,那你就不用担心等级证明的问题了,朕会帮你办好,而且,为了你的等级证明更光明正大,朕还会替你师门做好注册,便是你的同门,有需要的,朕也会准备好各种证明,让你的同门下山行走方便。”   冯晓斓寿春若惊:“那,那这不是,对我完全没有惩罚吗?这,这……”   “哎,怎么是没有惩罚呢?从今以后,直到朕说满意,你可都没有了行走江湖的自由了,以后只能朕去哪儿,你跟着去哪,而朕,基本不会出这京城,也即是说,你就得被困京中了。这难道不是惩罚吗?”侠士不都是不自由毋宁死的吗?这个惩罚够分量了吧?   哪成想,冯晓斓突然用疼惜的眼神看着我,我被看的毛毛的:“怎么了,这么看朕?”   冯晓斓忙低头,有些低落的说:“皇帝陛下,您就是过着这种生活吗?除了京城,哪儿都不能去。”   “呃,”我一愣,“是这样吧。我离了京,不就没人管理朝政,无人治国了吗?”   冯晓斓突然用特别敬佩的眼神看我:“之前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好皇帝,现在我觉得,您一定是个伟大的皇帝!我越来越喜欢您了!”   这这这,我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手足无措后,我干咳一声:“这个是所有皇帝都要做的事情,朕还算不上伟大。冯盟主过虑了。”   冯晓斓听了这话,看我的眼光更深邃了,他坚定的说:“我明白我该做什么了。我之前打算回天山,未尝没有逃脱所谓南武林盟主身份的想法。在见过陛下之前,我一直以被欺骗,做了南武林帮凶而羞耻。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与其觉得羞耻,不如把羞耻变成责任。皇帝陛下,您觉得呢?”   我能觉得什么,我哪里知道冯晓斓的突然顿悟了什么?但我也不好意思问他,你又明白了什么,我只好说:“呵呵,你开心就好。”   冯晓斓感激的看我一眼道:“皇帝陛下,在下有所感,困扰我大半年的武学瓶颈已有松动,在下怕是来不及出宫体悟了,只能得罪陛下,借殿外空地一用!”说完,有不待我反应,哗啦一下飞起来,撞开殿门就往外冲。吓得已经恢复秩序的禁卫军以为又来刺客了,纷纷冲过去。我只能也赶上去解释误会。   然后我看见,在空无一物,不知道铺了多少块石砖的殿外广场上,身着白衣的冯晓斓一如初见般衣袂飘飘,身法逍遥如游龙惊鸿,招式凌厉如电闪雷鸣,一套极为眼花缭乱的招式过后,冯晓斓的动作就静了下来,柔和而圆融,虽缓慢,却毫无破绽,虽轻柔,却力有千钧。   等他比划完,他脚下已无一块好地,而本要抓人的禁卫军们也沉浸在武学境界的体悟中,如痴如醉。冯晓斓睁开眼一看,被自己的破坏力吓了一跳,慌忙之间看到我。   作为门外汉,我自是不知冯晓斓的演武对有点本事的习武之人有多珍贵,我只是非常俗气的说:“维修费从你俸禄里扣!”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这两章中转章节写的我要废了_(:з」∠)_   一个不幸的消息,因为工作的原因,明天后天都可能不会更新,或者只能更一章。我只能过两天补回来了。   小剧场   斓吹:你从未见过如此戳心的小可爱。   建业粉:三生有幸才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人。   斓吹/建业粉:他就是世界上最棒的那一个!(齐) 第42章 零肆贰   冯晓斓这个侍卫算是特聘人员,因为没经过正式程序,所以入不了编制,加上还没有各项证明,所以在安排职位的时,就非常尴尬了。好在他有实力,后台又硬,是我特聘进来的,而且一出场就让禁卫军见识到了什么叫超一流高手的实力,他在宫里混的,居然还不差。   隔三差五有不当职的禁卫请他下班喝酒,或者请教武学难题之类的。除了喝酒,冯晓斓基本是有求必应。大家一看,这么一个超一流高手,还这么平易近人,对他的感官就更好了。甚至因为美名在外,时不时就有宫外的武林侠士动关系来打听。   尽管冯晓斓的社交网络遍地开花,但他还是牢记使命的,上班时间绝对全神贯注,尽忠职守。系统学习了如何做好皇帝的贴身侍卫后,更是将理论牢记心底,将实践践行到底。   “陛下早。臣护送您上朝!”天方大亮,我跨出紫宸殿的门槛,冯晓斓冷不丁从不知道哪里的地方跳出来,和我打了个招呼就紧跟在我身边。如今的我已经不会被他的出其不意所惊吓,但头一回遇见这阵仗时,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冯爱卿啊,上下朝朕身边都有仪仗和守卫呢,你不用如此紧张我的安全。”这话我不是头回说了。   “陛下,这不行,您的仪仗在履行他们的职责,作为您的贴身侍卫,臣也要履行臣的。您的安全对我来说,是第一位的,请您不要为难臣呀。”冯晓斓说气话来温温柔柔的,但依旧是那样坚定。   这孩子怎么每句话都跟表白似得,太不注重说话场合了吧。我往前倾身,胳膊肘顶着膝盖,手掌支着脑袋,捂着下半张脸,头晕脑胀的想着。晕着晕着,就已经到了宣政殿,我什么都没想明白,干脆什么都不想了,掸掸衣服下了辇,一路电光火石脚下如风。冯晓斓自然跟随,还走的很轻松。   “你还是要守在殿上?”临上朝前我问他。   “自是如此,既然臣做得来擅闯朝堂之事,那定然有其他人做的来。臣不敢掉以轻心,陛下也应警惕才是,莫让臣担心。”冯晓斓微微颦眉,好似设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后果。   “唉,你就跟着吧。只是不要想上几次那样往房梁上躲了,你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我哪里忍心弃他的关心于不顾?怎么说都是为了我,要是因为嫌麻烦就把人赶走,未免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冯晓斓的了准许自是高兴,那一点点拢在眉间的忧虑如晨雾散去,很快他笑了起来:“谢陛下,臣就站在角落里,不会影响您的工作。”   我这是第多少次叹息了?行吧行吧,人是我招来的,可不得我受着吗。好在这个招来的小麻烦乖巧懂事不闹心,真诚耿直不做作。长得赏心悦目又实力高绝,怎么看都是我赚了吧?   这回上朝同以往的千百回都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彩蛋是,我入场后跟着一个亦步亦趋的冯晓斓。大臣们惊奇甚至有些畏惧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冯晓斓身上瞟去。之前冯晓斓也跟着我上朝,可他们不爱抬头,哪里看得到嘛。虽然已经听闻我将冯晓斓收入麾下,但都挺没有真实感的,如今朝堂之上再度得见,又一联系初见的景像,有些胆小犯怵的已经开始擦汗了。   如此我少不得为冯晓斓说两句话:“诸位爱卿,冯侠士现已归顺我朝,如今是朕的贴身侍卫,为保护朕的安全,从今以后,冯侠士会寸步不离,紧跟着朕。”意思是你们没习惯的赶紧习惯,以后别见了人跟见着鬼一样给朕丢份。   “陛下,”尚书令吴英勉站了出来,“冯侠士如令何等职务?授官几品?知晓这些,臣好为冯侠士造册入官籍。”   “不用麻烦了,冯侠士为朕特聘,非朝中人,一应费用由内库出,仅为朕服务,并不入朝堂。”我摆手要吴英勉别麻烦了。冯晓斓同我只是临时合约,只能算我的私人保镖,自然不需要经手尚书省。   吴英勉见状退了回去。他退了回去,也没人再对冯晓斓的身份表示疑惑了,早朝又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又是按部就班的结束了早朝,我有些疲惫的靠坐在辇御上,脑子里滚动播放着这一天的政务,思索着对策。从宣政殿到紫宸殿几百米,走走就到了,陈福麻利的挤开这些日子总和他抢活干的冯晓斓,恭敬的扶我下辇。冯晓斓被挤到一边了也就乖乖站着,等我走动就立刻跟上。   “冯侠士!皇上既然已经到寝宫了,就不劳侠士看护了,这宫里密布暗卫,想必也不会有危险,冯侠士可以休息了。”陈福抬手拦住欲跨进殿中的冯晓斓,有点不高兴的说。   “可是,陛下要我寸步不离的保护他,我不能离开呀。”冯晓斓没听出陈福在不高兴,特别就事论事的说。   “那只是陛下的说辞,说辞懂吗?陛下说寸步不离,难到你真的连陛下洗漱出恭都跟着吗?”陈福仰着下巴看人。   “那不是,应当的吗?”冯晓斓是真这么以为的,所以说的特别坦荡。   陈福听了瞪圆了眼睛:“冯晓斓,你这是以下犯上,意图亵渎陛下龙体,你不要命了啊?”   “这和亵渎,有关系吗?要是刺客在陛下放松沐浴事突然袭击,陛下身边又没人,这才是不要命吧?”冯晓斓一本正经的设想这种可能,表情越发坚定了,“所以我更要寸步不离的守着陛下!”   “你你你……”陈福气到词穷。   我哀叹一声:“行了,别在门口闹了,都进门再说。”   陈福和冯晓斓不说话了,陈福哼一声撞开冯晓斓,自己先进了殿,冯晓斓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笑,不生陈福的气,也踏进了殿中。   今天的重要政务都在朝堂上解决了,我一下轻松不少,于是不打算这么早就去勤政阁待着公干,这才回了自己的寝宫。可是当我坐在紫宸殿里,看天看地无所事事的时候,觉得浑身都不舒坦起来了。或许是忙工作忙傻了?   我一撑椅子站起来:“还是去勤政殿吧。”我木着脸说。   “皇上,您不歇会吗?”陈福凑上来问。   “歇什么歇,早干完早舒坦,你要累了可以不跟来。”我正烦着自己居然忘了如何休闲,陈福还上赶着提休息,可气人了。   陈福觉出我的不耐烦,老老实实闭嘴了,沉默的跟着我往外走。勤政阁跟紫宸殿是挨着的,走两步就到了。奇的是,我一踏进去,觉得空气都变得可爱了。   下一瞬间,我就黑脸,我这是病入膏肓了!   发觉自己成为了工作的奴隶,我这一天干什么都觉得不爽快。郁闷的批折子,郁闷的盖御玺,郁闷的吃完午饭又开始郁闷的工作。   期间冯晓斓总拿小眼神瞅我,当我回神去看他,他又飞快的把眼神收回去。我这下更郁闷了,连奏折都看不去了,干脆不错眼的盯着冯晓斓瞧。   “干嘛呢,眼珠子总往朕这瞥?”这下被我抓了个正着。我瞪着眼睛看他。   冯晓斓也没料到我在这等他呢,吓了一跳,眼神慌乱了片刻,然后低下头去,耳朵有些烧红,过了会才直视我道:“陛下您在烦恼什么?”   我把手上的折子一撂:“朕有烦恼吗?”语气生硬的紧。   冯晓斓也不惧我的不耐,很肯定的说:“陛下从方才起就怏怏不乐,定是心中有什么烦忧,臣这才斗胆一问。”   “哦?”我干脆起身,走到冯晓斓身边低着头看他,“那冯爱卿可有法子替朕解忧?”   冯晓斓摇摇头:“臣不知陛下为何烦忧,自然无法解忧。但若陛下愿意告知原由,只要臣能够做到,定当尽心竭力。”   “奴婢同冯侠士一般,愿为陛下排忧解难!”听了半晌无处插嘴的陈福赶忙跳出来表忠心,狗腿的很。   我突然想笑,我就笑了,笑声不大,但心里的轻松却是实打实的:“爱卿有心了,只是这麻烦还不是你们能帮得上忙的。慢慢来吧,待朕腾出手来,定要好好处理一番这等麻烦。”   我说完又走回去看奏折,只是心里被工作奴役压迫的憋屈没有了,工作嘛,不都是人做的,又不能反过来把人做掉。何况我已经在着手设计如何减轻负担提高效率了,今日的劳累是为了明日的轻松嘛。   怀着这种心情,我很快完成了今日的工作量。但是伏案久坐,脊柱有些不爽利,于是抬起手伸了个懒腰,就听见骨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我脸色一变,又开始忧虑了,这日后得了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该怎么办?得了这病中医又治不了该怎么办?我果然不该高兴太早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啦,从今以后就是怂建业和斓斓的恋爱篇章了。谢谢宝宝们一如既往的支持这篇平淡如水的皇帝日常故事。_(:з」∠)_ 第43章 零肆叁   入了夏天就亮的很早,卯时不到窗外就已经透亮透亮了。按理来说,这个时辰是上朝的好时候,不过早在今年上半年我就把上朝时间推迟了一个时辰。这改时间也不是乱改的,根据收上来的大臣们住址和赶路时长,我取了个平均值,不至于太早,早到住的远的大半夜就要起来赶路,也不至于太晚,晚到上午过了一半都没能上朝。   其实能不能调整早朝时间,主要还是看工作效率。之前历代都是卯时上朝,很大程度是因为不赶在这个时开始一日朝政,那到中午,包括皇帝在内,大家就别想吃饭了。这年头都没有什么工种细化的概念,基本上是一个人把所有事情包圆了,等到工作推进到下个人手头上时,又因为职责不明的缘故,基本要从头再捋一遍,这不就大大增加了工作量吗?   而新建立的秘书监很大程度上细化了分工,减少了不必要的重复劳动,减轻了官员的工作压力,从而达到了解放劳动力的目的。工作量减轻了,工作时长缩短了,我一琢磨,干脆吧上班时间也缩短吧,反正现在一小时能做以前两小时的工作量,又何必把人拖着造成不必要劳动资源的浪费呢?   每天能多睡一时辰,这么好的事,朝中大臣也不是傻的啊。自然山呼万岁,陛下圣明。之后的一个月,大臣的工作积极性都高了。见他们这么高兴,我默默压下了减工时就要减工资的资本家剥削思想。还是让大臣们多高兴高兴吧。   于是现在,我躺在床榻上不想动弹。这么美好的清晨我应该用于睡眠的,但是我没有,甚至完全没有休息一夜后的精神饱满。我不照镜子都知道,我脸上定然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昨天夜里我休息的不好。入夜后一直隐隐作痛的腰部折磨的我睡不安稳。平躺着也不是,附趴着也不是。一整晚都在龙床之上翻滚,被褥已经搅成一团咸菜了。望着头顶轻晃的床帐,我不禁悲从中来。年纪轻轻的,还真栽在腰上了。   就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不知道起床会不会舒服点。想到就做,我叹了口气,扶着腰撑着床做了起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我都听见了腰椎传来的脆响。腰上一痛,我忙静止不动,等缓过波才把脚搁在床沿,趿上鞋,一手捂着腰,一手撑着床沿,一点一点站了起来。腰上痛的发抽,我不由得嘶出声。   其实单单伏案工作哪能使腰坏的这么快,问题是昨天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会得腰突这种麻烦的职业病,我不禁就未雨绸缪了起来。想着多活动活动腰总有用处的,于是做了十好几组自创的腰部运动。然而我太高估自己了,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我很顺利的作伤了腰。   在我伸展腰部听见咔的一声时,我就僵住了,青着脸踉跄着倒在床榻上,等到缓过劲了,我就不敢动了,匆忙盖上薄被安慰自己,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可尼玛痛了我一整个晚上!完了完了,这下腰真的坏了。简直生无可恋。   作为皇帝,我睡觉时外头是有人守夜的,起都起来了,我也懒得坐回去。我干脆扶着重伤的腰,一瘸一拐的往外头的隔间走去。   昨天夜里守夜的是陈福新收的小徒弟,十五六岁的小孩,萝卜丁个头,十分娇小。这孩子打小就被丧良心的叔叔一家卖进了宫,人小力气小,快十年了也没在宫里混出个样,现在宫里人少,他是年纪最小的一个,陈福可怜他,就把人领到身边当孙子带着了。陈福着意培养他,就向我讨了个恩典,要小孩子啊我身边做点不太重要的工作。   我披头散发的站在矮榻旁,这小孩大昨夜大概是与瞌睡虫顽强斗争了很久,可惜惨败,才以一个不伦不类不躺不坐的姿势睡的香甜,脸蛋睡的红扑扑的。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显然他没反应,我站半天也累了,干脆伸手捉着他的肩膀晃了晃。   “福团,醒醒,福团”我边晃边喊。   “嗯?”福团半梦半醒间哼哼了两声,拿手揉着眼眶,一双细眯缝眼挣扎着睁开。   我就像一团阴影挡在了宫灯和他之间,这间隔间没窗户,只有一盏小灯的光,光线十分昏暗。福团醒后目光对上我,突然跟见鬼了似得,惊恐万状的尖叫了起来,倒把我吓了一跳。   “福团!是朕!”我大声呵斥。   福团瞬间僵住,眯缝眼都睁成丹凤眼了,不过他反应非常迅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惊扰了皇上!”我就见他额头上的汗珠说冒就冒,身体团成一团颤抖。   我不会特意吓唬小孩,加上腰还痛着,也没心思管冒不冒犯了,我摆着手说:“你先起来,去喊伤科的太医过来。”   “皇,皇上可是身体有恙?”福团哆嗦着问。   “知道你还不去!”我气冲冲的吼了一句,结果提气说话都牵引到了患处,我打人的心都有了。   福团被我吼的六神无主,飞快爬起身:“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说完撒丫子跑路了。   果然是个没经验的,要是他爷爷,这回肯定扶着我回床了,还会把一众伺候我的宫人喊来,随时为我服务,把我是哪里不舒服都问清了,再差跑得快的去请太医。陈福这孙子还是有待磨练啊。边感慨我边往里间挪,又重重坐回龙床,背后塞两个软垫,靠在床头等着。   小孩子咋呼也有咋呼的好处,福团慌慌张张的肯定惊动了人,这些宫中老油条都贼精,早就有人通知陈福了。歇了一晚上的陈福带着半道上截住的福团,和匆忙请来的太医,并一群伺候我的宫女呼啦啦的进了我的寝宫。   “皇上,奴婢带着太医来了。”陈福两步并一步,拉着蓄着长须的太医往我身边凑,“风太医,您快给皇上看看。”他催促道。   这位美髯公风太医被毛发遮挡了脸,看不出年岁,看肤质也不算年轻,太医恭恭敬敬向我行礼:“陛下,请让臣替您号脉。”   “别瞎号脉了,朕伤了腰,现在疼痛难忍,离上朝也不久了,先替朕止止痛吧。”我只是外伤,外伤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哪想到这太医大惊失色:“陛下切不可大意,腰乃人之重脏,五行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素问·上古天真论》),司开阖代谢,主生|殖繁育,乃先天精之所在。凡与此脏相关,皆不可轻忽!还请陛下容臣细探!”   风太医义正言辞,好似让他做点什么就对不起他似的,我听着都蒙了。我也不是学中医的,但他这一通长篇大论我还是提取出了精华。这家伙居然以为我的肾出了问题!   “风太医,不用小题大做了。朕只是腰痛,昨天晚上活动的太厉害,怕是肌肉筋骨有些损伤,不干肾的事。”我耐着性子解释。   “陛下,”风太医听后迅速换了一种表情,是一种尴尬又心领神会的表情,“臣理解陛下于子嗣上的迫切,但请陛下务必注重身体,切莫损伤根本啊。”   什么萨比玩意!我目瞪口呆,见这风太医还一副真心实意规劝我的模样,我怄的不行,怒而拍床:“你堂堂医者,不问诊病情,仅凭主观臆断便下结论,浑然不怕错诊误诊,胆子倒是挺大!你这副模样,朕怎大可怀疑你手下积了不少人命!”   风太医大惊,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生气,他啪的跪地:“陛下息怒啊!臣,臣绝没有害过人命,请陛下明鉴!”   “你此番表现要朕如何能信你!”我靠在床头怒指风太医。   风太医猛地抬头,长须飘飘的脸上是恍然大悟又陈恳认错的神情:“是,是臣想在陛下面前有所表现,才多想了……陛下伤处微妙,臣一时想岔,才有此差错,还请陛下息怒,让臣将功赎罪。”   这太医也是有胆子,过了开头的惊吓,就镇定了下来,还给自己争取机会。我其实有些理解风太医为什么会想岔,就跟粉丝迷妹们平常不会去想自己的爱豆也会打嗝排泄一样,风太医也不会去想一个皇帝也会跌打损伤,这种病一听就很没有皇室逼格。皇帝怎么会得劳动人民的疾病呢?这样的剧情拍成电视剧也会被喷不真实好嘛!   可现实总比虚构魔幻,此刻风太医就一脸恍惚的为我推拿,我都能给他的表情配字,制成表情包了。皇帝仿佛在逗我jpg,我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皇帝jpg。真是够够的了。   “行了,太医先退下吧。来人,替朕更衣!”虽然风太医这个人有点智障,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推拿技术还是不错的,恍惚间有种当年身处养生会所的感觉。不过马上就到上班时间,我的臣子们要遵守考勤制度,我总不好不做表率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是有拖延癌,五点半坐在电脑前点开小黑屋,到现在才码完一章。其实我码三千字最多两个半小时_(:з」∠)_。说到腰痛,我今天中午热到在地板上睡了一觉,醒来腰跟裂了一样痛。(ノДT)我母上也是,一星期前在驾校摔了一跤,现在从屁股痛到腰上。?_>`我对怂建业的痛苦是感同身受的。 第44章 零肆肆   今天实在是不舒服,我坐上龙椅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事快说,不要耽误时间。我表现的很急躁,群臣不说面面相觑吧,也是心有疑虑,但要是把我伤了腰的事说出去,我做皇帝的不要面子啊?   好在我的命令大臣们还是放在心上的,这天议事的节奏就比寻常快了很多。不过还是有罹患选择困难癌的大臣在阻挠我的归心似箭。一个小小的官员任命都要犹豫半天,这还只是任命一个京城外县城的县令,要是要他任命府尹,他还不得把头发都愁掉了?   本来县令任命不用这么麻烦拿到朝堂上议论,但问题是几个等待任命的官场新各个来头不小,有九寺九卿之子,御史大夫之子,国子监祭酒门徒,尚书令内侄……已经在翰林院历练三年的高官子侄扎堆出现,嗷嗷待哺等着任命官职。   这么多官二代同期生是很少见的事,也是因为三年前那场科举是先皇在位的最后一次科举。做官的都怕皇位交替,自己也跟着被交替了,很多大臣就干脆乘着先帝还能撑着的时候,替自己的后代谋划,也是为家族做投资。   而参加那一年的科举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如果是恩荫,那新皇一登基,保不齐为了自己的人,把这些恩荫来的官二代一撸到底,顺带打压朝臣。如此一想,即便自己的儿孙考不了太好,但只要上了榜,这踏踏实实得来的功名即便是皇帝也得认啊。   这个共识达成的很普遍,朝中大臣家里有适龄子弟的,都捡着上进可教化的狠命补习,就希望他们能一把就过,考上进士。所以可惜了那一年的寒门学子,师资力量拼不过官二代们,只有零星几个挣扎上了榜,大多数还是名落孙山,以期下届科举。   如此一来,三年过去了,当年的新科进士们到了决定日后官运的关键时刻,不单单官二代们紧张,官二代背后的家族也紧张,暗地里走关系讲人情的绝对不少。对这些我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没耽误事,不太过分,我还是比较放纵大臣们的。   现在官职都在各方势力的角逐中安排的七七八八了,结果就卡在了一个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又有点重要的县令安排上。这个位置吧,能留到最后,当然不是因为是肥差,这个小县城是京城附近最穷,位置最偏,人口最少的县城,但他又紧邻京城,光这一点又显得它的地位和大殷其他天高皇帝远的县城很不一样。   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已经把为数不多的寒门子弟派光了,现在就留下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小县城,并其他位置远一点,但油水足一点的地方。安排到最后剩下的几个官二代,虽然老子叔叔在朝中官职不大,但好歹也是京官啊,而且地位也差不多。你派了这个去,那是你看不起这家的人吗?凭什么这家的儿子就要去穷地方?   所以管着官职委派的吏部尚书不得不患上选择困难癌。我见他这几日憔悴不少,法令纹都深刻了许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臣以为,刘郎可担此重任。”王尚书点名的刘郎是光禄寺少卿的儿子。才点完名,刘少卿的眼刀子就飞过来了。王尚书站的笔直,全然不为所动。   “任命好了?”我问。   “是。”王尚书道。   “再不改了?”我又问。   “不改了。”王尚书擦擦汗,有点紧张的说。   我扶着龙椅的扶手站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在搞些什么名堂,朕一清二楚,都叫你们的子侄把皮崩紧点,到任上要比所有寒门都爱岗敬业,朕有眼睛,看得出哪些堪用那些只能混混日子。朕不图别的,但凡是朕的臣子,朕能不论出身,只看功绩。你们的子侄,不单单朕在看着,天下读书人都在看着,哪个要是犯浑,朕可丢不起这个脸!退朝!”   也是今天这些人吃相难看,我不隐喻两句都不行了。现实哪有那么多寒门子弟靠着才华翱翔九天的?但看透不点破,社会需要流动,平民也需要希望,我对不论是环境宽松的现代社会,还是阶级森严的古代社会,那些打破固有阶层束缚,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斗士,都深刻崇敬。   今日一个简单的官员任命,映射的是从古至今都无法可解的阶级问题。现代社会虽然部分地区消灭了阶级,但仍然有阶层,这是不争的事实。以我的绵薄之力,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做不到解放全人类,建设新世界。我能做的,也只有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即便公平不了,也不能恶化下去。   以前我能量不够,能做的也少,不过现在,我好歹也是个皇帝了,天下共主可不是说着玩的呀。其实阶级的流动不单单只能依靠科举,我得想个办法,让民众意识到这一点。大殷相对而言是一个比较活泼的朝代。托□□的福,这种相对活泼的社会基调在建国之初就已经定下了,毕竟是能让武林社会和寻常社会和谐共存的朝代。   绵绵不绝的腰痛提醒我现在不是思考政务的时候,我垮着脸回了紫宸殿。太医署一溜的伤科圣手排着队等着替我看病,几方会诊的结果由老熟人风太医汇报。   “陛下,为今之计,您只有多休息,多推拿,几为太医合开了一张通络逐淤并强筋壮骨的方子,请陛下务必按时服用。”   “朕几日能好?”我现比较叫关心这个。   “这,臣不敢肯定,治疗效果都是因人而异,陛下年轻力壮,想必用不了半旬,便能痊愈。”风太医估计了一个保险的日数。   我一听,居然要半个月,心情就更不美好了。但治病这回事,也不是今日治明日好的,恼归恼,还是要陈福把太医们送走了。太医们意见一致的要我多休息,我便只能躺着公干了,陈福带着福团去勤政阁把奏章都搬过来,这段空闲,我只好干等着了。   “陛下?”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不声不响的冯晓斓突然说话了。   我有点愣,一会才反应过来:“怎么了?什么事?”我问他。   “那个,臣能否帮您按按腰?”冯晓斓指了指我的腰。   “你想帮我按腰?为什么?”我拿手撑住脑袋。   “臣有法子让您好快些。”冯晓斓认真的说。   我来精神了:“真的?那你快给朕按按。”我忙招呼他过来。   冯晓斓走过来就开始脱鞋,我有点震惊的看他,我的眼神让冯晓斓有点不好意思,他微微低头道:“那臣就得罪了。”   随即一脚跨上龙床,分开两腿,在我身体两侧,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它就跪坐在我的膝弯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我惊讶不已,忙喊:“爱,爱卿,你这是做什么?”   “给您按腰啊?”冯晓斓表现的比我还疑惑。   “你按腰,为什么要上上榻啊?”我有点惊慌了。   “不上榻,没法施力呀。”冯晓斓理所应当的说。   我狠狠抹了把脸,确实,我这龙床太低了,就冯晓斓这一米八左右的个,站在床边得把腰对折才能够着我,但,但也不能,就这么坐我腿上吧?过去在会所马杀鸡也没这样的啊!我扭着脖子去看他,就对上冯晓斓无比澄澈的双眸,我讪讪回头,觉得自己需要洗涤思想,洁净灵魂了。感觉特别丢人。   “那我按了啊。”冯晓斓按摩之前还带通知的,我胡乱点了下头。   “嗷!”下一秒我嚎叫出声,腰上痛到要怀疑人生,“你,你……”连说话对哆嗦。   “陛下放松,痛是正常的,臣是在用内里疏导您经络淤阻的腰部,疏通时有些疼,但您一定要放松,不然会更加疼痛。”冯晓斓边说话手上还不忘使劲,简直是在把我当试块按。   “停停停!我艹,别按了,朕不要你按了!啊啊啊啊!”我手舞脚蹬,但冯晓斓就坐在我腿上,手上力气还贼大,我就跟翻不了身的乌龟一样滑稽。   “陛下忍忍,小时候练武受伤了,师父都是这么给我按的,按完了就哪都不痛了。”冯晓斓还以自己为例子,现身说法来安慰我。   我特么都痛到怀疑人生了我会信他?我大喊:“你这是要谋杀!嗷,就不能,就不能轻点吗?”   又是一个重手,我像条离水的鱼一样猛的弹动一下,双目大睁,痛到失声,大颗大颗的眼泪滚出眼眶。老子居然痛哭了!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我把脸深埋进枕头,张口咬住嘴边的布料,任由冯晓斓按腰,再痛都不打算吭声了,我是真丢不起这脸啊。   “陛下,喊出来也没关系的,痛很正常,只是陛陛下|身体太差太瘦弱了,腰上肌肉太薄,这么按容易按到骨头,才会痛的这么厉害。而且您不光腰上经络不通,怕是全身上下没一处通了,陛下不习武,难道没有锻炼过身体吗?”冯晓斓边按边说,全然不知冒犯为何物。   “朕锻炼,朕一定要锻炼!”从穿越过来就没走过远路的我字字泣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热到怀疑人生,半夜被热醒好几次,仿佛我在经历一场快穿,睡着一会就梦见一个故事,醒来再睡就是下一个故事,我还有意识的吐槽还让不让人睡了。至于梦见了什么就全无印象了。 第45章 零肆伍   作为做最大行政办公用地,宣政殿不单单要每日一小朝,还承担朔望视朝之所的重任,也就是每逢初一十五要开的大朝会。但做皇帝的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长在宣政殿似得,因此作为寝宫的紫宸殿,在很大一定程度上承担了行政任务。加上紫宸殿毕竟是皇帝的住处,因此大臣们在此觐见皇帝,又被称为入阁。   关于诏令臣子入阁议政,也是有有一番规定的。总不能做皇帝的想一出是一出,说句老子今天不上朝,小事勿扰,大事入阁通报就完事了吧?也不能哪个臣子说一句,臣今有要事禀报陛下,就能的放人进紫宸殿吧?这样不光没有组织纪律,也让皇帝很没有面子。   一般而言,要是皇帝有让臣子入阁的需要,皇帝本人会在下朝之前点名一些人去紫宸殿,或者是臣子有这个需要,就需要当朝向皇帝报告,或者提前打申请,注明因什么缘故,为了什么目的,要在何时得到皇帝的诏请。申请通过了,会有人通知,没通过,那就下班回家。   所以我提前了两天接到了潘煜明的申请,上面言辞恳切的写着,要同我汇报岳文谋反的一些事情。其实有关岳文的谋反,风|波已经过去了,但残骸确实没有扫尽。比如如今还逃窜在外的南武林人士,比如还在监牢里的等待量刑的参与人员。   按照岳文的供词,将军府绝对不清不楚,但我为什么没有去碰他们呢?因为将军府这块骨头太硬了。他的根系太深,势力太广,我动的了它,但不代表我不会受到损伤。于是我索性晾着他,不理他,等他急了,再施施然等他自己送上门来。然计不在精,有用就好。潘煜明果然坐不住了,主动发出了忐忑的信号。   “什么事快说。”我快步走进勤政阁,没多花功夫去瞅站的笔直如松的潘煜明。我见那潘煜明呆站了一会,正当我要再出声询问时,他跪了下来。   “爱卿这是做什么?”我缓缓道,“朕不记得有什么需要爱卿行如此大礼。”   潘煜明抿了抿嘴:“臣此次前来,为的是忠郡王谋反一事。”   “哦?忠郡王谋反不是早已尘埃落定,再不复波澜了吗?难到爱卿掌握了什么隐情?”我慢悠悠的问。   “启禀陛下,此事仍未完结,还有人要为此事负责。”潘煜明一字一句都说的坚定。   这就有意思了,我换了个坐着的姿势,扭动了一下腰:“你说的人,可是将军你?”   潘煜明闻言又不说话了。我对这种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说话和挤牙膏似得的人很不喜欢。要么啥都别说,要么打好腹稿,见了面就能流利的长篇大论,让别人等着你把复杂的内心戏在肚子里演完,才能听见你的只言片语,谁有这耐性啊?我好歹和是你的大boss吧?   我也懒得听惜字如金的潘煜明一字一字往外蹦了,我直接问:“潘将军也不用吞吞吐吐了,你是想向朕证明,你们潘家忠心可鉴日月,还是想要向朕谢罪参与进了乱臣贼子的阴谋?”   潘煜明猛地垂下头:“臣特来请罪。”   “哦,请罪,你是要请罪没能及时查觉江湖动荡,以致发展成朝堂危机,还是要请罪自己别有二心,为虎作伥,同逆贼狼狈为奸,危害朝堂?”我又抛出一个问题。   这问题直指核心了,潘煜明的气势明显弱了好几分:“臣有罪,因一己私念,明知忠郡王图谋不轨,仍作壁上观,不闻不问。”   听到这里,我心情有些复杂。潘煜明的确做的很错,他虽然没有推波助澜,甚至事发之时全然隔岸观火,但他的一切不作为,都是对岳文气焰的助长。潘煜明渎职谋逆之罪是没得跑了,但问题是,我要如何治他的罪。   早就说过潘家的势力是老树的根,深深扎进大殷的土地里,这个权势和威望,是皇室给他们家族的,但发展到现在,却是皇室无法收回的。历来的潘家家住都懂得独善其身这个道理,不参与进朝堂的派系活动之中。可以说,只要潘家没有反的念头,大殷想垮掉也不是那么容易。不看文宣帝及他的前任皇帝折腾了那么久,大殷都奄奄一息着等到了张玉立的出现吗?这既是潘家的实力。   但这个潜能巨大的家族,他说搞事情就搞事情了。是我人品太差吗?潘家安安分分三百年,轮到我就要闹幺蛾子?我是不服气的,非常不服气。我总要朝明事情的真|相吧?我也不信潘煜明会因为岳文是自己的小叔子,岳禄是自己的大外甥,就干出这么昏头的事情。   “爱卿可知,朕为何不治你潘家的罪吗?”我决定和潘煜明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的确,朕忌惮潘家的江湖势力,不过朕更想弄明白,我大殷柱石的潘家,出于何种原因,竟会参与进谋逆之事,朕要知道,朕好好的臣子为何会意图凿我大殷根基。这些,潘将军你可能解惑?”   潘煜明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他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低垂着头道:“臣自知罪孽深重,但臣并非为了将姻亲推上王座,才做出如此行经,臣所求只有一个,望朝廷重视武林!”   这个说法有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了一群江湖草莽,转而胁迫朝廷?潘将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臣当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潘煜明急迫的接上我的质问,“如今武林名虽犹在,但实已逐渐被朝廷侵蚀瓦解,武林人士习武不再为了除暴安良,匡扶正义,武林门派也为了多得朝廷补助而花样百出,同朝中官员勾结,明码标价购买江湖排位,去换去利益已是常态,更有地方公然兜售侠士等级证明,整个武林已经乌烟瘴气,全然背离了□□定下的,江湖庙堂同心合力,护天下清明的本心!”   “臣虽是从江湖着眼,但实则是为了朝廷,此等歪风邪气若是不除,日后毕竟为祸甚大!臣愿一死以求陛下重视大殷武林现状!”   我听的半晌回不了神。这潘煜明莫不是个傻的?我望向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所以你明知南武林与岳文勾结,却不为所动,是想让朕看看武林我乱起来会有多严重,从而坚定治理决心?”   “臣斗胆,正是此意!陛下登基至今,仁厚之名天下皆知,此乃国之大幸,然仁厚不足以治国,武林之乱,必须狠下心来整顿,臣恳请陛下,将微臣治罪,杀鸡儆猴,开整顿武林之先河!”潘煜明瓮声瓮气的说。   这不单单是傻了,是傻透了!我见他悲壮人设附体,忍不住说:“潘将军是想牺牲自己,达到最大程度震慑武林不正之风的目的?”   “正是如此!”潘煜明回答的铿锵有力。   我的表情还是那么的一言难尽,不过这潘煜明总还是一颗红心向着我,我能怎么办?为了不伤害他的积极性和赤诚心,我叹了口气迟疑的说:“潘将军,精神可嘉,敢于揭露贪腐,身体力行做斗争,你,很有勇气。但……”后面的反转我斟酌半晌,还是换了说辞。   “首先,你的心意是值得可定的,”我尽量表现的严肃一点,“其次,你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值得表彰的,”嗯,没错,要先充分肯定潘煜明再做转折,“不过,潘将军有没有想过,直接向朕举报武林风气问题呢?”   “你想想看,你早发现,早举报,那么南北武林都会迎来一次彻底的整治,是不是就将日后岳文叛乱的倚仗悄无声息的清缴了呢?你再想想,即便你那时没有做出应对措施,那你在发现岳文的预谋时揭露他的阴谋,等到朝廷将谋逆扼杀子啊摇篮里,是不是就会转头治理江湖问题?是不是就不会有秦王被绑,朕被逼宫,政务被耽搁的事情出现?是不是极大的程度减少了损失?”   “你自己想想,仔细想想。”我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恨铁不成钢。挺高的官了,怎么头脑一热就不会想事了呢?   我就见潘煜明吭哧吭哧的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羞恼了,整个人脸红脖子粗的。我无奈扶额:“潘将军,你下去吧,岳文这个事情,你要承担责任,具体惩罚朕会另行通知,另外,你说的武林风气问题和涉及到的朝堂贪腐问题,你先把搜集到的证据交上来,我们择日再议。”   潘煜明晃晃悠悠站起来,向我行礼离开,雄壮高大的身板硬是走出了幽怨的姿态,如凄风惨雨加身,摇摇欲坠。我演员看着,真的是,一言难尽。   又入夜了,寝宫里灯影摇曳,帷幔重重,我趴在床榻上享受着武林高手亲身上阵的极致推拿,身体舒坦的同时,被事务烦扰的心情也舒畅了。我迷迷糊糊的问:“晓斓啊,朕几时才能开始锻炼啊?”   “陛下腰还未好,就先别想锻炼的事了。”冯晓斓推拿的手已经从腰上移到背部,手掌并拢隆|起,掌心形成一个小小空腔,力道十足的拍打着我的背部,发出像放炮仗一样的清响。   “朕觉得这几日腰已无碍,随意活动都和自如。”我龇着牙,虽说推拿很舒坦,但还是有点痛的啊。   “您这腰,还随意活动呢?还想让我用内力给您按按吗?”冯晓斓皱着眉抬手作势。   “别别别,饶了朕吧。就这样按挺好。”内力加持的推拿的确效果非同凡响,那天冯晓斓一按完,我的腰就不痛了,只是后来再不敢让冯晓斓替我按了,那痛苦简直深入灵魂。   冯晓斓这才放下手来,拉着我的一条胳膊往外展,再用力震荡:“您的体质太差,要想达到更好的锻炼效果,就必须给您开筋通络,现在我给您推拿只是开胃菜,等您筋骨适应了,我就要来真格了,希望您到时候被再痛的哭出来。”   “啊?还要痛一回?”这简直是噩耗!   “不,”冯晓斓摇摇头,“是痛好几回,您做好准备吧。”   空出的手抹了把脸,我强打精神,自己做的决定,跪碎了膝盖也要做完:“行,朕等着!”可还是很害怕啊,害怕到灵魂都在颤栗,简直要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怂建业:说好的谈恋爱呢?辣鸡作者又要我专注事业!朕要谈恋爱!   斓斓:我不喜欢没有事业心的男人。   怂建业:张丞相潘将军何在?李秘书,叫他们过来开个会,朕有要事要讲。   金明灭:斓斓背锅辛苦,麻麻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们谈恋爱,麻麻是去看爱情片参考呢还是看动作片参考?_(:з」∠)_ 第46章 零肆陆(替换)   世道艰难,唯有这独处的被窝还能有几分温暖。可惜的是,我不得不与它作痛苦的离别。   昨夜,说到做到的冯晓斓用尽毕生所学,打通我的任督二脉,啊不,是替我开筋通络,我觉得我的灵魂再也不会痛了,因为它已经麻木了。度过了如此痛苦的一夜,第二日我还要清早起床,这大概是上天对我的折磨。   穿戴好几斤重的朝服,迈步的一瞬间我脚下发软,冯晓斓紧张的托住我的胳膊:“陛下小心,要不要臣扶您。”   “不不不。”我虚弱的摆手,心中默念,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连着默念三遍,我感觉但我的灵魂都超脱了。   松开冯晓斓的手,我站直了身体,露出谜之微笑:“好了,我们走。”即便脚下打颤,即便腰酸腿软,这个13我装了,我就得装到底啊。   上朝的时候我都不敢动的。板板正正的坐在龙椅上,貌似威严,实则浑身上下隐隐作痛。这样的痛苦要经历一个疗程,冯晓斓掐指一算,一个疗程五天,每天一个时辰,包我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只是这痛苦,就难以言喻了。   按部就班的朝堂集体活动顺利结束,参与人员陆续离开现场,作为最早离开的我,此刻已经趴在了床榻上。我发觉我近日的业余活动不是走在路上就是趴在床|上,十分单调颓废,没有什么舒心惬意的娱乐活动。其实本来也没有过,但是我肉体受了苦,我总要有点精神上的补偿吧。   我就对冯晓斓说:“晓斓啊,你同朕讲讲你的故事吧。”   冯晓斓在为我调配特质的解肌药油,由菜籽油添加包含三七、红花、细辛等多种纯天然中草药成分,无毒害无污染,就是沾身上一股顽固难洗的怪味。本来冯晓斓是要用更油腻的猪油为我调配,说是能凝固,易保存,有效期长。在我的坚决反对下,换了菜籽油,换了还跟我念叨这个配方效果不如猪油配方。   我就气笑了,说你在别的皇帝面前唠唠叨叨看看,哪个有我这么宽容大度不砍了你?冯晓斓瞥了我一眼就不说话了。其实我对冯晓斓的定位也很模糊,在他面前我会比在其他人面前轻松,他也表现的很亲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束手束脚。大概是当初大长|腿的风采深入我心,导致对他感官颇佳?   也不待我细想,冯晓斓沾满药油的手掌心啪的拍在我身上,油已经被他捂热了,拍在背上温温的,滑滑的,被一双略带老茧的手抹开,均匀的涂在裸|露的背部。抹油嘛,总要脱干净,我浑身上下也就一条亵裤了。   “陛下要听什么啊?”冯晓斓的按|压即使是在油的打滑的背上也是力道十足,一按一个坑。   我放松身体,两个胳膊垫在下巴下:“就同朕讲讲你师门的事吧。”   “我的师门吗?”冯晓斓用力捏了一把我的斜方肌,我忍不住抖了一下,“我的师门,挺简单的,在天山上,只有我,我师父,和大师兄。”   “嗯哼,”我忍不住哼哼两声,“天山派才只有三人吗?”   “我师门素来清净,一代传人只收一徒也属正常。”冯晓斓说。   “那,在偌大的天上之上,就你们三人,不孤独吗?”这想想就很孤独吧。天山地处边境,终年积雪,人迹罕至,没有市井的人声鼎沸,不接触寻常人的人情往来,与世隔绝的像要修仙,那会孤独到害怕吧?   冯晓斓换了个手法,用大拇指使巧劲,弹拨我脊柱两侧的竖直肌:“不会啊,天山上不少人呢,都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山谷里,逢年过节之时,那里也挺热闹的。”   还有人住在天山上我是有了解的,但我除了天山上有人这个概念,其他一概不知,现在有个本地人可以问,我自然要了解情况了:“天山上也有住户?”   “有,不过只有被他们称作魔鬼谷的山谷里有人住,那里暖和,种的了粮,其他地方都太冷了。师父老去谷中蹭吃蹭住,十天半月也不回门派,门派里的事情都是师兄打理。”冯晓斓的揉按到了腰窝,我有点痒痒,但还是绷住了。   “那这些人是哪来的?”我又问。   “是一直就住在那的啊,也有几百年了吧,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魔鬼谷里的住户很少下天山,倒是经常有边境牧民上山寻找魔鬼谷。”冯晓斓半点不隐瞒。   “这是为何?”我很好奇。   “自是来换东西的,魔鬼谷里能种粮食,经常有牧民带着牛羊皮肉牛羊乳之类的食物,去换谷中种出的粮食,谷里还有很多手艺人,做出的箩筐刀具之类的,都很受牧民欢迎。”   这听着很有意思,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那魔鬼谷中可有人习武?”   “有很多都习武,而且功夫很不错,少时师父偷懒,师兄有事忙的时候,便是魔鬼谷里的师兄姐们给我喂招。”   “那你这回下山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师父说我修行到了瓶颈,与其在山上苦练,不如下山历练,我便下山了。”冯晓斓把手从我身上拿开,拿过一旁搁着的布巾,仔细擦掉我背上的油,又擦擦自己的手,“陛下转过来吧,现在要按按您前身了。”   我乖乖翻身躺好:“那你跟我讲讲那魔鬼谷的事吧。”我对这好奇的紧。   冯晓斓到了药油在手上,手掌摩擦后,贴上了我的胸口。这下真的痒的不行,我忍不住缩起来:“您别躲呀。”冯晓斓瞪我。   “抱歉抱歉,有些痒,等朕适应适应。”即便冯晓斓手拿开了,我还是觉得,我那两片堪称单薄的胸肌有异物感。   冯晓斓睐我一眼:“那我试着来,您也配合一下,忍忍痒。”我听了点头,但马上就觉得,这么做更糟糕。   因为冯晓斓在用指尖触碰我的胸膛,温温的,若即若离的,轻轻的打着圈。鸡皮疙瘩和乳|头一起立了起来,我破口大笑,直接弹了起来:“你,你,是要痒|死朕吗?”   冯晓斓歪着脑袋看我,表情很莫名:“怎么更痒了?”   “你这种摸法当然更痒了!”我双手护胸,我都不知道我这么怕痒。   冯晓斓举着沾满油的手皱着眉半晌:“只好得罪陛下了。”说完,他出手如电在我身上点了两下,一股气流仿佛透过皮肤往我体内钻,我瞬间不能动了。吓得我睁大了眼睛。   “您这么怕痒,我只好出此下策了。请陛下原谅。”冯晓斓把我推倒在床|上,又掰开我被固定姿势的双手放在身体两边。我这是被点穴了啊!   好神奇,不对,我赶快清醒:“冯晓斓,你又要袭击朕吗?”我瞪他。   “马上就好,等我给您按完。”冯晓斓的双手再次沾满了药油,开始对我上|下|其|手。   我是身体不能动弹了,又不是没感觉了。这下我简直要疯!冯晓斓的双手放肆的揉|捏我的胸肌,又在我肌肉脂肪都很薄的腹部游走,还摸上我的脖子揉搓,指尖都碰到耳|垂了!我憋红了脸,咬紧牙,眼睛紧紧盯着冯晓斓游走的双手,偶尔溢出一声细哼。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我特么。特么有感觉了。   废话,我又不是身体功能障碍,自然会有正常反应,我来此一年多没有进行过正常的,有益身体健康的双人运动,有句话叫jing,man,zi,yi,加上冯晓斓的手法按摩,我自然会有这方面的冲动。但不管多合理,在外人面前出状况,还是很尴尬和丢脸啊!   我抖着声说:“晓,晓斓,你不……”   “上半身没问题了,现在开始下边吧。”冯晓斓这时候来了一句。   “不!”我大喊。冯晓斓疑惑的看我,“我,我的意思是,下边就不用按了吧,”   “这不行,腿部承载全身,若是在开筋后不加维护,锻炼起来极易受伤!陛下必须听我的!”冯晓斓仗着我不能动弹,一把扯下我的裤子。   我去去去!我捂脸,脸上烫的惊人:“朕,真不是说过,不用按了吗?”我的声音含混着传出来,我恼的想杀人。   冯晓斓半天没说话,我忍不住偷偷去看他,一眼就看见冯晓斓以无比学术的目光在我的某个部位逡巡,妈呀,吓死了!   “你你你……”我吓的说不出话来。   “是这个原因啊,”他恍然大悟的点头,“我帮你!”   我去,脑子要炸成天边的烟花了!   “你你你,干什么!”   冯晓斓伸出一只手,伸向摸个部位,我吓的吞口水。随后,啪啪两下点在我的小腹,哪里就,就迅速可见的,软了!   “好了,我们继续吧。”冯晓斓风轻云淡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敏感攻好无动于衷受的故事。 第47章 番外   “岳建业!”冯晓斓一脚踹开宫门。   阳光猛的透进黑暗的室内,躺在嗲上半死不活的岳建业只是抬手遮住了眼睛,翻了个身背对大门。   “岳建业,”冯晓斓压着嗓子喊,“你给我死起来!”   岳建业显然不为所动。   冯晓斓火了,打不走过去就是一脚踹在岳建业的屁股上,岳建业生生踹离了一米远。   这时岳建业才有了反应:“干嘛呢你!”他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去揉他同等要死的尊臀。   “你要死啊,阿锵和阿纯就要走了,你还在这里赖地!”冯晓斓气冲冲的说。   “哼哼,两个没良心的,要走了才来跟我说,我不想见她们。”岳建业又趴回地上了。   冯晓斓青筋暴起:“你今天不见,以后就再难见到了!”   岳建业依然不为所动。   冯晓斓无法,留下一声冷哼自己走了。   ……   宫门外,石锵拉着罗纯的手同冯晓斓道别:“皇上呢?”他问。   “他?哼。”冯晓斓气都要被他气死了,并不想提他。   石锵与罗纯对视一眼,石锵说:“皇上不想见我们也属正常,是我们对不起他。”   “哪里有什么对不起?”冯晓斓忙说,“他只是抹不开面子,不是你们的错。”   石锵一笑:“现在也不是争执对错的时候,我和阿纯就要走了,你要照顾好皇上。”   冯晓斓眼眶一湿,用力点头:“那个傻子,就交给我吧!”   ……   角楼之上,作为话题中心的冯晓斓注视着载着人的马车渐行渐远。   “还是走了,”他喃喃自语,“走的好,走得好啊。”   西风刮的正烈,吹的人衣裳猎猎作响,吹的人流不出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不好,只能送上一章正文一章番外了,番外是在讲很久之后的事,久到这故事要结束那么久。 第48章 零肆捌   体魄的强|健于皇帝来说远不比对权力的掌控重要。我对自己的认识足够清醒。   我不是做皇帝的料子,若不是出现了意外我一生也没有可能做这份工作。因此我于这个职业有天生的隔阂感。   这种隔阂导致我对这个大殷的控制浮于表面。若非等到问题发生,我永远不知道该作什么,能做什么。因为我对这个时代来说,太不合时宜。   我的价值观念会让我很理所应当的不把皇权放在眼里。总会思考如何把集中去权力分出去,减轻工作压力,会思考开启民智,促进阶级流通的可行性,甚至岳文逼宫,都不感到被冒犯和忤逆的愤怒。   如今的岳文依旧被软禁着,事后他被太医确诊患有精神疾患。这个时代对精神病的研究不够,但通过岳文时而亢奋时而就焦虑的症状看,似乎有躁郁症的倾向。   顾及着他的病情,我没把人扔监牢里去,而是寻了宫中处置犯错宫人的小宫殿,把人安置在那里,一方面是监控,一方面也是为了治疗便利,和岳禄探视方便。   皇室案犯的处置一般属于特殊事务,虽是大理寺处理,但都要特事特办,量刑会参照刑律之外,其他方面都相对独立。因此也充斥着大罪从轻发落,或小罪加重处罚的现象。这都看皇帝对涉事人的态度。这是封建特权阶级的典型特征了,   大殷律法对谋反量刑严苛,但凡谋反、谋大逆者,不分首从皆斩;其父与子年满十六皆绞;妻妾及未满十六之子,及其母、其女,子嗣之妻妾子女、兄姊|弟妹,皆充为官奴:其伯叔兄侄,不论分家与否,皆流三千里。一应家财充公。谋逆之罪上溯三代,三代以内,皆同此理。   照此刑律,若是皇室宗亲谋反,那多半皇帝自己也摘不出去。因此,适用与皇室宗亲的量刑又有不同。   宗室谋逆着,凡与事者,不分首从皆斩,亲信朋党皆斩,家财充公,三代内亲缘除爵除官,贬为民籍,流三千里;皇子谋逆者,其亲信朋党皆斩,家财充公,本人褫夺封号爵位,终身□□京城,妻妾子女流放出京,皆入民籍,三代内不能行科举武举,不得结交官宦,不得涉当地政务。   关于岳文的处理,本可以依刑律办事,除岳文之外的参与也抓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卡在岳文的处理上。他本人精神状态差是一回事,我看中他儿子,又是一回事。   我也说过,我不会再有孩子,岳禄于我于大殷,就很不一般。但岳禄因为他爹的犯罪行为,就要跟着流放了。而谋反是常赦不原的大罪,根本没有赦免一说,那我把岳禄捞出来,就很难了。   索性岳文表现出了精神疾患,所以我也能就着这理由拖上一拖。至于是不是真的,太医说是真的,那我就把他当真吧。   但是我的决定遭到了众臣的反对。先站出来的是张玉立,他以维护大殷江山稳固为题的一番演讲,得了无数支持,一群臣子站在张玉立身后请我即刻处理余孽。   这时候弘文馆已经不让岳禄待了,禁军统领给岳禄找的习武师父也碍于此番风|波,暂停了授课。满朝文武的大风向是严肃处理此事。即便是我的意见也已经无足轻重了。   难以想象这是个封建社会,皇帝的意志居然也不管用了。倒不是我不愿遵纪守法,可我在皇位继承人和守法之间的抉择,怎么看也是前者危害更大吧。   但是大臣们不懂我的苦处,为了自己的正义而集体逼|迫于我。我总不能直说岳禄就是我选择的人,以后就是要继承皇位的人。对此我深感头疼,不知不觉就摆出了沉思者的姿势,双眉紧锁,神游天外。这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神一看,是冯晓斓。   “陛下,休息够了吗?您还有两圈没跑完呢。”冯晓斓指着紫宸殿的殿前广场说。   “哦,好,这就来。”我站起身,吧思绪先掩埋起来,今天天气格外的好,也是我开始锻炼的第一天。   之前我与冯晓斓约定好,身体养好了开始锻炼。每天提早一个时辰起床晨练,晚饭后也有一个时辰的锻炼安排。冯晓斓全权指导。   今天这第一天,冯晓斓表示,就不上高难度的了,只要我绕着紫宸殿的殿前广场跑五圈,这让我想起了学生时期被体育课跑圈支配着的恐惧。   那还能怎样呢?我能说话不算话吗?之好跑呗。于是我在冯晓斓的督促下,累死累活的跑了三圈。要是到,这个殿前广场可是有三个四百米标准跑道的田径运动场那么大。我累死累活跑了三圈就不行了,冯晓斓一边惊讶于我的体力之弱,一边大发慈悲,让我休息一会。   对于皇帝来说,锻炼到气喘如牛一身大汗,是件很失礼的事情,也很不庄重。自然不能让外人看到。贴心管家陈福早在我说要开始体育锻炼时,就做好了准备,到了锻炼时间,就清场,广场上除了我,冯晓斓,还有擦汗递水的陈福,就没有其他人了。   陈福一直对冯晓斓“引诱”我行粗|鲁之举十分不满,终觉得冯晓斓有阴谋,对此我也很无奈。我不止一次对陈福说,冯晓斓只是临时工,你是终身编制,他危害不到你,不要对他太有敌意。不过成效不大,我见他们也没打起来,也就随他去了。   漫长的两圈跑完,我腿肚子都在发软,撑着墙弯着腰大口喘气。冯晓斓走过来给我拍背顺气:“皇上今日就如此吧,欲速则不达,瞪您能适应此等强度后,臣再给您增加运动量。”   我喘着气点头:“朕还是身体太差,以后麻烦你了。”   冯晓斓粲然一笑:“您总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同臣讲话,臣都要忘了您是皇帝呢。”   我听后一愣,扯出了个不甚好看的笑容:“是这样吗?”平易近人啊,原来是因为我平易近人吗?   我的情绪瞬间冷了下去,避开了冯晓斓的手,认真与他对视片刻,我谢谢你了,随后我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陈福,叫人备水,朕要沐浴。”   一直在旁候着的陈福领命而去,我板期脸往紫宸殿走,沉浸在思绪里的我,自然不会注意到冯晓斓脸上的愕然。   今日臣朝会十分压抑,这种压抑的氛围是我带来的。往日里大臣们为意见小事各抒己见甚至争执不休,都是常有的事,今日却安安静静,认真聆听我的命令。   “原汉州有匪徒扰民,州府竟不知与地方折冲府合力剿匪,还要上报朝廷派遣军士?原汉府尹何人?地方剿匪要动用京师,朕要他何用?通告下去,原汉府尹剿匪若成,府尹之位还是他的,若是不成,这府尹就别做了。”   “有人匿名揭发工部员外郎赵芳渎职受贿,这等事情御史台何在?确认属实便继续往下查,牵连任何人都要继续,你们是御史台,职责便是监察百官,你们不去履行职责,谁来护我大殷朝堂安宁?还是说朕的话不好使了,反倒是朝堂官员更让你们忌惮!”   连续两个下马威,众臣感受到我的愤怒,瞬间安静如鸡。我满意于此种效果。   等待了片刻,让寂静的氛围多多压迫众臣,我再选中大家心神都有些飘忽的时候,开始了我的表演。   “这些日子,总有人劝朕,进草处置谋反余孽。余孽自是要除,但要就事论事。岳文已与疯子无异,现也软禁宫中再不外出,这还不管处置?岳文之子岳禄年方十二,尚未长大,家中除岳文再无长辈,且此子与岳文谋反无半点干系,你们一个个倒好,为彰显正义,竟公然欺负孤儿!”   “一个一无所知如今又一无所有的孩子,是哪来的脸面如此相逼?岳禄由朕监护,此事不由更改,退潮!”我急促又愤怒的剖白一番,臣子们哪里来得及反应?   下朝之前我的目光特意扫过个个噤若寒蝉的朝臣们,许久才摆驾离开。这时候身后传来再多的嗡嗡声我也懒得管了。当你当的是皇帝的时候,就不能总想着纪律,你纪律了,臣子们到以为你好说话好拿捏了。   偶尔的任性是让臣子忌惮的好方法。因为他们总会担心,做皇帝的那天一任性就把自己的命也带走了。我是早上才顿悟这个道理。   如今看来,是我一贯的平易近人让臣子们膨|胀了,因为张玉立的几句话,居然一半以上的人朝臣选择和我作对。我确实不喜欢杀人,但我完全可以培养骂人的能力呀。   从今以后我要表现的刺头一点,刺到他们怀疑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把废稿改了,不行,困的要死,晚安。 第49章 零肆玖   岳禄现在搬到石锵的宫里住着了,自打反叛案结束后,罗纯也到石锵宫里住着了,她自己那个宫殿,如今基本形同虚设。照理说这于理不合,很没规矩,毕竟妃子不能住皇后的的寝宫,这算是犯了尊卑大忌。   但石锵不在意啊,罗纯就更不在意了。我又觉得皇后住的立政殿地方够大,又不是住不下人,也没管这事。宫里三巨头都不觉得这有问题,做臣子奴婢的谁会没事提这到底合不合规制?   这样一来,宫中常住人口集中了,伺候起来可方便了许多,石锵罗纯他们自己也不会感觉寂寞了。最主要的是,我去看望的时候,不用满皇宫跑了呀!我觉得还挺好的。   今天处理完政务,我往立政殿去,迎面就对上了显然哭过的岳禄。也是偶然,这孩子总是三五不时要去看望他爹,做做情感交流,但每次交流结束都是抹着眼泪回来,这回我刚好同他半路相遇。   “又去看你父王了?”我明知故问。岳禄通红着眼睛点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碎晶莹的泪珠。我长叹一声。   “你过来,坐朕身边。”我把御辇让出一半招呼人上来。   岳禄擦擦眼睛,伸手拉住我的手借力,脚下一蹬就上来了,规规矩矩的坐在我身边,默默不语。我见他坐稳了,就示意队伍继续前进。一路上人力辇摇摇晃晃,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岳禄大概是哭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头依着惯性搁在了我的肩上。   立政殿离我的紫宸殿直线距离很近,可是路上的弯弯绕绕太多,我的出行队伍又太大,抄近路又走不了,于是还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到了立政殿。   我抵达之前,已经有内侍前去通传了,我一露面,等在门口的石锵他们就迎了上来。   “禄儿怎么了?”石锵问。   “已经睡着了,半道上遇见我,我便一道带他回来了。”为了不让人惊动岳禄,我小心的抱着人下了辇,打算一路抱回他的寝室。   “晚膳已经备好了,要喊醒禄儿吗?”罗纯问。   “还是不用了吧,服侍禄儿的内侍同我说,他已经几夜没能睡个好觉了,先让他睡吧,等睡饱了再吃些宵夜。”石锵也挺怜惜岳禄的。   将岳禄安置好,由吩咐宫人注意照看,我跟着两个姑娘去用膳。今天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等残羹剩饭撤下去后,我同石锵二人聊了起来。   “我决定将禄儿养在身边,过几年,等他长大了,再过继到我的名下。”我这么说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明白。   石锵静默了一会,道:“我知你是顾虑我们,可你也能寻个合心意的女子,诞下龙子,我和阿纯都不会反对。”罗纯也在一旁点头。   我笑了笑:“若真如此,你和阿纯又当如何自处?若是我有了心爱的女子,势必会为他争那最好的,而你们是岳智的爱人,你们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他能留给你们的,最好的东西,我不敢夺,也不愿夺。”   石锵和罗纯神情皆是酸楚,我拉住她们的手说:“何况,我对子女后代并未执念,便是有皇位继承,我也不在意有没有孩子,你们不知道,我上辈子虽有成婚,但人近不惑也无子无女。孩子是美好的,但不一定所有人都追求这种美好。”   “你们那里真奇怪,居然能不要孩子!”罗纯惊叹的看着我。   “是呀,在那里,生育不是一个女子的价值,香火也不是一个男子的追求,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虽然有人会说,没有后代的人会孤独终老,死了就没有过存在的痕迹,但很多人仍旧选择不生育,因为他们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若是自己生命的价值要同生育捆绑,存在的痕迹要靠后代血亲证明,那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庸碌的人。真正有价值的人才是世人铭记的人,不畏惧死后无名,才能在生时自在。”我唠叨着我的见解,像是在透过语句去触碰那个空前开放自由的时空。   两个姑娘从我的只言片语中去幻想那样一个社会,不知道她们想到了什么,娇艳的脸上隐隐焕发着光彩。   “好了,好了,那样的时代是不适合大殷的,一些想法理念也与大殷不兼容,这些话只要你我知道便好,你们可别说出去,说出去了,可是要被骂的。”我开玩笑般的唤醒她们。   罗纯回神后倒是黯然神伤了起来:“是呀,你的家乡又不是大殷,我一直以为,女人做到我这个地步,已经很自由了,却没想过还能有更自由的时候。”   “你说的,女人也能工作,也能撑起家庭,也能管理男人……是真的吗?”罗纯睁大了眼睛问我,石锵也竖起了耳朵。   我没想到我的偶然提及会然给他们如此深刻的印象,有些无奈又有些理解:“自是如此,即便是在本朝,能做到如此的女子也不少不是吗?瞧那些丧夫的寡妇,若是没有改嫁,哪个不是撑起了一个家?甚至有些做的比男子都好。”   “可是她们为了生计抛头露面,背地里总是被人耻笑,明面上也总受人骚扰。”石锵闷闷的说。   “所以才足见女子的出色呀,即便是受人非议,遭世人轻视,依然坚强的生存,相比处处受优待,却把日子过的一塌糊涂的男子,这些坚强的女子才是是值得称颂之人。若是又能干出一番事业,那这些女子可比同样建功立业的男子,要有力量的多。”   我的思想在大殷可谓是大逆不道了,但无论哪个时代的女孩子都是可爱的,都是值得全人类善待的,都是应该有自己的风骨思想的。不能因为时代的封建落后,就否认了女性的地位和价值。这个世界既然有□□,那建设这个世界的,就不仅是男性。   “我想做点什么。”石锵喃喃自语,随后我感觉到她的眼里迸出了光芒,这让她变得生动而耀眼。   “我一定要为天下女子做点什么,我是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若我不做些什么,那再无其他女子能去做了。”石锵眼神灼热,“皇上,您愿意帮我吗?”   我先是惊讶,随后是敬佩,敬佩这个不到二十的姑娘的心胸:“自然愿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好歹我也是皇帝了,总能给你兜住。”我乐呵呵的说。   “姐姐要做什么也带上我吧,我虽然不聪明,但绝对不拖后腿!”罗纯了立马举手发誓表决心,随后灵机一动,犹豫着说。“那未来,宝宝或是贝贝做了女皇,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嘘!”我和石锵同时嘘她。   “这话,不可说,不可说咯。”我冲她眨眼睛。   我也挺期待大殷历史上诞生第一个女皇,但看石锵和罗纯能做到那个地步吧。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才不至于孤注一掷,未来岌岌可危。   这次等同于激发男女平等浪潮的谈话,并没有对当时的我们产生什么影响。我仍然决心把岳禄当储君培养。待岳禄醒来,我陪着他一同吃了宵夜,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消食,又把精神很好的岳禄哄睡了,才回了自己的紫宸殿。   虽然有自己的心思,但我对岳禄也是实打实地付出,我希望他能不被亲父的过错打击,能坚强起来,依然抱有那颗赤诚的心,在未来的学习生活里充实自己,变得更好。   虽然没有孩子,但我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心理是敏感的,既不需要同情,也不屑于施舍,有时候多说一句话,就能化成一个疙瘩横亘在心。这种青春期的敏感造成的伤害,在未来或许会慢慢自愈,但也有可能化成丑陋的伤疤。   别的孩子或许能任由他生长,但岳禄不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他的期望有多重。张太后的误打误撞给我和岳禄的亲近开了个好头,但要代替他父亲,成为影响他最深的那个人,我还有很多路要走。   离开岳禄的床头前,我看着他熟睡的脸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不要怪朕把担子放在你身上,你是个好孩子,但只有你越发优秀,大殷才能走的越远。”   乘着月色,我晃晃悠悠的回来了,虽然麻烦,但锻炼势必要坚持下去,我在冯晓斓的指导下,完成了一套睡前简易健身运动,一身大汗后才洗漱上床。   睡前冯晓斓突然问我:“陛下,有件事我想为你去做,我能离开您一段时间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谁都有事去做?我坐直了身问:“你要做什么?”   “我想,统一武林。”冯晓斓一字一句的说。   我有些惊诧,冯晓斓看着我的脸,详细解释:“我知道您已经开始调查武林贪腐问题,这时候,我以南武林盟主的身份挑战北武林,与潘将军里应外合,定能以最短的时间肃清武林。”   冯晓斓的坚定与石锵别无二致,我思考片刻,掀开被子下床:“你等等,我给你找些东西。”   我赤脚在寝宫里走动,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乌木匣子递给冯晓斓:“你是在替朕做事,这个你拿去,统一武林人力财力缺一不可,人力倒可靠财力收拢,朕能做的,只有支援你财力了。这里是朕攒了一年的薪水,还有内库令牌,匣子里的钱花光了,你便用这个令牌,要多少,朕都会给你。”   冯晓斓惊讶不已,定定看了我半晌,确定我并非玩笑,才伸手接过匣子:“幸不辱命!”他坚定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截剧情可以这样理解:   斓斓:我要搞事业。   怂建业:没问题,启动资金多少,我给呀! 第50章 零伍零   早晨没人喊我五点起床了,我磨磨蹭蹭到卯时下半才穿好衣裳。锻炼这种事情,没人陪着就真的纯粹靠意志力了,穿好衣裳后我又忍不住趴在了床上。   “陛下,希望我回来时,您的身体能好一点。”冯晓斓的话冷不丁在脑海里回想,我哭丧着脸挣脱床铺的诱惑,大踏步走出宫殿。   “皇上,天还早着呢,不如您再休息会?”陈福小跑着跟上来劝我。   我脚下站定,转身看他:“这世上的忠臣有两种,一种是明知帝王不喜,却直言上谏,便是忠言逆耳也要教帝王规范己身,行事利国利民,一种是恭顺纵容,装扮出花团锦簇的模样,不顾家国大事,不提醒帝王修己身,只为让帝王欢欣。”   “前者谁人皆赞其忠心,而后者,便是一切出自真心,也只会被冠以佞幸之名。陈福啊,你不要做拖朕后退之臣。”我语重心长的说。   陈福傻在原地,那懵逼的样子是如此滑稽,我大笑三声,做着扩胸运动信步而去:“锻炼去锻炼去,莫辜负了这大好晨光!”   半晌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陈福边跑边呼喊:“皇上,等等奴婢,奴婢想明白了,奴婢真的想明白了,奴婢绝不当佞幸!”   冯晓斓离开前给我定过计划表,跑圈这种基础锻炼在适应了之后就可以结束了,之后我就要去演武场进行其他项目的锻炼。   为了热身,我是跑步去往演武场的,这一路小跑下来,我这几日的锻炼就看出成效了,等到了目的地,我的呼吸频率依然很稳,连汗都没出什么。   看到了健身的效果,就非常激励人继续坚持下去,我切身感受到自己正在缓步摆脱弱鸡帝王形象,向着威严孔武迈进!这么一想,心里面美滋滋的。   我乐颠颠的抬脚跨进演武场,认真打量了这块颇大的地皮。这里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地面不似紫宸殿外铺设了地砖,而是夯实了的黄土地,抬脚一踩就能振起一片浮灰。   演武场的东墙根立了一长排木人桩,西边是一个个的箭靶,最显眼的是,场地中央的地方设置了一系列障碍跑用得到的装置,挨着这片的是一片高低错落的梅花桩。   不惧风吹雨淋的石锁、石墩、沙袋堆在南边的墙根下。除了器械,还有一片铺了石板,高于地面的宽阔石台,应是与人对战时用的。   演武场的北面是一间长屋,我有些好奇,便走进去看了看。才推开门就被屋里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闪瞎了眼。这根本就是一间兵器库啊!   人们对冷兵器总有一种说不清的迷恋,我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刀、剑、鞭、锏、拐、斧、棒、椎、杵,九短皆有;刀、枪、棍、钺、叉、铛、钩、槊、戟,九长俱全。入目便觉煞气冲天,各种兵器如同有生命般注视着我,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只余敬畏了。   我小心的拿起离我最近的一把弯刀,入手后实实在在的沉重感证明,这不是样子货。我抚摸刀身,发现此刀并未开锋,再看其他,也是如此。毕竟只是练习用,而且摆在皇宫,自然没有开锋才啊安全。   我有些遗憾的把刀放回原处,转身却见有人进来了。那人也是没预料到我会在这里,愣了一会说:“阁下何人?此处乃皇宫演武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这人不认识我,我看他身形健硕,一身寻常武人装扮,身上也并未佩戴身份标识,也不像宫中之人,我走上前去:“那你又是何人?这里既是深宫大内,我见你也非宫人,你这闲杂人等又是如何进来的?”   这人面容一整:“在下奉皇命入宫,乃郡王世子的习武师父,并非闲杂人等。”   哦,原来这位就是我的禁军统领替我给岳禄找的师父。看他样貌,虽不多俊朗,也是仪表堂堂,磊磊落落,言谈举止也无不妥之处。   “阁下若非宫内之人,还请速速离去,否者在下便要带来禁军,请你出去。”   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便是他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也不停的回忆吕宵明师弟的名字。   “阁下还不走吗?”   嘶,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阁下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啊,想起来了,你是赵乾隼对不对!”我大喊一声。   那武人微张着嘴看我,随即他沉下脸来:“不知道阁下是从何处得知某的名字,但你既然不离开演武场,打搅某的工作,就莫怪某不客气了。”   他阴沉着脸压迫而来,高壮的身材像一尊铁塔一般,带给我十足的压力,我慌了一瞬,急急往后退:“兄台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我嘭的一下撞到了兵器架子上,无路可腿,赵乾隼已经走近,他握着我的衣襟拎起我,轻松的像在拎一只鸡,他说:“现在跟我讲有话好好说,晚了!”   赵乾隼拎着一个我还能大步流星,这体力简直恐怖,我抓住他砂锅似的拳头用力掰,结果自然是纹丝不动:“喂喂喂,赵壮士,你三思啊,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这么对我!”   “某不用知道你是谁,某只要知道你在捣乱就行了!”赵乾隼冷声道。   妈呀,简直有理说不清,好在陈福去给我打点锻炼后洗澡换衣赶路上朝的事了,不然我这脸就丢大发了!但是,天不遂人愿,我还是跌了面子。   “赵师父,我来晚了。”岳禄急吼吼冲进演武场,当场撞见要把我扔出去的赵乾隼。   “啊!赵师父,你拎着我皇帝叔叔做什么!”   啊……欲哭无泪。赵乾隼惊悚的看我,眼睛瞪的铜铃样大,我尴尬一笑:“能放下朕了吗?”赵乾隼手上触电似的一松,我落在了地上,踉跄了一下,大幸的是我站稳了,没有窘迫的摔倒。   问我为什么不自曝身份,废话,我堂堂一国之主被人像拎鸡崽一样拎起来,我不要面子的啊!   看得出来,赵乾隼这壮汉十分不知所措。即便我已经大度的原谅了他,此人仍然一副谨小慎微,坚决不靠近我一步的模样。   这不难理解。要是你一个编外职员把董事长揍了一顿,你还能安心工作?定是担惊受怕,一有风吹草动都如惊弓之鸟。我大概有恶趣味吧,偏生喜欢去折腾已经蔫头耷脑,说话都不硬气了的赵乾隼。   “赵壮士。”我举着铅块挪步到赵乾隼身边。   “在!”赵乾隼抬头挺胸站好,看着远方,目不斜视。   “唉,赵壮士不必如此紧张,朕只想问问,朕举这铅块的姿势,正不正确?”我双脚微张,与肩平齐,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握着沉重的铅块,以手肘为中心做着伸展收缩运动。   “……”赵乾隼沉默着看了一眼我的右手,“陛下,十分标准。”说完就收回目光,又不敢看我了。   我觉得有意思极了,又去逗他:“赵壮士,你这样可不好,看都不看朕一眼,如何监督朕的锻炼情况呢?朕可是拜托了你,你也表示要帮助朕来将功赎罪呀。你这个样子,不如朕收回自己的原谅,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赵乾隼听了飞快看向我,满眼都是你居然骗我的谴责之意,不过他很快把眼神收敛了起来,对着我一个躬身鞠到底:“陛下恕罪,草民定当尽心竭力,帮助陛下完成锻炼目标!”   “哎呀,快请起,不必这么正式,”我笑嘻嘻的作势把人托起来,“朕岂是说话不算数之人?开个玩笑而已,不知者无罪嘛,更何况赵壮士尽忠职守,严格防范外人进入,这可是很值得称赞的呀。”   我就看着赵乾隼发出一脑门冷汗,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之后就再不管赵乾隼,拿着锻炼臂力的铅块,背着手走到扎马步的岳禄身边。   “叔叔。”岳禄赶忙站好和我打招呼。   “不用起来,继续练着吧。”我摆摆手说。   “哦。”岳禄听话的又蹲回了马步。   难得有兴致,我便向岳禄了解情况:“禄儿近日一直在演武场练武吗?”   “是呀,原本也是在这的,后来,停了几天,前天赵师父才要我继续来练武。”岳禄有短暂的停顿,略去了我和他都心知肚明的原因。   我也放弃了这个话题,另寻了个点问他:“这赵师父教的可好?”   说到这里,岳禄就来兴致了:“赵师父可会教了,禄儿每日都有所长进,赵师父还夸我是个练武的料子呢!”   我向不敢走过来的赵乾隼瞥去一眼,送去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这才继续和岳禄说话:“你觉得他好便好,要是觉得这位赵师父有哪里不好,就告诉朕,朕帮你解决。”   岳禄挠挠头,懵懵懂懂的说了声:“哦。”   我的声音不小,这个赵大块头定然是听见了,我在远处都能看见他苦了脸。我是真高兴。看来我不是恶趣味,我是小心眼。没错,我就小心眼了,不服谁来咬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斓斓走的第一天,想他。   斓斓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斓斓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斓斓走的第四天,走,跟老子去折腾新来的习武师父去!   禄儿:啊?哦。_(:з」∠)_ 第51章 零伍壹   我掐指一算,潘煜明奉命调查武林腐败问题已经一个来月了,冯晓斓也离开我一个月了,自从那次谈话后,石锵和罗纯两个女孩子神神秘秘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连岳禄都只能在早上锻炼的时间见到他。   大家都在忙,好像就我很闲似得。其实我也不闲,说我是大殷朝忙碌指数排名第二的人,没人有这个资格称第一。哦,前提是,特指脑力劳动。   我为什么会觉得闲呢?因为原本在我身边围绕的亲近之人都忙了起来,忙到忽视了我,我不再是他们环绕的焦点了,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让我百无聊赖,索然无味,连吃饭都没滋没味。   可我不能说啊,岳禄现在特别上进,恨不得一天拆成两天用。早上习武,上午读书,下午去探望老父,睡前还要完成文武课作业,吃个饭都是生猛的往嘴里灌。   石锵她们呢?她们成日里缩在后宫,今天请哪家夫人喝茶,明日邀贵族小姐叙话,我还能往立政殿去吗?我是皇帝我也要避嫌的呀。要是哪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在三千灼灼桃树下向我盈盈一笑,迎着柔和的春风左脚绊右脚,往我怀里摔,我接还是不接?   哦,现在要入秋了,没桃花了。不过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我反正不能去找我的“女儿们”愉快的玩耍了。   抄着手抬头望向天空,飞鸟群群掠过,一会排成个一字,一会排成个人字。连鸟都拉帮结派成群成伙了,我的寂寞更与何人说?   于是我找到了排遣寂寞的方法。那就是搞事情。   岳禄就学的弘文馆是一所专收皇族贵戚和高级京官子弟*的贵族学校。学生在这里不光要认真学习,也要参与编撰书籍,修写史书之类的实践活动,无论从师资力量、教学方式还是学校背景上说,都是响当当的了。能与其一较高低的,只有隶属东宫系统下的崇文馆。   弘文馆嘛,归门下省管辖,是朝廷系统中的一员,服务的自然是皇帝,由于现在没有太子,所谓的东宫系统自然就没能启动,也就是说,弘文馆目前是一家独大,连国立最高学府国子监都要排在它身后。   对于平民来说。国子监已经很了不得了,但做了京官就知道,要是这辈子能奋斗到有资格把儿子送入弘文馆,那才是光耀门楣的极致。因为国子监收的学生,门槛最高是三品官员之子,三品之上可还有官位,三品往上走才叫位极人臣。   可以说,大殷有三套相对独立的教育系统,一套是为国君服务,隶属于门下省的弘文馆,一种是为国之储君服务,隶属于东宫的崇文馆,第三种就是体系十分完善庞大,覆盖整个国家的独立教育部门,国子监。   这三套系统基本互不干涉,只在一定的条件下才会产生交集。比如科举结束后,从国子监教育体系下走出来的学生,是直接为国效力呢,还是胆大如斗,投奔还在皇储位置上提心吊胆,生怕哪个不懂事的哥哥弟弟要和自己抢饭碗的未来新君。   另外一个交集就比较凶残了,储君逼宫篡位什么的,这里为了和谐,咱们按下不表。   我花了一点时间把这三者的关系捋清楚,了解之后,我就要开始搞事情了。   先前不是说过嘛,皇室人丁单薄,下一辈人加上岳禄和两位公主也才三个,岳智那个浪荡子又不上心繁育后代的事,甚至她妈都觉得他能再玩几年。于是,身份独特的岳禄在弘文馆里处境比较尴尬。   说大家欺负他嘛,也没人敢,说大家亲近他嘛,又太客气,说来说去就是冷暴力,就是放置play。我也叫弘文馆的馆主关心一下小孩的情绪,虽然岳禄傲娇不肯说,但我还是侧面了解到,他确实过得挺不开心的。   不单单他不开心,我有观察过,弘文馆里的学生大到二十五,小到十四岁,就没一个有个青春洋溢的学生样。课余的交际生活全然是父辈官场交际的复刻版,虚假又功利,这一看就非常不健康!   虽然身为官员贵族子弟,确实要比寻常小孩多点政治素养,但我挺害怕这群假模假式惯了的孩子做我未来的臣子。这些孩子不能说不优秀,他们自小接受贵族英教育,学的东西,懂的道理都是如何治人,是天生的政治精英。   但,我不需要飘在天上的精英,只会从高处俯瞰的统治者是站不稳脚下的地面的。伟大的领袖用实践告诉我们,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受了一辈子社会主义熏陶,我还真改不了我接地气的想法了。所以这些孩子,或许很符合本地土著君主的期望,但我现在是个混搭品种,我对他们,还是看不上眼啊。   我想让岳禄开心起来,在轻松愉快的学习和生活中,完成从世子到储君的转变,我也想让这些孩子开心起来,至少与人交往时,能多出一些真心。哎,我真是为了大殷下一代的成长操碎了心。想想就不容易。   经研究后,我愉快的做了一个决定,从即日起,崇文馆暂停授课半年,其他事务照常,原弘文馆学子打散分配入国子监学习。   我还是玩了个心眼的,在下决定之前,我百忙之中抽空,对弘文馆里的十一位学子进行了解,又要馆长以他的名义组织了一次全科考试。   拿到学生的个人信息和考试成绩后,我花了两个晚上,把这十一个学生分配到了不同的学院。   国子监分六学,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分别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而律学、书学、算学则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这样也实属正常。好歹也给了底层平民一个上升阶层的机会呀。   因着这个原因,我在分配学生时也是有技巧的。越跳,越视平民如粪土的,分到律、书、算三学里,有特长学科的,送他去对应学院发挥特长,四平八稳的学生就多跟着老师同学实践去吧。   那个二十五岁的学生虽然人傲气了一点,生活作风贵族了一点,但是数学学到蛮不错的嘛,送去算学,说不定我朝多了一个数学人才呢?   我想的可美了,第二天上朝就把计划一说。这下群臣哗然,底下那几个学生家长更是跳脚。好不容易把孩子送进弘文馆,结果被赶出来是什么意思?   我满意的看着这群平时八风不动老神在在的臣子又急又恼,过了好一会才说:“诸位爱卿,朕让弘文馆的学生入国子监,可是用意颇深啊,为了此事,朕不眠不休了两个日夜,亲自设计制定了学生们的学习方案,自觉面面俱到,心意拳拳,为何你们是如此反应?”   我的表情是善意遭到打击的失望,语气是不被理解的沉痛,我自己都被我感动到了,朝堂之上的臣子们更是不知所措。   我用幅度略大的动作扶额,手掌遮掩了我的眼睛:“唉,朕本想着,弘文馆里都是朕肱骨之臣的后代,未来也必将是大殷栋梁,朕即是多关心些,也实属应当,没想到啊……”我越说越感慨,“算了,既然诸位爱卿认为,是朕多事,那便算了吧!”我不失遗憾的说。   “皇上!”辅国大将军洪亮的声音响彻朝堂,“臣谢过皇上,犬子年过十五,虽侥幸入得弘文馆,然臣依然常忧其学业为人,臣一武夫,夫人又体弱,我夫妻二人未能尽父母之职,如今能得陛下关照,实乃幸事,臣在此谢过皇上教导犬子之恩!”   我一看这位辅国大将军,就明白他儿子是谁了。他儿子留给我的印象还挺深,因为他儿子瘦弱到不像个将军的儿子,这孩子我是放四门学去了,其人比较沉默,在学馆里从不生事也不掺和事,学业也很平均,和谁都谈得来又和谁都不亲近。很有性格的孩子。   既然有人给我搭台了,我这戏自然也要唱起来,我十分感动的看向辅国大将军:“吴将军能明白朕的苦心,朕很欣慰,吴紫书年虽幼,但很知礼,朕见过紫书的字,平和大气,是个好儿郎!”   吴将军也很惊讶很感动:“皇上竟看了犬子的拙劣之作!这,犬子若知,定会欣喜若狂啊!”   “朕既然要亲自为学生们规划未来,自然要亲自了解他们,若是连他们的课业也不曾看过,朕又如何开这个口呢?”我温和的说。吴将军又向我投来感激敬佩的目光。   这个吴将军吧,是潘煜明的人,我和他这么一唱一和,本来就被我的大手笔震惊的臣子,风向立马就变了,中书令文歉站了出来,他儿子正好是那个年二十五,眼高于顶的学生。   “小儿能得陛下赏识,臣受宠若惊,一时惊讶未能反应,陛下,臣定然支持陛下的决议,明日就送小儿入国子监!”   连着两个二品大员表态,余下的的自是纷纷应是,这个方案就这么鼓着掌洒着花的通过了。   “朕还有一件事要提,”我又说,底下的人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从弘文馆入国子监的学生们,必须隐藏身份,做一个普通学生,衣食住行都不能出格。毕竟是勋贵人家的子弟,同庶民混学,被人知道了总归不好。”我一副为孩子好,为孩子家里名声好的样子。   “是!”几个家长煞有介事的同意了。   这就是一个口头上的小把戏,不过能让心里还有点刺的贵族们有种被安抚的感觉。看吧,皇上您还是想着贵族的体面的,还是在意我们的想法的。   事实嘛……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呀,后面我还有针对国子监的改革呢,慢慢来嘛,我不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注明,*处有摘抄百度。   ——————————————————————————   我想岳建业现在应该进化成了岳·怂·刺头·小心眼·戏精建业吧。等斓斓回来,建业同志还有一个大惊喜给他。敬请期待。   ——————————————————   【声明】月底要换工作,深入穷乡僻壤,会不会有WiFi还不知道,要是更新波动了,还请宝宝们坚持爱我啊,不然我会哭的。嘤嘤婴(?_?) 第52章 零伍贰   据我无孔不入的情报机构回报,十一位弘文馆学子离家之前都经历了一番艰苦卓绝的斗争,以二十五岁的中书令之子反应最为激烈。   他借着是在自己家,比较私密,便肆无忌惮向我叫板,怒斥我带头不分尊卑,不懂礼数,竟要贵族同污浊庶民同席,置贵族尊严于不顾,并表示绝对不会去国子监忍受耻辱。   然后,他就被打了。   他的老父亲见苦口婆心的劝导无效,儿子竟然还敢蔑视皇庭,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抄起凳子就追着儿子打,打的他儿子嗷嗷乱叫,满园子跑,最后绊着石头摔了一脚,尚书令又没收住手,凳子直接砸儿子的左腿上了,这下真的把腿给打折了。   这位在我的教育系统改革之路上,第一个壮烈牺牲的勇士,名叫文鸿达。他以独特的方式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狠的是,他爹文歉叫人给儿子接了骨,转天天就把腿上还扎着板子的儿子打包扔国子监门口的,十分之效率。   这十一份汇报各有特色,简直承包了我一整天的笑点,出于共享欢乐的美好品质,我把岳禄也叫来了。   “禄儿,明日你就要去国子监了,今天朕有些话要同你说。”我做了个和蔼可亲的开场。   “叔叔您说,禄儿听着呢。”岳禄孺慕的看着我。   我把小孩拉倒身边道:“你此去国子监,朕的要求是做一个普通的学生,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你是世子,是朕的侄子,你只是一个名叫岳麓的普通学子,你的同窗,你的老师对你的态度,并非取决于你的身份,而是你课业好不好,为人善不善。”   停顿片刻,我问岳禄:“朕做这个决定,你可有不满?”   “禄儿没有不满,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   “只是,要是他人都不认识我,那我该如何交朋友呢?”岳禄忧心忡忡。   这问题十分有趣,我笑了,于是说:“与人交往本就是一个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没人认识你是正常的,即便是朕,也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所谓天高皇帝远,线管不如现管,说的就是偏远地方的人认得县令却不见得认得皇帝。”   “还有这种事!”岳禄惊讶不已。   “如何没有呢?一叶障目自然不见泰山,当一个人受自身条件的限制,见识有限时,便只能以身边的事物为参照,如何懂得书本上的道理,如何敬畏远在天边的皇权?”   “那,让他们读书识字,不就懂了吗?”岳禄理所应当的说。   “开启民智固然是好,但比起知识,对这些人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要让他们聪明,先要做的,是让他们富起来。”   “那,那我该怎么做?”   “关于这个,你就要自己去寻找答案了,可能在你未来要看的书本里,可能在你将要走过的路里,用心体会,诚心向学,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任何人都会是你的老师。”   我并不会教育孩子,好在岳禄听话,会思考,还聪明,往往进步神速,这让授业者很容易有成就感。   “禄儿呀,这些且放在一边,朕还有东西要给你看看。”我神神秘秘的说。   岳禄从沉思中回神,有些兴趣的问:“是什么啊?”   我把关于十一个学生的汇报拿给岳禄:“都是你弘文馆同窗的事迹,就当看个乐子,你嘛,也可从中抓些把柄。”我笑呵呵的介绍。   岳禄接过来就看,这一入目就瞪圆了眼睛,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更是惊叹连连:“还有这样的啊!换个地方读书,他们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见他这个反应,我就问了:“禄儿你里不理解同窗们的顾虑吗?”   岳禄挠挠头:“他们是在怕什么吗?怕庶民?我到不觉得庶民有什么可怕的呀。”   我眼睛一亮:“怎么说呢,确实,他们是怕的,虽然他们表现出的情绪是激烈的厌恶和鄙夷,但究其根本,却是因为害怕。禄儿很厉害嘛,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被我夸的很不好意思,岳禄有点害羞的说:“我也没那么厉害了,只是我见过的庶民都没有他们说的那种陋习,既然不是因为庶民品性恶劣而不愿接触,那大概只有害怕这一种解释了吧。”   是了,岳禄在王府时最爱在市井间游走,在这方面的见识,可比那十一位加起来都多。我越发觉得岳禄聪明可爱了,见解独到,一针见血,还有生活体验,我忍不住摸摸他的头:“你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会从日常生活中提取经验,这很好,你要保持。”   岳禄有些懵懂的点头应是,他问:“叔叔,那他们为什么会怕呢?”   这个嘛,就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大概要从第一次工业革命,促进了资产阶级的发展和加速了封建时代的灭亡开始说起,一直讲到《资本论》的诞生和共|产主义思想的传播和发展。毕竟让阶级本身意识到自己便是阶级这个实事,还真要靠马克思同志的伟大思想。   这种严肃到颠覆思想的话题我当然不能讲,这叫严重超纲,连资本主义萌芽都没有的大殷,完全没有现代思想可以扎根的土壤,一切超前的发展都是不切实际的。于是我用符合当今价值观的语言解释岳禄的疑惑。   “他们的确是惧怕的,因为贵族的骄傲来自于他的身份,而不是他的人本身,当他们知道了,庶民也同样有手有脚,除去贵族的身份,自己将与庶民没什么不同时,他们自然就会畏惧逃避了。”   “您的意思是,庶民和贵族是一样的吗?”岳禄有些惊呀,显然他被我言语中透露的平等思想吓住了。   “并不一样,”我被毕竟已经是阶级统治的代表了,在其位谋其职,我得为封建统治站街,“有很大的不同,贵族生来就肩负着重于平民的责任,维护大殷的长治久安,就是贵族的责任,因此贵族才能享受高贵的身份,而庶民,只要安分守己,拥护统治,就尽到了最大的责任。”   “但现在,很多勋贵人家的子弟忘了责任,只知道享受祖辈的福荫,坐于家中,不事生产,不为国家,贡献甚至不如纳税之民,每每思及此处,朕便感寒心啊。”   领袖,对不起了,我依然坚信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但审时度势下来,我只能满嘴跑火车了。不过我这火车跑的还挺唬人,在大殷这个还没有被君权神授的思想荼毒的淳朴封建社会,一个本就跳脱的贵族少年很快被我唬住了。   这套责任义务理论听起来还挺像这么回事,岳禄思考过后就满目崇敬的看着我:“叔叔,你说的很对!我等身为贵族,就理应为天下先,为万民计,担起重担,护我大殷万世永昌!”   这孩子太好忽悠了,我心甚慰。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我拉着岳禄的手说:“正是如此,所以,你明白了之后的半年里,你应该做什么吗?”   岳禄看了看十一人的汇报,又看了看我,最后坚定的说:“我明白了!”   “那去玩吧,今天放你假,明天起可就要努力了。”我拍拍岳禄的肩膀。   归根结底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大概是不甘心吧。不甘心又是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既然是来自科学文化都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是曾屹立在巨人肩膀上的人,拥有人类千万年进化而来的,在此时算是超前的智慧,我真的不做点什么吗?   男人嘛,总是会有不切实际的雄心壮志,幻想自己建功立业,幻想自己荣誉加身。我自觉穿越成皇帝,已经比穿越同僚们要少奋斗一辈子了,条件如此优越,我真的忍心不搞事情吗?哪里可能!人生嘛,还是刺激点好。   我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里,然后被人喊醒了。   “阿锵?是你们啊。”我出了口气,“怎么没人通报,这么悄没声的,差点吓死我!”   “是我要陈福别提醒你的,您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落罗纯凑过来,和我坐在一处。   我往边上让了让:“没什么,跑神而已,倒是你们,找我做什么?”   石锵闻言,眉毛一扬,啪的一下,把一沓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撂在我眼前:“看看吧,我和阿纯忙了这么些天,终于有点眉目了。”   我看看它们又看看纸:“很有自信嘛,就让我看看,你两完成了什么大作!”   “你看你看,主要是姐姐在写,我就偶尔提提意见。”罗纯眼巴巴的看着我说。   我胡乱点点头,注意力已经被这稍显稚嫩的文字吸去了。过了良久,我轻轻把稿子放下。   “怎么?是,不好吗?”罗纯忐忑的问。   石锵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和紧绷的嘴角透露了她的紧张。我看着这两个心怀忐忑的女孩,突然为自己先前的优越感和沾沾自喜感到羞耻。   “不,不是不好,是很好,非常好!”我高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偷偷写的,大家别学我,该认真上课的上课,该认真上班的上班。_(:з」∠)_ 第53章 零伍叁   我对这份计划是惊艳的,虽然遣词不严谨,格式不对头,但内涵却让我见到了两个女孩的智慧。作为原住民能如此超前的思想,即便我有启蒙之功,但面对这份行之有效的计划,我又岂敢居功?   石锵给我的计划书先放在一边,这份计划还是较为笼统,我想要她们的亲口说说具体想法:“你们是如何想到这个方法的?”   两个姑娘互看一眼,石锵站出来说话了:“这些时日我们时不时邀请京中权贵家的女眷入,然后发现,这些女眷平时也无事可做,一家主母还能打理内宅看护子女,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除了做些女红,赏赏花,看看书,就没什么可以消遣的了,至多赶在节日里出门游玩一番。”   “我同他们聊天,聊到关于外界的话题时,她们总会兴趣盎然,多有欣羡之情。我同阿纯想着,这些女眷有闲,又对做点“出格”的事情有想法,还是我们最容易接触,也最容易影响的人群,加上她们也是有地位的女性,若是做出了什么,影响定然很大,要为大殷的女子谋权益,直接从她们开始,定是很好的开局。”   “不错,”我欣然赞许,“这个切入点选的很好,能具体介绍一下,你们的计划吗?”   或许是得到了肯定,石锵自信了很对,她拿起自己的计划书侃侃而谈:“当然,率先影响权贵家的女眷只是第一步,当这些女眷带起了女性应自强的风气后,紧跟着,就将民间女子的事迹悄悄宣扬出去,让受到鼓动却还在犹豫的平民女子有成功的例子可循。”   “因为故事中的女子都是普通民女,这样一来,民众就不会觉得这是贵族家的女人才能做的事情。当然,最后还是需要陛下您的支持。”石锵看向我,目光炯炯有神。   “我?我需要怎么配合你们?”我指着自己问。   “您不用做太多,待有关女性当自强的呼声传遍大殷时,您只需要站出来,奖赏一些做的尤为出色的女子便行!”   石锵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里充满可以称之为希望和信念的东西。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我又问。   “那你们可曾设想过,会遭受怎样的阻力,又该如何对抗阻力?”   这回,罗纯回答了我这个问题:“我们不会有阻力呀。”   “为何这么说?”我惊讶了。   罗纯表情纯良,理所当然的说:“能被邀请入宫的,都是家中男子不争气的,或是做丈夫的花名在外,或是兄长不思进取,这些人家的女眷,为了过得好些,不至于在京中过不下去,便是强势了些,又有谁会不理解呢?要骂也是骂那家的男子枉为男人吧?”   这下我真的意外了,我从没有管过石锵她们的事,虽然知道时常有宫外女子入宫,但还朕真不知道是哪些人:“那当计划向平民推广的时候呢?不会也是如此吧?”   “当然了,大殷境内必须要女子养家的,必定是家中男丁出了什么问题,或是家中无男,或是男丁不成气。这样的平民家庭,大殷可不少。便是我和姐姐要出钱出力的帮扶,也没人会觉得我们在做不好的事呀,关爱老弱妇孺,不是很应当的吗?我们若做了表率,朝堂之上还能得声赞美呢。”   罗纯再一次把她傻白甜下天然黑的本质体现的淋漓尽致。的确,把颠覆男权社会的男女平权运动裹上做慈善的外衣,不单单不会在推行之初受阻,反倒会受到民间的极大欢迎,和一仁义道德标榜自己的权贵的支持。   而当初见成效时,关注这些事情的人就会看见什么是女性的力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女性在社会的柔弱温顺的固有印象。当这一步达成了,石锵的计划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光是这些还是不够,我们还可以把厉害的女性的事迹编写成书,排演成戏,让更多人知道并赞颂他们,甚至可以定期推举优秀的女性,作为地方,或全国的表率。如同前朝举孝廉入官那般,让朝廷授予荣誉。”石锵说到激动处,忍不住不在屋中走动,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实在是耀目的很。   “姐姐,姐姐,这样不行,我们要先以皇后的名义对优秀女性进行表彰,然后让皇上“偶然”发现这些女性的杰出事迹,了解之后大为钦佩,便号召大殷民众向其学习!”罗纯表示还能再进一步。   “不论男女?”石锵板着脸问。   “是的,不论男女!”罗纯也一本正经的回答。   两人对视良久,忽而破功,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堆,受其感染,我不禁也笑出了声。   “你们啊,是连我也算计上了。”我点着手指说。   “那你答不答应嘛。”罗纯小跑过来晃我的胳膊,娇憨的说。   “这个嘛,”我特意拖长了音,引得二人都睁大眼睛看我,“你们都想的这么面面俱到了,我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我的声音落下,两个姑娘不由自主的欢呼出声,大概意识到这样不太端庄,很快压抑了下来,可是喜悦之情却没那么容易压制,姑娘们眉目里都是笑意,和获得了肯定的满足。光彩照人又青春靓丽,像小仙女一样漂亮!   “那,我们走了?”石锵亮出两根手指做出跑路的动作。   “有了事业就忘了我,真有你们的,走吧走吧,别来打搅我了!”我状似凶狠的赶人,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嬉笑着跑远了。   姑娘们给我上了一科,上一回有这种感觉还是张玉立伙同岳智蒙我的时候。这件事情要是由我去做,我做不到这么不动声色又润物细无声。甚至短时间内我根本无法开展这项工作。   我这边事多又杂,若是专门提出一个改善妇女地位的话题,说不定还会受到批评,甚至被谴责不务正业,连带着我这个皇帝的名声都会沾上脂粉气,说我竟插手闺中事务,毫无男子风范之类。有时候男人对男人的偏见比对女人的偏见还要糟心。   尊重女性没有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被谴责没有男人气概,同女性关系好支持女性平权又被骂娘炮。好似只有成日问候他人女性家属的男人才叫男人,将女性视为私有物品随意操纵的男人才是男性楷模。照我说,这些人莫不个个都是傻|子?   关于男人对女人的偏见歧视,这是个贯穿古今的问题,别看古代文人文雅,要是我真把这事搬上台面,我只会被骂的更凶,提高大殷女性地位就更别提了,逐步定还有反效果。足见石锵和罗纯的帮助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了,她们不光是小仙女,还是小天使啊!   之后我观察了一段时间石锵她们的活动情况,发现这只由女官、贵族女眷、女性仆役,和少部分内侍临时组建的队伍,效率出奇的高,每个人都精神饱满工作积极,简直不知道石锵她们是怎么做到的。要是我的大臣们也有此态度,那政务处理的速度不就上天了!   我特地去向她们取经,然后石锵激的说:“当行动有了坚定的信仰做指引,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感到幸福!前方有荆棘,便烧去它,有深渊,便跨过他,你没有发觉吗?大家都在燃烧,以我绵薄之力燃绵延之火!”   哎呦我去,这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我抚摸着有些突突的小心脏,我似乎引发了什么不得了的连锁反应?不行,得喝口水冷静一下。我只能提醒一下要注意分寸,别烧过头了把目标过早暴露,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离开了她们战场。   关于大殷有史以来第一次女性运动,我大概相当于名誉指战员,总指挥和总策划都是石锵还有罗纯,她们折腾了一个月,已经有些成效了,我在朝堂之上都听见有人八卦,说某某落魄贵族家的闺女打退了前来逼债的高利贷,又操持生计教育父兄,十分有魄力,那家的父兄实在不是男人之类的。   还有家里儿子不成器的,有上门求亲请贤妻的想法,还感慨要不是姑娘门户低了,一定是他儿子的良配。   下朝我和石锵她们当笑话讲,石锵当场柳眉倒竖,怒斥这家不要脸,说是人家有本事的姑娘瞎了也不会在废物点心里找丈夫,那大人当他儿子是香饽饽啊?自己教不好孩子还要找个儿媳妇教,人家做儿媳妇不冤啊?   我多无辜啊,我只是个讲故事的,结果倒是让人对着我呛了。不过过几天我就晓得石锵的行动力多恐怖,多我又有多温和了。这家的儿子是个绣花枕头的消息在京城相亲市场不胫而走,有闺女的人家都不想搭理他们家,有点那个意思的一户人家也立马划清关系。现在这位曾“口出狂言”的大臣已经苦不堪言了。   我听闻此事瑟瑟发抖。石锵的眼线已经遍布京城了,只望那些行为不端的,以后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还有一更,是时候让消失了很久的斓斓回归了,毕竟建业还谈恋爱。这么讲,有种建业是空巢老皇的感觉。_(:з」∠)_ 第54章 番外   这是一个庄严肃穆的灵堂,哀乐响起,正装整肃的人们排队上前,向静静躺在冰棺中的人献上花束。   冰棺中的人双目紧闭,表情安详。他被打扮一新,好像刚睡着一般,但他凹陷的脸颊和突出明显的颧骨隐晦暗示着,他生前遭受过的苦难。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受尘世的纷扰,而冰棺之外,那被人搀扶着的老夫妻,却在承受沉痛的人世离别。他们布满沟壑的脸上充斥着剧痛后的麻木,绝望的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世悲剧。   夫妻两左边站着已经同儿子离婚很久的大儿媳,右边是刚结婚不久的小儿子。两人无一例外的红着眼眶,他们早就有所准备,但真的这一天到来,心仍然会痛,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哀乐奏到尾声,面相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了人前,他拿起手中的稿件,沉痛的开口。   “今天,我们怀着深切的悲痛,沉重悼逝去的岳建业同志。不之前,我们失去了他,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同志,一位好战友;人民失去了他,人民失去了一位好公仆,一位父母官;亲人失去了他,亲人失去了一个好儿子,好兄长。”   “岳建业是一名基层领导干部,是一位党员,参加工作十余年来,一直活跃在扶贫工作的第一线,深入游走在条件恶劣的贫困山区。共参与特项扶贫工作二十余起,主持开展扶贫工作八起,无一例外,高标准完成组织下达的任务,共使云贵大山深处,和湘赣边境的十余处地区摆脱贫困村、贫困县的勒脖绳索。”   “岳建业在岗期间,受到人民群众的爱戴,曾有群众带上家中的土产登门拜谢,岳建业始终不受,只是在群众恳切的目光下说,若是想送我东西,不如就送我一面锦旗吧,红底黄字,挂在办公室还能做装饰。”   “因此曾有同志反应,建业同志的作风不好,爱慕虚荣,向群众索要锦旗。但我们在整理建业同志遗物时发现,他有一整箱锦旗,摆在家中角落里蒙尘,而办公室里的墙壁,是十年如一日的雪白。”   “建业同志为人风趣易相处,却是个严格坚守底线的人。曾有开发商看中建业同志所主持的扶贫工作中,重点关注的县城,建业同志不顾同组同志的劝说,执意要弄清楚,该开发商开发的是什么项目。”   “在发现项目涉嫌污染环境后,将能轻易完成指标的项目拒之门外,亲自带领当地群众,依据地方特色,打造宜居旅游地区。现如今,该县已以优美的环境和历史悠久的人文景观,闻名全国。”   “建业同志还是个尽忠职守的好同志,即便是在尿毒症晚期的情况下,依然按时上班,在新同志能够完全接替他的工作前,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便是已经入院治疗,维持生命,仍不忘询问工作进展,教导年轻同志。”   “他还是个好儿子,工作虽忙,却始终不忘关心家中父母,前年岳建业的父亲胰腺炎住院,已经在接受治疗的建业同志连夜赶回家中,陪着岳母和弟弟子啊手术室外等候一夜。”   “如今,建业同志离开了我们,但他坚韧不拔的精神,踏实工作的作风,诚意待人的态度,和乐观向上的信念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建业同志依然活在我们心里,如此鲜活。”   “岳建业同志,愿天堂没有病痛,愿你安息。”   男人的悼词悼词结束,他走向双眼通红的岳家二老面前,深深鞠躬,道一声节哀。随后转身面对花团簇拥着的冰棺进行最后的道别。   “送别岳建业同志!一鞠躬。”众人肃穆的弯下了腰。   “二鞠躬。”岳家父母流下了泪水。   “三鞠躬。”这是对岳建业的最后告别。   生命的结束代表着什么?对很多人来说,代表着尘埃落定,代表着了无生机,代表着尘归于尘,土归于土,是有去无回单程车票。   但对岳建业来说,死亡开启了他另一段生命,即便这不是他所想要的。过去固然重要,但岳建业始终觉得,沉溺过去就是对现在的不负责任,当他意外成了大殷国君的一刻,他便自觉背起了行动人生,和责任。   燕雀南非,叶落枝桠,转眼在大殷的第二年也要过去了,岳建业细数一番,这半年多并没有白费,未来大概能做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就是一个辣鸡番外,大概会引某起些不适。大概找遍晋江也没有作者会跟我一样,追悼词凑字数,我已经提醒了哈,真引起不适,只能请你谅解了。   ——————————————————————————————   发现我这两天掉收藏掉的比一个星期涨幅都多。好吧,我这个星期就没涨过收藏,尽在掉了,我真是个不讨喜的作者_(:з」∠)_。我设身处地想了一下,本文估计最大的诟病就在于假大空,还总给读者上政治课。可是没办法呀,我就是看马哲时来的脑洞,又习惯了写正剧,只会冷幽默,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恋爱故事。能一直坚持下去的读者,我觉得是很厉害的。   ——————————————————   还是希望朋友们提意见,我故事写的零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看不明白或是搞不懂我在写什么的,请提出意见。么么哒。 第55章 零伍伍   “陛下!臣,不辱使命,此行共稽查渎职官员一百三十六名,审查参与门派六十九个,清点涉案金额三千八百零二万两,清查虚假江湖户籍一万两千个,不实等级证明六千一百个,并沿途张榜公示,宣告不法之徒恶行。现如今,全大殷都已知道,大殷武林已被肃清!”   “好好好,”我快步上前,扶起跪地的潘煜明,“潘将军请起,潘将军,此行辛苦了。”   “为陛下,为大殷,臣不辛苦!”潘煜明顺着我的力道站起身来。   “潘将军,话不能这么说,你是查处贪污案的主力,为彻查此事,不眠不休搜集证据的是你,千里奔波的是你,与恶徒斗智斗勇的,也是你,你一心为朕,为国,不觉辛苦,但朕,不会无动于衷。”我拍着潘煜明的肩膀,郑重的说。   潘煜明看我的眼神波光隐隐,但他收敛的很快,瞬间又变回那个隐忍刚毅不为所动的将军。   “将军赶路辛苦,先回府休息一夜,明日,朕在朝上,论功行赏!”   “谢陛下!”潘煜明行了一个力道十足的礼。   “不过……”我有些拘谨的搓手。   “陛下还有何事?”潘煜明抬头看我,面带疑惑。   “这个嘛,”我背着手踱步,“冯晓斓他,不是也去帮你了吗?这都三个月了吧,他人呢?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潘煜明一脸明悟:“哦,陛下是问冯侠士,冯侠士并未同我们一道进京,他如今应该已经抵达了江城。”   “江城?他去江城干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这一路冯侠士在明,协助臣暗中查案,他以南武林盟主之名挑战北武林诸多成名已久的侠士,冯侠士也是为助臣,打头阵挑上有问题名侠,待他们暴露了贪慕名利虚荣的污秽一面,冯侠士反倒赢得了名声,如今,冯侠士呼吁一统南北武林,已是一呼百应,但为了彻底收复南北武林,江城之行是必须的。”   “朕只知道,江城隐居着一些隐退的武林前辈,但这和冯晓斓统一武林,有什么必然联系?”对于江湖之事我不甚清楚,江城这个地方,也在北地平原,距离京城仅六百里,因其紧挨着贯穿整个袤河平原的袤河,才得了江城这个名字。   江城位于北地以南,袤河下游,土壤肥沃,水源充沛,素有北地江南之称,地方富庶,人民喜乐,加之景色优美,生活惬意,许多北武林上了年纪的老侠士,都选了这里作为养老之地。   潘煜明道,是我有所不知,正因江城多隐退的名宿,才让此地在武林中举足轻重,这些隐退老侠虽不再过问江湖事,但江湖事却不会不去找他们,他们的意见,对北武林来说,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江城,已然隐隐成为北武林的中心。所以,冯晓斓想统一南北武林,江城是最后一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   这一来,肯定短时间回不来啊,我挠着脸表情愁苦:“这家伙就这么把我扔下了?不是说好做朕的护卫到朕腻了吗?真是,不守信用啊。”   “这,冯侠士他,也是为了陛下。”潘煜明干巴巴的说。   “唉,朕知道,朕知道。”我烦躁的摆手,“就是有些事情,他得知道啊……”   我三两步走上前盯着潘煜明说:“你有没有,发现朕有什么不同?”   “臣……”潘煜明躲闪的看我两眼,“好像,是那不太一样。”   “来来来,你说说是哪里不一样?”我展开双手,期待的问。   潘煜明再次打量我,犹豫片刻才道:“您,似乎更健壮了,肩膀更厚了,腰好像也更粗了。”   “哈哈哈哈!”我笑了,“将军,好眼神。来,摸一摸我这胸肌。”我捉着潘煜明的手往我胸脯上拍,“厚实吧?哈哈,朕可是苦练四个月,不光是胸,还有胳膊,腿,腰上,肚子上,都是肌肉!”   我得意的拍了拍肚皮,挑眉看潘煜明,潘煜明到是不知所措,感觉,好像有点不敢直视我。   “咳咳,”我把手放下来,让自己恢复庄重的姿态,“那个,将军不用介意,朕只是在与将军分享喜悦。”   “臣,理解。”潘煜明低头不看我。   “咳,理解就好,”我端着劲说,“那你下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按时上朝。”   “是,臣告退。”说着潘煜明就倒退两步,转身离开。   我背着手看着潘煜明消失在视线里,顿时松了劲:“哎呦,完了完了,丢死人了。”   我捂着脑袋一下坐到地上,然后顺势躺倒,再由着性子滚了两圈。我感觉我已经没有威严可言了。   良久,殿门打开了。   “哎呀,皇上您怎么躺地上了!现在可是秋天,地上凉啊!”开门的人急步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要把我拖起来。   “阿纯,我丢大脸了啊!”我靠在罗纯将榜上哀嚎,“我不想起来,丢死人了,我不想起来。”   “您丢什么人了就赖地?宝宝和贝贝都不会赖地呢。”这回是石锵,我抬头,见她抱着两个小公主就进来了。   “宝宝贝贝来了呀,来,给我抱抱。”我坐在地上伸手要抱孩子。   石锵叹了一声,白了我一眼,但还是把孩子抱了过来:“你小心些。”她叮嘱我。   宝宝和贝贝,和我很亲,看见我伸手,也咯咯笑着把手伸过来,我一手一个把孩子搂进怀里:“哎呦喂,都重了,可真是两只小猪啊。”   孩子是六月份出生的 ,如今也快要半岁了,好吃好喝精心养育,两个小公主斗都白白胖胖,可爱到看上去就想咬一口。我化想法为行动,张开血盆大口,一边一个,么么哒了两口。宝宝嘻嘻哈哈的糊了我一巴掌。   “啊,阿锵你看,宝宝她打我!”我抬头喊。   “你倒是别用你的糙脸去蹭宝宝啊。”石锵才不配合我的表演,我只好去逗罗纯。   “阿纯你看,宝宝打我。”   罗纯凑过来,捉住贝贝的小手,轻轻拍上了我的另一边脸颊:“别难过了,贝贝也打你了。”   “哈哈哈。”石锵捂着嘴笑了。   我嗷的一声把脸埋在宝宝和贝贝的小肚子上:“你们的妈妈都欺负我,我好难过。”   宝宝和贝贝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笑的开心极了。   逗孩子逗了半晌,我才站起来,把孩子还给她们的母亲:“你们来是要干什么啊?”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石锵笑着说。   “当然要问了,只是孩子更重要嘛。”我摊手。   “好吧好吧,你总是有理由,今天我们来,除了带孩子出来玩,还是为了一件大事。”石锵说。   “什么大事?”我问。   “皇上,你不是忘了吧?表彰啊!”罗纯蹦出来说。   “哦哦哦,表彰啊,我记得,记得。你们这么快就有人选了?”我惊叹道。   “哪快了,这都两个月了。”罗纯娇娇的瞪我一眼。   “我这不是夸你们效率高嘛,怎么还生气呢。”我哭笑不得。   罗纯还是瞪了我一眼,气哼哼的走到石锵身边。这个怒气来的毫无道理啊,我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罗纯为什么生气,索性不想了。   “你们说什么都行,把人选名单给我吧,我看看选谁。”我伸手。   石锵他们还是做了很多事前准备的,把精选出的十位杰出女性的事迹和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单一个人的信息就够装订成册了,有点惊讶,瞅了他们一眼才看起来。   “哎呀,后面的生平家谱就先别看了,先看事迹,这是重点。她们每个人的事迹都特别突出,我和姐姐太难取舍了。”罗纯叹气说。   我翻着页说:“嗯,是都挺出色的。哎呀,这个更厉害了,独闯天牢救夫,只身犯险盗取为恶贵族罪证,嗯,很有勇气。”   “是吧。我就说这些女人很厉害,不,应该说是非常厉害。这个女人是江湖户籍,但是嫁给了一户书香人家的公子,但一直以来都受婆家刁难,也是和夫君伉俪情深,才忍受十年,本来日子也就这样过了,但是当地贵族因为一幅家传字画,就阴谋陷害了女侠的夫家,女侠公婆丈夫皆锒铛入狱。”   “唉,也亏她是武林人士,且功夫高强,不然这怨不就白受了?”罗纯感慨不已。   “确实,很厉害,不过,最后贵族受到惩罚,是因为女侠将贵族的恶行公之于众,才引得当地官府严惩,说到底,是官府的失职。”我和上册子,感慨的说。   “嗯,你说的对,不过还是先把第一批表彰人选选出来吧,别磨蹭了啦。”罗纯撒着娇说。   “这个嘛……”   “怎么了?”罗纯歪头。   “我,哪个都不选。”   “你说什么?”石锵上前两步,情绪激动,“你这是何意,出尔反尔?”   “姐姐,姐姐别激动,”罗纯赶忙凑上来,伸出一只手拦着激动的石锵,“是呀,你倒是为什么不答应?”罗纯反过头来冲我道。   “不不不,我并不打算出尔反尔,我只是有我的考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决定放飞自己懒得管收藏了,怎么开心怎么写。么么哒,也祝大家看文开心~~~ 第56章 零伍陆   我接受石锵二人的计划,并配合对大殷优秀女性代表人物做出表彰,是有一个前提的。   必须对提高大殷女性地位有着切实的帮助。   石锵他们对这个“切实”的概念可能还处在摸索阶段,然而我不同,我很清楚这个概念背后有着怎样的要求。   我放手让石、罗二人去做工作,是因为肯定他们的能力,也是想通过实战,看出二人的不足。这种类似培养下属的手段我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上辈子那会,我接触的新公务员不少,一开始谁都是懵懂的,这时候有没有人正确的引导就对他们的未来,有很大影响。虽然有些夸张,但我确实在部门里有个导师的美名,挺多小年轻都感慨自己没这个幸运,初入机关就遇到向我这样的前辈。   这名声挺好的,我为什么不受?有时候帮着其他干部教教新人什么的,也能得些人情,人缘好了,这样我的工作也施展的开嘛。毕竟干扶贫的,最常做的就是伸手要钱,这搁哪都招人嫌,加上扶贫没找准路子还会赔钱,不让其他部门的同志欠着点我,对着我脸皮薄着点,这拨款哪能抠的出来?   我能带着一大帮子人把扶贫干的还算有声有色,可不是我能力强,长了双点石成金的手,是我面子大,手头比其他队伍宽裕,可行的办法更多。但能者多劳嘛,所以我也经常挪窝,有一回就挪到了一个非常奇葩的偏远山区。   这里山清水秀,交通也不是特别闭塞,按理说也不至于穷到要靠国家扶贫,可偏偏这地方的人抱着宝山也发不了财。因为啊,这地方风气不好。   这里很封建,思想非常落后,性别歧视严重。还有一个很奇葩的现象,这里的村民吧,不容易生男孩。你一进村,看见的最多的就是女性。   田里种地的是女性,小路上追逐打闹的是女娃,上山砍柴的还是女的。至于这村里的男性,不是在树底下坐着吹风,就是在家里头缩着打牌。   经过我的了解,这个村子里女性人口占了三分之二,一户人家通常要生两到三个女儿才有可能生出一个儿子,有的人家就能压根没有儿子。加上这里重男轻女的风俗,儿子受重视,儿子不容易生更是受重视,一户人家只要有儿子出生,那就是宠的如珠似宝,连带这做丈夫的都会受到妻女的极度重视。   这种□□之间的关系畸形到了什么地步呢?即使是男方出轨了,这家的妻子为了这个稀有的男人都会忍下来,甚至默认出轨对象的存在。即便男方在家作威作福,家暴妻女,都不会有人敢反抗。我甚至听见过这村子里的妇女羡慕某家被家暴的少的妇女,觉得她过得幸福,该妇女更是一脸满足。   这奇葩三观吓的我们整组的人半天没回神,组里的小姑娘更是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   这样的地方,男性劳动力不足,女性又只知道围着男人打转,每户人家还孩子多,又穷又不思进取,即便是养出了高素质高学历的年轻人,一部分人三观又有问题,另一部分三观没问题的,又死都不肯再回到这个魔幻的老家。   人没人,钱没钱,即便是我也棘手。   “然后呢?你是怎么解决这个村落的麻烦,让村子变得富裕的?”石锵和罗纯都先把表彰人选的事房子放在一边,听我讲起了故事。   “这个地方确实是是扶贫的难点,这里的男子基本都被养废了,好逸恶劳不思进取,唯一有动力做的事就是趴在妻女姐妹身上吸血,唯一能作为劳动力的女性又太卑微,觉得没有了男人自己就什么都做不好,哪怕外人都知道她家的男人是草包。”   “但是,在最初,我们并没有对这个地方的风气有这么深刻的认识,我们还是用以往的经验去做这件事。结合当地的自然条件,风俗习惯制定了一系列农业扶贫办法。”我一边回忆一边说。   “那,你们失败了?”石锵接话。   “对,我们失败了,我们败在了当地重男轻女的陋习上。”   当时我们的工作组制定了一个短期经济作物耕种计划,并且已经申请到了扶贫专项资金。当地的村委会也是非常支持我们的工作,毕竟钱嘛,谁不想挣。我们也认为,村子里对摆脱贫困的向往一定能战胜一切。但显然,我们错了,还错的啼笑皆非。   我们的资金就为后,就下发到户,推广经济作物,支持每家每户开始种植。但是,农户们给的反馈十分糟糕,钱一到手,大部分人都意思意思的种了一亩半亩地,剩下的钱全花了。   最让人很铁不成钢的是,这些钱,花在了各家各户的男性的享乐上,家里的女性几乎是没什么挣扎,就把钱财上供给了家里的丈夫,儿子,哥哥,弟弟,任由他们花去赌博,花去买电子用品,或者是所谓的投资。   最奇葩的的是,当我们去质问这些人家为什么要这么干的时候,家里的男人理直气壮的说,我的妻女挣的钱我花怎么了?她们要是不能挣钱我还要她们干什么?家里的女人则是说,我们供着男人,自己的日子才能过得好,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我觉得这个地方的人们要的不是扶贫,是扶智。这简直连脑子都没有了。   “居然,居然有这种人!”石锵不敢置信。   “怎么没有这种人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种人我见多了。我的爷奶姑姑不就是这么掏心掏肺对我那叔叔的吗?你看他们得了什么吗?还甘之如饴呢。”罗纯不屑的说。   “可这,不一样呀,那个地方的女人,也太没有自我了,男人也太自私了吧!”石锵家庭条件比罗纯好很多,加上她没嫁人时也是和家中男性子孙一样受到宠爱,对此十分难以理解。   “的确,就和罗纯说的一样,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实质上的差别,不过嘛,阿纯家里的问题牵涉更多,代表了更复杂的人性,这里我们只讲男女问题。”我出声安抚。   “那,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村民,你们是怎么解决的?”石锵被转移了注意力。   “其实,这个村子的问题不是扶贫就能解决的,也不是我一个管扶贫的部门可以解决的。”我继续我的讲述。   确实,这个村子存在的问题对于我的队伍来说,已经严重超纲。但我们的专项扶贫资金不能打水漂,好在这个钱有“专项”这个前缀在,也即是说,除了用于扶贫,其他什么也不能干。因为村民的无知愚昧,这些钱款被挪用,受到惩罚的自然就是村民个人。   因为数额并不是特别巨大,所以基本上就是没收所发款项加罚款。这本是理所应当的事,但村里人集体懵逼,他们还真觉得这些钱到了口袋就是自己的了。这些损失惨重的村民跟疯了一样的反抗,最后到了不得不动用执法队伍的地步,期间还造成了人身伤害,受伤害的是执法人员。   于是于是本来罚款就能解决的问题,上升到了暴力事件,连拘留都不一点能解决问题了。更加发反转的是,因为这一次事件,居然牵扯出了当地村民杀害女婴,拐卖男婴的恶性犯罪事件。到此,这已经不是扶贫问题了,而是特大犯罪事故。当年各大媒体都持续追踪了这条新闻,全国人民都在关注。   “好了,故事到这里就能结束了。”我说。   石锵听的入神,等我说完话才反应过来,她有些疑惑的问:“你同我们讲这个故事,是想说明什么呢?”   “阿纯呢?你听明白了吗?”罗纯从我开始讲述魔幻村落的故事时就一脸冷漠,我猜想她是有什么体会。   果不其然,罗纯深深看我一眼,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故乡已经很大程度上消除了重男轻女问题,女人也能抛头露面,过自由的生活。可是,你故事里的女人,愚昧而不自知,受到迫害还为加害者的点滴施舍而庆幸。”   “确实如此,我说我的故乡人人平等是事实,而极端的不平等,也是实事。”我这样回答她。   “那岂不是可笑?明明在追求平等,却无法解决经年存在的不平等,这不矛盾吗?”罗纯神色不再甜美,反倒阴沉许多。   石锵见状,欲言又止,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静观其变。我叹了口气,揉乱了罗纯的刘海,也打破了包裹她的沉郁氛围:“是呀,这也是我想告诉你们的,即便是我的故乡,文明平等的种子已经种下百年之久,这种由漫长历史而根植在人民心中的陋习也不容易彻底改变,而我们,又如何能操之过急?”   “你们很出色,才两个月,就让京中的贵族女性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也让男人们见识到了女人坚强起来,有多耀眼。但是,你们忘了,男人能对偶尔出现的杰出女性表示赞叹,对稍有智慧的妻女表现喜爱,但他们不会容人女人表现的过于出色,甚至只是散发出同他们一样强烈的光芒。”   “表现出超乎他们容忍极限的优秀程度的女人,得到的只会是诋毁和谩骂,男人们会痛斥她是妖女,而习惯了男人掌控的女人会着了魔一样,耻笑杰出女性不得男人欢心,得不到幸福。你们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我询问二人,听了我的话,石锵和罗纯都不由自主的思考了起来,随后石锵闷闷的说:“确实如此,其实,那个救出丈夫一家的女侠,最近已经同她的丈夫和离了,因为她的丈夫,受不了大家总是提到他是被妻子救出来的实事。”   罗纯也很郁闷的说:“还有京城林氏糕点的老板娘,她婆家人听说她挣钱了,又想把休出去的媳妇娶回来,现在她也没摆脱这群没脸没皮的婆家人,还受到很多非议。”   我静静的看她们,眼神里透出,是吧,你们看,我没说错吧的意思。但是罗纯不服气了,她硬着头皮说:“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及时表彰她们,让她们有底气反抗压迫不是吗?”   “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目的,一些好面子的臣子开始跟我说你们的坏话,要我休掉你们,好找几个贤良淑德的妃子。我不休就是我被美色迷惑,不是个合格的君主,居然替女人说话。”我接上罗纯的话说。   “也,不一定会这样啊。”罗纯底气不足。   “那,皇上有什么办法?”石锵看不下去了,拉住还在绞尽脑汁争辩的罗纯,出声问我。   我站起来活动筋骨,背着手走了两圈,才在二人的期待下缓缓道:“办法就是,让男人,也参与进你们的计划,让他们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新,抱歉_(:з」∠)_   ————————————————————————   我想把微博链接挂上来,但是折腾半天不会弄,算了,我还是报个名字吧。   微博名是,写文的金明灭。除了日常怼人,这个微博还会偶尔放些不好开成长篇的脑洞,未来可能会在上面开车。有兴趣就关注下吧。 第57章 零伍柒   平权从来不是某一个性别的事,石锵和罗纯想一口吃个胖子还是操之过急,既然她们已经在京中贵族女性中起了个好头,之后要做的,就是乘着这股东风,影响身边掌握了真正社会话语权的男性。   虽说要封建时代的男性帮助提高女性地位好比天方夜谭,不过借势还是可行的,在不触及男权根本的情况下,提高女性地位。然后再一点一点把男权的底线往后推,好比是温水煮青蛙,等意识到大殷的姑娘们已经能与男子平起平坐时,□□分庭抗礼,相辅相成局面,也就成了定局。   这是我给石锵二人的建议,也是一个努力的方向,当然,要达到这一目的,需要漫长的铺垫和准备。这个过程势必难熬。   石锵问我,最长要多久才能见到成效。我告诉她们,只要努力了,每一天都有成效,当过了很长的时间你再回看归去,就会发现,整个大殷都不一样了。   就是一个简单的水滴石穿的道理,就看她们愿不愿意等了。我见她们沉思许久,久到我都要说,不然我就照着她们的原计划做吧,即便激进了点,但我在上面镇着,总不至于出现大问题。   然后石锵说话了。她说,既然做了这个事,那花点耐心等上一等,又有什么问题?罗纯也说,虽然听起来很不爽快,但稳妥呀,想想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操控不了妻女的人生了,会有多惊讶,她又觉得高兴了。   不过石锵又有些遗憾,辛苦评选出的优秀女性没能得到奖赏。她失望的收起那些资料时,我一把按住她的手道,不用遗憾,她们还有很大用处。   这十一份材料上的女性皆是受了苦难,并用自己的坚强战胜了苦难。我问石锵,还有没有其他资料,比较典型的都送上来,我有用处。   我相当于又给自己揽了一大堆工作,等到石锵二人收集了两个月的资料送过来时,我又陷入了极端的忙碌中,忙到连冯晓斓回来了都没能注意到。   冯晓斓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吃午饭,桌子上摆满的鱼蛋鸡鸭肉,只在桌角孤零零的摆了一盘为了避免便秘上火,而必要添置的青菜。   “唉?你回来了!”我惊讶不已,“吃了吗?没吃一块吃啊。”我出声招呼。   “陛下,您……”我的惊讶一会就过了,反倒冯晓斓的震惊不减反增。   “怎么了?”我站起身来,影子笼罩了冯晓斓整个人,冯晓斓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神色纠结。   “小半年不见,晓斓倒是同朕生疏了不少,”我半开玩笑的说,伸手牵住冯晓斓的胳膊,“呀!晓斓你瘦了不少,难怪朕见你衣裳空荡了许多,这半年辛苦了。”   一想到冯晓斓路途颠簸还要同诸多武林人士斗智斗勇斗武力,我就有些心疼了。我也是很关注冯晓斓这边的进展的。自打他进入了江城,我便令潘煜明收集有关他的情报。不是今天去哪家老前辈处拜访,就是明天有那些侠士下战书。忙的跟个陀螺似得,可不得瘦一大圈吗?   这一心疼,我就问了:“朕不是给过你朕的令牌吗?怎不见你去钱庄里取钱用?”我好歹是皇帝,最大的地主老财,总有家族企业在手底下攥着。比如大殷钱庄,就是皇室占有最大股份。   冯晓斓愣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匣子里的现钱够用了。”   “够用?”我回想了一下我那钱匣子里装了多少银票,好吧,确实是一笔巨款,“够用就好。”最后我说。   “我是来还您钱的,这些,我都还没用。”说着冯晓斓把身上的一个小包袱解下拆开,里头端正的躺着我送出去去的钱匣子。   我看他一眼,把匣子拿过来打开。里头厚实的银票上卧着一块漆黑铁牌,和我送出去时无甚差别,甚至连银票的厚度都看不出减少。我就有些奇怪了。   “你用了多少?”我指着前匣子问。   “一百两。”冯晓斓老实交代。   见我挑眉毛,他急忙补充:“不是我要用这么多的,是您给的银票里,一百两是最小面额了,若不是这样,我不可能用这么多的。”   我哭笑不得,撂下钱匣说:“你以为,朕是在怪你用钱太多?”   冯晓斓疑惑的看我,眼神里光芒闪动,分明是在反问,难道不是这样吗?我真是没脾气了。   对着他这双能说话的眼睛,我问他:“你这一路上是怎么来去的?骑马?乘车?”   “买了一匹马,花了四十两。”冯晓斓说。   “人后你就骑着这四十两一匹的马,从京城出发,转了大半个大殷,又骑去了江城?”我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   冯晓斓有点惧怕的瞅着我,然后带点了点头。   “好,好,剩下的六十两花在了食宿上?”   “还添了两件衣裳。”冯晓斓低声补充。   我气笑了:“添两件衣裳还给我提!知道的道你是去统一武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打秋风的呢!”   “朕一个月月银一千二百两,这匣子里装了朕一年的俸禄,朕给你用就是要你随便花的,香车宝马,侍者仆从,你一路撒着铜钱去统一武林都成,你呀你,一点排场不讲,尽靠一身功夫闯江湖了。”   你说人家都是开宝马奔驰夏利,就冯晓斓一个开着个奇瑞□□就想打进名流圈子,做名流中顶尖的那个,我都不好说他什么了。   冯晓斓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脸震惊甚至不知所措,半晌才呐呐道:“我不是,已经做了盟主吗。不也没靠排场吗。”   我听了又气又笑,忍不住照着他鼓起来的脸颊就捏上去:“叫你顶嘴,朕还没跟你清算错误呢。”   “你有一身武艺就能上天了?是,今天你能靠着武力打的他们认输,但要是跟了你这个穷光蛋盟主不能吃香喝辣,过几天谁还服你?”   我这么说,冯晓斓立刻不服气了,要不是我还捏着他的脸颊,他的不满就要脱口而出了,我懒得理他:“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什么侠义,什么道义。侠义道义都是酒足饭饱衣食无忧时讲的,或许真有这等高风亮节之人,但你又能保证你那些江湖朋友都是这样的人?”   “要是跟着你,连饭都吃不饱,你单靠侠义的大饼能圈住多少人?朕给你钱,就是要你搞起排场来,要人知道,你有钱有势,跟着你混保证前途无忧,至少是钱途无忧。这世间多凡人,凡人便有欲求,满足他们的欲求,你便得了势,便能管理他们,这之后便可以往你想要的方向引导他们。”   “钱财权势,不是道德的泥淖,无德之人无钱无势也不会品德高尚,有德之人即便权势滔天也是造福天下。你呀,要我说你什么好。”   冯晓斓开始眼神抗议,我才恋恋不舍的把手拿下,冯晓斓虽然瘦了很多,但脸上的肉捏起来很舒服,有点想多捏两把。不过我还是压下了这点恶趣味,也用眼神问他,明不明白我的苦心。   冯晓斓这下有点蔫,摸着脸颊上的通红抱怨:“陛下太用力了,好疼啊。”   “那是朕对不起你咯。”我还无诚意的道歉。   “我知道,是我错了,那现在我改怎么办?”冯晓斓揉着脸有些难过的说。   “还能怎么办?朕帮你擦屁|股呗。”我有些粗俗的说。   冯晓斓给我几个愧疚的小眼神:“抱,抱歉,是我没做好,给您添麻烦了。”   还是那句话,我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啊。反正帮一个人善后也是善后,帮一群人善后也是善后,冯晓斓的份,就连着石锵和罗纯的一起呗。   这个时候,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冯晓斓眼神落到一桌冷的差不多的饭菜上,然后又开始愧疚了:“陛下,您还要吃饭吗?”   我看了眼才吃一口的饭碗:“当然要吃了。”我边回答他,边坐回桌前。   “可是,已经冷了啊。”冯晓斓听着门外呜呜的风声,又更加愧疚了,“您先别吃了,把饭热热吧。”   “怎么热?用你的内力吗?”我打趣他。   “也,也不是不行。”说者冯晓斓就去拿我跟前摆着的排骨。   “别别别,朕开玩笑呢,屋子里有炉子,”我打掉他的手,“内力这东西,温杯酒还行,要真拿去热菜,你要朕等到天黑吗?”   自从知道大殷有武林,我就对武功内力一类的很感兴趣,但研究后发现,所谓武者内力,并不想以前看到文学艺术作品那样神奇,没事蒸干头发,急冻保鲜啥的。又不是空调冰箱,还带升温降温的。   这就是一种作用于武者本身的内劲,能增强抵抗能力,抗打击能力,和身体机能。但也做不到真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若是真想让内力直接作用于外,比如热饭热菜,那一碗饭得捧上半个时辰才有点效果。   我自己起身把小火炉拎到饭桌上来,又把一大盆鲜汤坐在炉子上,我对冯晓斓说:“你也没吃吧?既然饭菜都冷了,那咱们换个吃法吧,涮锅吃不吃?”   一桌子熟菜和鸡汤的诡异混搭居然味道不错,从没领略过这种吃法的冯晓斓吃的意犹未尽,不过他显然更喜欢蔬菜,肉都是我吃掉的,他尽吃配菜了。   吃的一身舒坦后,冯晓斓瞅着我闷闷的说:“难怪您块头变得这么大,每天这么吃吗?”   块头?我半晌反应过来,大笑道:“还忘了同你说呢。朕可是听了你的话,每日锻炼健身,一日也未曾休息呢。”我有些得意。   “您是按着我的计划来的么?”冯晓斓问。   “怎么了?”   “我们天山派讲究轻|盈灵巧,您现在别说灵巧了,简直像一头熊。”冯晓斓有点嫌弃的打量我全身,“一定不是按我的计划来的!”   我挠挠鼻子,想起了担任我半年健身教练的赵乾隼的原话:“这是谁做的计划,我派的小师妹都看不上眼,是要养出个弱鸡吗?陛下,您信我的话就按我的来!”   “这个是,天山派高人写的。”我是这样回他的。   “天山派?哪个犄角旮旯的小们小派?能有我巨熊派有名气?陛下,您去打听打听,这大殷武林排名,我们巨熊派哪年下过前五!”   虽然巨熊派名字寒碜了些,但看着赵乾隼那一身疙瘩肉,哪个男人不眼馋?反正我眼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起恢复日更。前几天没能日更都是懒病犯了,我知道错了。_(:з」∠)_   小剧场   赵乾隼:天山派?哪个及犄角旮旯出来的小门小派?能有我巨熊派厉害!   武林公告:各位侠士请注意,各位侠士请注意,即日起,我大殷武林新晋武林盟主为天山派第一百一十三代大弟子,冯晓斓!让我们热烈欢迎武林盟主的诞生!   赵乾隼:……@¥%&……# 第58章 零伍捌   纵观整个大殷,我这个皇帝比较想一出是一出,我当皇帝两年做的事比历代皇帝整个职业生涯做的还多。这不是指我有多勤勉,而是我有多善变。   在群臣眼里,我就是个善变的主子,今天要在这个部门做点文章,明天就要变一变律法。为了应对我出其不意的想法,他们总是战战兢兢,时刻保持警惕。不过没用的,我的想法和他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群臣总会被我看起来天马行空的旨意打到。或者说,渐渐地,他们也习惯了。   距离大力整顿武林事件已经过了两个月,一项政令横空出世,承认现今武林盟主的合法地位,各官府应当协助当地武林建立武林盟分支机构,将武林事务从官府政务中分割出去,由各级武林盟分支机构处理,原兵部武林管理部门解散,分派进入武林盟,协助新任盟主管理建设大殷武林联盟。   武林盟作为半官方组织,拥有自主选举盟主与各级武林盟机构负责人的权利,拥有自主管理武林事务的权利,其联盟管理机构需接受官方监管,重大决策应交予官方审议执行。联盟成员务必遵守法纪,协力朝堂,共同构建和谐稳固的大殷帝国。、   仿若阪上走丸,一应后续事务在政令下达之时便全面铺开,各级武林盟机构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迅速而全面的在整个大殷撒下一张巨网,武林盟主诞生的余波还未散去时,杂乱无章的大殷武林就迅速以一种被动方式,彻底融进大殷秩序之中,成为它的一个部分。而这个最新诞生,在大殷史上都没有先例的武林盟,以其雷厉风行的作风,和背靠朝廷的底气,狠狠震慑了经年安逸,渐渐疲软的大殷武林。   然而在这项引起整个大殷剧烈震荡的武林盟政策进行之时,一项八竿子打不着的行政也与之起头并进,却悄无声息。起因是大理寺一宗财产纠纷案件。案件的受害人是光禄大夫岩安山独女岩怀易。当朝光禄大夫是个不温不火的人,官做的高,但人稳妥和气,人缘极好,家有贤妻父母在世,按理说家庭美满事业兴旺,岩安山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但人无完人,岩安山在子嗣方面很没有福气,他只有一个女儿。   岩安山算是当朝大臣中的一股清流,与妻子成婚后多年无子,但他不休妻不纳妾,踏踏实实和自己的老婆过日子。年轻时因为子嗣问题,没少和长辈闹矛盾,但就在他要向父母妥协。从家族里过继一个男孩时,他的妻子居然怀孕了。老来得子,严安山夫妻两自是欣喜不已,过继子嗣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本来,若是岩安山的孩子是个男孩,这后来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但可惜,岩怀易是个女孩。不过即便是女孩,岩家夫妻也不会减少丝毫爱意,岩怀易备受宠爱的长至十六岁,夫妻两已经决心将家财尽数让女儿继承,再寻个人品优秀的男子入赘岩家,好在自己百年之后,女儿能有所依靠。   岩安山身体不算好,这几年更是患上了难以治愈的慢性疾病,朝也不能上了,因此,岩家着急给女儿找人家。像岩家女这样娶了就等于送钱的姑娘,自然是香饽饽,不知多少人眼馋。抱着这样的目的来求亲的人家,岩氏夫妻自然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为了这个女婿人选,岩氏夫妻费尽周折,绞尽脑汁,最后选了有些交情的家族中,名声不错的庶子。既是庶子,入赘也方便些。至于女儿安身立命的家财,岩氏夫妻更是订立契约,规定非岩家人不得享有。   岩安山一看,自己已经不知周祥安排妥当,闺女和妻子都能在他身死后过得安稳了,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含笑而终。但他还是失算了,没有想到自己的家族中人会恶毒至厮。家中族老在岩安山过逝后,竟然拿着当年的过继文书上门,声称岩安山在岩怀易出生前已经过继了族中的男孩,这个男孩作为岩安山的嫡子,有权继承岩安山的财产。即便岩夫人坚称,当年岩安山并未签下过继文书,却任然阻止不了那不知名“嫡子”的入主,母女两甚至在报官后悚然发现,连官方户籍都被篡改了。   母女两就这么被“请”出自己的家,随身的只有岩母的一些私房。好在岩安山没在女婿人选上看走眼,岩氏母女被准女婿接走好生照顾,这准女婿更是为了未婚妻多方奔走。但岩家事情做的绝,官府的户籍档案被改,甚至岩氏家族上下皆统一口径,说那岩家男子就是岩安山过继的嫡子。甚至放出话去,说这准女婿贪图岩安山的钱财,特意求娶岩家孤女。   这件事本会这么不了了之,但岩怀易看似柔弱却是个烈性女子,她穿着孝衣叩响了大理寺的门,一直诉状将整个岩家告进了官府。这场官司焦灼了数月,最后因为原告证据不足,无法判定被告是否侵害原告财产,但被告恶意传谣污蔑原告及其未婚夫实事成立,法被告赔偿一笔不小的赔偿金额。   案子就这么了结了,大理寺卿任宏才深知岩家必有猫腻,但因缺乏实事证据和法律依据,不得不判岩氏家族无罪,事后,任宏才将此事上报朝廷,呼吁当朝完善这个法律漏洞,不能让不发之徒钻律法的空子,谋害遵纪守法之民。   后续反应嘛,自然是我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并特地组织专项研讨队伍,搜集相关资料文献,仔细研究财产继承法还有哪些漏洞,然后震惊的发现,最大的漏洞是,女性的财产继承权并不明确,极易被剥夺。这才是导致岩怀易案,和形形□□家族男性侵占女性私产案例的根源。   问题找到了,那就解决嘛,谁教这只研讨队伍里的大臣们,都有女儿还都宠女儿呢,于是新出台的继承法火速通过。法案明文规定,独生嫡女与嫡子拥有同等财产继承权,受法律保护,任何家族或个人不得侵犯;出嫁女从母族中分得之财物为出嫁女所有,除所有者本人任何家族及个人不得挪用;庶出女可继承庶母财产而不受他人侵占;大殷女子个人劳动所得受法律保护……从此法颁布之日起,任何自觉财产受到侵犯的女子,皆可上诉当地府衙,提供证据申请财产清算。   这个法规可以说是颠覆性的了,但我要冯晓斓尽可能的在明面上出风头,把武林盟的事情搞的越声势浩大越好,于是等到尘埃落定,元宵节都过完了。石锵和罗纯整个年都笑的跟朵花似的,看见我就拿甜言蜜语轰炸,搞得我见着她们就躲,元宵节后她们又接到了一份底下的人递上来的情报,乐颠颠的跑过来找我。   “皇上您看,从法令颁布到现在,单京城一地申请清算财产的案子就达一千多件!更别提周边地区了,总之,我们的形势一片大好啊!您说得对,当女性南沟掌握私有财产,她们为自己发生的意愿就会更加强烈,我算是见识到了。”石锵满怀感慨。   “可惜,还是有很多女子没有办法拿回自己的财产,没有证据证明财产所有人的现象太多了,还有些女子因为惧怕家中男子,而不敢维权。”罗纯高兴之余还是有些恹恹。   “那你们可有想到应对办法?”我气定神闲的问,这两姑娘现在没事不会特地来找我,这一唱一和的,肯定是有图谋,我都习惯了。   果不其然,两位美人对视一眼盈盈一笑,罗纯踏步上前:“皇上,你说的那个,妇女联合会,是不是该成立了呀?你看,大殷武林联盟都成立了,怎么少的了大殷妇女联合会呢?”   石锵也上前:“是呀,只有妇女联合会成立了,才能更切实的保障大殷女性的权益不是吗?您放心,只要妇联成立,您就是名誉主席!”   “别别别,这名头可别给我担着,算我怕了你们了。想做就去做吧,记得,要低调,明白吗?”我妥协了,反正早晚得建个妇联,也不差这些时候。   于是两个姑娘开开心心的来,又开开心心的走了,我这边倒是闲下来了。我摸着下巴思考半晌,招呼来陈福,要他给远在国子监苦修的岳禄传个话,要他下回沐休到我这来一趟。   我把岳禄和一干贵族子弟放在国子监后,虽然偶有过问,但因为事情太多,还是有些疏忽。这么盘算着,这批学生也很快要“刑满释放”了,我也好乘着闲下来的空档,关心一下贵族少年们的学习和生活。以及,我甩手不管半年了,不知道国子监接了我的摊子,有没有好好干。   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我已经不止一次感慨自己忙的停不下来,不过劳逸结合还是很重要的,我走到勤政阁一角,举起简易版哑铃就开始锻炼肌肉。真的,对肌肉的追求是会上瘾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正常更新拉~~~以后有意外不能更新会请假的,就在简介上指定。 第59章 零伍玖   今天早朝,京兆尹陈博上奏,说是有两个看不出来历深浅的武林人士,打着武林盟主的旗号在京城各大餐饮场所招摇撞骗。这两人也不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就是点一大桌好菜,吃完了不付钱,只让店主记在武林盟主账上,日后去武林盟要钱。   行为这两人行|事太坦荡,又看上去就很像高人,很多饭馆已经中招了,后来还是因为有店家去武林盟要钱不成,反被扔出来,才确定这两人是骗子。京兆尹现在收押了行骗的两个犯人,但这两人声称自己是武林盟主的师父和师兄,一直在要求见武林盟主,不给见就要去见皇帝,看上去十分异常。   官府的人都和冯晓斓不熟,拿不准这两人的身份,于是就上报到我面前了。   冯晓斓是和我说过,自己有一个师父和一个师兄,但他说是说了,可我也没见过啊,于是我问陈博:“他们现在在哪?”   “回皇上,臣将两人额外看管了起来,就在京兆尹府衙内。”陈博说。   “行,你看着招待,一切等冯盟主回来再说。”   “皇上,这二人还交代,有要事要禀报皇上,说是同魔鬼谷谷民有关。”   魔鬼谷?冯晓斓提到过的住着一群旧日武林遗民,天山之上,几乎与世隔绝的魔鬼谷?我有些好奇了,便问:“这两人可有提到具体所为何事?”   “回皇上,这是那二人叫我转交的信件,说是一切都写在信中。”陈博躬身奉上一封并未拆开的信件,陈福见状主动走过去把信接过来递给了我。   信封很简陋,像是随意裁剪的厚纸自己糊起来的,大概是揣的时间久了,还皱巴巴的。信封上写着皇帝陛下亲启的字样。我撕开糊的结结实实的信封,里头是一张和信封一般粗糙的纸,信纸展开后一股劣质油墨味扑鼻而来,呛的我头晕,我愣是缓了缓才仔细看上头不多的文字。   写信的人显然没什么文采,不光字迹不太好看,内容也简洁直接,不过信息量是巨大的。文章开头,向皇帝问好,紧接着就开始说自己的目的。我几乎是花了几个眨眼的时间看完的,随后我笑了。   “众卿可对魔鬼谷有所了解?”我问我的大臣们,然后得到了一片摇头晃脑的反馈。   看来大家都不了解,我把信收好,开始了科普:“魔鬼谷位于天山之上,是当年逃往天山的武林人士的聚居地,算一算,至今也繁衍了三四代了,如今已有两千多人的规模,算是个不小的边陲村落。今日这封信,署名便是魔鬼谷。”   “信上说,魔鬼谷孤悬大殷边陲,百年之前或许同朝廷有嫌隙,但谷民从未忘记过自己是大殷子民,希望朝廷能够接纳魔鬼谷。众卿以为何?”   张玉立站出来说话了:“自是欢迎,大殷不会抛弃子民,朝廷也不会放弃任何一片属于大殷的疆土。”   “好,丞相说的好,不过这封信的真伪仍需查证,潘将军,你派人将天山派来人的消息尽快通知冯盟主,让他早日回来,一切等他回京再谈。”我下达命令。   “臣领命!”潘煜明恭敬道。   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哪知道几天之后,我受到了穿越后的第三回 惊吓。   清醒之前一阵眩晕感冲击我的大脑,彻骨的冷风比任何闹钟都有效的唤醒了我。迷糊间睁眼,入目的居然是夜空之下黑魆魆的屋顶!眼前景象居然还在飞速移动!我吓的惊叫出声,而叫声却在仓促间戛然而止。我的嘴被人捂住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正被人头朝下抗在肩上。   “抱歉了皇帝陛下,先请您静一静,等咱们飞出了皇宫范围,我们再聊。”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把我的心跳速度吓的又提了个档次。   这人扛着健身后少说也有两百斤的我,从一个宫殿之顶飞到另一个上,跨越了少说五十米的高空距离,还是不落地的方式,我感觉的心脏都跟着这个挟持我的歹人的步伐而奔腾起伏了。   度秒如年,我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语的贴切。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想晕过去又没法子,我就这么浑浑噩噩,一直到歹人抵达了目的地,   “嘿,醒醒,皇帝陛下,快醒醒!”我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脸。   “师父,皇帝晕了,怎么办呐?”这是那个歹人的声音。   “晕了?哎,你是怎么请人的,都要你小心些了。”这又是谁?听声音年纪很大的样子。   “你让开,为师看看。”那个老人接近我了。   我感觉他在抬我的腿,手摸上了我的脚背,我终于睁开了眼,此时我他腿已经被老者抬起来了,我一脸懵逼:“你在,干什么?”   那老人长发披肩,但额前鬓角梳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遗漏,衣着也整洁得体,但此刻扛着我没穿鞋的脚,看上去就十分滑稽了,更何况他的表情比我还在状况外。   “师父,他醒了!”那歹人惊喜的说。   “我看见了,看见了,不用你强调。”老人回神,放下我的脚,嫌弃的看了眼年轻的歹徒,然后又回头看我。   “陛下,冒犯了,老朽是天山派第一百一十二代掌门,段玉崖,带您来的这位是老朽的大徒弟易阳,方才见您昏迷,老朽只是想刺激您脚背的太冲穴,进行急救,请不要误会。”   我晕头晃脑的坐起身来,看向四周。这是一间布置的很制式的小屋,绝对不是在皇宫,更像是官方招待所的配置。我再看眼前一老一少,心里已然明了。   “这里是京兆尹府衙内?”我问。   “是的陛下。”老人,也就是段玉崖肯定道。   我揉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颇有几分无奈:“这是门派渊源吗?冯晓斓第一次出现就是闯了宣政殿,现在你们倒好,直接劫持朕了,你们真的不怕死吗?”   “正是有小师弟的先例,我们才敢闯进皇宫把您带走。”易阳接着我的话头说。   我吃惊的看他:“这么说你是想让朕立即给冯晓斓定罪,好以儆效尤吗?”这是说话不过脑子的实例了吧!   “你瞎说什么!”段玉崖恶狠狠的糊了易阳一巴掌,把高高瘦瘦的徒弟扇到一边去,“陛下,此事是我们冒犯,但若不如此,就无法尽快见到您了!”   “见我?你们为什么要见我?竟然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了?”我阴郁的说。   段玉崖扑通一声跪下来,易阳紧随其后也跪了下来,我就见段玉崖焦急又忧心的说:“还请陛下救救魔鬼谷几千条性命!”说完就带着徒弟叩拜在地,久久也未抬起头来。   我烦的不行,这是什么意思?利用我的宽容做道德绑架?抱歉,我现在心情极度糟糕:“哼,为魔鬼谷而来?唯一能证明你们身份的人不在京城,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朕如何能信你们的话?”   “陛下!老朽确实是天山派掌门啊,无论小徒弟他在不在,我都是天山派掌门,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段玉崖哀声道。   叫我信我就信?我做为一个皇帝就这么low?我睡的好好的,突然就来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带走了,我这条命这么不值钱啊?   这么一想,我是又后怕又生气,努力压下波动的情绪,我对着两人说:“朕早就让人给冯晓斓去信,你们怎么就不能多等一等?一定要用这种过激的方式吗?”我要是有命回去,从此以后,不让冯晓斓再离开我半步!此时我终于想起了我赋予冯晓斓的本职工作,保护我。他现在满世界跑,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段玉崖抬起头来看我,目光深沉,随即我听见段玉崖的叹息声,长久的叹息后,他说:“但凡老朽有半点办法,都不会深夜闯皇宫。只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陛下,接下来的话,老朽句句属实,请陛下细听。”   “天山北面与我大殷接壤的帕加国,欲阻断贯通塔诺通草原的葛丹河源头,葛丹河是甘州府最大河流辽河的上游,若是葛丹河源头被阻断,整个甘州府都将遭受严重影响!”   “葛丹河源头就在天山之上,是魔鬼谷外最高峰巨驼峰上的冰雪融水所形成,而形成的河流大部分流经整个魔鬼谷,在魔鬼谷最地处的缺口流出。但魔鬼谷在面向帕加国的放向还有一个低点,只要谷内水位升高,就能使水流从此经过,帕加国欲使葛丹河在源头改道,已经在魔鬼谷水流出口处兴修水坝。”   “这等于是要将整个魔鬼谷化作一片汪洋,成为帕加国的蓄水库!陛下,在老朽接到魔鬼谷中人之托时,帕加国的水坝已经修建了很长时间了,也正因如此,老朽不得不想办法尽快见到陛下!”   段玉崖讲的口干舌燥,神色焦急不似作假,他一丝不苟的盯着我,满含期盼,可我久久未语。久到段玉崖都要失望时,我说。   “送朕回宫,明日朕宣你们进宫。”   段玉崖的双眼簌的放出光芒,惊喜爬满了他脸上的每个皱褶。   作者有话要说:   要动用我为数不多的地理知识了!斓斓很快就会回来的,大家放心_(:з」∠)_ 第60章 零陆零   宣政殿是中朝中心,两侧长廊分布着诸多中央官署,除却上朝,这里还是实打实的办公场所,朝中重臣终日往来忙碌于此。   中书省所在的殿堂大门敞开,我踩着内侍尖声通报的节拍,大步踏进殿中,嗡声聚集于此的大臣闻及响动,纷纷缄言行礼,后退让行,留出了一道宽敞的过道。   袍服扬起又落下,我已然在属于令文歉的位置上坐下,紧接着是段玉崖和易阳的入内,师徒两亦步亦趋的跟在陈福身后,与此间格格不入的二人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师徒二人倒是不怵,段玉崖引着易阳不卑不亢的向我行礼,然后便站着不动了。今次集会,是我特地提前下过了通知,朝会结束后,品级够了的大臣就集中在了中书省。一起等我多时,又出现了两个画风截然不符的武林人士,朝臣们都在期待着我宣告用意。   我也不多言,抬手对段玉崖说:“说吧,有关魔鬼谷的情况。”   段玉崖闻言会意,向着周遭臣子行礼,将同我讲述过的一切娓娓向众人道来。段玉崖叙述的过程精练简洁,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但却给臣子们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作为政治常识,普通民众或许不知,但在场众人皆知,我大殷西面海洋,东接大陆,陆上接壤邻国多达二十五个。其中多数邻国是人稠地少的弹丸之地,唯有北地平原以北的车池国,和天山北麓的帕加国拥有与大殷媲美的国土面积。   大殷建国之初,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和边境线问题,同车池国关系紧张,打过几场不小的战役后,才定下如今的边境线。如今我大殷国富力强,车池帝王也尚算英明,边防安定,通商口岸贸易频繁,大家也都没有撕扯旧怨,生灵涂炭的心思。   同车池相比,帕加虽同为接壤大国,但因天险之由,帕加与我国的交流甚至不如那些弹丸小国来得多。除却□□时期,新建立的大殷广派使臣,交友天下,之后两三百年间,两国之间的来往都不够写成独立篇章,记录史册。   但正是这个我们并不了解的帕加国,却悄无声息的在边境搞事情,甚至是影响我大殷国计民生的大事情!   兵部尚书迅速遣人去请掌管国家地图的职方员外郎,很快便有一官吏捧着大量书册前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巨幅卷轴的小吏。   一张五丈长宽的巨幅堪舆图就在挪开杂物后的空地上徐徐展开,这是大殷全国地图,山川河流,城镇乡村,道路交通皆细致刻画。我除了鞋踩上这副万分珍贵的堪舆图,仿佛整个江山尽在脚下。   我倒拿着从陈福那顺来的拂尘,手柄指向地图西北处的的崇山峻岭:“这便是天山?竟没有更细致的天山区域图吗?”图上的天山只是寥寥几笔勾勒山脉走向,和几座显眼的山峰名,其余的一概没有,既不像别的地区有详细的地形地势地区标记,也没有人口水文等地理要素的批注。   兵部侍郎诚惶诚恐:“回禀陛下,天山乃天险,极度严寒陡峭,便是甘州府最出色军士带上最健壮的制图师,也攀不上这奇险的天山啊!”   我撂下拂尘,咯哒一声闷响,室内寂然无声,众人显然是在畏惧有些阴晴不定的我,环视四周,无人肯抬头与我对视。我深深吸气,稳定了情绪。   “段掌门,你自天山而来,便看看这堪舆图可有差错。”   段玉崖躬身应是,动了动脚把脚后跟从鞋里拔了出来,然后顿住,趿着鞋有些忐忑的指着大地图请示:“老朽可否脱鞋入内?”   鞋都脱了才记得问我,这老头好生肆意,懒得计较,我便点头同意。得了许可的段玉崖麻利的踩进地图,还得寸进尺的在绘制着天山的部位旁随性坐下。   不顾众人的目光,他倾身指着山脉图侃侃而谈:“这堪舆图,错处甚多啊,赤丹峰并非紧挨着天玄峰,这之间还夹着一个相对不起眼游蟒峰,游蟒峰相对低矮绵长,山脚是便是塔诺通草原的天山部分,是草原牧民的夏季牧场。这里并非毫无人烟,为何也能绘错?”   我斜眼去看兵部尚书,就见他面上涨红,却着力解释:“还不是因为你们!你们将天山划位势力范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多少人死在你们手里,守在山脚的士兵如何敢上山送命!”   “这都都少年前的事情了!老朽进了这天山派后,可没一次见过驻边的军士进过天山啊!”段玉崖一拍手,表示自己和天山上的住户都无辜极了,“魔鬼谷可是早百年就与外界有来往了,不信去问塔诺通草原上的牧民,他们口里的塔吉湄勒就是在讲魔鬼谷啊。”   我又看向兵部尚书:“天山地区的地图多久没有更新过了?”   兵部尚书冷汗布满额头:“禀陛下,臣,臣也不知,只是甘州府却是每五年都有上交地方志和堪舆图,臣以为,应是甘州府在敷衍塞责。”   “哼,连被地方官府敷衍都未曾察觉,你这个兵部尚书也当到头了。”我轻飘飘一句话,兵部尚书连头的都不敢抬。没去管吓的一身虚软的兵部尚书,我吧话题引回了帕加国。   “葛丹河是辽河上游,辽河不单单径流甘州府,还是袤河主要支流,若是葛丹河径流受阻,水量减少,受损害的并非一洲一县,整个大殷一半地区都要受到影响,我大殷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但水系分布不均,袤河是西北地区为数不多的河流之一,也是西北地区最大的河流,甚至是皇城脚下的河流,诸位爱卿,可明白此事的严峻?”   场下一片肃穆,做官做到这份上的都不是傻的,即便是有私心也不会只为私心。一时无人再交头接耳,无人再为他事分神。   “竟然事涉临国,这已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了。”张玉立正容亢色道,“此事若是实情,那于我大殷实为不利,若非天山之上还有同段掌门这般的忠义之士驻守,怕是等到帕加国事成,即便大殷腹地遭遇旱情也只觉是天灾,而不知有人祸。”   张玉立如此一番言论,令在场大臣,连我在内都悚然一惊。这个科技树都没点亮多少的时代,水旱都只能听天由命,要是帕加国真的做成此事,估计整个大殷都傻乎乎的以为天不逢时呢,这还不只是一两年要受影响,是从此以后,河流都人为改道了,怕是要等到科技发展了,这出千年奇案才能水落石出。   这他么是谁想的注意啊?心太脏了吧!   “不过老臣还有一事要问掌门。”还没等众人回神呢,张玉立又有问题了,我也正经了神色气听。   “令一河流改道,并非易事,我大殷于西南平原之上开凿运河,自昭武帝起至先皇继位,历经三代帝王,耗费亿万钱财千万人工,历时三十年,堪堪凿通。那葛丹河源头深居天山,常人难以接近,又如何能同你所述那般轻易可成?”   先是称赞段玉崖所代表的武林遗族忠义,后又表示合理的怀疑,张玉立这一褒一贬皆直指中心,令听闻这等骇人听闻的消息的大臣和我,有种拨云见日的清爽,神智都回笼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大家都在等着段玉崖的回复,若是他说的没有道理,那他的身份就很成问题,他带来的消息也值得商榷。这一时间,我是希望这消息没那么真的。   段玉崖不负他的年龄,显得十分沉稳,面对张玉立一针见血的质问,完全没有慌乱,他甚至没有站起来,还能向我提出请求:“陛下,老朽可否借您堪舆图一用?”   我思考片刻,答应了他。段玉崖立刻摆开了架势,对着易阳喊道:“徒儿,替为师那笔墨来。”   易阳即刻转身,如游鱼一般从人缝间灵巧穿梭,一眨眼的功夫便从不知道谁的桌上拿来了朱笔红墨:“师父请用。”   段玉崖接过笔墨,挽起袖子,笔杆子在指尖转了个花,一沾墨就点在了地图之上,众人来不及阻止,段玉崖已经行云流水运指如飞了。随着写画的动作,段玉崖还跟着解释了起来。   “天山乃一巨大山脉,走向东西,仅大殷境内便绵延三千余里,占甘州府面全府近三分之一,自大殷边境线起,其山势西高东低,且山体极为宽广,可分北,中,南三脉。魔鬼谷位于天山东段,中脉与北脉之间,北为巨驼峰,巨驼峰终年冰雪覆盖,冰雪融水自峰南而下,经流魔鬼谷最底处,自阿克斯山缺而出。”   话到此处,连画笔也为之停顿,此时堪舆图上的天山位置,之前的黑色笔墨痕迹已被赤红掩盖,鲜艳的红色刺目的展示了原有地图错的有多离谱。而红色的墨迹绘在纸上,却在人心里勾勒了一副壮丽的天山山河图。高耸的巨峰,洁白的冰盖,还有不息的川流。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等待着的是段玉崖更加生动精彩的讲述。但是,段玉崖的话戛然而止了。   “段掌门,请继续。”张玉立忍不住催促。   段玉崖皓首苍颜,此时笑的得意却添了一股顽童趣意,半点也不招嫌。他得意够了,才慢腾腾的开口:“阿克斯山缺是魔鬼谷四面唯一缺口,魔鬼谷人进出山谷靠此,河水流出也是靠此,经年累月的侵蚀,阿克斯山缺并不狭窄,甚至阿克斯山缺之外存在不低的落差,水流至此形成瀑布。”   “这样的地方自是不易人为改道。但有一个意外。天山北段在三十年前出现过一次地动,阿克斯山缺在地动中被掩埋一半,而与此同时,魔鬼谷西面裂开一个口子,从巨驼峰上流下的雪水因地动改道,一部分从此缺口流出,而这个缺口面向的,正是帕加国。”   “帕加国因在天山北北麓,雨水遇天山不能过,因此帕加国广大的面积都为戈壁荒漠,极度干旱,这一小股改道的水流,之于帕加国可谓是珍贵无比,因此帕加国能做出什么事情都实属正常。”   段玉崖讲述完毕,施施然站起身,整了整衣裳:“老朽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详细的事就要问魔鬼谷的人了。”   众人还沉浸在段玉崖的话了回不来神。段玉崖能将天山地理情况说的头头是道,还能信手画来一副详细的山脉图,这种事情,不是亲眼所见都难以置信。这岂不意味着,此人几乎将足迹踏遍整个天山?那可是奇险天山啊!   古人没有卫星,没有航空器材,画个地图全靠脚走,走到哪画到哪。因此也无怪乎众臣看张玉立的眼神仿佛在看神仙。   我因着经历问题,虽然也觉得段玉崖能力非凡,但也不至于像臣子们那样惊讶,我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回神,然后询问段玉崖:“你还未解释魔鬼谷寄信函求助一事,帕加国人为改道河流,与魔鬼谷有何特殊联系?”   段玉崖转身向我:“回陛下,帕加国的计划是彻底封死阿克斯山缺,使巨驼峰融水只能走新裂口,形成新河流。然而,裂口开在西面,正对着的就是魔鬼谷居民聚居地。魔鬼谷不是一处小山谷,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遗民也只把环境最好的西面占据了。而河流要是改道,势必会淹没谷内遗民的驻地。”   “而且,如今帕加国为了这个计划,已经派遣了大量兵力驻扎新裂口与阿克斯山缺,便是山谷里都是习武之人,在面对一个国家的武力时,仍然难以保全自身。帕加国敢如此,便是因为知道魔鬼谷孤悬于外,与世隔绝,连大殷朝廷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说到这里,段玉崖突然跪下:“陛下!魔鬼谷遗民偏居世外之地多年,过着有国有家不敢归的日子,如今遭他国欺凌,虽惭愧祖上之错,却任然希望朝廷能出手庇佑,谷中所有遗民都能承诺,此后再无世外魔鬼谷,而是大殷边陲小村塔吉湄勒!”   “塔吉湄勒?”我缓缓道,“这个名字可有什么意义?”   “回陛下,在当地牧民的方言里,是宁静山谷的意思。”段玉崖回道。   我沉吟片刻,笑了:“塔吉湄勒,宁静山谷,可如今我大殷最西面的城镇塔吉湄勒失去了宁静。诸位大臣,这当如何啊?”   “扰我大殷安宁者,虽远必诛!”骠骑将军潘煜明站出来,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虽远必诛!”众臣不约而同的高呼,声势浩大。   “好!周尚书,朕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配合潘将军,做好这次出兵帕加的准备工作,不然,你这兵部尚书的职务,就可以腾出来了!”   “臣,定不辱使命!”绝望的周尚书听了我的命令,激动的喊破了音。   我走到段玉崖身边蹲下,在他的惊诧目光里拿走他还攥在手里的朱笔,将堪舆图上,段玉崖修改标出的魔鬼谷三字划去,一旁重新写上塔吉湄勒镇五字,又把笔塞回段玉崖手里自己站了起来。   “塔吉湄勒镇百余年前就存在在大殷疆域上,是我大殷腹地远赴边疆开拓的勇敢移民后代,为民族融合做出巨大贡献,是西北边境上富饶的城镇之一。如今,帕加国小人觊觎塔吉湄勒的富饶,侵入边城,意图引起两国争端,我大殷乃礼仪之邦,泱泱大国如何会被小人蒙蔽?朕这便去函帕加,帮助帕加王剿灭意图破坏两国关系的罪魁祸首!”   “陛下英明!”臣子们的应和声如江涛拍岸,我如岸边□□的巨石傲然屹立,而段玉崖和他的徒弟易阳仿若未系之舟,被这阵势荡的东倒西歪。看我的眼神十分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卡了我三天,我真是憋死了,上了班榜单又不敢改文案,据说会掉下榜单。实在对不起小天使们。至于斓斓,他师父都就位了,他还会远吗?_(:з」∠)_ 第61章 零陆壹   “陛下!我师父师兄来京城了?”冯晓斓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面前,束的一丝不苟的长发被风吹出了个狂乱的造型。我想他不会是一路轻功赶来的吧?这才几天呢,就回来了。   “朕才接到你赶回京城的消息,这就见到你了,”我笑着走过去,捏着袖子在他脸上擦了擦,“这满头满脸的汗,你即便慢些赶路,朕也不会怪罪你呀。”   冯晓斓仰着头闭着眼睛任由我动作,有些含糊的念叨:“不是您要我尽快回来的吗?况且是我师父师兄来京了。嘶,您轻点啊!”冯晓斓捉住我的手腕,有些郁闷的瞪着我。   我一看,左眼角下还真的被我擦红了一块:“唉?原来是痣啊,难怪擦不掉呢。”   冯晓斓竖起一根手指揉了揉发红的位置:“这里有痣吗?我怎么不知道?”   “有啊,只是,”我凑近了些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特别淡啊,之前都没注意到呢。”   “陛下……”冯晓斓与我四目相接,欲言又止。   此时我与他的距离只有五厘米,冯晓斓色泽浅淡的双瞳盈盈似有波光,意外鲜艳的嘴唇微微启开,好似在发出无声的疑问,好奇我这个智障为什要靠他这么近。   冷不丁一颤,我接连后退几步,在他惊奇的目光中懊恼的捂着脸背过身去。   虽然冯晓斓很漂亮吧,但我做什么要盯着人家瞧?虽然冯晓斓很亲近我吧,但我做什么仗着亲近就占人便宜吃人豆腐?虽然我也喜欢他吧,但为什么做出如此逾矩的言行?如此一来,冯晓斓会怎么看我?   不对,不对不对,哪里搞错了。我的想法很有问题。我为什会觉得和他亲昵是占他便宜?正常纯男□□往会有这种心理?我的喜欢不是很欣赏的那种喜欢吗?卧槽,细思恐极,我好害怕啊!   “陛下?”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鸡皮疙瘩立刻爬满全身,我忍不住抖了两抖。   迟钝地回头,就好像脖子上的关节生了锈,我看见冯晓斓又疑惑又担忧的神色,我深吸口气,给自己鼓劲,然后果断转回了身:“晓斓,你站着别动。”我严肃地说。   冯晓斓一头雾水,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抱歉了,我才是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的那个,我才超想哭的。   “你站着别动,让我抱一下。”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抱?好啊,你抱吧。”冯晓斓不懂我内心的翻江倒海,毫无防备的在我面前张开双臂。   少年,是我抱你不是你抱我啊。啊,算了,不管了,抱就抱吧。我走上前去,试探着将冯晓斓整个人揽进怀里,一番犹豫后,以一只环上对方的腰,一只托住对方的头的姿势,把人往怀里搂。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在做这件事。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是空了的一个半圆找到了另一个半圆,变成了一个Q弹圆润的麻薯,滚来滚去沾满了霜糖,粉糯糯圆嘟嘟,咬一口还流出甜滋滋的芯来。   我是个极不爱吃甜食的人,但记忆里最深刻的味道,却是幼时偶然吃过的麻薯的甜蜜。三五岁的年纪,和父母去别的村赶集,半道走失,哭的稀里哗啦,自己跌跌撞撞回了家,站在家门口却是铁将军把门。   记得自己那时哭的都要厥过去了,伤心的不得了,邻居家从南方嫁过来的老奶奶可怜我,领着我上她家坐,拿出了只有孙子来家里才会端出来的麻薯给我吃。小小的麻薯刚好盈满一个孩子的手。   长大后,我不止一次去寻找童年里的这份美味,但即使是最正宗做法,也不如邻居家奶奶做的清甜软糯,有些甜的过头了,甚至腻到烧心。   可能正是童年里独一无二的回忆,才让记忆里的味道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真实,成为永远无法复制的神奇味道。这种味道化成了一种情感,大概只有同等的情感才能让这种如梦似幻的甜再次呈现?   我猛的睁眼,从回忆里抽身。一种无法直视自己的感觉涌出心头,没办法再沉浸在这个拥抱里的我稍稍放松了力道。我感到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有什么微妙的东西正在改变。   然而这时冯晓斓突然回抱了我,我惊了一瞬,后背的触觉一时间变得比前胸敏锐的多,冯晓斓手掌的热度,手臂的力道,都通过神经纤维以每秒超百米的速度传递至大脑,而大脑也同时将情感忠实的反馈在我的躯体之上。   我吓得不轻,猛的扳开冯晓斓的手踉跄着后退:“你你你,抱着我干什么!”竟然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冯晓斓很是意外,侧着头看我:“不能抱吗?我只是想这么做啊。”   我一手叉腰一手扶额:“不是,不是不能,是你为什么要抱我呢?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抱我呢?抱住我后有什么感觉呢?你不清楚这些又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抱我呢?”   “那您清楚吗?”   “我当然……”突然卡壳,我匆忙捂住嘴,生硬地回避冯晓斓的疑问。   “您告诉我,您为什么抱我呢?”冯晓斓凑近逼问。   我接连后退,侧着脸低着头,手依然捂在嘴上。我不敢看他,更不敢与他对视。   “陛下?”冯晓斓还在逼问。我能怎么办?我已经无法组织语言了,我只求这事快点过去,然而作为第二个当事人,冯晓斓并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冯晓斓突然伸手,再次抱住了我,他还说:“既然您没搞明白为什么,那就再抱一会吧。并且,我也想弄明白我为什么要抱您。”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都要爆炸了!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任性,这么不体贴年迈体虚,心功能减退的我呢!   我僵在那里,一边是度秒如年,一边又隐含窃喜,精神混乱的不行。这时候,冯晓斓突然说:“陛下,您心跳好快,为什么抱着您,我会觉得,很舒服呢?”   很舒服,舒服,服……我听见星球爆炸宇宙坍缩的声音,我看见满天繁星坠落的火光,我闻见硝烟和花香的味道,我从8844米的高空陡然落下,又在翻滚的岩浆里破浪而出,我飞在天上与太阳肩并肩,我潜入海底和王八嘴对嘴,我……   陛下!”冯晓斓大喊一声。   耳膜一刺,我终于回神了,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嗯?”我一声轻哼,细若蚊吟。   冯晓斓瞪眼:“您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啊。”我迷迷瞪瞪的说。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冯晓斓又问。   “说了,说了什么?”我哪里知道他又说了什么?我只记得一句舒服了。   冯晓斓又开始瞪眼,很生气的样子,见状我忙说:“那什么,你别气,再说给朕说一遍吧,这一遍朕一定记得你说的每一个字,绝对不跑神!”   我这么一说,冯晓斓顿时泄气了,看我的眼神变成了无奈,他叹了口气道:“又是这样,你又纵着我了。”   说着他放开了我,转过身去不再看我:“陛下,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您为什么对我和别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懵了,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吗?有这么明显吗?   “您会让我近您的身而不设防。”   “我同很多人都有肢体接触啊,像皇后和贵妃,就算是陈福也经常扶我一把。”   “您给了我特权让我能无召入宫。”   “石锵和罗纯想见我也不用通报的。”   “您总是纵容我,即便我在您面前从不守君臣之礼。”   “嗨呀,朕就不在意那些虚礼。”   “那同您同寝而卧同桌而食您又该怎么解释!”冯晓斓飞快转身几乎是在吼我了。   我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福,福团也每天晚上和我睡一间屋子给我守夜啊。”   “陛下!”冯晓斓恼羞成怒,冲上来就是一脚把我踹倒在地,再俯身伸手,恶狠狠的揪住我的衣领,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的姿势,只听见冯晓斓说,“您用得着这么费劲巴拉的证明您自己对我无意吗?”   啥?他在说什么?我听到了什么吗?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啊。   “呵呵,晓斓,你还没去看你师父师兄吧?他们,他们都等你着呢。去吧去吧,就在尚书省里头,你去兵部的那间屋子里找。”   此话一出,空气都冷了几分,冯晓斓看了我许久才起身,他恨恨转身,抬腿欲走,之前他撂下一句:“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等到勤政阁只剩下我一人,巨大的空间空荡荡岑静静,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我长叹一声,直接躺倒在了地板上,目之所及是高高的屋顶,榫卯结构的木质屋顶既有艺术的精巧又有几何的美感,地上是黑色的大理石,经能工巧匠刀割手磨,光可鉴人,冰凉沁爽。   自觉非常的丧,心里空荡荡的,甚至有种名为畏惧的野兽正扼住我的咽喉。我都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我想我需要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也很头痛啊,不让他们慢悠悠的来了,我要放大招了! 第62章 零陆贰   “您倒是说话啊,说是有要事要我们来紫宸殿,可您就这么坐着,半句话都不说……算了算了,姐姐,我们走吧,我们帮不了皇上。”罗纯拉着石锵欲走。   “哎呀,等等,等等,别走啊,我已经愁的掉了三斤肉了,肌肉都不结实了,作为我唯二的亲友,你两就不能多点关心多点爱吗?”   罗纯幽幽回头:“你倒是把原因说出来,让我们好好疼爱你啊。”   “这个,这个嘛……”   罗纯气势汹汹的早我面前坐下:“皇上,您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哪,哪儿?”我一愣。   “但凡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就畏缩不前,前怕狼后怕虎,说白了就是怂!”罗纯指着我说。   “没,没有吧。”我擦着冷汗躲避罗纯对准我的指尖。   “有啊,”石锵煞有介事的点头,“我和罗纯从未见过您为自己做过什么,分明不是大殷的皇上,却做的比阿智本人还要好,您可以用这个身份做点什么的吧?美人,财富,享受,即便是您要一日三餐鲍参鱼肚,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也总会有人替您做到,而不横加指责半句……”   “您知道您在臣民眼中是什么样子吗?您没有架子,也不在意帝王威严,宽厚仁慈到像个没脾气的大家长,朝政的氛围之轻松,是前所未有的。但您总能高瞻远瞩,行政天马行空却每每正中红心,就是在没架子,也没人愿意糊弄您。您行|事不拘一格,用人毫不拘束,外人道您是唯才是用,只有我和罗纯知道,这些都是您从你的世界带来的习惯。”   “平等也好,宽容也好,不拘身份地位也好,这是你的世界赋予您的特质。但是,拥有这些特质的您,却从未这样对待过自己。您所作出的一切,都是基于对皇帝这个身份的在意。如果您不是皇帝,您会过的十分肆意享受,晴日里骑马游街,雨雪天檐下畅饮,或是流连花楼听歌唱曲,或是游览山川抒情写意……”   “即便是贫寒窘迫,也大可效仿先贤风雅,临水之畔,结庐而居,总归,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石锵说了很长一段话,他的表情告诉我,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说白了,您就是想要什么不敢伸手,喜欢什么克制表达,皇上,您不觉得这样对您很残忍吗?”罗纯接上了石锵的话,忧愁的看着我。   她们能说出这种话,我很意外,更意外的是,这些话真的刺痛了我。像是在心上撒了一把蒺藜,弹来弹去扎不透肉,却把戳刺的疼痛密密麻麻的散布在心脏各处。   “你们真是,说起话来一点也不讲情面。再说,我为什么要住河边啊,湿气大的地方容易染上风湿啊,到老了可会很难受的。”我哭笑不得的说。   “转移话题的技巧也未免太拙劣了吧!”罗纯气鼓鼓的说。   “您还没说找我们来说要做什么呢。”石锵示意我要注意回归重点。   “好吧,真是败给你们了,”我一拍手,“我今天找你们,其实吧,还真的是为了自己。”   ……   “什么?您喜欢冯晓斓!”两个女高音异口同声,环绕立体声,全方位袭击我的耳膜。   “声音小点啊!我的耳朵会很痛的!”我苦着脸揉耳朵。   “抱歉抱歉,不痛了哈,”罗纯倾身毫无诚意的揉了两把我的耳朵,与其说是揉,不如说是拧,很快她又坐回去,“然后呢?您说您喜欢他,然后呢?”   “还要什么然后?”我很迷茫啊。   “哎呀,您总要告诉我们您是怎么喜欢上他,又是怎么发现喜欢上他,现在又想对喜欢的他做点什么吧!”石锵也忍不住抛弃了矜持,两眼发光的看着我。   “对啊对啊,没错没错。”罗纯震惊混乱到只会附和了。   被四只高强度高瓦数的探照灯照的纤毫毕现,感觉自己都要人间蒸发了,我压力好大的:“你们,能不能别这样盯着我啊。多少也克制点吧。再说了,我是喜欢一个男孩啊,男孩唉!这不是重点吗?”我笑的十分僵硬。   “不然呢,您像普用人一样喜欢女孩,不就太无趣了吗?”石锵用你别是搞错什么了吧的眼神看我。   “啥?我不该喜欢女孩吗?”我震惊了。   “您也有点与众不同的自觉好不好?像您这样非凡之人,在喜欢谁的问题上太过普通,才会让人意外啊。别说是喜欢男人了,便是您决定和一只猫共度余生,也没什么意想不到的吧?”罗纯理所当然的说。   “……”我惊的半晌无言,“你们是,把我想成成么人了啊?”   “这个先放在一边,那您是怎么喜欢上冯晓斓的呢?我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还闹出不小的惊吓了吧?”罗纯兴致盎然。   “大概,是见他的第一眼太过印象深刻,就,一直刻在脑海里,想忘也忘不掉了吧。”我挠挠脸,感觉脸皮都变薄了。   “原来是一见钟情啊!那下一个问题,您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冯晓斓的?”罗纯再接再厉。   捂住有些发烫的脸颊,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我说:“也是,也是是昨天才想明白的,突然就这么明白了,当时太紧张了,就有点,怎能么说呢,就有点手足无措。”   “昨天?应该发生了什么吧?”石锵十分敏锐。   我再度舔唇,有些尴尬的吧昨天发生的事分毫不差的叙述了一遍。然后我得到了双份的嫌弃。   “皇上,您可别是个傻|子啊。”罗纯双手抱胸,一脸冷漠。   “要是我就直接揍您了,冯晓斓脾气实在太好了,好到难以想象。”石锵抚着脸感叹。   “也,没这么糟糕吧?”我一脑门的汗。   “没这么糟糕?您都让您喜欢的人忍不住先表明心意了,这时候您反倒退缩了,这和已经和心仪的女子私定终生,约好私奔,结果私奔当天,姑娘来了,你却害怕躲起来了有什么区别?”罗纯愤然道。   “哪有这么严重!”我被这话震的头晕眼花。   “哪里没有了!您这是不负责任啊!是在玩弄真心啊!您醒醒啊,这样做不就是个狼心狗肺的风流浪子吗?您的良心不会痛吗?”罗纯从过来把住我的双肩不停晃动,我隔夜饭都要被她晃出来了。   “好了好了,皇上他受不住了,”石锵赶忙走过来,强制分开激动过头了的罗纯,又把她搀到一旁躲着我说,“不过阿纯说的不错,在这点上,您确实不如阿智,在情感上,他至少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就像冯晓斓说的,您还是多想想吧。这个只能靠您,我们真的无法给您帮助。”   石锵和罗纯走后,我又陷入了无边的烦恼之中。扪心自问,我是喜欢冯晓斓的,那天他从房梁上跳下来,像是仙灵下凡,好看到要发光,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直接看进了我心底。从那天起,我就特别愿意让他亲近我。要他做我的贴身侍卫也好,替我推拿也好,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然而,在他远离我,去做他自己的事时,我却不会像世人说的那般,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这样的表现限制了我对自我感情的发现。   然而,喜欢是什么?在没遇见时,我也是不清楚的。直到那天,我抱住了冯晓斓。   一种情绪不汹涌,却绵密的沁出心脾,因为不汹涌,所以在事务繁多的平时难以察觉,因为绵密,所以一旦那个目标人物出现在我眼前,这种情绪就会像是春蚕吐丝,作茧自缚。直到我被团团包围,我左突右奔,却对这个名为喜欢的茧毫无办法。   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感觉。有了觉悟之后,顿觉心脏一轻,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束缚我了。   “所以,你今天喊我来,是要做什么?要还是没想明白,我是不会陪你浪费时间的!”冯晓斓冷酷的说。   我定了定神,拉住了冯晓斓的手。   “你……”他目带希冀。   “晓斓,你不该喜欢我。我是皇帝,我拥有天下,心系万民,但唯独不能在心里放一个人。我若愿意,能拥有佳丽三千,一天换一个妃子,我若心狠,可以为了权柄抛弃任何任人,包括所谓真爱。晓斓,我是成了亲有了孩子的人,以后还会有更多孩子,更多女人,终日困囿皇宫,而你不同……”   “你很年轻,有自由的身体和心,你不该把这份珍贵的情感放在我身上,这不值得。”   我拉着冯晓斓的手没有放开,冯晓斓也没有挣扎,我的话告一段落,我们之间顿时陷入了生涩难捱的尴尬,良久,冯晓斓说。   “这就是你的答复吗?我知道了,君臣有别,陛下,请放开我吧。”   “不。”   “什么?”   “我说,我不会放开你。”   我手上突然使力,将人拉进了怀里:“我说过,身为皇帝的我不值得你喜欢,但身为岳建业的我,却是渴望你的喜欢的。”   “岳建业喜欢你,并且希望你也能喜欢他,那天你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岳建业便躲了起来,他害羞了,也害怕了,他怕你的喜欢不是真实的,不是长久的,不是因为他而产生的,同时,他也觉得,如果你不知道他也喜欢你,那就能一直这样,不远不近,也好过哪一天,要从身体里把你撕开,这样实在太痛了。”   “所以,晓斓,你能原谅他的一时软弱吗?”我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问。   “……”   “晓斓?”   “胡言乱语!”一个拳头照着我的脸上打来。   “啊!”剧痛从颧骨传来,我捂着脸后退,“斓斓!你怎么打我!”   “什么岳建业,什么你,干干脆脆说句你也喜欢我很难吗?绕来绕去,你是蛇啊!”   “对不起,我喜欢你啊,特别喜欢!你别生气啊!”我捂着脸都要哭出来了。   “……”冯晓斓蹲下来向我伸手。   “别打!”我连忙把手挡在胸前。   “谁要打你!把手拿开啦,给我看看。”冯晓斓闷闷的说。   “哦。”我怯怯放下手,任由冯晓斓一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一手小心的碰了碰我的脸。   “疼吗?”他问。   “还,还好,不疼,真的不疼。”如此近距离接触,我的心扑通乱跳,脑子一团浆糊语无伦次。   “你傻呀,都不知道躲的。”   在冯晓斓疼惜的眼神下,我乐得飘飘然了。这就是,有了男朋友的感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速战速决,两章确定关系,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谈恋爱了,不容易啊。 第63章 零陆叁   一般谈恋爱的人都会做什么?我回忆了一番已经遥远到存在于上辈子的那段恋情。   我和我前妻大学时相识,四年间都只是点头之交,没想到出了校门,却在相亲市场上相遇,可能是因为这层同学关系,让彼此在那样的场合下生出了一份浓烈的亲近。   这份亲近来的迅猛又惑人,让两个心如止水的年轻人竟在心上生出了涟漪。   我和前妻都是在情感上稳妥又克制的人,相处既无艰涩,又彼此存有好感,那关系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发展了下去,然后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这样风轻云淡甚至可称从容的相处态度,以至于发展到离婚,都自然的好比水到渠成。   从前妻冷静的决定退出我的生活,我也冷静的接受了她的决定。彼此从夫妻到普通同事,快的仿佛只一眨眼。而这之后我恢复正常生活的速度,也快到让我自己都倍感惊讶。   这是一段不折不扣的失败的情感经历,甚至不算是正儿八经的恋爱故事。以至于我翻遍记忆点滴,都没能从中提取任何值得参考的经验。   瞬间特别绝望,我烦躁的叩自己的脑门,果然是这样,我不是个适合谈恋爱的人。不会甜言蜜语,也不会讨人欢心,说白了就是撩不好人,也不会撩人,在面对冯晓斓时虽不至于手足无措,但总是不够机灵。   每每想到我那天的举动,就浑身火烧火燎,感觉天灵盖都在冒烟,忍不住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妈呀,我还能傻成那样……”扑通一声,我上半身狠狠砸在了的桌子上,滚烫的脸颊贴在凉凉的桌面给自己降温。   “陛下。”陈福小碎步飞速前进,没一会就从门边挪到了我身边。、   “咳,”我坐直了身体整了整衣裳,“何事?”   “陛下,冯盟主求见,正在宫外侯着呢。”陈福殷切地说   我倍感意外,急忙道:“快,要他进来。”   陈福领命而去,而这一小段的等待时间都让我心焦,心焦之余甚至感到忐忑,手心有些沁汗,明知没人看得见,我还是有些尴尬,轻轻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疯狂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而当冯晓斓劲瘦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一切心理准备都不做数了,我感觉我的人一分为二,一半在冯晓斓年前做个傻兮兮的恋人,另一半却捂着脸在地板上打滚哀嚎不能这么逗比。   “你来了。”刚说完我就开始懊恼了,这是什么破开场!   “嗯。”冯晓斓站在离我十步远的地方回我。这简直是话题终结者,这一个嗯字我该怎么接下去?   心里的小人抹了把脸,我坚决果断的换了个话题:“怎么今天要陈福通报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的,不必经过谁。”   “……”冯晓斓表情纠结,欲言又止,半晌还是没说话。   在这样的绝对尴尬里,手足无措的我将观察能力发挥到超差的地步。终于,我注意到了冯晓斓的双手一直攥成拳,绷着劲贴在腿侧。   我的思维一发散,立刻意识到这不太对劲啊。今天冯晓斓要陈福通报了才进来找我,还特地同我隔了一段距离,还不吭声,做个句嘴葫芦……突如其来的福临心至,我走近了他,近到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冯晓斓有些躲闪,而我不让他躲,我用尽力气让自己温柔:“晓斓?”我伸手去触碰他。   指尖感觉到了冯晓斓身体的颤抖,冯晓斓依然保持着沉默,这么近的距离,我清晰的看见了他眼睫的颤抖,又直又长的睫毛简直是在我心尖上晃悠。   心里突然就轻松了,原来你对我就如同我对你,原来我们都同样紧张,同样忐忑……意识到这一点后,心底蓦的泛出酸甜的滋味,一种轻飘飘的情绪充盈了整个胸膛。有种要飞上天的爽快。   我笑着把人拉进怀里抱着,冯晓斓一惊,生涩的挣扎却并不激烈,甚至很快平息。他安静下来,侧着头贴在我的胸膛上,我突然也不想再做什么了,一句很酸的话,但又很贴切,我抱住了他就像抱住了一个世界。   怀里的这个人暖融融的,软软韧韧,还有淡淡的味道萦绕鼻尖。冯晓斓的味道不是一种香气,却比香气更熨帖舒适。像是翻开一本崭新书刊时缠绵在空气里的暖郁,是夏季暴雨来临之际水汽与尘埃结合而出的淡雅,是经过金球满坠的柑橘树下充沛的芸香……   我能用我的毕生所学去形容去描绘这种气息,说的具象些,那大概是在你不经意的呼吸时,惊艳过你,让你感到欢欣与喜悦的味道,你记在了心里,在你觉得幸福时就成了幸福会有的味道。   我沉浸在这种味道里,鼻尖贴在冯晓斓的颈项处小心翼翼的呼吸,良久,我慨然道:“我太喜欢你了,怎么办?”单是说了一句话,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了,我忍不住微笑。   然后我感觉到了,冯晓斓回抱了我,像我抱着他一样,他蹭着我的胸口点头,力道不重,但我感受的很清晰。   “嗯。我也是。”我听见他这么说。   心脏炸裂也不过如此,即便心脏炸裂,我大概也甘之如饴了。   我沉迷了许久的美色,随后两人像连体婴一样,从办公的殿中转移到了旁侧的隔间,我卧进了榻里,搂着有些拘谨的冯晓斓。   “我还没问你找我什么事呢。”我低声问。   “你才想起要问吗?”冯晓斓从我的怀里抬头,睨了我一样。   “啊,谁叫我,沉迷斓斓,不能自拔呢。”我笑着眨眼。   斓斓伸手弹了我的额头一下:“没个正经的。”   “嘶,给我留点面子,只要别留印子。”我握住他的指尖,轻轻摩挲。   我大概不是不会撩,只是比较依靠临场发挥,不然我的斓斓怎么会脸红。脸红的斓斓,感觉非常可爱呢。心头的小人萌到捂心口,我蠢蠢欲动,有点想亲一口。不过我还是克制了。   带着人坐起来,我还是拉着他的手不放:“是有什么要告诉我,说吧。”   斓斓也很干脆了,他也没打算变动位置,直接开口道:“我想回江城。”   “嗯?”我的斓斓在说什么?   “陛下,让我回江城吧。”   “哈?”我的斓斓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陛下!你又装傻!”斓斓一个用力就抽回了手,两只骨肉匀称的手啪的拍上我的脸颊,还非常调皮的用力挤压。   “吾不目布。”我的声音从被挤压变形的嘴里说出来。   “什么?”斓斓一时放过了我,没有再挤压我的脸。   我把自己的脸抢救出来,搓了两把:“我不明白,你再说一遍好吗?”我急切的看着他,希望他只是在说笑。   斓斓叹气:“陛下,我不是在说笑,我是真的想回江城。前几日我特地从江城赶回来是为了我师门,虽然结果有些……总之,我还没尽完盟主的义务,江城我必须要回的!”   “可是,可是我们才刚在一起啊!”我都要哭了,刚有男友就要异地吗?异地是恋情的杀手啊,要是有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野男人抢走了我的斓斓,我哭都没地哭去啊!   “陛下,你我都是男子,何必这么在乎儿女情长?”斓斓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我。   简直哭笑不得啊,怎么感觉我拿的是女主剧本,而斓斓就是那个要为了家国大义放弃儿女情长的男主啊?   不对不对,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晓斓是在意武林盟的事务吗?放心,我安排去的人都很熟悉这些事务,即便你不去,也不会耽误事的。”   “陛下,你想听实话吗?”斓斓突然正色。   我一愣,很快也正经了起来:“我自然要听实话。”   斓斓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分开腿夹着我的双腿跪在软软的榻上,双手贴上我的胸膛,低垂着头,清泠泠的双眸同我对视,束成一把马尾的长发越过了肩膀,落在了我的脸上,若即若离,感觉有些痒。   这个姿势维持了一段时间,斓斓终于说话了:“我师父和我说,帝王多疑,若是要一直同你维持这段关系,就要做到坦诚,我能向您坦诚吗?”   这样的开头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惊讶于斓斓的师父也知道我们的事,但很快又释然了,恋情过了明路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那你师父很棒了,我喜欢你对我坦诚,同样,我也愿意对你坦诚。”我伸手虚虚握住他的腰,不多细,也不多软,但就是舒服。   我的斓斓对着我粲然一笑,笑的我腿软,他说:“您是皇帝,而臣不做佞倖,我不是靠着您宠幸过活的狡童娈宠,我同您之间方能长久,您说,是也不是?”   啊……斓斓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恋爱很甜,但我是单身,怎么能让建业甜蜜太久呢?呵呵呵( ̄▽ ̄)~* 第64章 零陆肆   相思成灾这事吧,你没有碰到那个触发点,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着别人成日看花落泪对月伤怀,你在一旁就跟看戏似得不明所以。   还是上一辈子的时候,我身边几个小年轻工作不好好做,成天纠结在小情小爱里,感情戏丰富的能拍电视剧,对此我嗤之以鼻,不下一次的教导他们要以工作为重,可如今,我也好想扔掉工作,飞奔去找斓斓啊。   我倒是想呢,可我没这个机会啊,我根本不可能扔的下满朝文武,为爱夜奔。于是我倒腾了几只鸽子,皇室出品,必是精品,这些身强体健的信使们,带着我昼夜无休的思念,从都城皇宫出发,飞向袤河之畔的秀丽江城,飞到冯晓斓的身旁,若是幸运,它们将会载上一纸信笺返程,聊以慰藉我的寂寞。   可是没有,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斓斓的任何来信!   肉滚滚的鸽子被我翻来覆去的捏看,终不胜其扰,狠狠啄了我的手,我抽着冷气松手,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徒留我一人在鸽房,萧索又寂寞。   “皇上,差不多该走了。”随我一道来鸽房的陈福小心提醒。   “唉,”我叹息,“走吧,回宫。”   冯晓斓本是为了护卫我才被留在宫中,所以我们的关系发展成这样也是意料之外。走之前斓斓同我交了底,他说就这样和我自在一起,他心里没底,更无仪仗,如今他的师父师兄已在宫中,有他们守护,大殷上下就没人能凭着武功对我不利,他走的也放心。   我很理解这种因为身份差距而造成的恋爱关系的不对等,对此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斓斓在为了缩小这个差距而努力,我有岂能扯他后腿?然而道理都懂,真的实践起来,就感觉整个人都空了一块,十分难受。   最近很忙,忙着和帕加打仗,午饭后我挤出时间来鸽房,之后又要回到宣政殿去处理工作。从京城到天山山高水远,最合理的办法就是让甘州府及周边地区的折冲府出兵,京城派将领和督军前往督战。   但将兵之间彼此生疏,对排兵布阵乃至战局都有很大影响,要应对这个问题,肯定不能寄希望于当地军士都特别乖顺听话,必定要排一个综合素质过硬,亲和力和影响力又大的将领。这个问题在上午的朝会里已经解决了,那下午要集中解决的,就大多是后勤问题了。   户部、工部、兵部尚书在我跟前一字排开,工部、兵部官户部要钱,户部咬死了不多给一分。   户部尚书牛千牛鼻子一哼气:“你们两张开嘴就知道管我要钱,国库哪来这么对钱?年末大典不要银子?来年春耕不要银子?防灾救灾不要银子?你们每月的俸禄不要银子?没年能用银钱的拢共就那么一点,都给你们花了,那朝廷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牛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打仗都是兵马未到,粮草先行,这军士的口粮后勤不保证,这仗还怎么打?还怎么把帕加小儿赶出大殷?这仗打好了,把帕加打服了,银钱不就都回来了吗?”兵部尚书周裕盛斗志高昂,势要在牛铁公鸡的身上啄根羽毛下来。   “是啊,牛大人,我这边军械制作也是要花银子的,您定的金额,实在太低了点呐。”工部尚书王惜禾面有苦色,樵夫难为无米之炊,工部要做点什么历来都是烧钱的。   主要是钱烧了还不一定做出了好东西,但又不能闲着啊。工具总要推陈出新吧?武器总要精益求精吧?这要搞研究,前期投入总是巨大的,所以刚不尚书和户部尚书的关系也不好。   说到底,六部里就没有和户部关系好的,三省和后宫都一样,只要涉及到伸手要钱,牛尚书就能跟害了他家亲戚一样横眉冷对,拨款审核又严的要死。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国库被牛千管的很好,账目清明,支出合理,遇到这么个户部尚书,哪个皇帝都是做梦都能笑醒。   牛千往两位尚书身前一站,一股一夫当关的气势:“别和我扯皮,要么就按我报的数目领款子,要么就具体估算你们的军需,没有一点依据就想要钱?做白日梦呢?”   “牛大人,”周尚书急红了脸,“我们就是基于往年战事推算了军需,你拨的这点款根本不够用,大军要去的是边境天山,地势险要不说,气候还异常恶劣,这样的严峻条件下作战,定然比平原地区作战消耗大,军需上自然马虎不得啊!”   “是啊是啊,天山不比平地,军队里怕是一应军械都要重新制作,被动不说,行军帐篷肯定是要更厚更结实,如此一来,消耗不少啊。”没什么存在感的并不尚书继续附和。   两位尚书皆恳切的请求牛千,牛尚书陷入焦躁,他左看右看,一狠心道:“如今不是我不理解二位,是国库实在拿不出太多钱财!”   “怎会拿不出来?今年秋收不是刚过吗?理应国库充盈才是啊!”洲尚书大为意外。   “充盈是充盈,可是这是这笔税收都填了窟窿了!”牛千猛一般叹气突然对我发难了。   “皇上明鉴,年初两位小公主降生,按制行了庆典跟封赏,上半年忠郡王那事又大费周章,花了不少国库的银子,后来武林整改和近几月的新武林盟组建又是烧钱的活计,   您说过武林盟那边的帮扶不能断,现在户部还在往里投银子呢,如今为保明年上半年的支出,能动的银子已经不多了,何况今年还要过年呢。皇上,国库里是真的没钱了!”   我本是支着下巴老神在在的看戏,琢磨这这三人吵着吵着总能吵出个方法来,哪知道引火烧身,户部尚书这和神来一笔,直接把我带沟里了,我愣愣听完牛千耳朵诉苦,大感不妙。   “国库真的所剩无几了?”我难以置信,打穿越过来我还真没特别注意过国库问题,也没去管税收问题。毕竟税收乃国之根基,复杂程度是我几年也闹不明白的,只要当下户部运行良好,就暂时没有动府必要,免得弄巧成拙,大殷反倒遭殃。   “千真万确,臣之所言绝无半点虚假!”牛千激动的跟我摆事实讲道理,从流通货币准备金讲到税收门目比率,从黄金兑换率讲到一般商品价格,听的我是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兵、工两位尚书也不遑多让。   这种经济学知识真的能难死一般人,我有气无力的伸手要他闭嘴,我说:“只问你一句,若是非要挤出军需的钱,后果是什么?”   牛千听后,沉重的说:“只有加印铜钱了。”   我反应了一会,恍然大悟,这是要搞通货膨|胀啊。大殷的货币制度是宝文币制(仿唐代),而早在前朝时期,货币就不再纪重,早早结束了多种钱币形态共存的混乱局面,等到铸币技术发展至今,大殷铸造的钱币在周边国家都可流通,已经成为区域通用货币。   然而货币之是价值符号,货币背后的拥有价值的实物才是货币立身的基础,在价值实物没有增长的情况下增加货币的发放,这是十分不得已的手段,也是与民争利的手段。   虽然不是学经济出身,但经济学常识总是懂一点,我又要牛千细说。牛千暂且放下忧虑,同为我同众人细细道来。   “若是发放的铜钱增多,则物价飞涨,同等数额的铜钱买不到同等数量的货品,怕是会引起民怨。加之如今民间铸恶钱之风屡禁不止,若是朝廷再印发大量铜钱,岂不更给了恶币可乘之机,混入市面上,驱逐良币,为害大殷?”   我一听又是一阵迷茫,怎么又和造□□扯上关系了?我便问了:“如今大殷铸造假铜钱的人很多哟吗?”   “多!”牛千斩钉截铁,“市面上□□泛滥,平民多分不清真假,商贩与民众多有损失,不发之徒谋取暴利,物价不稳,税收也受到影响。如今铜钱的价值也有所降低了!”   “等会,”我抬手制止牛千再说下去,“你说恶币的出现使得铜钱价值降低,物价也有波动?”   “是的,陛下!”   “既然有人铸造恶币,定是有利可图,既然有利可图为何要让恶徒获取?户部可有查清为何这么多人私自铸币?”   “陛下,查清了,是因为民众对铜钱的需求越来越大,才催生了如此现象!”   “既然民众有需求,为何户部不加印货币反倒让恶币钻了空子?”   “陛下,铜钱不可随意加印啊……”   “别和我将这些,有需求就有利益,国家不能满足民众的需求,就会有不发之徒为了利益铤而走险,即使立法再严苛,也阻止不了人去追逐利益。既然如此,朝廷先一步满足了民众的需求,清补正好?”   “钱只有在流通中才能生钱,既然朝廷下发的铸币已经不能男足需要,那就是在限制财富的积累,牛尚书你明白吗?”我回忆起以前看过的资料,说是唐中后期,商品经济发展了,但是货币制度逐渐暴露出落后的一面,官铸铜钱无法满足市场对金属货币的需求来,导致私铸盛行,钱重物轻的现象急剧恶化。   以我对大殷货币购买力的了解来看,发生在大唐的这一经济现象,在大殷也有了苗头。我郑重的对牛千说:“加铸铜钱有利,且有大利,先解决军队军需问题,之后你带着户部的官员仔细研究一下增印铜钱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了,这几天捋了一下大纲,大概不会再卡文了_(:з」∠)_ 第65章 零陆伍   牛千的顾虑暂且被我压下,我也是看出他的不理解,于是松口说:“你同两位尚书协调好,定个最低数目,国库里能给多少给多少,剩下的从朕的私库里出。”   皇帝的私库是和国库分开的,算是私人财产,说到底天下最富可敌国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自己。我说出钱,那基本上这场战争的后勤就很有保障了。   我见工部和兵部尚书面有喜色,也分了些心思去敲打他们:“你们两个也要注意,朕不打算打持久战,要做到一击必中,速战速决,战争的规模给我尽可能的小。天山远在边疆,出征一次损耗都不小,朕不想让这场战争拖了我大殷的后腿!”   “臣遵旨!”三位尚书齐声应到。   这事就差不多了结了。至于出兵的细节自然由各部官员去做,不然我养那么多官干什么?不过现在,又有一个新问题摆在我面前,让我一时无暇思念冯晓斓。就是有关大殷经济的问题。   牛千当日所言透露的不过冰山一角,我不太懂经济知识,自是对唐中后期的经济制度遇到的问题有过了解。这个问题拿到现代社会其实很好理解。   在商品流通过程中起到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作用的货币并不能满足日常生活所需,好比是你家中存有价值十两的货物,肯定是需要别人拿出十两甚至更多的钱来购买,但是别人手里只有五两现银,根本买不起你十两的货物。   于是你多出来的,价值五两的货物就卖不出去,卖不出去那你所付出的十两货物所需要的劳动,就没有得到回报,商品就无法变换成财富,你就亏本了。作为个人来讲,亏的只是五两银子,那对整个国家来说呢?那就是数以亿计的损失。   本来出现这种现象,不得以可以以物易物,来实现商品的流通,但以物易物是在商品经济不发达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的交易手段,并且会造承担价值尺度职能的“货币”种目繁多,不利于币制统一,更不利于商品经济的发展。这对于已经强制统一了货币单位的大殷来说,是个历史的倒退。   唐朝时期造成这种“钱荒”现象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和铸造技术落后,成本居高不下,国家无法满足人民的需求有关,而大殷却不是这样。   大殷一贯以来都很重视工业的发展,这从每年投给工部的钱就可以的看出。研发资金充足,就容易出成果,克服铸币成本高时间长问题的技术早就有了突破。那又是什么导致了大殷铸造的钱币不能满足市场呢?   如今京中的军官已经派遣出京,军需队伍也已经装点完毕,是时候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了。   在大殷经济问题上,没有比户部更有发言权的了,这日下朝,我也没回紫宸殿,直接带着户部的一大帮子人去了宣政殿西侧廊殿里的户部办公室。   我亲临户部给户部官员带来不小的压力,一个个都跟木桩子似的杵着,行礼都有些战战兢兢。见状我还是直接向牛千发出询问。   “朕上回要你思考关于加铸铜钱的问题,你有想过吗?”   牛千诚惶诚恐:“回禀陛下,臣有仔细考虑过。”   “那考虑的结果呢?”   牛千一脸坚定的说:“臣认为,此法不可。铜币铸造虽已简便,然铜价轻贱,价不等值,民间早有融铜币制器之风,同等重量之下,铜器的价值是铜钱的数倍,虽朝廷已出严法禁止,但仍不能阻止民众挺而走险,只是再加铸官钱,并不能根铜币不足的问题。”   “那依你之见,根治此患当用何法?”我静静的听。   “陛下,臣设想若是允许私铸钱币,能否解决问题,但发现,能有此能力私铸者,均为商贾富户,寻常人家无能为力,若是如此,则贫者益贫而役于富,富者益富而逞其欲(资治通鉴),此法不可行。”   “臣还设想,不若强制恢复钱帛并行之策,税收可以实物相抵。但绢帛不易贮藏,日久则损,势必造成值不抵价,绢帛贬值的后果,民间朝堂皆受损失。”   “若是不加铸钱币,改铸大钱,一币等同十币,则很可能同钱币改器一般,致使民间出现以小钱融铸大钱之现象,势必造成极大混乱。”   牛千一口气提出了三个方案,也亲自否定了三个方案,说完后就久久不语,我思考片刻,道:“所以爱卿也别无他法吗?”   “启禀陛下,臣别无他法。”牛千有些不甘的承认。   “那如今是如何应对钱贵物贱之乱?”我问。   “陛下,如今并无有效办法,只是强令各州府加强监管,严处私铸融铸之人,严禁贮藏钱币,并适量增发铜钱。如此都只是缓兵之策,”   我支着脑袋思考,牛千的话总结起来就那么几点,铜钱不够用了,但又有客观条件限制加铸。我又想,是什么限制了铜钱的流通使用。   牛千提到的民众融铜钱做它物,让我想到了一个现实存在的问题。铜这种金属,太容易被使用了。熔点极易达到,国内铜矿也多,这就是是说,铜,它太便宜了。   铜本身价值不够,那对铜的开发利用就没有任何获利的余地,而作为贱金属的铜,却以货币本位的方式,在大殷的经济体系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我一拍额头,明白了,感情是货币制度出现了问题。我说呢,纵观华夏几千年,在现代社会之前,国家的货币制度一直没有上升到金本位制,最多也就是银本位制。而不以贵金属作为法定计价结算货币,会在很大程度上限制经济的发展。   贵金属正是因为稀缺难采,才贵。以此作为本位币,就会将货币的价值稳定下来,从而稳定一个国家的金融体系。如此看看来,大殷或者说是唐代所遭受的钱荒问题,正是货币体系变革的重要过程,从铜本位制向更进步的银本位甚至金本位制迈进,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大殷也是有银子的,但通常是作为高一级别的货币,方便大宗商贸和税收结算,本质上还是普通货币,且使用不如铜钱普遍,在我看来,改变币制势在必行,但以目前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来看,银本位制显然更为适用。   这便是站在后世的高度回望前朝的好处,能够很快看清一些当时的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迂腐坚守的问题。我看着万分苦恼的牛千,其实这家伙也是非常敏锐的,能够在问题发生端倪时就引起重视,其目光之远,视野之宽,可见一般,不由得感慨,历史的进步,还是要靠这样的人。   我敲敲桌子引他回神:“爱卿说铜价贱,那银价呢?多少铜可抵一两银?”   牛千瞬间睁大了双眼,缓缓抬头看我,眼睛里是一团团的精光,像是脑子里在炸烟花,从眼睛里漏出光来了。他手忙脚乱的跪下:“陛下圣明!若是以银价定铜价,银价不变则铜钱不贱,铜钱不贱,则买卖可通!陛下……”说到这里,牛千甚至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一个壮汉在我面前热泪盈眶我也很有压力啊,我忙扶起牛千:“牛爱卿冷静,既然有了方向,不如立即制定计划?你写个折子上来,朕也好审批不是吗?”   牛千胡乱抹了一把泪:“是,臣失礼了,臣这就去准备折子!”   户部上下立刻调动了起来,牛千精神抖擞的发号施令,大家伙就在我眼皮底下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工作。我瞅着没我什么事了,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些当官的脑子都聪明的紧,属于各行各业的高精尖人才,只要有了好路子,他们跑的比谁都快。这才小半个月,一份简易方案就摆上案头。   这是用来初步审核商议的,只是把新政的脉络理顺了,具体实施方案就需要更长时间打磨,这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于是今天的朝堂,就为这份方案吵的不可开交。一半以上的大臣都是懵的,怎么国家货币制度这种基本国家经济政策都要改了?这是要变天了?   大家都不理解,表示不知前景,难以预期危险,还影响深远的新政策,他们都没法放心。旧法固然出现了问题,但修修补补还可以用,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去搞什么新政?出了问题谁负责?   这争执也是意料之中,我等着大家伙都静了下来,才开口:“经济的事,就让专业的来嘛,你大理寺卿是管刑狱的吧?怎么也插这个嘴?要是朕让中书令来判断你断案的对错,你答应吗?”   “话呢,我就摆在这,谁要是能彻底解决钱荒,这个户部我让你管,要是什么办法都没有,还要挡着人家有法子的人办事,那朕可就不饶你了。”   我一身轻松的走出宣政殿,坐着肩舆忍不住又晃荡去了鸽房,刚在鸽房门口站定,一只黄喙灰爪灰皮的肥鸽子就照着我脸上扑来,抓下来一看,还挺面熟。再一摸鸟腿,有信!   我火急火燎的取出信笺,短短的一截纸上是想念了千百遍的字迹。   “已归,勿念。”   我的斓斓,终于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章查了些资料,发现古人真的很聪明,比如这句“且夫钱之为物,贵以通货,利不在多”,很中肯的表明,钱只是价值尺度,只有在流通中才有其价值,没有流通就只是个物品。这句话出自资治通鉴,和我在文中标注的那句话出自同一篇。《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一十四【唐纪三十】 起阏逢阉茂,尽重光大荒落,凡八年。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中之中开元二十二年(甲戌,公元七三四年)》。   还参考了一篇论文《试论唐代“钱荒”的成因与政府应对》,地址在这里:https://wenku.baidu.com/view/b6bba600c77da26924c5b039.html   写的很浅显易懂,看后长知识了。_(:з」∠)_ 第66章 零陆陆   斓斓现在在睡觉,在我的寝宫。   嘿嘿,光想就让人激动。   现在是大白天,虽然是室内,但整个紫宸殿,我的寝宫,采光都很好,还有常年燃着的灯照明。斓斓睡的很不安稳,眼皮在颤动,我轻手轻脚的放下帷幔,床内的就这么暗淡下去了,光线透过灰黄色的布料,衬的内里一派暖融。   他回京后第一时间赶来见我,但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我透露连日里劳碌奔波的疲惫。接着了人,我立刻安排内侍准备了热水,然后收获了一个香喷喷而腾腾的斓斓。洗白白后斓斓趴进蓬松柔软的床铺里,秒睡过去,都来不及翻身。我只好另外拿了被褥给他盖上。   冯晓斓是趴着睡着的,脸侧向我陷进床褥里,右边脸颊挤着变了形,水水的嘴唇嘟成一团,还有些泛潮的黑发丝丝缕缕垂在脸上鼻端,随着呼吸时微小的气流一起一伏。心里痒痒的,我伸手小心翼翼的撩起他的头发往后捋,露出了斓斓大小适中厚薄恰到好处的耳朵。   指尖碰到了他的耳廓,斓斓颤了颤,把脸埋的更深了。   我不是吹的,要是他这样睡一天,我就能这样盯着他的脸看一天。   因为很开心啊。虽然心里满满的,却怎么也看不够,念到深处恨不得自己回到过去,从他出生时就侵入他的生命,长长久久从始至终都黏在一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恨没能早日遇见你。   可惜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守着冯晓斓。他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忙,找了个借口撂下一堆大臣跑来,久违了在第一时间看见他。现在不得不离开了。有些不舍,饿哦努力说服自己,现在斓斓回来了,很快就能在见到的,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走之前忍不住,亲了亲他抓着被沿的手指。   路上我走的飞快,被我放在半路没带走的李勉见我返程,急忙迎上来,我风风火火的问:“还有那些事没做完?”   “回陛下,天山传来的战报还没处理,户部侍郎新递计划书还未过目,刑部和大理寺为一桩案子起了争执,请求圣裁,昨日陛下要求的会议臣已经安排在申时,之后再无安排。”李勉甩开腿来追着我跑,边跑还嘴上飞快的汇报。   我一听,事不算多,加把油今天就鞥呢腾出大把时间和斓斓玩耍了,我顿时干劲十足,脚步都更有力了:“下午若无他事的话,会议提前一个时辰,结束了就放大家退班。”   “是!”李勉有点兴奋的应声。毕竟能早点回家,谁都开心。   为了早点完事,我午饭都是扒两口了事,奏折批的龙飞凤舞,还不甚溅了一手魔点,恼火的很。这种软笔书写太要技巧,还比较费事,时刻备在一旁的砚台也是麻烦的很,擦着手上的墨汁我咬牙切齿的想,一定要把硬笔搞出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忙的脚打后脑勺,总算赶在晚饭前结束工作。火急火燎回宫时,刚好遇上我的斓斓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爬出来,中衣被蹭的松垮垮的,胸膛露出一半,看得见线条利落的漂亮胸肌。噫,最近是不是有点上火?感觉鼻腔里火烘烘的。   我三两步跑上去,顺手牵过叠在床边的衣裳披在斓斓身上:“现在可是大冬天,你不穿衣裳爬起来会着凉的!”   “你回来了。”斓斓反应有些慢,揉着眼睛嘟囔着说。   “现在还早,要不要再睡会?”我有些怜惜的说。   “什么时辰了。”他说话软软的。   “还不到用膳的时候,你再休息会吧。”   “午膳?”   “晚膳。”   斓斓一愣,看我的眼神一言难尽:“我只是想午睡打个盹。”   “那可不行,你在外奔波好不容易回来,就该多休息!”我捉着他的手坚定的说。   “我午饭都未吃。”斓斓委屈的说。   “咱们晚饭多吃点。”我又去抚摸斓斓的头,碰到了柔软凉滑的发丝,手顺着垂坠的发丝往下捋。   “晚上吃多了积食,你每天这么吃?”他挑眉看我。   “呃,也没有,就是偶尔忙晚了,会多吃点。”被斓斓看的有种负罪感,我都不好和他对视。   但不等我低头,斓斓就捧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你每天多晚睡?”   有种不妙的感觉,但在斓斓严厉的目光下我又不敢骗他,于是伸出手贴住他的手:“亥,亥时。”   “你怎么不子时睡呢?岂不更美?”斓斓改捧为捏,手指捏着我的脸颊肉往两边拉,“脸摸着都不滑了,别瞎折腾自己行吗?”   “我知道了,饶了我吧。”我苦着脸喊。   斓斓这才松手:“最近很忙?”   “有些吧,毕竟已经开始打仗了,加上一些有的没的。”我爬上床把鞋蹬掉,将斓斓抱进怀里,斓斓也顺势往我身上靠了靠,两个人偎在一处,好不熨帖。   “我不出去了。”斓斓冷不丁的说。   “唉?”我都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他。   “武林盟已经稳定了,潘将军帮了我很多,现在那头安稳了,我就以盟主按规定要长驻京城为借口回来了,之后偶尔露露面就够了。你开不开心?”斓斓窝在我怀里抬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笑容也很可爱。   顿时心跳就爆炸了,我箍紧了双臂:“高兴!太高兴了!”高兴的都要哭了。   我们两就这么依偎着一直到饭点,我不让斓斓动手,亲自给他穿整齐了衣裳,又绑了个松垮垮的发型,意外显得他的人都慵懒了不少。见的都是斓斓精神整洁的模样,头回见他这样,我忍不住偷了一个吻,在斓斓的嫌弃下乐颠颠的去吃饭。   餐桌之上我们都没有食不言的顾忌,我聊聊自己的思念,他讲讲一路的故事,惬意的很,我忍不住问。   “我寄去了那么多信,你干嘛不回我?”我委屈的看他。   斓斓捧着碗喝汤,顺便白我一眼:“还说呢,就因为你老寄信给我,还被那些武林人士怀疑和一些势力有勾结。”   “那你怎么解决的?”我紧张的问。   “还能怎么解决?说实话咯。”斓斓不看我。   “实话?什么实话?”我特别好奇,跟百爪挠心似得。   可偏偏斓斓学坏了,特别悠哉,喝完了汤还要吃点心,吃完了点心还嘬手指头。我耐不住伸手把他的爪子拿过来,用帕子一根根擦干净他的指头:“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斓斓哼哼了两声:“我就说,是我妻子寄给我的呀。”   我手一顿,抬头看他,眼有惊喜,自己都感觉到嘴角在慢慢咧开:“原来,我是你的妻子呀。”   斓斓的细嫩脸皮慢慢就红了,他腾的一下收回手:“怎么,你不愿意啊?”   “愿意,怎么不愿意?”我又把他的手捉过来,“那,我的相公,你愿不愿意亲|亲我?”我笑眯眯的指着嘴唇,主动靠近他。   “走开,满嘴都是油,谁亲你啊!”斓斓一把推开我,搬着凳子坐的离我远了点。   “那我擦了嘴你还亲不亲我?”   “亲|亲|亲,就知道亲,你自己亲自己去!”斓斓恶狠狠的瞪我。   他话一落,我开始用力噘嘴,还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你做什么呢?”斓斓又瞪我。   “我听你的话,看我能不能把嘴噘到能亲到自己。”   “你傻呀!”斓斓一拍桌子,做个凶狠的样子,可没一会就破功了,忍不住笑起来,我也笑了,最后我们笑作了一团,真的特别开心。   这一整天甜的跟浇了蜜一样。夜里我点着灯写一天的工作总结,这是我从上辈子带过来的毛病,一天至少一千字,积累到现在,已经是很厚一本了。我搁下笔,洗了洗手,就吹灯睡觉了。   一想到白天斓斓在这里趟过,就有些激动。好歹记得斓斓要求我早睡的事,然后闭上眼睛数羊,当数到三百,眼皮子开始打架时,帷幔被掀开,带起了一阵风。   我迷糊间睁眼,看见有人站在我床头,瞬间吓醒,好在寝宫到了晚上也有点少量的灯,就着昏暗的灯光,我看清了来人。   “斓斓?你怎么不睡?”我爬起来问他,“怎么才穿这么点衣服?你的鞋呢?地上可是大理石,冻着了怎么办?”   斓斓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即便我宫里有地龙,也不是这么造的吧?   “你愿意给我暖暖吗?”斓斓突然出声。声音低低的,还有些沙哑。   “什么?”我不明白。   突然,斓斓伸手一推,我骤然倒下,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斓斓就掀开我的被子,光着脚爬上了床,直接坐在我身上,臀结结实实压在我的胯部。   我吓得瞪圆了眼睛:“斓斓?”我惊问。   更要命的来了,斓斓居然开始用臀碾我的胯!这又弹又软的触感,我简直要疯了!猛地把住斓斓的腰,我喉头发紧。   “很,很晚了,睡吧。”   斓斓闻言弯下腰来,他的脸离我只有几厘米,我们鼻尖挨着鼻尖,昏暗的光线下我甚至能数清他假毛的根数,他张嘴:“听说做这个很舒服,我想试试。”   属于斓斓的清爽气息钻进我的各种感受器官,飞速传入大脑,*然后化作性刺激致使神经中枢发出冲动,刺激副交感神经,副交感神经兴奋,框框海绵体内小动脉及血管窦的平滑肌细胞舒张,海绵体血管窦扩张,动脉血流量增加,框框海绵体充|血|胀|大*(感谢百度百科)。   “不,不用了吧。”我颤抖着嘴唇,干巴巴的说,说这话的每一刻我都像在被凌迟,薄汗渗出皮肤,身体的热度制止不住,某处的擅自兴奋我也制止不了。   斓斓并未停止蹭动,他突然贴着我向前一滑,我闷闷出声,随即他也发出了任我耳朵发热,心底发颤的声音,他有些愣愣的伸手抚向耻骨联合处:“起来了啊。”他呢喃道。   这是骶部副交感神经接受刺激,*框框海绵体内小动脉及血管窦的平滑肌细胞舒张,海绵体血管窦扩张,动脉血流量增加,框框海绵体充|血|胀|大*(再次谢鸣百科)。   我抽了口冷气,抖着手去抓斓斓的胳膊,我气喘如牛:“再反悔,就没机会了。”   回答我的是斓斓缓慢印在我嘴唇上的亲吻。   (感谢百科)某种交是指人类原始行为中以框框插入伴侣的菊部内的行为,有时也泛指其他涉及菊部的原始行为,包括用假框框、手指或其他物品插入菊部,或以其他器官对菊部进行性刺激的行为,对象不限性别。   男性独有的器官前列腺前面贴耻骨联合,后面依某肠,强烈地刺激菊部括约肌和某肠会使前列腺充|血,刺激某种中枢,产生不同程度的kuaigan(因人而异)。   由于菊部处有括约肌,其收缩能力比较强,不能强行插入,否则容易引起肛裂。菊部和某肠组织不像正常通道那样可分泌液体,起到润|滑作用。因此,如果没有使用润|滑剂,某种交很容易撕裂菊部括约肌。   即使是在熟练的操作和正确与妥善使用辅助工具的情况下,无论是否有不舒适甚至疼痛的感觉,仍然会造成许多人眼所看不见的小伤口,为数众多的肠内细菌的会造成感染的风险。   珍爱生命,尊重科学,影视文艺作品的夸大描写并不可信,切勿受到误导。爱情可贵,保护自己,情感交融方是心灵归宿,切忌沉迷肉体。   综上所述,我与斓斓的首次浓情,在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超前的性知识前提下,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有什么是比斓斓的身体还重要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开了辆灵车(/▽\)   ——————————————————   但是,我发自内心的呼吁,无论男孩女孩,在交朋友的时候,特别是在涉及了身体的时候,要学会保护自己。拒绝不合理要求,不提不合理要求,不要因为好奇而涉足特殊性*癖的领域。   虽然我不歧视特殊性*癖,但也是绝对不支持的。毕竟自己的身体受了损伤,痛苦的是你自己,没有谁会为你买单。   为爱鼓掌,是两个□□的灵魂追求更深交融时的必然要求,既然你爱对方,那么就要像爱惜自己的身体一样爱惜对方的身体,这是对彼此的尊重,也是对你们爱情的尊重。   【很重要的一点】大家不要在小说漫画和小片片里学习xing知识,那错的离谱了,按这些“教材”去做,那哪天作死了自己,也只能说该。就算不是学医学的,也请善用百度。能上晋江看文的你们也都不小了吧?即便学校没教也要自己学起来呀,这不是羞耻污秽的事情,毕竟每个孩子都是“羞耻污秽”的结晶,否定这个,就是在否定自己。   ——————————————————————   题外话有点多,大家不要嫌我烦呀。我是爱你们的,么么哒。(づ ̄3 ̄)づ╭?~ 第67章 零陆柒   “你要不要和石锵他们见个面?”冬至前我问斓斓。   他愣了很久,最终没有回答我。我也等不及他的回答,匆匆赶去上朝。这件事我很快便忘在了脑后,已经是年末了,总要比平时更忙碌一些,就这么成日里连轴转着,转眼连腊八都到了。   中午我同石锵几人小聚了一番,临别前石锵突然问我,不把冯晓斓带来吗?突然听见这句话。我既意外又惊讶。还有种被看穿的心虚。   “你们的意思是?”我试探着问。   “那人总是你喜欢的人,都要过节了,总要在一起吃顿饭吧?”石锵理所当然的说。   我有些无措,还有些克制的问:“你们不反对吗?是心里话?”   “有什么好反对的?”石锵反倒质问起我来了,“难道你并没有认真?”   “怎么会!”我连忙否认,“斓斓他很好,真诚贴心,武艺高强,外貌也出挑,我原本是担心,你们不能接受他是个男子,看来,是我多虑了。”   “男子相恋之事我朝并不少见,烟花之地的生意总是娈童女妓各占一半,便是富商大贾,官宦贵族之中,也不少豢养外宠,民间亦有契兄弟的说法。若说南风多盛到不见得,多半是附庸风雅,性好猎奇,但传出的佳话也是不少。”   石锵言语之间很是看开,她睨了罗纯一眼:“阿纯,你也是理解的吧?”   罗纯缓缓与她对视,神色飘忽,半晌后才道:“我只是觉得,两个姿容出色的男子在一块,即便不言不语,纹丝不动,那也很好看吧。冯晓斓冯盟主,真的是个很美的人啊。”   石锵闻言沉吟一番,也道:“的确啊,冯盟主身姿挺拔,容颜俊秀,一派风流气度,那些个所谓京城四公子,大概斗殴背他比下去了吧?”   “姐姐还见过京城四公子?”罗纯突然扯到了题外话。   “见过啊,次数还不少呢,几乎每年春秋,京城的一些纨绔就会结伴到长垣山下的马场骑射,我便有幸见过几回。”石锵说。   “那,那些公子哥是不是真的同传说中的一样,跟天人下凡似得?”罗纯激动不已,“坊间有好多他们的传言,说的一个比一个厉害,把他们夸的跟下凡历劫的神仙一样了,成了好多未婚的姑娘梦中情情人呢!”   “你们呐,就是见识少,才会人云亦云。我也说了,单一个冯盟主,就能把他们比下去,你就别太期待了。”石锵一副不过尔尔的表情。   “其他的我不清楚,但说实话,他们的骑射水平,也就是上了马背腿肚子不抖,好一点的能走两圈这种程度,但架势还是挺足。”   “就这样啊?那连皇上都比不上啊!”罗纯失望极了。   “也差不多吧,毕竟皇上也不会骑马呀。”石锵很中肯的表示。   我在一旁听着,尴尬的很。我不会骑马碍着谁了?我不会骑马又怎么了?不得已我出声:“你们两,我在说正事呢,你们扯别的做什么!”   两姑娘转头看我,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诧异,石锵说:“我们不是讨论完了吗?晚上您把人带来,大家一起吃个饭,难道您还有什么事要和我们说?”   好吧,我确实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我发觉我对石锵和罗纯两个的时候,越发力不从心了,就像老父亲管不住青春期的女儿,我也再不能管住她两了,简直灾难。   我要逮着冯晓斓还是很容易的,因为他还要履行守护我的职责,我一出石锵的宫门,冯晓斓就在门外等着我。一鼓作气,我立即拉住他的手道。   “晚上一块吃饭吧,和石锵还有罗纯。”   冯晓斓手一颤,东阿看动了动手腕,还是没有真的把手抽走:“不用了吧,这不成体统。”他说。   “体统?怎么就不成体统了?只是吃个饭而已!”我和意外冯晓斓会说这样的话。   他飞快看我一眼,有些闷闷的说:“只吃个饭?”   “自然是吃饭,还要做什么吗?”我说的坦荡。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好。”   我得到回复就笑了,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头发:“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会喊你。”   斓斓的表情有些复杂,我一时弄不清他在顾虑什么,不过没关系,过了今天,我和他的关系就能得到我在大殷最亲近的人的祝福了。或许还不能公之于众,但依然对我无比重要。   时间就在我焦急的期盼中一点一点的过去,太阳落山后,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带着人往我的紫宸殿走去。后宫总归不能让外男进入,把这个小小的家宴摆在我的宫殿正好。   这个时候,大殷上上下下,全家老小齐聚一堂,喝腊八粥,过腊八节,这种合家欢聚的气氛,上一年我感受不到,而今天,我却乐在其中,这大概是心境的原因吧。   紫宸殿灯火通明,布置的温暖喜庆,不相干的人早已撤离,我拉着冯晓斓的手快速掠过穿堂到了后殿,石锵和罗纯已经盛装等着我们了。   “久等了,我们来晚了。”我笑着说。   “不晚,这个点正好吃饭。”石锵微笑答道。   “见过皇后,贵妃。”冯晓斓小幅度甩开我的手,有些拘谨的行礼。   “免礼免礼,”石锵忙道,“一家人吃个饭,何必拘礼。”   “这,我一个外人……”冯晓斓瓮声喃喃。   听见他这么说,石锵和罗纯都看过来,眼神里带着谴责:“皇上,您没把事情讲明白吗?”罗纯不赞同的道。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们在气什么,不过她们也不给我机会解释了,直接越过我接近冯晓斓,罗纯更是就差挂在冯晓斓身上了:“冯盟主你别紧张,都是皇上的错,这次要你也来吃饭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聚一聚。”   “没错,冯盟主不要太有压力,虽然我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妃,但皇上喜欢的人是你呀。”石锵一击直垂,打的人眼冒金星。   “那个,皇后您是不是误会了?”冯晓斓磕磕巴巴吧的说。   “都说别紧张了,我又不吃人,更不会在意皇上喜欢谁,我们先坐下吧,尚食局饭菜都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冯晓斓毫无招架之力,半推半就就坐在了我身边。精致美食如流水般送上餐桌,鸡鸭鱼肉荤素齐全,当然还有总重要的,皇室豪华精装版腊八粥。饭菜的香气直往我鼻头转,一天的工作量太大,我问到这味就饿得不行,忙说。   “先吃先吃,什么事都吃完了再说。”   一顿饭,我吃的狼吞虎咽,而斓斓却是食不下咽,我猛给他夹菜,最后还是剩了小半碗,至于石锵和罗纯,干脆就盯着冯晓斓的脸下饭了,都比平时还多年吃了半碗。吃的差不多了,我把嘴一擦。   “我们说正事吧,”我伸手捉住冯晓斓的右手,拿起来放在桌面上,隔着一桌残羹冷炙,对着石锵和罗纯说,“这是冯晓斓,是我的爱人。”   冯晓斓悚然一惊,瞪大眼睛看我,无声质问我是不是疯了,不过我没有在这个时间同他解释,我子啊等对面的人的答复。   过了没多久,石锵一笑,顺了一把耳边的发丝:“恭喜你有了爱人。”   “恭喜皇上,”罗纯也笑眯眯的说,“冯盟主长的太好看了,我也很喜欢他。”   我握着冯晓斓的手紧了紧,发自内心的微笑着:“谢谢。”   随后我去看冯晓斓:“斓斓,她们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我的斓斓一时没有反应,正当我以为他只是不知所措时,他突然激动的站起来,狠狠甩开我的手大喊:“这不对!这不合常理!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和石锵二人都吓了一跳:“斓斓!你怎么了?”   “这不对,我和你……我只是,我们不可能会这样,你是皇帝,你有皇后,有公主,未来还会有更对妃子,更多孩子,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和我玩玩?”我打断了冯晓斓的支支吾吾,心底却在发冷。   冯晓斓混乱的摇头,然后一顿,缓缓抬头看我,眼眶都是赤红的:“皇上,您是皇上,我怎么能和您玩玩?要玩,也是您玩我呀!”他最后是一个呀只轻飘飘的,却沉甸甸砸在我心里。   “我玩你?”我都不知道我是这么容易被激怒的人,“朕的所作所为都是假的吗?朕对你的好都是假的吗?”我几乎要咆哮了。   “不,不,我知道不是假的,但是,能真多久?我不信啊,我没法信!我们,在彼此喜欢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在一起不好吗?这样哪天我们没关系了,您在您的京城,没人会知道,我回我的天山,也没人认识我,这样不好吗?为什么,您要让我难堪?”   我突然息了声,冯晓斓失态了,他竟在我面前,在两个不相干的人面前哭了。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做错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冯晓斓率先挑明关系时,我激动的整夜没睡,之后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后来他甚至主动提出要和我进一步,我受宠若惊之余,更多是幸福和满足。   我以为他是爱我爱到了无所谓矜持的地步,我以为我们的关系特别和谐。直到今天,他的突然爆发我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我以为,我们之间天顺利了,反而有了问题。   我不忍心看对斓斓的眼泪,更不忍心吼他了,我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冯晓斓又开始摇头:“不,我们还是,不能再这样了,是我糊涂了,我鬼迷心窍,皇上,您若是有气,就罚我吧。”   他突然跪了下来,像一个普通臣子一样,朝着我跪了下来,心里有什么东西破掉了,发出清脆的声音。我颤抖着问。   “你是要,结束我们的关系?”   冯晓斓用沉默来回答我。   “你认真的?”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陛下请治臣的罪。”冯晓斓弯腰下拜。   像是有石匠在我的心上凿,心脏一瓣瓣往下崩,现在眼睛赤红的换成我了。什么理智,什么宽容,在这一刻都喂了狗。   “你走,走啊!”我指着门咆哮。   冯晓斓一点点直起腰,两双通红眼睛相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向慢动作,印在我的眼里尤为清晰,清晰到像是有刀子在一笔一笔的刻画。我眼睁睁看他起身,看他迈步,看他背对着我。   “你不再是朕的贴身侍卫。”我强迫自己硬着心开口。   冯晓斓站定:“是。”他说的坚定。   我站得笔直,亲眼见他离开这间屋子,看他的身影隐没在浓浓的夜色里,我等了很久,等到连自己的感觉都从那个人身上剥离,我骤然崩溃。哗啦一声巨响,满桌餐盘都被我掀在地上。   “皇上!”石锵紧张的喊。   我攥紧桌布,要紧牙根,好久才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要静一静。”   两人有些踟蹰,犹豫一番,石锵才说:“那,我们先走了,今天的事,你们还是找个时间沟通一下吧,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没有反应,石锵也没办法,只好拉着罗纯走了,经过我身边时她驻足片刻,欲言又止,都拿左后还是干脆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应该,不是虐吧。正常的情感矛盾呀。 第68章 零陆捌   入夜,我规规矩矩躺在床铺上,双手露在被子外,放在腹上交叠。我睁着眼睛看头顶黑布隆冬的床幔,怎么也睡不着。   当初在这张床铺上   发生过的事情有多火热,我此刻的内心就有多冰凉。   冯晓斓那天的主动就像一个梦,梦里他不是以往的他,我也成了不像我的我。人的欲望太可怕了,经历过后才会心有余悸。此后我不太敢再与冯晓斓大被同眠,他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怕我失控。   不过自那之后,冯晓斓也再没有主动表示过什么。接吻,我们有做过,拥抱也频频发生,只是关于更进一步,他没有再主动,我也不敢提。   有时候我真的后悔那天没有做到最后,在日常的平淡中更是时不时有种,过了这村原来真没这店了的懊恼。但是对上冯晓斓清澈的眼睛,这些杂念又很快消失无踪。   左右斓斓已经是我的了,肉体上的形式有没有达成,又有什么所谓?   不过如今想想,我怕是人情两空。霸道总裁至少还能占有一下肉体,好歹我也是帝王,霸不霸道两说,反正我啥也没捞着。   很羞恼啊,难到不是吗?感觉自己被人耍了,面子里子都掉了个干净。   一想冯晓斓可能就没有喜欢过我,我这心就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胀得慌,可偏偏要我下手如何报复冯晓斓,却又舍不得。毕竟,我喜欢他啊。我为什么喜欢他呢?我要是有答案,就不会这么喜欢了吧?   哎,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可是我还是想死个明白。   我顶着一夜未睡的黑眼圈,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令:“朕的贴身侍卫冯晓斓昨日擅离职守,去找到他,要他立刻进宫受罚,朕亲自罚他!”   滚你的不再是我的贴身侍卫,我敢把这话说出去,就敢把话吃回来。谁能管着我?   这个早朝就被我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很多大臣都摸不着头脑。我好冯晓斓的关系,我没有刻意去遮掩,但知道事情的人却局限在宫里的几个人。   一方面贴身侍卫的身份是天然的掩护,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宫里人少,我也比较自力更生,见过冯晓斓的人的宫人,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想陈福这样的近侍嘴巴又紧,况且我们确定关系都没多。   各种因素作用下,冯晓斓和我的另一层关系如同隐形,我满怀恶意的想,是不是因为如此,冯晓斓甩我才甩的这么有恃无恐?反正也没人知道,更别提不好的影响了。   这样阴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冯晓斓面无表情的来到我面前。他离我五米远,就开始规规矩矩的行跪礼。刻板的如同被尺子量出来的角度,无不透露这他彻底疏离我的决心。   我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几步上前拉起他,直接拖着手就往后殿钻,边走边大声说:“陈福你退下,让门口的侍卫暗处的影卫也退下,有冯侍卫在,谁能伤到我?”   这些人还是令行禁止的,没一会整个紫宸殿都空无一人,只有我和冯晓斓杂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   “皇上,您要做什么?”冯晓斓有些挣扎,却没敢挣开我的手。   我冷着脸往宫殿的深处走,一句话也没有说。冯晓斓显然感知到我要带他到哪里,他着急了,不停地呼唤我,脚步也越发踉跄,等到我们到了寝殿门口,冯晓斓突然甩开我。   “皇上!”焦急的喊。   “怎么?你又要跑吗?”我冷冷看他。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眼神闪烁,听着他干巴巴的辩驳:“这于理不合,臣子不能擅入皇帝的寝宫。”   “你是我的什么臣子?我怎么不记得你是臣子?”   他沉默片刻,垂着眼道:“那草民更不能进您的寝宫,草民这就告退。”   “你倒是走啊,你前脚走了,我后脚就去缉拿你师父师兄,就说你谋害皇帝,畏罪潜逃,没抓着你我还能砍你师父师兄的脑袋!”   “皇上,您别无理取闹了。”冯晓斓突然抬头看我,眼睛里是浓浓的疲惫。   我一顿,半晌才说:“那你进不进去?”我指着寝宫的门。   冯晓斓妥协了,随我进了寝宫。他前脚刚进去,我后脚就关上了门。   四周围的窗户都关紧了,房间里理应暗的很,但无数的烛火在房间四处点亮,橙黄的灯光暖融融的,给整间屋子镀上了一层暖意。这可比我的心暖和多了。   冯晓斓跨进了门就呆站在门口,我一把抓上他的手就往里拖,他没有设防,三两下就被我掼在了床榻上。实木的床铺发出闷响,冯晓斓惊诧抬头。   “皇上,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朕要上了你!既然是玩玩好歹也来回真的吧?当玩过家家呢?老子哄你逗你这么半天,你要是识相怎么也得撅腚任操吧?当男宠当到你这份上,是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吗?”   我是真气狠了,撕完了自己的衣裳就去撕冯晓斓的,场面混论的跟逼女干似得。啪的一声脆响,我的左半边脸一阵麻痹,随后是火辣辣的痛。   我把被打偏的头扭回来,盯着冯晓斓赤红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今天你要是不打死我,就别想我停手!”   我不去看冯晓斓的脸,埋头扒笋似得扒他的衣裳,冯晓斓没有多配合,却意外的也没有丝毫抵抗。冬装厚实,扒起来不算容易,但当外头的皮被一层层扒尽,露出里头洁白水嫩的笋肉,这种成就感竟比在国事上的成功还令我心动。   我辛苦得来的白花花的笋肉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回神,迅速牵过一旁的被子,把人连同我一起包住。厚厚的锦被里温度缓缓升高,我附在细皮嫩|肉上的手,也从手心里冒出汗来。   我舍不得放开手里的肉,忍不住的来回捏捏,很快一层潮气也覆上了那片肌肤,我们两的头露在被子外头,我看他额上沁出了汗,忍不住去吻他潮乎乎的额头。而被子里的手慢条斯理的抽掉了只是被他压在身下的衣裳。   他的是白的,很素,我的是黑红的,是朝服,最后一条属于冯晓斓的薄裤头被丢出被子,搭在了我随意扯下扔在地上的冕冠之上,我一眼瞥这景象,热血就上头,头晕目眩的对着冯晓斓的嘴猛亲。   被子里的我和冯晓斓肉贴肉,什么细微的动静彼此都能察觉。我激动的要爆炸了,冯晓斓也不是无动于衷。我在他的纹丝不动下,完成了我单方面的亲吻,我很不满足,我说。   “你能不能动一动,我一个人行动,很累的。”   冯晓斓瞪圆了眼睛看我:“你,无耻!”   “我无耻?我怎么就无耻了?这种事情本就是一个互动性很强的活动,你不动我动,女干尸?你不也有反应吗?装什么贞烈呢?”我索性脆放飞自我了,话怎么难听怎么来,   “下|流!”冯晓斓咬牙切齿。   “对,我下|流。男人谁不会想下|流事?我今天就要带着你一起下|流!”   才说完我就撩了把他那里,掌心飞快查过感觉敏锐易激动的地方,冯晓斓跟条鱼一样弹了一下,唔了一声就赶紧压住。   我嬉笑着说:“舒服吗?你那块啊,不禁碰,你自己知道吗?”   冯晓斓眼角沁出泪来,本来凶狠的目光都变得像小猫炸毛时的眼神一样,萌呼呼的。我盯了他半晌,不得不承认,我算是宰了。   我松懈了力砸在他的肩窝里,他迷人的味道萦绕鼻尖,我哼哼出声:“斓斓,我很蠢的,你不讲明白我就不知道我错在哪,哪怕是你的不喜欢我,你不让我死心,我也会蠢到认为你只是骗我。所以,算我求你,把话讲明白好不好?”   冯晓斓的身体对我来说够香够软,够吸引我,我此刻肉贴肉的抱着他,说不激动是假的,但我话放的再狠,动起手来还是轻的很。   一双手着迷游走已经是最大尺度了,还能将他抱在怀里,就觉得特别窝心。要是他能回应我,我大概能美上天。   这么美滋滋的想着,我突然就听到冯晓斓的哭声。我吓得魂飞破散,硬黄瓜都软成脆皮肠了。   “好好好,我错了,你别哭啊!”我手忙脚乱的捧起他的脸,看他泪水连连的样子,心软成一团,但脆皮肠又变回硬黄瓜了。   斓斓肤白眼亮,浸了泪水后像切开了的越冬水萝卜一样甜脆可人,忍了忍没忍住,我在他脸颊肉上轻轻的咬了一口,舌尖感受到泪水的咸味。   “你干嘛呢!”斓斓用小拳拳砸我胸口,发出擂鼓一样的咚咚声,我痛到升天。   “你怎么敢吓我?你知道你刚才多吓人吗?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啊,你为什么要吓我!”斓斓哭的像个孩子,我毫不怀疑他此刻逆生长了十岁。   即便胸口再难受,斓斓也是我的宝宝,我搂着他轻声哄着:“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不过你千万别再提不和我一起的话,你提一回,我吓你一回。”   斓斓的哭声一噎,突然就吼了我:“为什么不提,我就要提!我不想再和你一起了!你是皇帝,我们玩不起来,你对我再好有什么用,哪天你不想对我好了,我该怎么办?你抽身容易我抽身不容易,我我要是被你抛弃了怎么办?”   “你怎么就觉得我会抛弃你?”我抓狂的问。   “你自己想想吧,你要是我,我要是你,你敢理直气壮和我在一起吗?你敢说你不会担心我很快就玩腻了你吗?”冯晓斓理所当然的讲。   “那更是无稽之谈了,你要是我,你会不要我吗?”我抓着他的肩膀想晃醒他。   冯晓斓懵着脸看我:“我,我不会啊。”   “所以你怎么觉得我会不要你?”   “可是我师父说……”   “原来是你师父!我特么一定要让你师父好看!”   “不行!你干嘛要对付我师父!”   “他教唆你离开我!他挑拨离间!”   “……”冯晓斓憋气半晌,突然一掌推开我,“我不管,师父是我了我好,我不是,不是没跟你分吗?”   我气的七窍生烟:“我有这种挑拨离间的丈母娘,我家宅不宁!”   “建业……”冯晓斓突然趴在我身上,拉长了音喊我的名字。   撒娇吧?这是撒娇吧?我扛不住了,算了算了,就随他的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心里斓斓是很好哄的,看着很厉害,但是只要是亲近的人,你说什么他都能否信。他真的是个乖宝宝啊。_(:з」∠)_希望大家能从中领会到我的意图。真的只是小矛盾,我们会一直傻白甜到底的。 第69章 零陆玖   我抱着人亲|亲密密的腻歪半天,斓斓突然戳了戳我的胸肌。   “怎么了?”我轻柔的问。   “要不要做啊?”斓斓微微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我,细长的手指就这么搭在我的胸锁乳突肌处,食指还轻轻蹭了蹭。   我忍不住吞口水,手上一紧,抱着人转了个身,把冯晓斓困在床板和我的胸膛之间。   “不能反悔了哦。”我看着他的眼睛。   冯晓斓轻轻点头,目光盈盈带笑。   “我可以相信你吗?你愿意如我对你的坦诚一般对我坦诚吗?”我与他额头相贴。   冯晓斓伸出两只胳膊环上我的颈项,他继续点头,嘴角也扯开笑容。   “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把你的信任交付给我,从今以后,不再怀疑我的真心,也不再怀疑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吗?”我已经搂住了他掩藏在被子底下的腰,冯晓斓腰部配合使力支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我的手掌趁机贴着后腰处的弧线向下滑动。   冯晓斓搂紧了双臂,抬起的上半身贴上了我的身体,他的嘴唇擦着我的耳朵,我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喘息,一个细腻清透的像是最上乘的藕粉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愿意。”   仅仅两个字,不过一个呼吸间,一些被暂时抛到一边的欲望开始回笼。掌指间已经兜满弹韧的臀|肉,稍加用力,就能溢出指缝,松开手又恢复饱满的弧形,我迷恋这种触感,手上揉搓的几欲冒火。   而冯晓斓的肩颈部于我而言又是另一种吸引,我仿佛蜜蜂精魂附体,而他则是一蓬骤然盛开的花,我流连在他的颈窝,用鼻尖去嗅,用口舌去膜拜他的气息。   他肩颈的肌揉|肉绷了起来,腰背也绷成一道直线,而下肢却失去了力气,岌岌可危的支撑这身体,我却兴奋不已,手臂的肌群发力,毫无勉强的承担着他几乎全部的体重。   心脏的跳动愈发激烈,隆隆之声仿佛能颤动沁出肌表的汗液,滑腻的触感开始在每一寸相贴之处蔓延,这是我与他同步激越的体现。   电流从头皮流窜至脚尖,剧烈的渴求能使心脏痉|挛。喘息间我与他对视,不经意间的目光相接传递给彼此这样一个信息,停不下来了,若不在此刻交融,便会在下刻死去,便是快要天崩地裂,也绝不能阻止相爱之人身与心的和合。   然而这个过程却很不容易,肉体上的舒适感也并不强烈。我有些鲁莽,他也不够配合,当我两满身大汗的达成最后一个步骤,精神满足的同时,身体却吃不消了。   疲惫不堪的我们彼此对视,然后在下一刻笑得开怀。我们忍不住拥抱彼此,胸膛贴在一处,我抬手细致的捋开他黏在汗津津的身体上的发丝,他喘着气抱着我的手臂,不知想到了什么,咬住我的肩头磨牙,然后又很快放开。   就这样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冯晓斓突然推开我躺平:“好热啊,你别粘着我。”他哼哼唧唧的说。   我忍不住凑过去:“热吗?要不要沐浴?”   “你去叫水。”他又推了我一把。   “好,我去,你休息。”我好脾气的起身,在地上随意捡了一件衣裳,擦了擦腿和肚子。   “那是我的裤子!”冯晓斓猛地坐起来,甩出一个枕头砸我身上。   “别气别气,我要人给你准备新的。”我手忙脚乱的捡起自己的衣裳胡乱穿上,回头告饶。   冯晓斓瞪我一眼:“快去快回!”   我忙不迭领命而去,这时候就体现了宫里人手少的不足了,我得横穿大半个紫宸殿才能找到退的远远的陈福。   衣衫不整的我也没办法了,好在陈福乖觉,四处又无人,我哦嘱咐了几句就放心的往回走。待回了寝宫,冯晓斓已经披着着被单起了床。   “怎么起来了呢?有没有哪不舒服?”我两步上前扶住他的腰,有些小着急。   他好笑的瞅我:“急什么呢?我能让你伤到?要是你方才稍有出格,我就能把你踹飞!”   “那,我有没有过关。”我搂着他的腰勾着嘴角问。   “希望你下回能熟练些。”斓斓眼睛弯弯,和我额头低着额头。   “遵命。”我轻轻回他,四目交接,嘴唇也忍不住黏在了一起。   这是一次很美妙的体验,但不在于肉体有多欢愉。   寝宫里的大池子这么些时日终于又注满了热水,埋在池底的热源源源不断的给池水保温,深深帷幔掩盖了波光粼粼,也掩盖了我和斓斓的身影。   “这一整个池子,就你一人用?未免太奢侈了。”斓斓趴在池边,舒坦的几乎要发出叹息了。   “单我一人自然不必如此麻烦,有个桶也够了,不过有你在,我想给你更好的。”   水声响起,斓斓换了个姿势,他背靠池壁:“你自己没有奢侈过几回?你可是皇帝呢。”   “没办法啊,我是个勤俭节约的皇帝。”   “勤俭节约?你是懒得麻烦吧?”斓斓的腿在水下撞了撞我的。   “斓斓懂我。”我笑着伸手,趁机捞起他的腿架在自己胳膊上,随即贴近他的身体。   “你又要做什么?”斓斓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有些想在水里试试。”我坦诚道。   斓斓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我坚持与他对视,最后还是斓斓败下阵来:“可真是欠了你的。”他伸手勾住我的肩膀向前,斓斓柔韧的惊人,他送了我一个吻。   “你可要快些,最好赶上中饭。”冯晓斓挑眉看我。   “吃不上也没关系,我要尚食局再做些送来就好。”无论是这具身体还是这个人,一旦触碰就轻易放不下了,他是刚好与我相配的那一极,无论在那个方向,都会彼此牵引,直到相依。   两场运动都是酣畅淋漓,最后我们相互扶持,晕乎乎的从池子里爬出来,明明是冬天,却热到要中暑,也是太胡来了。更胡来的是,我今天还没开始工作呢。   冯晓斓穿的轻快,连我给他准备的大氅都不披上,随手拿过本书,扯开领口扇风散热,斑斑点点的红痕遍布他的胸口,敞开这么点领子就能看见很多。   “快把衣服穿好,别贪凉。”我板着脸教训他。   斓斓歪着头斜着眼看我,勾起嘴角笑:“你倒是批你的公文呀,看我作甚?”   我无奈极了,索性先把公文撂一边,走过去拿掉他扇风的书,给他和上领口,又把大氅给他披上:“别闹了,当心着凉。”   斓斓皱着眉看我给他穿衣裳:“你地的衣裳大了,你看,袖子长了一截。”他抬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泡透了热水后粉粉的指尖在亮紫色袖口处露了一点点。   这衣裳颜色太艳,我很少穿,我也没见过斓斓穿穿艳色的衣裳,今天心血来|潮,特意要陈福把这套衣裳翻出来,就为一饱眼福。斓斓肤色浅,人也高挑,气质凌冽,想想就很能压住艳|丽的色泽。果不其然,好看的很。   我拿过他的手,小心的给他卷起小半截袖子:“那我给你准备合适你穿的衣裳,多准备些颜色吧。你老穿白色,太素了。你喜欢什么色?”   “没有特别喜欢的。”斓斓看着我给他的另一只手卷袖子,轻声说。   “那,”我拖长了音,脑内思索着,“白的还是给你备两身,你穿紫色好看,绿色蓝色肯定也可以,红的呢?红的要不要?   “红色?太艳了吧?穿不出去的。”斓斓摇头。   “那穿给我看就好,也给你备上,什么色什么材质的都备上,也好有得换。”我拍板。   “……”斓斓半天没说话,“你准备这么多,我穿的来吗?说好的勤俭节约呢?”   “我不勤俭吗?又不是做了给自己,我给你做衣裳,也不花别人的钱,更不花国库的,几件衣裳而已,我又不是花不起。”   我说的豪气的很,满满的为心爱的人花钱的自豪感。   然后我冷不丁遭到府斓斓的指击,指尖戳上我的脑门,他说:“别乱来,与其给我做衣裳,不如赶快把你的工作做完,这些乱七八糟的就别想了!”   “哦。”斓斓这么为我着想,我自然要听话了。应了声我就坐回了桌前,拿起公文开始看。   很快我放下公文。   “又怎么了?”斓斓叹气。   “斓斓,我什么时候见你师父?”我问。   “见他干什么?”   “我们这是,无媒苟合吧?”   “你说什么呢?”斓斓瞪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就算不能办婚礼,也要跟你师父师兄见个面,正式拜见一下对吧?”我忙说。   斓斓听后有些犹豫,过了半晌才道:“那过年见面吧。”   “好呀好呀,已经不远了,我得准备准备,最好让石锵她们也到场!”   “她们到场!”斓斓惊诧的问。   “对啊,她们算是你婆家人。”我理直气壮的说。   “婆你个鬼啊!”拍桌子站起来,吓了我一跳,我还没回神呢,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斓斓!你干嘛去?你去哪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是真开车了_(:з」∠)_ 第70章 零柒零   除夕的家宴如约而至,今年岳智获救后就没回封地,就在京城做他的清闲王爷,成日里招猫逗狗打马游街,闲的都能冒泡了,就是不愿意给我帮忙。   今年除夕夜张皇后意思意思同皇帝一家聚了聚,转头就带着他的心肝肉乖宝宝回了她自己的宫殿。   这都是事先报备了的,我这边是没什么不可以,也恰逢我和斓斓的关系更进一步,刚好可以把同斓斓师门的聚会定在这一天,除夕夜见岳家也显得正式和亲密。   这一天我都没让斓斓离开我身边,也是怕了,要是他再想不开一回,扔下我跑了怎么办?我上哪去逮人?只不过这一天斓斓都没给我好脸色。   我忐忑的问他是不是又要跑,他反倒更气了,虽然有些慌,但好歹还是得了他不会逃掉聚会的承诺。但我的心到这为止也只算是放下了一半。   “你确定不跑了吧?”   “你好烦啊,我说了不跑就是不跑,再烦我打你了啊!”   “别,不生气,打我其实没关系,关键是我不禁打呀,打坏了怎么办?你不心疼谁心疼?”我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一边去。谁心疼我都不心疼,看着就烦!”斓斓一把拍开我的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去哪?不是说好不跑的吗?”我急急忙忙拉住他。   “我去外面透透气不行吗?”斓斓气哄哄的说。   “哦,那你去吧,别走远啊。”   的确,大冬天的,我宫里不光燃了地龙,还烧了几个炭盆,虽然屋子不封闭,但室外的空气总是更清新些。这会已经是戊时过半,再过两个多小时这一年就过去了。   大家都还没来,我在暖和的室内站了会,便抄着手跨出门去,和冯晓斓并肩站在挂上了冰棱子的屋檐下。夜空被楼宇遮去一半,漆黑发蓝的缎子面上嵌了一洒的星光,这是一片晴朗的夜空,夜空之下大地之上是一层落了一个白天勘停的薄雪。   “嘶,真冷啊。”我吸着鼻子和斓斓一起仰望天空,鼻头冰冰的,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凌冽的。   “你出来做什么?”斓斓没有看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看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能不能和我分享。”我笑着说。   “分享?”斓斓重复我的话,“有的时候,看的是一样的景,触动的情却天差地别,如何谈得上分享?”   “至少看的景物是一致的,你眼中的花也是我眼中的花,哪怕你看到的是凋零,我看到的是盛放那也是一样的花。”   斓斓这才回头看我,并且看了我很久,眼中涌动着不知名的光。我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很深奥很有哲理,一听就觉得说这话的人很有思想?”   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哲学逻辑,站定唯物主义观念不动摇,就不会被唯心主义的伤春悲秋所打倒!   “斓斓,你不要想太多,我来告诉你,一切思想都是现有事物在人脑内的投射,都是有原型的,我们可以去欣赏超越事物本身的,人为附加的含义,但一定不能陷入空想虚无的泥淖啊!”我语重心长的说。   “我总算想明白了。”斓斓面无表情的看我,脸上跟结了霜似得,我有些忐忑。   “你想明白了什么?”我问的小心。   “你就是个蠢蛋,无可救药!”斓斓猛的转身往屋里走,大袖子糊了我一脸,。   我停下来狠狠打了个哈欠:“等等,斓斓!你把话说清楚啊,我怎么就蠢了?你这样说我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很委屈唉!”   我忙赶上他,仗着殿里头没什么人,咋咋呼呼的问。   “皇上,您不光蠢,还钝啊。”这话说的简直称得上神采飞扬了,从穿堂一路飘过来,还自带扩音效果。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石锵的,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是要联手欺负朕咯!”   “欺负到不至于,只是有时候人太笨了,总是让旁的人看着着急,忍不住了就只好上前提点了。”已经换下一身宴席正装的石锵带着罗纯一块,从远处缓缓走来,说完这话,人也到跟前了。   石锵第一眼看的不是我,是我身边的冯晓斓,我就见着她眼睛亮起来了,人也看着斯文了很多,总归比对着我斯文。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斓斓不卑不亢的行礼。   “不用这么客气,本宫久仰冯盟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英姿勃发,观之忘俗。”   “皇后娘娘谬赞了。”   “冯盟主谦虚了,卿乃佳人,奈何有个不解风情的蠢钝皇帝,辛苦你啦。”   石锵的话冯晓斓不知该怎么接了,我在一旁听着也别扭,忙出面解围:“阿锵你怎么打起官腔了,听着怪怪的,对着晓斓,不用生疏至此吧?”   “不用?皇上这话说的倒是轻巧,臣妾乃皇上正妻,若是新晋宫妃,臣妾还能同其姐妹相称,可冯盟主,是个男人啊。皇上,这可是您在给臣妾出难题。”   我懵了,这态度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我慌忙去看斓斓,却见他此刻已是面沉如水。   “皇后娘娘您不必……”   “唉,冯盟主不必多言,你同皇上的事情,我们也是心知肚明,不过这毕竟是皇上的喜好,我这个做妻子的也只能尽力替皇上稳住后宫。即便你是男子,也要记住你是皇上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事对人要有什么分寸,都要好好掂量,若是不小心犯了什么事有辱皇上颜面,本宫也只好行我皇后的职责了。”   “够了!闹什么呢!”我听不下去了,在一旁气的跳脚,“你说的像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要求你这么对晓斓了!”   “怎么?心疼了?难道臣妾不是您的正妻?不是母仪天下,与您共进退的皇后?”   “你什么时候是……”我差点口不择言,但话到出口,还是憋了回去。   “皇上,臣请告退!”斓斓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我一跳。   “等等!别走!我们话还没说完!”我匆忙拉住他。   “皇上,臣倒是觉得,没有谈下去的余地了,我虽与您有情,但也不是您后宫的一份子。”   “冯盟主请留步,我们还有得谈!”石锵中气十足的喊。   “你又要做什么?这个时候就别添乱了!”我都快哭出来了!石锵这是吃错药了吗,这么卖队友?我现在都想打死她。   “娘娘有何要说?臣自知有愧,便是惩治,臣也受了。”斓斓为完全没有在意我的意思,即便我还在拉着他。   “你哪里有愧?本宫从不知道你哪里有愧。”   石锵这话,让我和斓斓都愣住了。就见她信步而来,在距离斓斓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笑着说。   “我们是大殷皇帝岳礼的妻,却不是冯盟主的情人岳建业的妻。”   “什么,意思?”斓斓喃喃道。我更是心头一跳,石锵不声不响就爆料,这是要我哦的命吗?疯了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石锵深吸一口气:“我的夫君早就已经死了,你面前的这个,他是大殷皇帝,是你的情人,却唯独不是我的夫君,我和罗纯是大殷后宫的妃嫔,是岳智的妻妾,但绝对不是岳建业的妻妾。”   “你的意思,建业是,冒牌货?”斓斓突然得出了了毛骨悚然的结论,但一想又合情合理,我就跟堵住了喉咙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哈哈,那倒不至于,他依然是大殷的帝王,却不再是我们的夫君了。”石锵几乎是爽朗的在说这句话了。   “我没明白。”冯晓斓一脸茫然。   “这个问题,盟主你不需要太明白啦,你只要知道你爱的这个人,除了你没有爱过别人就对了。”一直没说话的罗纯捂着嘴笑,边笑边说。   “那个,我结过婚,不过和离了很久了!”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顺着罗纯的话就秃噜了出来。   “你是笨蛋吗?”石锵和罗纯异口同声的呵斥我。双声道的女高音把我给炸懵了。   “噗嗤!”   我闻声回头,是斓斓笑了。   突然,就跟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我在第一时间正了神色,特别正儿八经的开口:“你好,我是岳建业,过了今天就四十了,为人成熟稳重可靠,事业有成,有过一任妻子,已经和离十多年,单身,无子女,如今是大殷的皇帝,大殷第一高富帅,我能和你谈一场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吗?”   我的斓斓在我面前眨巴了两下他那明亮的眼睛,神情里都是不敢置信。   “你就答应他吧,他和整个大殷的人都不一样,他之所以没能注意到你的顾虑,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觉得皇帝就是份厉害一些的差事,不会对他喜欢谁造成影响。别看他年纪大,但脑子还真不好使,你就原谅他之前的愚蠢,顺便再答应他的请求吧。”   罗纯仰着头满面红光的劝说冯晓斓,眼睛里的兴奋都要实质化了。虽然一通话下来一半都在贬低我,但我巴不得她多说一点,这才是好助攻啊!   斓斓松动了,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罗纯也是个敏锐的,立刻推了斓斓一把:“别犹豫了,剩下的事你们两慢慢沟通,盟主,你的师父师兄我们已经支开了,都这么晚了哪还有功夫聚会呀,明天聚就好了呀。”   罗纯一把拉住石锵的手:“我们先走了,之后你们是要在这里聊还是在寝宫聊,都随意哦。”说完就嘻嘻哈哈拉着人跑了。   这闲杂人等一走,我们两顿时就尴尬了。互相冷静了一会,我轻咳一声:“要不,我们回寝宫?”   斓斓闻言,眼睛一眯,大步向前冷不丁就揪住我的耳朵:“看来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隐瞒嘛,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一点点捋清楚。”   “嗷嗷嗷,疼,疼,我错了,我一定坦白!”我感觉斓斓似乎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啦,建业就是把现代的逻辑思维用在了古代,完全没有考虑过身为皇帝对身边的人会有什么影响。他就是蠢啊。_(:з」∠)_   以及,我的攻受年龄差,居然是二十岁!我滴个妈嘞,真刺激。 第71章 零柒壹   我坦白了我有些奇幻色彩的两世经历,但是斓斓的反应比较微妙,他看了我半晌,却一言不发。我不解其意,只好忐忑不安的主动发问。   “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斓斓回神,眯了眯眼:“所以,你已经四十了?”   我顿时卡壳,一句利索话也说不出来。斓斓的质问在我的脑子里轰轰烈烈的转了一圈,像是齐达内马赛回旋带球突破,在我方球门前使出了一记天外飞仙,球却砸在横梁上弹回来连续撞翻场上22人一样,惊天动地。   斓斓他居然嫌我老!心底瞬间流出悲伤的泪水,这一瞬间仿佛悲剧之王俄狄浦斯附体,我体会到了大宇宙最纯粹的恶意。我心里苦,但我不说,不仅不说,我还要保持微笑。   “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起码现在的我才二十出头。”唯一能挽回局面的只有这具年轻的身躯了!斓斓你看我啊,我继承自原主的身躯还是如此青春年少,我的灵魂火焰更是熊熊燃烧毫不垂暮,一颗心更是有力的为你而搏动呢!   各种理由轮番在脑内打架,但还是抑制不住的突然心虚,像是婚恋市场上隐瞒了实际年龄,接近妙龄女子的中年男子的那种心虚。又觉得自己好虚伪,以不属于自己的年轻皮相和人相爱,只要一想到这里,就像被逼生吞了一千根针一样,魄散魂飞,肝胆俱裂。突然就不敢直视面前的冯晓斓了。   我迅速的低落下去,像加速腐败的植物,我蔫头耷脑的说:“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那我不会再纠缠你了。”尽管绝望,但心底还是生出卑微的期盼,期盼我这个卑劣之人能被眼前这个人原谅。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斓斓突然靠近我,甚至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脏死了!”他恶狠狠的斥责我,却用他的袖口温柔的擦掉我滚滚而出的眼泪。   眼泪?我居然哭了吗?伸手摸了摸,水渍的触感如此真实,我自己都很讶异。   “你哭什么呀,好像我要抛弃你一样。”斓斓有些懊恼的嘀咕。   “我没说不和你在一起了呀,虽然我的确很惊讶,”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不过,你是作为岳建业而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条件反射的点头。   斓斓伸手在我的头顶摸了摸:“所以呀,我喜欢的是岳建业。”   “!”我巨大惊喜让我瞬间失声,半晌才自喉间挤出一句,“但,原本的我,不是这个样子。你不会觉得别扭吗?”   “你傻呀!”斓斓拍皮球似得拍了我的脑袋一下,“你要是还是你原来的样子,早入土了,我从哪遇见你啊?我喜欢的是来到了大殷的岳建业,不是那个四十就死了的劳什子的公务员!”   “不过,公务员,和大殷的官员是一个东西吗?”斓斓歪着脑袋问我,话题偏了十万八千里。   “差不多吧,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我微微点头,也跟着跑偏了。   这一刻我忘记了方才仓促而来的忐忑,心也从冰天雪地里逃离,大喜大悲后的思绪混乱在斓斓温暖的笑容中得到安抚。我看着他,我也笑了,两个人彼此对视,咧着嘴傻笑,真真一对笨蛋情侣。   悠远古朴的种声次第响起,这是城中数座钟楼给京城百姓献上的新年礼物。跨年的烟花在延绵不绝的钟声伴奏下炸响在天边,开出焰火璀璨的花,爆竹的炸裂声点点缀其间凑着新年的热闹,不单单京城,整个皇宫都在这瞬间鲜活了起来。   我携着冯晓斓的手跨出殿门,观赏着一年仅有一次的京都年夜盛景,火树银花同琼楼玉宇交相辉映,人间烟火也美的好似天上人间。   不知不觉和心爱的人跨过了一岁寒暑,很快就要迎来下季轮回,涌动的喜悦和满足从心底漫出,浸泡住了一整个我和一整个他,就好像泡进了蜜水里的甜果子,在时间的发酵下只会愈发熟烂透甜。   “下雪了。”斓斓伸出手,细碎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掌心。   “独往独来银粟地,一行一步玉沙声。”我忍不住托着他的手,念出了一句多年之前偶然听闻,却深有感触的诗句。那时候我离婚不久又独自在外,能品尝的大概只有孤独了吧。   “你作的诗?”斓斓回头看我。   “我哪有那么好的学问,”我笑道,“这是我上一世的世界,一位有名的诗人所作。全诗我记不得了,倒是这一句,孤单凄清的狠了,或许是触景伤情,就让我给记住了。”   “孤单吗?我到觉得写这诗句之人,应是闲适自在的,天地只剩他和雪,应该很宁静吧。”斓斓紧握手心,后又展开,“雪化了。”说完就把沾着雪水的手心贴在了我脸上,绽开一个愉悦的笑。   “可还觉得孤单?”他这么问我。   这种感觉该如何形容?踽踽独行在雪地里的我突然捡到了一朵嫩黄的迎春花,然后一步跨进了春天,顷刻间除掉了坠重臃肿的长袄厚衾,我一个跳跃就能飞上碧蓝碧蓝的天空,快活的像小鸟一样……我或许真的是个感性的男人,因为这一瞬间,我满足到有些想哭。   夜色深深,春宵帐暖,云雨巫山,相濡以沫。我和冯晓斓一起,给这一年划上了一个情难自已的热辣句号。   睁眼,是洁白的天花板和简洁的铜枝百合吊灯,这是我的卧室。我迷茫的起身,遵循本能钻进隔壁的卫生间洗漱,新长出的胡茬被剔的一干二净,须后水味刺激了我的神智,茫然间我变得有些清醒。我在面前的镜子里看见了一个消瘦的男人。   镜子里的男人眉骨和颧骨都很明显,下颌骨线条舒展,但角度分明。这是一张面向端正严肃的脸,面无表情时总想是有什么深沉的心思,眼角纹和法令纹的增加更是给这张脸添加了威严。是我上辈子的脸,大脑在接受这一实事后却一时无法运转,而这时却传来激烈的拍门声。   “来了,哪位?”我梦游般走去开门,却在门锁打开的一瞬间,被大力向内推开的大铁门拍进了墙里,啪的一声被压成一副平面图,抠都抠不下来。   “岳建业!你这臭小子!”健身矍铄声如洪钟的老父亲叉腰站在纸片状的我跟前,“你这为老不尊的臭小子!你领导成天喊你是青年党员,你就真以为自己是青少年了吗?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勾搭人家十来岁的小伙子!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了!”   受到叱骂的我迅速有了动力,激动的情绪不停给我我充气,直到脑袋也圆润了,才从墙里把胳膊腿拔|出来。   “爸,您瞎说什么呢?作为一名党员,我向来洁身自好严于律己,是哪个在污蔑我!”我瞪大了眼睛怒喝。   “竟然还不承认!来人啊!带认证!”老爷子大手一挥,转身就坐在了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身后是海浪和日出。   “威——武——”两百人衙役团发出震天的喊声,黑压压的站成两排。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老爷子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   “草民冯晓斓,乃大殷甘州府天山人士,集家中无父无母,身世强凄惨。”我身边突然跪了个哭哭啼啼的男人。   “那冯晓斓你所为何事?”   “草民怀了岳建业的孩子,可他不要我!明明大我一半,却敢染指我,之后还要抛弃我!”这个男人大哭了起来。   “呀呀呀,我的乖儿媳,都要生了你跑这里干嘛?跟妈妈去产房啊!”水红色衣裳的老太太拉起男人的手就跑,那男人边跑,肚子就跟充气一样鼓了起来。   男人和我妈渐渐跑远,我转身就坐在了产房外的家属椅上,一个看不清脸的护士喊我的名字,然后放了一个强保在我怀里:“你媳妇生了朵白白胖胖的迎春花,恭喜你,它以后需会是朵美丽的大迎春花。”   我低头一看,一张满是褶子的,属于我父亲的脸在襁褓里龇牙大叫:“叫你老牛吃嫩草,叫你老牛吃嫩草,叫你老牛吃嫩草,叫你……”   “啊——!”我惊恐坐起,冷汗连连。   “嗯?怎么了?”身边有人含糊的问。   我猛的回头,在我的目光下,冯晓斓光着胸膛,揉着眼睛从被子里爬出来。晦暗的光线之中,惊魂未定的我喘了许久的气才冷静下来。   “没,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我有些哆嗦的说。   “那是什么梦?”斓斓贴上我的胳膊,迷迷糊糊的问。   “不记得了。”我正要回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但残留的感觉告诉我,这是个怎么美好的梦,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记得,就算了,你快躺下,我好冷啊。”斓斓没有强求,只有不满的嘟囔。   条件斓斓的布囊,我赶忙躺下,盖住我两的被子被我再度掖的严严实实,半点不透风。我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年龄差还是对建业有影响的,哈哈哈哈。 第72章 零柒贰   所谓福无双至,情场得意了职场就就不会那么美妙。年初一本是最悠闲的时候,一封战报却把整个朝廷难得松弛下来的神经猛地往回一拉,引动的朝堂上下都是一个激灵。   天山那边,与帕加的战斗陷入僵局。   只是说僵局,还有些勉强,事实上,大殷的军队已经走到败退的边缘。全靠原魔鬼谷,现塔吉湄勒镇的住民竭力维持局面。   帕加没有武林高手,所以对上隐居天山可以一当十的武林人士,就几分棘手。但帕加也有我们没有的优势。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帕加的军人,体质先天更容易适应高海拔恶劣天气等的极端环境,并且意志极为顽强,为了打胜这场战役,帕加军从上到下都抱有必胜的信念和必死的决心。   岌岌可危的战情触动朝堂,众臣不得不提早从假期中抽身,顶着严寒风雪,投入到朝政中去。   在下达紧急会议的命令后,我再度端详这份战报,一时间诸多情绪涌上心头。当时一拍脑袋就决定的事,猛地回想却漏洞如此之多。若是大殷败了,怪不得别人,我就要顶上头一份的责任。   机要大臣们在勤政阁汇集,挤挤挨挨站了一屋。三省长官,六部尚书,机要秘书,军中大将……各个面带忧色,我将战报摊开来让众人过目后,深沉的道。   “出征之事,一步错步步错,是朕没有顾虑到临近严冬,高原剧烈的气候变化,没有预料到我们与帕加会陷入苦战。再多后悔也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一屋子人中穿的最厚实的张玉立最先站了出来,虽又老了一岁,但他的话依然掷地有声:“出征一事未必全错。塔吉湄勒的投诚意义重大,这是真正意义上,建立在边境线上的城镇,一旦建成,就最大程度实现大殷对北疆的实际控制,也能增大对周边接壤邻国的影响。”   “这场战役的引子,是塔吉湄勒的求援,这一点上又致使朝廷一定要做出反应。若是顾虑太多置之不理,那不光会失去收复塔吉湄勒的机会,更是将大殷源流之地拱手让人!所以,陛下,同帕加的一仗,必须要打!”   我闻言一叹,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看见一些在我突如其来的自责后,受到影响,神色犹豫懊悔的臣子,经张玉立的剖析阐明,又险险的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见状我不禁暗叹张玉立不愧为三朝宰相,担子担的太久,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定海神针,只要他不慌乱,朝堂就稳了一半。   我不由得说:“这仗确实必须要打,还必须打胜。在军队出征之前,朕信心满满,因为朕自觉有了倚仗,塔吉湄勒的大殷子民会帮助我们,我们更是从天山派掌门的手里获得了重要的天山地图。朕以为,朕有最好的将军,最优的辎重,最能征善战的军队。可惜,还是朕自大了。”   “出征是正确的,但草率出征,就是朕的错,丞相也不必安慰朕,接下来,朕希望诸位爱卿同朕一道,群策群力,挽回这个错误,击败我们的敌人。”   深刻的悔意和不屈的战意刺激着我说出这番话。没道理我大殷一个盘踞东方的庞然大物,要在阴沟里翻船,我不允许,我的臣民更不会允许!   突如其来的剖白意外的激起了众臣的斗志,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火光,我甚至以为我听见了几十颗大殷最金贵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的声音。   “臣以为,首当其冲是要弄明白,我军失误在哪,当分析帕加军为何如此顽强,我们对帕加的了解还是过于片面,这才导致了战场上的不利局面。”兵部尚书站出来说话,情绪十分激昂。   “话虽如此,但我们要从何处搜集帕加的情报?”户部尚书不禁感慨。   “礼部可有相关记载?”兵部尚书想起了管理这一应外交事务的礼部,“凡与我朝建交之友邦,皆有礼仪往来,或许我们能从中发现什么。”   一直很没什么存在感的礼部尚书遭到点名,也是一愣,不过他很快站出来:“陛下,凡邦国属国进贡,礼部皆会将各类贡品整理归纳,报备相应官署,绝无遗漏。”   “这无关有无遗漏!总归战事要紧,将情报再仔细过滤一遍也更安心,更何况礼部并非兵部,在军事情报上有什么疏漏也不无可能,如今我朝对帕加知之甚少,再微小的细节度可谓至关重要,还请尤尚书配合!”兵部尚书言辞不那么客气,甚至可以说隐含指责了。   礼部尚书登时脸色就不怎么好,但碍于场合不好发作,于是闷声说:“既然周尚书这么说了,那我自然配合。”很快,跟着礼部尤尚书来的秘书领命而去。   “虽然我答应了周尚书,但我也不敢保证会有多少有益的情报。我朝与帕加虽是建交,但来往甚少,因为天山的阻隔,甚至难通商贸。帕加礼节性的进贡也从来都是些当地物产,涉及文字的东西,除了简单的地貌风俗介绍,几乎没有其他。便是我礼部上下想从中榨取信息,也无能为力。且看周尚书有何能耐了。”   说这话的时候,尤佳劲少不得凉凉的瞅周裕盛几眼。周裕盛或许是心态好,或许是心太大,对尤佳劲的隐秘讽刺充耳不闻。等待的时间里我索性出来打个圆场,转移话题。   “潘将军且将这些日子里,边防军的排兵布阵分析一番吧。”   “是。”潘煜明领命,他也是有备而来,立刻就让他自己的秘书将新绘制的天山地图摆了出来,战区的地图更是摆在显眼处。   “此次战役兵力主要从甘州府及边界守军调集,是考虑这些士兵更能适应天山环境,最先一批军队是提前收到命令的甘州府军,因为站前预估乐观,人数只有一千。但这一千兵力只在最初对猝不及防的帕加军造成了打击,但很快便受到反扑,因为帕加军在人数上占足了优势。”   “后甘州府又派出五千增援,这才缓解了战局。我军曾一度将帕加军赶出阿克斯山缺,逼近新缺口,但优势局面并未长久,因为帕加也增派了军队,天山上更是迎来了严冬。”   “我军秋末出征,但北地的寒冬来的很早,先遣军还是没能适应疾速到来的冬天,被帕加军打退到了魔鬼谷以东与帕加军对峙。不过从京城出发的新式补给在展示陷入僵局时赶到,随之而来的是新派的六千援军。”   “工部设计制作的新式补给侧重防寒,极大缓解了严寒带来的麻烦,就位的援军也给战局带来新的变数。之后的战事几乎是一边倒的胜利,但是,我们低估了帕加对这场战役的执着,就在我军因松懈之时,帕加发动了突然袭击,几乎是不要命的偷袭,以一只千人的精兵队伍的牺牲,来换取胜利。结局是我军大败,损失极为惨重。”   “这一场大败便是在腊八节期间发生,也是臣收到的最新战报。现在我军只能死守魔鬼谷驻地,若是往外退,在这样严寒的季节,能不能生存都是个问题。”潘煜明沉重的说。   听了潘煜明的讲述,大家都很沉默,腊八时的惨败,到今天甚至都要过去一个月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等到这份战报传过来,战场那头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大殷疆域太过辽阔,当前的通信手段又根本不可能对战局起到什么有益作用。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我们又岂能什么都不做?   “那依将军所见,这场仗,该怎么打?”于军事我是一窍不通,只能求助懂行的。   潘煜明也思考了很久才说:“臣只能说,情况未必十分糟糕。天山风雪的影响是双面的,我军受到影响,不可能帕加一点影响也无。甘州府虽然不是我朝富庶之地,但毕竟是我朝重要州府,兵力和物资一时也不会受到影响,为今之计,应先稳住最后的驻地,大面积的战役怕是只能等到冬季结束,至少是风雪不那么严重的时候,但对敌军偷挖的水利工事,必须予以妨碍。”   “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要对帕加军如何,而是阻止他们拦截我们的水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不惜代价!”潘煜明义正言辞的说。   “潘将军,在下有话要说!”户部尚书牛千突然跳了出来。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牛千分毫不动,只是言辞恳切的说:“此战决不能拖延下去,拖延越久,损耗越大。为这场仗准备的物资单件的成本是普通物资的数倍,仅是军士的棉服就比寻常厚了一倍,其他诸如帐篷,煤炭等的制作都是难度高,出工慢,若是战况持久,军备制作上会供应不上,投入也大。过了冬紧挨着就是春耕,如今钱币改制也才刚刚开始,国库绝对经不起这么挥耗!”   户部尚书牛千的话绝对是一记重锤,刚才还群情激奋,摩拳擦掌要把帕加拿下的众人都息了声。   “尤大人,东西拿来了!”尤佳劲的秘书这个时候闯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有回到了朝政上,毕竟怂建业是个皇帝,风花雪月也只能是暂时的啊_(:з」∠)_ 第73章 零柒叄   这场会议持续了一整天,到了最后,几乎所有大臣都陷入了颓丧。   帕加这个国度,确实是被我们小看了。对帕加的情报搜集,已经从调查帕加国本国送出的贡品,延伸到调查帕加周边,同样与我大殷建交的小国所送来的贡品之上。我们希望能从周边国家摸索出蛛丝马迹,从而从侧面了解这个敌人。   但可怕的是不光帕加本国与我大殷的往来,没有透露丝毫有价值的信息,就连周边国家都无法给出线索,去勾勒这个国家的轮廓。至此,我们仅仅知道,帕加国幅员辽阔,终年干旱,降水稀少,地广人稀。帕加皇庭位于国土内东北的一块巨大绿洲,距离大殷十分遥远。   至于这个国家是贫困还是富庶,是动荡还是和平,是文明还是蒙昧,我们一无所知。没有进一步的文献资料向我们讲述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没有更精细的物证向我们证明这个国家的威胁在哪。   一个对内对外的信息管控都如此严密的国家,甚至达到了能够影响他国的地步,这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若说帕加没有野心,那这个与大殷接壤面积最广却了解的最少的国家,为什么要狠狠张开装满獠牙的巨口,咬我们一口?   越来越多的危险推论让整个高高在上的大殷政治集团后怕不已,今天帕加敢为了一截水源大动干戈,那明天呢?一坐天山再奇险都阻挡不了人类的勃勃野心。   最后,我下了决定,命各机关进入备战状态,除却民生问题,一切为战争让道,减免其他消耗增加战争预算,成立专门机构负责与帕加的战事,对江湖人士发出征集令,组织武林军参与战争,务必以雷霆手段,在葛丹河汛期之前解决帕加!   葛丹河的汛期大致在六月到九月份,随着气温的升高,冬春季节面积扩大的积雪和冰盖在夏季迎来一个集中融化期,这个时候葛丹河的水位暴涨,魔鬼谷的源流也迎来了水量最丰沛的时期。这个时候还没拿下帕加军,那这仗就没什么意义了。所以潘煜明建议气温回暖再集中兵力的策略,还是不能通过。   “这场战争只许胜利,其余的等战争结束后再讨论!”夜色已深,我令大臣们明日再来议事,就率先离开了勤政阁。   这个时间回寝宫,基本可以直接睡觉了,但我还是撑着打架的眼皮,在冯晓斓的监督下洗了个澡,冯晓斓在组建完新的武林盟后,就下放权力,堂而皇之的做起了名誉盟主,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我,所以才能一直呆在京城。   有他在,紫宸殿里基本没有多少人职守。日常生活都是我和他亲自操办,原先服侍我的宫女都投入到了后宫各个岗位发光发热,守门的侍卫都只要负责最外的宫门,和周边巡逻。明明是在深宫大内,但日子过的和寻常人家差不多,除了房子大了一点。   洗完澡后我困顿不堪,声音有些模糊的说:“最近朝廷要打仗,也会征调武林人士,这几天命令就会下来了,你要武林盟多准备一下,集结一些好手,这仗得速战速决。”   “和帕加吗?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冯晓斓正在脱外衫,闻言有些惊讶的回头。   “嗯,有些棘手,这个敌人我们不太了解,所以,要,严阵以待。”我瞌睡的不行,说话就有些慢。   “好,我会替你准备好。”留着贴身衣裳的冯晓斓牵起被角钻了进来,贴着我躺好。   “嗯,明天,再细说。”实在困的不行,我嘟囔着睡着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但斓斓显然起的比我还早,他甚至还练了一套剑法,刚穿好衣裳我就看见斓斓提着未开封的铁剑,带着一身清早的寒气进了屋。比起早起,我显然比不过他,幻想中的,搂着心爱的人迎接清晨阳光的场景,基本没实现过几回。我也只能一边遗憾一便欣赏晨练后英姿飒爽的斓斓了。   “洗脸了吗?”斓斓背着我把铁剑挂在了一侧的墙上。   “还没有。”我扯着袖口说。   “我去给你打水吧,你一早不是要去议事吗?”斓斓往外间走去,那里安置着烧水的炉子,和一些一看就和室内华贵的装潢摆设不搭的日常用品。   都是斓斓住进来后一点一点添置的,我和他都不喜欢被人从头服侍到脚,没和他在一起时我还无所谓,但都确定关系了,我就不大愿意有人掺和在我和斓斓的二人世界里,即便他们只是侍从。   像洗澡洗脸这种事情,哪里需要多少人服侍?没有了他们我反倒自在,甚至还能享受到来自斓斓的福利,比如现在这样,看着斓斓给我兑洗脸水。这种时候,我的心中就总是充盈着幸福感。   忍不住我就走上去抱住了斓斓的腰,头沉醉的搁在他的肩上。   “别动我了,快去洗脸。”斓斓用他沾了水的手指推了推我的脑门,我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斓斓在我开始洗漱后就回了卧室,听动静应该是在整理床铺,他隔着一层隔断高声同我说话:“昨天晚上你说要集结一批武林人士,能具体说说吗?”   我刚忙吐掉漱口水回他:“这个呀,和边境的战役有关。帕加军现在占了上风,情况很不乐观,昨天我和大臣们讨论了一天,觉得还是先出大力气把敌军打服了,再去解决问题。这不,就需要你们武林人士的鼎力相助吗?”   拧干了帕子擦脸,我的声音就有些模糊,不过斓斓还是听明白了,他道:“要说武林人士,魔鬼谷的那些人都很强,这样也不能挽回局面吗?”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咱们现在还没彻底输掉战争,就有他们的功劳。但是帕加表现的十分顽强,几乎是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在战斗,太不要命了。”我走出隔间十分感慨的说。   斓斓迎上来理了理我没穿平整的衣领:“那你们知道帕加军队为何要如此拼命吗?”   我展开手臂任由他给我打理衣裳:“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一定有争抢水源的因素在,除此之外,我们对帕加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那就很难办了,所以才打算先用武力让帕加屈服,然后再调查清楚原由吗?”斓斓把我牵到镜台前坐下,从小屉子里取出梳子替我梳发髻。   “是啊,帕加大自己的情报捂的太紧,我们只有以力克敌了。”我一边定住脑袋任斓斓施为,一边说。   这一头长发,我向来拿它们没办法,不过好在我是地主老财,有的是人服侍,不用自己动手。等到和斓斓在一起了,头一天斓斓就对我折腾半个时辰还松垮垮的梳发技术嗤之以鼻,从此断绝了我自己梳头的可能。   当然了,斓斓给我梳头,我自然是乐在其中,这已经是我每天的隐秘享受了,斓斓哪天乐意我自己梳头了,我还不乐意他放手呢。   我眯着眼睛感受斓斓的十指在我发间穿插的动作,惬意的都要喊出声来了。斓斓的手巧的很,一个简简单单的四方髻,他能给我编成有麻花的,没麻花的,一股麻花的,多股麻花的,还有中分,侧分,偏分,连片,还能搭着发冠衣裳给我设计发髻。当然,得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不过有个爱人会在闲暇时变着法的打扮自己,这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有时候真的,幸福到牙疼,都想捂着腮帮子打滚了。   今天斓斓的心情应该挺好,特地给我梳了个中分,鬓角也用两道细麻花定型,绾在里发髻里,又在发髻上扣了个绞丝的镂空金冠,一颗大大的鸡血石嵌在正中央,耀眼的很,今天斓斓给我准备的衣裳也是偏亮的黄色,这么一穿戴,整个人都黄澄澄了,跟一坨人形自走黄金似得。   “这身太亮眼了吧。”我扯了扯外套,有些犹豫该不该穿出去。   “不会呀,挺好看的。”斓斓拍下我的手,自己又把起了褶的外套扯平,“这身衣裳我昨天翻出来的,都没见你穿过,虽然有了麻烦事,但还好歹还在过年,那就穿喜庆点呗。”   “好吧,我听你的。”既然斓斓觉得好看,那就是好看了,反正是便服,就任由斓斓发挥了。现在还是在假期,要不是战事吃紧,各机关单位都还在放假呢。   临出门我又想到一个事:“斓斓,关于被征召的武林人士,你记得要武林盟多向朝廷要点福利,咱不能白让人干活,毕竟是打仗,死伤的抚恤也可以适当提高,要是户部不通过我来帮你说。”   “这样感觉我在挖你的墙角,怪怪的。”斓斓拧着眉头看我,神色怪异。   “瞎说,高水平人才自然要高待遇,要是没有军饷拿,那侠士难道为爱卖命吗?迟早会撂挑子的。”我戳了斓斓的额头一下,然后又亲了一下,“总之这些你看着办,不用担心朝廷这边有什么阻碍,我先去勤政阁了。”   斓斓和自然的任我送上临别吻,然后也跟蜻蜓点水似得亲了一下我的脸,迅速把我推出了屋子。这个习惯是被我磨出来的,不过斓斓还是有点害羞,但是得了这个亲吻,我感觉我又充满了力量,可以和帕加刚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喜欢这种日常的小贴心和小情趣(╯3╰)   小剧场   大臣A:今天皇上的造型记下了吗?   大臣B:记下了,改明我让我媳妇给我弄一身。   大臣C:今天皇上的发髻难度好高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还原。   大臣A:你还惦记发髻呢,我早就放弃了,一天一个样,刚会了一个,又来三个,还是衣裳比较好模仿。   大臣B:皇上怎么这么多造型啊,还都好看,谁给弄的?   大臣C:皇后娘娘?   史官:大殷建业帝生平厉勤厉俭,唯爱各式衣冠,冠服发髻日有不同,因其形貌昳丽,龙章凤姿,引朝中上下争相仿效,上之风貌遗于民间,凡女子皆以帝衣冠为美,男子皆以帝衣冠为荣,引为一代轶闻。然追其由,饰建业帝者不知其人也,端丽皇后有感于此,曾叹言,吾知美不若其人矣。然其人为何?无人知矣。   ————————————   一个脑洞,大殷时尚界前沿设计师,冯晓斓,大殷时尚界第一麻豆,岳建业。文言文部分瞎写,语法大概有误,看个意思就好。 第74章 零柒肆   和帕加的战事陷入了胶着状态,接连不断的战报不尽然是好消息,围绕着这场交战在工作的官员们一个个忙的脚不沾地,但大殷总不可能为这么一件事绊住脚,该正常运转的部分还是要不知疲惫的运转下去。   托冯晓斓的福,武林盟派出去的支援,数量和质量都很有保障,甚至有一些武林世家积极响应号召,自费钱财也要送子弟上前线,也是在新领导面前卖个好,顺便让朝廷看看诚意。   如此一来,战局陷入了微妙的僵持阶段,我这头反而腾出了空去做点其他的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因各种原故而耽搁了的教育改革问题。   本来这个时间点是不适合做动静太大太复杂的政治举措,一来边境战乱,二来工程太大人手不够,但这件事请却有非做不可的原因。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事涉岳禄,这个关键点我是不得不考虑的。岳禄在完全不知道我的计划的状态下,深入到了年轻一辈的人才队伍中去,还打下了不错的基础,不乏贵族子弟对他信服。岳禄的长进可谓是很大了。   但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岳禄便一直以普通学子的身份和同窗交往,对待谁都一视同仁。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担心,岳禄打好的基础,在一众学子回到原本的环境中后,会不会就这么崩了。毕竟这些贵族小孩都骄矜的很,阶级观念生来就重。   其二,我向这些贵族官宦子弟的家长做过承诺,会给他们光明前途。但问题是目前光让孩子们受苦了,前途在哪都没影呢。纵然我不觉得这是受苦,但奈何这些贵族家长们阶级观念简直坚固到化无形为有型,砸到地上都有坑的那种。他们的孩子跑去和平民混居,简直要他们的命。   把弘文馆的一群学生塞到国子监历练半年的事都结束好几个月了,我要是再没点表示,那这个疙瘩也就结下了。贵族阶级那颗纤细敏感的神经你碰了,就真的要做好善后的准备,不然还是会比较麻烦。   我想做的是什么呢?是整合教育资源,拓宽人才获取渠道,增加人才培养投入。这三个目标落到实处,就是统一办学,有教无类。不过,这么简简单单的八个字,面对的是整个阶级社会所带来的压力。那可想而知,这压力是非常大了。   我不是秦始皇,他能在位的十一年内完成了对一个庞大国家的基本改造,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建立起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的框架。我所处的环境不支持剧烈的国家变动,我的能量和人格魅力也担负不起这种改造所带来的剧烈动荡。   所以我打算把那八个字定位最终目标,经过我,岳禄,甚至是再下一代的皇帝的手,完成这个伟大的目标。我对自己的定位是奠基,不过这个基础要夯实,还是需要付出一些努力的。   在此我不得不提一下大殷的人才选拔制度。大殷也是实行科举制的,按照规定,三年一次的考试,叫做常科,为选拔特殊人才而由皇帝下诏特别开展的考试,称制科。   常设科目有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六科,是真正意义上的分科考试,彼此没有递进关系。秀才的选拔标准极高,一般选上了的都可以说是人中龙凤了,从品行到学识能力无一不好,绝对的全民偶像。现在的丞相张玉立,当年都没能入选秀才科,可见其难度。   因为这种完美之人万中难得其一,是以秀才科很久都没启用了,基本等同于作废。如今的学子更乐意报考明经和进士而科,前者考察的是学子对经书巨著的掌握,能默能背能解释是最低标准,再按照掌握的多少择优录取。   后者考的更多的是学生的策论,诗赋,思维能力和综合能力。因此,通常考中进士的学子入了官场,升迁都是很快的。所以民间又有进士科优于明经科的说法。但明经科门槛低呀,因此志向不是那么大的读书人对明经科还是趋之若鹜的。   那明法、明字、明算三科呢?如果说前三科比较倾向综合考试,那后三科就是专科考试了,明法科选拔法律人才,明字科选拔文学人才,明算科考的比较杂,但综合起来看,基本属于自然科学范畴,也就是选拔科学人才。   文学、法律、自然科学,名头大吧,看起来很厉害吧!可偏偏,在大殷这属于旁门左道的范畴,从上倒下都不给予重视。所以往往会报考这三科的学子,出身不高,能力有限,根本只是把考试当做改变命运的救生圈,混上了一官半职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一辈子。   其实争气的专科考生不是没有,如今的刑部尚书宋致和,就是二十多年前考中明法科的学子。这个人的奋斗史放到现在也是够让人津津乐道了。   宋致和不是京城人,家中没有丝毫背景,不过是祖父曾是狱卒,因此自幼便对刑狱有好感,长大以后他不跟别的少年一样去学经书学习诗词歌赋,他专门去学了大殷律法。等到十几岁,觉得学有所成了,就坚定的来到京城报考明法科。   结果当然是考上了,排名还挺高,之后就被分配到大理寺做个秉笔小吏。后被当时的大理寺卿赏识,推荐到了刑部,在一群正儿八经的进士里头,凭借极高的业务能力和刚正不阿的作风连连高升,最后直接坐到了尚书的位置上。   这种精彩的逆袭剧情,很能鼓舞人心,因此这位年仅四十的刑部尚书在民间也很有声望,这些年考明法科的学子也比往常多了。更难能可贵的是,去年大殷继承法的修改,就是他下的最终定案。   但他这样的典型毕竟少。整个大殷,教育资源最好的地方就是京城,官塾私塾不计其数,但偏远一点的地方,学生能有个像样的启蒙老师都是很好的资源了。   因此,京城两个特办的教学单位,弘文馆和国子监,弘文馆不提,基本是贵族子弟聚集地,倒是国子监每年都会对京畿以外的地方开放招生,只是名额有限。这个名额的竞争之激烈,不亚于一场科举了。   这种资源的极端不平等造成的必然是地区的极端差异。连我的祖国进入现代社会都无法全面解决的教育问题,我也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到我这就给解决了,但起码的,我要为大殷带来一些改变不是吗?   我自然是认为,学科没有优劣之分,人才也不该论出身,更是看重自然科学的力量。因此我的改革方向也是显而易见了。我要打破固有的局限,将学科重新分类定界,设立各级学校,甚至单从减少大比之年京畿的流动人口超负荷增张问题,也得把宋朝那套三级考试制度搬出来吧?   大殷如今的科举,真的是当场报名当场考试,从全国各地涌进京城的学子不知凡几,给京畿的安全,和民众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民间都称这是三年一度的京畿炼狱。分级考试最好的地方就在于,能初步甄别人选,不会造成资源浪费,也给学子们树立阶段目标和水平衡量的标准,不至于盲目上京。   如此一来,我就有主意了,便将岳禄喊了过来。   “禄儿,这些日子在弘文馆待的可好?”我笑眯眯的问。岳禄已经回到了弘文馆上课,这些日子授课的先生反馈都挺好的,但我想听听岳禄本人的意见。   正是生长发育的年纪,岳禄比去前长了一大截,面容也更像个少年而不是孩童,但性子还是那么直率,只见他眉毛一皱,张口就抱怨:“我觉得,还不如在国子监待着呢,我那些同窗回了弘文馆就端起了架子,都不好找他们玩了。”   “那你上学是去玩的吗?”我故作严肃。   岳禄怂了,忙说:“皇叔,禄儿自然不是去玩的,我是说,他们离开了弘文馆,就变得顾忌了起来,话不好好说,偏偏要绕弯子,以前还能一块练习骑射呢,转头就要我好好看经史疏注,收收心,别太野,明明在国子监里头,他们一个个的玩的比我还野呀。”   “我现在想去见见以前国子监的朋友,都会被他们拉着,说什么不能乱了身份。我一个学生去和其他学生交流,要注意什么身份啊?真是搞不懂他们。”岳禄边说话边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静静的听着少年岳禄的烦恼,等他的讲述告一段落,我和蔼的问:“那这样吧,皇叔替你找个机会,重回国子监如何?”   “重回国子监?”岳禄有些惊讶了,神色反倒迟疑了起来。   “怎么,不愿意回去吗?”我挑眉。   “不是不愿意,可就我一个,这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呀。”岳禄摊手,“其实我哪能不知道他们呀,那副矜持的样子都是装的,这些天不能痛快的玩他们憋的可难受了,要是我一人回去,他们肯定和我绝交的!”   “你倒是想着你的同窗,那好吧,朕答应你,让你和你的朋友们一块回国子监去!”   “真的!皇叔你太好了!”岳禄兴奋的叫了起来。   “别急着夸我,我也不是白让你们去,你们可是有任务在身的。”我下了个套,现在正缓缓收尾。   “您说,一定办到!”岳禄眼睛亮亮的,一副赴汤蹈火的模样。   “话不能说这么满,你得先听听我的条件。你呢,要带着你的同窗们,去弄明白国子监学子在各个科目上的最高水平,最低水平,和平均水准,再比较你们自身又到了什么水平,还要分类整理好学生们的学习倾向,写成奏折送给朕。做不做的到?”   “这,也太麻烦了吧?国子监的学生,可有近千人呐!”岳禄一脸苦相。   “哦,那好,你们都别去了。朕觉得崇文馆还是挺好的 ,也适合你们。”我微笑。   “别别别,皇叔,你倒是等我和同窗们商量一下呀,我一人也做不好这么多事。”岳禄委委屈屈的求饶。   “那要商量多久?”   “后天,不,明天,明天下了学就来您这!”   “那好,一言为定。”我揉了岳禄的头毛一把,“回去吧,朕等你明天的答复。”   岳禄一步三回头,眼神都是祈求,生怕我出尔反尔似得,我远远冲他摆手,这才利落走远了。这小孩就是好骗,但等会就要对上一群人老成精的家伙们了,我可得养精蓄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起恢复日更,晚上还有一更,大概是□□点的时候吧。   -----------------------------------------------------   小修,记错官塾名称了,特此更正。不影响剧情。 第75章 零柒伍   还是上回那十一个学员的政界大佬家长。人一到齐,大家一看,全是老熟人,也就明白了我喊他们来所为何事,一个个的,神色都有些微微妙,全都眼巴巴瞅着我,等着我发难。   他们都这么热情了,我也不能没有表示呀。我便笑的宽和而欣慰,用很愉悦的语气说:“不愧是我朝肱骨之臣的孩子,朕很是欣慰,大殷后继有人呐。诸位爱卿教子有方,实乃天下父母之表率!”   我这么兜头猛夸,很成功的把几个臣子晃晕了,大家交换了几个眼神,还是文歉先站出来:“陛下,此次召请我等是为何事?”   “当然是好事!”我言之凿凿。   我的话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我特意等了一小会才再度开口,跨度还挺大:“文爱卿,朕有个计划,今年怕是来不及了,不过也可以着手准备了。”   “敢问陛下,是何计划?”文歉很有眼色的接话。   “文爱卿,你觉得,科举制度如何?”我把问题又踢了过去。   “科举自然是好,即可选贤任能,又能激励民众向学启智,便是找遍整个大殷,都再找寻不到可与之比肩的制度了。”文歉本人就是科举制度的受益者,自然大加赞誉。   “这些你倒是没有说错,那,爱卿可能点出科举的缺陷之处?”   “缺陷?”文歉一怔,到还是认真思考了起来,半晌他抬头,“说是缺陷,到不若说是臣的亲身经历,臣年轻时參加科举,城中处处人满为患,外乡人就连落脚之处也难寻到,开考之日臣更是从清晨等到入夜,才等到臣入场考试,其中不便,即是如今也历历在目,这大概也是诸多大人的切身体会吧。”   文歉说完倒是一副怀念的样子,他身后一些也经历过科举的大臣也是颇有感慨,见状我乘热打铁,将自己的决定公布出来:“爱卿的话说到了朕的心坎里,学子们寒窗苦读十几载,所图不过一朝金榜题名,然三年一度的科举对于地处偏远,或是对自己的学识水平没有清晰认识的学子,几乎等同竹篮打水。”   “科举考试年年爆满,而真正被录取的,却不足千分之一,但为了这几个中第学子,却要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去审核选拔,这个工作量是非常大的。”   “朕也想过为什么会这样,思来想去,还是因为如今的科举考试,规则太过粗糙,虽分科选拔人才,但却接受一切报名学子参与考试,庞大的考生数量骤然降临京师,这对考生而言是磨砺,对京城百姓和朝廷来说,不也是一场考验吗?”   “因此,朕决定,将科举分为三级,学子应在家乡通过第一轮考试,待取得名次,才能上京,参与朝廷举行的第二试,最后一轮,将由朕主考,届时再分前三甲,定最终名次。”   我停顿片刻,给大臣们缓冲的时间,随后我问:“爱卿以为,此法可行否?”   文歉一个激灵,目光变得炯炯有神了起来:“陛下圣明!此法大有可为!陛下可是计划在明年科举之时实行此法?”   “不错,朕却有此意。”   “陛下将此重任交予臣吧,臣定当尽心竭力!”文歉激动的说。   这时候一直在当布景板的众大臣也激动了:“陛下,中书令大人职责重大,定是无暇分心其他,若将科举改革一事交予中书令大人,岂不劳累了大人,还是交由我等吧!”说话的是尚书令吴英勉,意思就是把事情交给尚书省去干。   我也正有此意呀,老家的历史,科举考试除了唐代一般都是交给礼部去办,我也懒得改动,于是说:“此事朕已有决议,但还未到实行之时,科举改革困难重重,重中之重是如何衡量各级考生的水平,既然是分级科考,那底线既不可过低,也不可过高,要让学子有向上攀登的热情,又不会被过高的标准灭了士气。”   “那陛下的意思是?”文歉若有所悟。   我笑了笑:“这就要看你们的儿子了,朕分给他们分配了任务,要他们以国子监为学生为样,确定各科各年龄段学子的学力水平,一来,你们的儿子也熟悉国子监,二来都是同龄人,更容易了解到学生的真实水平。若是办成此事,便是帮了朕,帮了大殷学子一个大忙。所以朕才会说,这是好事。”   诸位大臣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从他们表现出来的情绪我大概看出,他们对我的安排没有不满,甚至还觉得不错。这个关算是过去了,我也偷偷送了口气。   这时候尚书令吴英勉突然发问:“陛下,您只会参考京城学子的能力去确定标准吗?这是否对其他地区的学子来说,极为不公平?”   “吴大人此言差矣,京城学子代表这大殷学子的最高水平,而能通过科举的更应该是优中选优,如何能随意降低标准?”文歉出言反驳。   “文大人此话难免有失偏颇,京中学子能得名师教导,有官塾可上,甚至可以较为轻易的进入国子监,但京城之外的地区,有的甚至一整个府都不见得有几所官塾,那里的学子穷极一生都不可能读到京城学子十年里能学的书,若是单以京城学子为标准那边远地区的学子可有出头之日?”   “吴大人!若是学生没有足够的学识,又如何能入选官场,如何能担负重任,若是单因为怜悯而降低录取标准,那是对选拔人才这一目的的颠覆!这点我绝不赞同!”   “这不是降低标准的问题,这是愿不愿意授予平等将机会的问题,偏远地区不乏聪慧好学,品行优良的学生,他们的才华不该因为只是没有办法多学点知识这样的理由,而被埋没!”吴英勉争的面红耳赤,身板挺直肌肉|紧绷,感觉下一秒就要打人了似得。   单文歉也不是吃素的,他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吴大人,我知你祖籍云川郡,一路行来很是不易,也定是为家乡着想,但您更要为朝廷着想,若是为了这些不能确定价值的学子,而放弃那些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轮的优秀人才,这是朝廷的损失啊!”   “你这是污蔑!朝廷是整个大殷的朝廷,再偏远的地区也是大殷的领土,没有朝廷对偏远地区弃之不顾才是有利朝廷的说法!”吴英勉呵斥道。   眼看两个人就要闹的不可开交了,几个旁观的大臣忙上前把人拉开。   “有话好好说,皇上还在呢!”人高马大的辅国大将军吴晁汉往两人中间一站就是一堵肉墙,两个吵出火气的人就被顺利隔开了,也冷静下来了。   “陛下,臣以为因严立标准选拔优秀人才!”文歉行礼。   “陛下,臣以为当将偏远地区学子纳入考虑范围,一视同仁!”吴英勉跟着行礼。   我瞅了瞅俩人,露出了一个笑容:“两位爱卿未免太过激动,朕还有话没有说完呀。”   “朕计划的改革,自然不止如此。文歉说的不错,选拔官员势必不能降低标准,”我看看吴英勉,眼见着就不太高兴了,我的笑容更大,“但是,让外地学子求学无门,也不是朕想看到的。”   这个大喘气让两人有些手抖,不过我也不打算再折磨他们的小心脏了,我轻巧的换了个坐姿道:“所以,朕为何不能扶持偏远地区的学子,让他们有学可上呢?”   这个思路他们都没来得及想到,我这么一提,他们倒是豁然开朗了。吴英勉目光灼灼:“陛下的意思是,先将选拔的标准拟定,再根据标准,在大殷各地培育英才,最后再凭借科举,择优录取?”   “聪明。”我对着吴英勉的方向点了点手指。   “陛下圣明!”吴英勉砰的一声就跪下了,激动到热泪盈眶。   这有些超乎我的预料,我也不坐着了,起身去扶起吴英勉,然后就对上了他有些泛红的眼眶,这就让我很无措了,吴英勉又不是水灵灵的小姑娘,这样哭我还挺出戏的。   “吴大人这是做什么,快擦擦眼睛。”   吴英勉抬手拿袖子这么一抹:“让陛下见笑了,臣只是回想起了过去,臣生在云川郡杏沟镇,那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臣是整个杏沟镇举镇之力供出来的读书人,整个云川郡当年进京的不过五人,如今做了这么多年官,却不能回报乡里,而如今……”吴英勉有些哽咽,“臣这是,激动!”   吴英勉说的动情,我也听着心酸,大殷人口普查有数据记录,云川郡虽不富裕但也并非人口稀疏之地,起码也有十几万户人口,但这十几万户人口,只供出五个能进京的读书人,再比较一下京城,一所国子监近一千人,各个能参加科举,这差距简直触目惊心。   这么一想,我也心酸了,于是做下保证:“吴大人心系故土,实乃大善,朕既敢做这科举变革,就定要做好,到那时,海内皆学子,人人诵诗书,人才济济的盛况定然实现!”   我这宏愿镇住了他们所有人,之后就是高呼万岁圣明,却喊的我理智回归,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这可是在主打愚民政策的古代喂,我莫不是带头造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有些晚了,我一直在刷微博抄袭话题,被气的不轻,哎,难过。 第76章 零柒陆   做皇帝的好处就在这里,我只要提一个想法,立刻就有一大票人替我设定框架,填充内容,进行实际操作。也不单单是皇帝了,可以说这是所有上|位者的特权。   原本我是打算亲自完善方案的,但考虑到术业有专攻,我就把这个念头放下了。毕竟比起我来,还是大殷土著更了解这个朝代,做出来的改革也更贴合时代。特别是其中一个举措,精彩的简直拍案叫绝。   国库最近不是十分空虚吗?但改革总是要钱,光在地方办学校就不知道要烧掉多少预算,户部参与工作的一个小透明就举手了。   他说如今国家尚不担不起这笔开销,直接在地方兴师动众的建学校也不符合实际情况,加上还要聘请老师,更是难上加难。不若将教育事宜放权给当地官府。   学校不是哪个地区都有,但官府是呀,再偏的县都有一个县官呢。到不如直接以县为单位,把课堂安在县衙里,有能力的请有名望的学者做老师,没能力的,公务人员总是识字的吧?起码也能给孩子启蒙呢。   这个提议很快就通过了。大家也考虑了劳动量的问题,但县衙总是有排班的,让得空的人去上一堂课也累不死人呀。更何况还允许县衙收束脩,以做加班补贴,当然,束脩多少也是有规定的。   我为什说这个想法好呢?站在我的立场看,一则,加深了官与民之间的情感交流,提高了朝廷在人民心中的认同感,这对一个政权极有好处;二则,全面铺开了教育改革的深度和广度,一旦时机成熟,完全可以在把教育和政权分离后,形成一个完整的,从上到下的教育体系。   如今的国子监虽说称得上是大殷的教育部门,但其只实现了最高学府的职能,主要工作范围还是放在了教育教学上,只是兼管一些行政事务。并且影响范围极为狭窄,走出京城就鞭长莫及了。   我是打算把国子监这个单位提出来的,所以在商议改革时也喊来了国子监祭酒,他的作用在于平衡一下改革组的氛围,教育的事还是要教育专家发声,从政治角度审视教育,这怕不是摔跤时后脑壳着地了?   这一部分要交给臣子们去|操心,边关又一直在僵持,我发现我好像突然闲了下来。   这日事毕,我搬了把椅子在屋檐下搁着,椅子是新打的摇椅,不知道是什么木材,但漆上的很好,整个都是清丽饱满的杏黄色,锃光瓦亮的,每个面都光滑舒适,整体结构合理,躺上去一点不隔人。   这种椅子大殷没有,但我原本以为是有的,结果把管库房的内侍喊过来,要加摆设家具的时候,人家年纪不大的内侍一脸懵懂惊慌,还以为我在为难他。   为此我特地关心了一下大殷的家具发展情况,发现连椅子都是近百年才发展起来的,现在的大殷压根就没有发展出对于家居用品的舒适度追求。主要还是满足实用功能,在实用的基础上再增加点美观上的需求。   这个很好理解,人总是先从需要的角度出发,等到需求并不迫切的时候才会想到更高层次的要求。就像是穷人的第一要求是不饿死,保证生命了才会想要吃饱,连能不能吃饱都不用担忧了,才会想着要吃好。   当然,社会的进步程度也是很关键的,四方的东西总是比圆好做,我一个方凳就能满足坐人的要求了,为什么要做个圆凳?   摇椅的制作难度在如今来看,是很大的。它是个有弧度的东西,拿木头去做有弧度的东西,这个制作要求就很高了。如果我不是皇帝,谁愿意费劲巴拉的做这么个玩意,就为给我消遣啊。   原本吧,我打听到了这东西没有,就决定不要了,不过我还是低估了我的影响力。也就一个月时间,一把崭新的摇椅就送到我面前,和我描述的分毫不差,还特别美观精致。我真是哭笑不得,单凭是给我做的这一点,这把全大殷独一份的家具成本就低不了。   那时候心里面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自己怕不是劳民伤财了,后来听说为了制作这把摇椅,木匠们还改进了制作工具,创新了几个工艺,于是安慰自己,这财也算没白伤。   挺有趣的一点,当初送摇椅时特别把主要研发制作这把摇椅的木匠也给请来了,作用大概是产品介绍。我听着这大师傅激情洋溢的讲述,完后我问他,既然做起来这么麻烦,你怎么不选竹子做原料呢?起码可塑性高不是。   这大师傅先是一愣,然后耿直的说,我是木匠啊。这可没把我乐坏。之后我也把这个小插曲讲给斓斓听,斓斓倒是对木匠表示赞许,称其专于本职工作,值得钦佩。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代沟吧,不过有时候听斓斓表达自己的观点,觉得有意思的同时,能让我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时,我就躺在我的摇椅里,一个果盘大喇喇搁在我肚皮上,盘里的各色水果点心以稳定的速度持续减少。   这时候,斓斓来了,我回神,还没来得将打招呼呢,斓斓就快步走过来踹了我的摇椅一脚,椅子就带着我前后晃荡了起来。我忙放下脚,止住摇晃。   “怎么了?感觉你在生气啊。”我抬头问斓斓。   斓斓面无表情得嘴硬:“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我看就有什么,”我捧着果盘站起来,“吃口甜的,再告诉我为什么事烦心。”我捻了一块麻将大小的米糕喂进斓斓嘴里。这米糕里裹了蜂糖,咬开能流一嘴,斓斓喜欢的口味。   虽然我动作鲁莽了些,但斓斓还是决定以米糕为重,认认真真吃完了米糕才瞪了我一眼。瞪我的时候嘴唇上还沾着糖浆,看的我心头颤来颤去,忍不住凑上去添了一下。   “你这人!”斓斓恼了,一把推开我,“老不正经!”   哎呀,这话太戳心了,我忍不住苦了脸:“斓斓,你说我什么都行啊,怎么能说我老呢?我老吗?我才二十出头呢!”   “你又老又坏,我再也不吃你这套了!”斓斓恨恨的说。   我挠挠脸,这确实是我的锅,我曾不止一次用年龄卖惨,吃了斓斓不少嫩豆腐,没想到他居然能免疫了。这可不能怪我心思多,斓斓的豆腐有多难吃到啊,我就忙这么一会,最近他都不跟我一块住了。成天和他师父师兄聚在一块,说是要练武。   斓斓每天都有练武丝毫不见荒废,怎么就不能继续呆在宫里?   好吧,我承认这是占有欲发作,但斓斓可是我的男朋友,我的男朋友我不霸着,还拱手让人吗?这不和道理嘛!   “斓斓,你不觉得你最近总是忽略我吗?”我也挺委屈的。   “你不是忙吗?”   “话不能这么说呀,忙碌只是造成我们不能见面的客观原因,客观原因比较难克服,但主观意愿上,我是不想和你分开的,我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你。可是,你不粘我啊。你再这样忽略我,我会很生气,我生气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哦,那你可以试试。”   “试试?”   “试着生气呀,看看我怕不怕。”   斓斓骤然一笑,我先是晃神,随后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斓斓!”我把果盘往躺椅上一放。   “你居然对我说这种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边喊着,我边伸手去挠他。斓斓扭动着躲避,我怕索性把人搂进怀里,近距离挠他痒痒。   “哈哈,好了,别闹了,痒啊!”斓斓身上的痒痒肉多,我这么一闹,他笑的不能自抑,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你还气不气我了?”我笑闹着问。   “不气了,你快住手!”斓斓上气不接下气。   “早这么乖多好,”我的消耗也挺大的,喘着气把人搂紧,平静了一会才说,“现在还生气吗?”   斓斓顿了顿,随后在我怀里摇头,小脑袋在我的胸膛上一蹭一蹭的。   “那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在气什么?”我吻着他的发际轻问。   斓斓直起身来,没再依着我,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有些恍惚地道:“你是□□吗?”   “嗯?”我哼声。   “那为什么,我总是被你影响?师父说,我的剑慢了,我的心也不干净了,我知道是因为什么,剑慢了是因为你,心里也装了你,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变回原来的我吗?”   斓斓总是这样,平静的说出能让我心潮澎湃的话。我捧着他的脸,亲吻他清透的眼:“你不再是原来的你了,我也一样,不再是原来的我了。你的心不是不干净了,是变得有颜色了,这个颜色是我画上去的,我为此感到荣幸。”   “可是,我的剑慢了啊。”   “你的剑还能保护我吗?”   斓斓眼睫一颤,我再接再厉:“我这个人很弱,不会打拳也不会舞剑,虽然长得壮,但力气却不如你,我要是行走江湖,大概第一天就竖着出门横着回家了,嘘,别笑,我是说真的。斓斓,你很厉害,从天而降落在我的紫宸殿上时,我就知道你非常厉害。”   “那时我就在想,要是我身边能有这样的人保护,那我一辈子高枕无忧了。不过大概没有哪个武林高手愿意把一辈子卖给我,所以,我能拥有你,你知道我有多幸运吗?你说你的剑慢了,但我却觉得,他不是慢了,是更有力量了,因为,它在保护着我。”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复制不了这场情话了,这是我的情话巅峰。虽然是情话,但更是我的肺腑之言。能拥有冯晓斓的爱与保护,是岳建业一辈子的幸运!   斓斓的双眸透着盈盈水光,但他的嘴角是笑着的:“你是不是傻,我的剑慢了,就拦不住更快的剑了,我又如何保护你?”   “不,我觉得剑的快慢不能代表剑术水平的高低,斓斓就是最棒的。”我与他额头相抵。   “你这是盲目信任,一点也不理智。”斓斓指责我。   “我只知道,我的禁卫军,没有一个能打得过你的,你要是保护不了我,那谁都保护不了。”   “这个时候,你不应当表现的更色令智昏一点吗?这样我是不会感动的!”   “但你更喜欢理智的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   发晚了_(:з」∠)_ 第77章 零柒柒   又是一个清闲的早晨。放之前我还会为繁重的工作叫苦连天,但放现在就好多了,概括起来就一句话。无它,唯手熟尔。   悠悠闲闲的上了个朝,确认咱们大殷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战争优势,再关心一下教育改革小组的工作进度,也就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了。   下了朝我连陈福都不带,一个人溜达着回了宫,抬头就看见院子里的斓斓。我眼睛一亮,蹭的小跑过去。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一般这个时间斓斓都和他的师父师兄在一起,所以我有些惊喜。   斓斓闭着眼睛,躺在我的摇椅上晃悠,压根就没有理我。我闹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睡着了?这么想着,也不愿喊醒他,便围着他走了两圈。   这个院子里错落的摆着据说很名贵的花草,没有铺设石板的裸|露土地上也种着寓意好的低矮树木,看上去既不杂乱拥挤,也绿意盎然,赏心悦目。   景好,景里的人更好。   斓斓躺在躺椅上的姿态很是放松,阖着双目,头颈也完全卸了力,微微歪向一侧,月牙白点缀了青蓝花样的衣摆依着风力轻轻荡了两荡,就又落回去,服帖着他的躯干。   现下虽在回暖,但室外的温度也依然不高,就这么睡着了,很容易着凉。我把我的外衣脱下来振了振,弯下腰来,掖紧了肩颈处盖在斓斓身上。但才一抬头,却对上了斓斓睁开的双眼。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我边直起腰来边说。   斓斓扶着扶手坐起来,外衣顺势跌落,堆在他的腰上:“没有,我在想事情。”斓斓的声音有点飘,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我索性挤进摇椅,肩贴肩的同斓斓坐在一起。幸好椅子空间够大,也够结实,但为了坐的舒服,斓斓还是主动往旁边让了让。   “麻烦吗?应该不算。”斓斓自然的靠着我,我同时展开右手,将他揽进怀里。   “不如说给我听?我听过一个说法,当遇到问题的时候,把问题说出来,会有助于思考。”我亲的蹭了蹭斓斓的侧脸说。   “这就是你看奏折总是会念出声来的理由?”斓斓揶揄我。   “岳禄记背诗文不也经常大声朗诵吗?异曲同工嘛,因为说话有助于思考。”   “哪里来的歪理?”   “这是生活实践所得。”我嬉笑着着亲了请斓斓的鼻尖,然后被嫌弃的推开了。   “虽然觉得你是在胡说八道,但也不妨说给你听。”   “嗯嗯,我等着呢。”   我大概太嬉皮笑脸了,斓斓微恼,伸手毫不客气的扯了把我的耳朵,把我扯的龇牙咧嘴的。随后他的脑袋重重埋进我怀里,闷声闷气的说。   “你说,力量是否有运行的轨迹?它是怎样产生的?又是怎样消亡的?会不会有一种永不消亡的力?”   “呃,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不对不对,”我正了正神色,“斓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斓斓眨了眨眼睛,有些苦恼的歪头:“坐了你的椅子之后,我才产生了这种疑惑。”   “这把摇椅,”斓斓伸手拍了拍摇椅的扶手,“我不碰它,它便纹丝不动,我若是推了它一把,它就会晃动,直到停止,我若是坐在它上面,椅子就会很轻易的晃动起来,即便我尽力保持不动,但难以归于平静,但我要是伸出一只腿撑在地上,它就会像没有坐人一样,静止不动。”   “这是为什么呢?明明我还坐在椅子上,椅子为什么还是静止的?”   “这个,因为你的腿撑着地面了呀,所以它不动了。”   “我不傻,我知道是因为我的腿,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多加一条腿,椅子就不动了。”   “那是因为你使力了呀,你用力固定住了椅子。”   “所以,力是什么?”斓斓执拗的看着我。   “力是,是,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原因!”面对层出不穷的问题,我憋出了一头汗,脑子一懵,这句话脱口而出。恍惚间以为回到了中学物理课堂上,被物理老师压着罚抄牛顿三大定律。   我哭丧着脸:“斓斓,你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等会,你说改变物体运动状态?”   “不不不,你先跟我说,你是怎么了!”我坚持换个话题。   斓斓愣了一会,才不甘不愿的哼哼两声:“我想打败我师父。”   “打败段玉崖老前辈?为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我的疑惑不停的往外冒。   “只是一个契机。”斓斓又靠进我怀里。   “契机?什么契机?”我收紧手臂问。   “今天上午,我去见了我师父,我们比斗了一番,就在我将要败落之时,突然灵光一闪,我使出了我从未使过的一招。不过,我还是输了。但是,我突然的招数也给师父造成了麻烦,他赢的也不轻松。”   “那很棒呀,你进步了。”   “是,师父也说,若是能练成此招,我便能超越他。”   “哪太好了,你又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   斓斓撑着我的胸膛坐好:“我开心不起来,因为我再也使不出这一招了。”   斓斓委屈的很,毫不自知的嘴噘,嘴噘的都能挂油瓶了,我不由得乐了:“所以你才一直在思考力的问题?”   “对,我对那个招式的最大感触,是对力量出神入化的掌控。虽然当时的场景太苛刻,之后无法再现,但我若是能掌握力的奥秘,又何尝不能重现当时的招式?”斓斓目光灼灼,眼里燃烧着对武学的追求欲,我看了都深受感染。   挠了挠脸,我道:“你这个问题,很有深度啊。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可能更直观的展示才能给你灵感吧。”   几天之后,建立在城郊的工部下属研发工厂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位客人不是什么能工巧匠,不是哪位工部高官。他做着一副侠客打扮,时常抱剑观看各个工匠的工作过程。他安静,不扰人,但存在感极强,引得众人侧目,心不在焉。   是的,他就是冯晓斓。斓斓的问题我解答不了,虽然我是接受科学的熏陶长大的,但一切物理的定公式,都在我选择文科后,跟水洗过的牛仔裤一样褪色了。   还是那句话,术业有专攻。物理现象存在于一切事物中,而最接近物理的人,在这个时代里,应该非这些工匠莫属了。虽说古人在数学定量和实验记录上做的不好,但经验性的物理尝试,进入现代文明的人类还有很多根本无法还原呢,可不能小看。   打这天起,我又患上了斓斓缺乏症,每天一睁眼,斓斓已经走了,闭上眼,斓斓还没回来。我仿佛一个深受两地分居之苦的郁闷丈夫,感觉空气都不甜美了。   日子就在斓斓的忙碌和我的空虚中飞快划过,第一轮春耕过后,有战报传来,我军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朝野上下一派欢腾。我乘胜追击,又增派了一批军队。若是顺利,我们能比原定计划提前一个月结束战争!   在一片喜庆的氛围里,岳禄那边也送来奏折,关于国子监学生水平的鉴定报告迅速发至每一位改革小组成员手上。教育改革的进度又提升了一大截。   更让我喜上眉梢的是,宝宝和贝贝会说话了!   石锵宫里,我乐的直冒泡,抱着两个小肉团逗她们说话。两个小姑娘咯咯咯的笑,露出上下几颗细白小牙,含|着口水扑哧扑哧的喊爹爹。宝宝喊完还噗了我一脸口水,贝贝咯咯两声,两只小巴掌捧起了自己的小肉脸。   这是小仙女吗?这是小仙女吧?这是小仙女无疑了!我受不住这种萌系攻击,把两个娃娃搂进怀里痴痴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搂这么紧呀,当心憋着孩子!”石锵在一旁说。   我的理智终于回笼,看向两个妈妈,有些歉意的说:“你们辛苦了,这些日子我都没怎么在意孩子的事。”   “这种话就别说了,孩子可是我们的,没有辛不辛苦的说法。”石锵把宝宝接回自己怀里抱着。   “是姐姐更辛苦,宝宝可比贝贝活泼,稍不注意就爬远了,我家贝贝胆子小,陌生人接近她还会哭呢。”罗纯笑的开心,眼睛压根离不开我抱着的贝贝。   我把贝贝也还给她的母亲,这才说:“不关乎孩子是谁的,什么性子,只要是带孩子,就不是件轻松的事。这些日子你们的妇女聚会活动也更少了对吧?最近我也有些空闲,你们大可把孩子交给我照看着。”   “这怎么行?哪有皇帝带孩子的?”石锵第一个不同意,罗纯也一脸的不赞同。   “怎么不行?我既不把孩子带到朝堂上去,又不影响我工作,空闲时间带带孩子谁能指责我?怎么说,我都占了孩子父亲的身份,没道理不去亲近孩子。”反对驳回,一想到工作累了,扭头就看见自家闺女冲我甜甜的笑,我就开心!   石锵定定的看我,在我十分疑惑想要问话的时候,她开口了:“你的那位答应吗?”   我:“……”仿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大概就是有思想的人习武和普通人习武的区别吧,大殷的科学萌芽就靠斓斓了! 第78章 零柒捌   “皇上,孩子们就交给你了,有不明白的就问奶娘,我和阿纯最早大后天就回了,别担心,宝宝和贝贝都不是闹腾的孩子,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基本不用你操心。”石锵将一众儿童玩具达成了个包袱,塞进我怀里。   “这是贝贝的小被子,这个是宝宝的,夜里我们都亲自带她们睡的,到了晚上记得用她们自己的被子给她们盖上。也不知道宝贝们择不择床,所以被子一定要用她们自己的才行。”罗纯把打好的一个包袱又给拆开,翻出两条花花绿绿的小被子在我面前抖了抖。   “还有,别忘了餐后给她们喂水果。”石锵补充。   “睡前别带她们玩,会闹觉的。”罗纯跟上。   “一定一定,不能让孩子们独自待着,身边什么时候都要有大人跟着!”石锵再度补充。   “宝宝和贝贝还走不稳,没大人看着不放心。”罗纯紧随其后。   ……   两个年轻的妈妈喋喋不休,我听的是眼冒金星,头晕脑胀,恨不得以头抢地。琐碎又啰嗦的一通叮嘱结束后,感觉像是逃出生天一般,我恨不得喜极而泣。   挥手送别两位母亲,我长出一口气,看了看抱着小公主分两边站好的奶娘,我无奈的一扬手:“走吧。”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孩子说给我就给我带了?这就说来话长了。   今天一大早,我才跨出紫宸殿的门准备上朝,就被人截住了,是个石锵宫里的内侍,看样子在门口守听挺久了,我还挺眼熟的。那内侍二话不说送上一封信,说是皇后娘娘|亲笔,有急事向我禀报。我看时间还充裕,便直接打开看了。这一看倒是有些意外。   两天前还在说她们的小组织活动少,今天就告诉我她们有活干了。特别的是,这还是太后牵头的活动。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看来她们也没白闲着,不声不响的,竟然连太后都被拉入他们的阵营了!   继续往下看,就会知道,她们的真正目的是找我帮忙呢。太后过了年就去了京郊的温泉行宫避寒,开春了也不见回来,于是这次的活动就在那行宫里办。邀请了好些京中和几个繁华州府有名望的妇人,和才情出众名声好的闺阁女子。   光看石锵的描述都能想象,将会是怎样一个的盛大的聚会。作为主办方太后的媳妇,石锵和罗纯自然要提前去替太后做准备,这一去没几天可不行。   可这样一来,宝宝和贝贝就没人带了。她们两自打孩子出生后,凡事亲力亲为,这会要她们把孩子交给宫人照顾,她们自己不放心,就是孩子也不适应。这时候她们就想起我了。   这事我自然不会反对,不过,她们倒是通知我了,我可来不及通知斓斓呀!斓斓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有时候我都见不着他。照看孩子这么大的事,能不跟他说?这两个人算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因此,下了朝我便往石锵那赶,就是想劝劝她们,让她们晚点走,最好等斓斓回来了再走。也好把这件事解释解释不是?可是这两姑娘简直心去难留,见了面就塞了我一脸包裹,也不管我听没听明白,就把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一股脑往我耳朵里灌,最后连个再见也没有,便如箭离弦不见踪影。   带孩子这事吧,虽然我曾当着两位妈妈的面夸下海口,但等我真摊上这事,才知道棘手的很。两个小家伙许是刚睡醒,吃的又饱,精力旺|盛的很。一下地就把两条小短腿迈的跟风火轮似得,在屋子里疯钻乱跑。   为了方便带孩子,我把公文都带回寝宫了。我的寝宫小孩没来过,这下可新鲜的不得了,好家伙,一个个的就没消停过。不是往桌子底下钻,就是往椅子上爬。天气又没彻底回暖,穿的和球一样,摔跤了也不怕。便是走累了还能在地上爬。带过来的小玩具小布偶统统不顶用,根本吸引不了孩子的注意。   我是逮着一个另一个又溜了,去逮另一个这个又跑了。我累得不行,一个发狠,把两个孩子都抱住不让下地,可她们两就像两条活鱼一样在我怀里打挺,挣动的厉害,实在挣脱不开居然还会哭给我看!简直要了老命了。一晃眼半个上午就去掉了,我根本啥事都做不成。   “皇上,还是让奴婢们来吧。”宝宝的奶娘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劝我。   我顶着满头的汗看她,在对方慈蔼关切的目光下默默心虚。刚把孩子接回来时,我夸下海口能共工作看娃两不误,如今可以说是狠狠打脸了。无论做什么,还是得让专业的来。   我默默退到二线,将同娃娃的战场让给身经百战的奶娘。就见这两奶娘将事先就温好了的不知名糊糊端出来,逗两个孩子吃,拳头大小的碗三两下喂完。又把人给领到屋子中央的厚垫子上,那色彩鲜艳的布偶和孩子一块玩,完了没一会,两个小的小脑瓜就一点一点的了,再一会就在奶娘怀里睡着了!   叹为观止,简直叹为观止!   “你们是怎么做到让宝宝贝贝安静的?”我忍不住发问。   “回皇上,只是熟练罢了。玩的久了孩子会累,也会饿,喂她们吃点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犯困。”宝宝的奶娘给我答疑解惑。   我似懂非懂的哦一声,好吧,我承认,我啥也没搞明白。不过孩子安静了就好,我终于得出空闲去办公了。   睡着了的小公主们被直接送到了里头我的卧房,大大的床|上躺着两个小小的人,刚才还是磨人精的小家伙这会又像个乖巧的小仙女了。我恋恋不舍的看了好几眼,才生出去办公的毅力,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要是专注工作就会发现时间过得非常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中午。俯身久了,我活动活动发酸的肩膀,这才起身溜达两圈,松快松快。   工作其实还差一大半,不过手头上缺了一份资料,依稀记得是放在了西侧的小书房里。我为了办公方便,自己整理了一些资料,像是容易搞混的官员职称,需要注意的人的姻亲关系,历朝经典政务案例之类的。   上回在小书房看书消磨时间,又顺手新整理了一份资料。我在我卧房的书架上半天没找着,那十有八|九是在小书房了。   去小书房就要经过外边的院子,等我出了门才发现,不久前下了一场雨,现在雨停了,地面却湿漉漉的,树叶上也挂满了水珠,空气清新的很,让人忍不住深呼吸。   出来溜达一下感觉人都舒服了不少,等找到了我要的资料一身轻快的回去,却在坐下的同时,听见了从卧房里传出的响动。   我在挨着卧房的外间书房里办公,两屋之间没有门,只是在门的位置挂了帘子遮挡。我选在这里办公也是因为可以注意到房里的情况。   听见了声响我立刻站起来,心想是不是孩子醒了。随即我快步走进卧房,里头闹出声响的人却让我十分惊喜。   “斓斓!”我惊呼。   斓斓回来了,带着满身的潮|湿,长发沾了水贴在脖子后,脸颊上,浅灰色的衣裳湿透,贴着肉展露这衣料下美丽的身形。斓斓回头看我,眼睛微瞪,表现的十分意外。细小的水珠贴着脸颊滚下来,落在嘴唇上,渗进唇|缝里。   此情此景甚是惊艳,我痴望了有一会才反应过来,忙大步走到被划出来做盥洗区的位置,从遮挡的屏风上扯下一块晾着的布拿在手里,又走回去给斓斓擦起头发来。   “你冒雨赶回来的?怎么不会躲了雨再回来呢?你先擦擦,我叫人给你烧热水洗澡!”我牵起斓斓的手放在他自己头上,又着急忙慌的走出去喊人。   好在寝宫里候着宫人时刻为我服务,我命令下去,没半柱香时间,就有热腾腾的洗澡水送来。我压着斓斓在澡盆了泡了好一会,才放他出来。   斓斓的皮肤被蒸的粉|白透红,穿着简单的起居服,一身的水气,我小心的用大布巾把他拖到屁|股的长发包起来,试了试他的掌心,感觉到暖暖的温度才放下心来。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拉着他的手问。   “回来看看你闺女。”斓斓任由我揉他的手,平静的说。   “嗯?”我吓了一跳,忙解释道,“事出有因,孩子的母亲暂时照顾不了她们,我才把人接回来的。”   “我知道,你派来的人说过了。”   “那……”   “我挺想看看她们,不可以吗?”斓斓皱着眉头,似是不满。   “没有没有,自然可以,”我赶紧摆手,“只是孩子们的母亲先斩后奏,我怕你不开心。”   斓斓瞅我一眼:“我这么小气?”   尴尬,我又说错话了,为了避免真的惹斓斓生气,我捂住嘴摇头,再不多说一句。   斓斓倒是很爽快的放过了我,他转身往床边走:“第一眼我就看到她们了。”斓斓是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轻。 第79章 零柒玖   他站在床边弯下腰,近距离端详这两个睡歪了头的小姑娘。宝宝和贝贝头抵着头,被子下的小肚皮一起一伏,频率奇妙的同步了,小胳膊向上摆着,握成拳头的小手露在外面,指甲盖粉粉|嫩嫩的。穿着一样的衣裳,扎这一样的小辫,明明是异母姐妹,却相仿的像是一对双胞胎。   斓斓看着宝宝们,我看着斓斓,我看见了斓斓脸上突如其来的笑容,就像小孩子一样软软的,还暖呼呼的。   “她们真小。”斓斓喃喃道。   斓斓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轻轻地戳了贝贝肉呼呼的脸蛋一下。指尖陷进去的瞬间,斓斓飞快的把手抽回来,猛然转头看我,脸上的表情居然只能用惊恐形容。   斓斓压低声音喊:“这么软!”   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随后在斓斓疑惑的眼神里正了正神色:“她们还小,自然,哪里都是软的。”   斓斓忍不住回头看了很久,控制不住的再度伸手,轻的不能再轻的摸了摸贝贝的脸。恰好这时候,贝贝动了动头,斓斓一吓,手像触电一样抽回来,手足无措的看我,两只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我憋了好一会,把头转到一边,肩膀笑的一抖一抖的。实在是太可爱了,两个小可爱和一个大可爱同框,还能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斓斓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还以为我在笑话他,恼怒的在我背上拍了一掌,发出响亮的啪声。斓斓听见声音也顾不得我了,一心顾忌着会不会吵醒孩子。   他扭头去看宝宝和贝贝,贝贝转了个身,继续香甜的睡眠,宝宝的眼睑却颤动了起来。斓斓满脸紧张,双眼紧紧盯着宝宝看,身体更是僵的一动也不敢动,引得我也紧张了起来。   宝宝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她漆黑的大眼睛蒙着睡意的浓雾,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聚焦在了斓斓脸上。我大|腿上一痛,轻轻嘶了一声,却被斓斓用更狠的力道掐了一把。无奈只好把嘴捂住。   斓斓全程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没有动弹,身体绷的像一张弓。他的眼睛同宝宝的眼睛对上了,我飞快往旁边一挪,斓斓的手没有抓|住东西,只好捏成拳头。   宝宝缓缓眨了下眼睛,不知是还没睡醒,还是觉得眼前的景象陌生。然而就在我们屏息凝神间,宝宝突然向斓斓伸出了双手,她嘟囔着嘴,软软的喊:“妈妈,抱。”   这一瞬间,我几乎感觉到斓斓在燃烧,他的脸瞬间露出激动的红晕,手颤了颤,却没有伸出去。胳膊抬久了,却没得到回应,宝宝突然瘪嘴,从嗓子里发出哭音。   斓斓慌了神,用眼神向我求助,我抬手示意他抱孩子。斓斓皱眉神色挣扎。这时候宝宝的哭声大了起来,贝贝大概受到了影响,有些烦躁的翻了几个身。   斓斓也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宝抱捞进怀里,姿势既不标准,又显得极为僵硬。可是宝宝却在斓斓的怀里蹭了蹭,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不是我想笑,是斓斓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有意思了。头上是一坨裹了布巾的湿头发,两只手臂像螃蟹钳子一样定在胸前,抱着一个孩子,他甚至忌惮到不敢轻易改变站姿。   等我笑够了,斓斓也变得很暴躁了。但孩子在他怀里他有不敢动,只好用眼神杀死我。我心下不忍,决定帮他一把。   “把孩子给我把,你先换件衣服。”   斓斓有些犹豫,像是舍不得,甚至还考虑了一小会,这才同意我把孩子接过去。我小心的托住宝宝的屁|股和背,确认宝宝没有醒过来,才把人完全接过来,再缓缓放回床|上。盖上她的小被子,给她掖了掖被角。   “去换衣服。”我指了指占了一整面墙的大柜子,里头都是我和他的衣服。   斓斓最后看了看床|上的小姑娘们,这才从床边走开。   乘着斓斓换衣服的时间,我让尚食局送午饭过来。今天吃的是汤饼,类似现代的面片汤。两大碗扎扎实实的汤饼,顶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肉片,还有切碎了的韭菜,且不提造型如何,味道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另外还摆了一盘子馒头,这边叫炊饼,还有一盆子时鲜炖菜。   午饭这个分量已经非常充足了,我和斓斓吃的都有些撑。   “唉,跟尚食局的人哪,好像怕做的饭稍微少一点,就会把我饿死似得。”我摸着饱|胀的胃部感慨,饭桌上还剩了一盘看不出动过的馒头。   “那你留着夜里饿了吃。”斓斓伸手拿了一个馒头放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啃。   这叫没话找话,有的时候得闲了,两个人有刚好在一起,就像说点什么,什么都好。我们的目的都不是说了什么,而是说话这个过程。这种悠闲带来的愉悦,很是迷人。   “她们,不用喊醒吃饭吗?”斓斓犹豫着说。   “奶娘说不用,说要等到她们睡饱了自己醒过来。”我回忆了一下奶娘的话答道。   “嗯。”斓斓咬着馒头点头。   又过了一会,斓斓突然站起来。   “怎么了?”我问。   “屋里有声音,她们是不是醒了?”斓斓瞪大眼睛看我。   “是吗?去看看。”我也起身,率先往卧房走。   踏进门一看,嘿,两个小家伙都站起来了。见到人来,小姑娘们先是咦了一声,然后欢快的咯咯笑,迈起小短腿就往前扑。这可是床沿啊!我吓的赶快往前跑。   一阵风把我甩在后头,等我定睛一看,斓斓已经坐在地上接住了两个小姑娘,我惊魂未定,斓斓也在大喘气,就两个小姑娘,仿佛完了个刺激的游戏一样,笑的跟两朵小花似得。真是不省心的小鬼,我一人脑给了个脑门戳。   然既然醒了,我便喊来两人的奶娘,奶娘们表示该喂一餐了。我摸|摸她们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脸不解,这就要吃了?也没见她们喊饿呀。   “要是等孩子喊饿,那就是她们哭的时候了。这时候要靠大人估摸着喂饭,太小的孩子又没法说话,她们饿了哭,困了哭,尿床了也哭,身体不舒服了也哭。我们哪里知道孩子的哭是那种哭呢?为了不让孩子哭,自然要把什么事都提前做了。”   经验丰富的奶娘抱着宝宝侃侃而谈,手上拿着的就是我们刚吃完的馒头,她正一点一点撕宝宝适口的大小,往宝宝嘴里喂。   “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吃炊饼?”斓斓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可以,孩子到了一岁就该吃点大人吃的东西磨磨牙,总吃糊喝奶,也会身体不好。”贝贝的奶娘撕了稍大一些的馒头块,让贝贝拿着,贝贝非常聪明,拿着馒头块自己往嘴里送,还吃的挺有滋味。   “皇上,您要喂喂看吗?”宝宝的奶娘和善的问。   我摇头又摆手:“算了算了,朕怕噎着她们,”我扭头看见斓斓跃跃欲试是脸,于是又说,“让冯大人试试吧,他比我细心。”在宫里斓斓可还有个朕的贴身侍卫的身份。   斓斓有些慌乱,不过还是很想尝试,奶娘对着斓斓行了个礼,让斓斓把宝宝接过去。斓斓接的很稳,宝宝看着斓斓没有苦,还很配合的抱住他的脖子。   斓斓将宝宝背靠自己,放在腿上坐好,接过宝宝吃了一半的馒头,撕了半个指甲盖那么大送进宝宝的嘴里,宝宝很给面子的吃了,斓斓也开心的笑了。   经过了一天的相处,我发现一个挺神奇的事情。宝宝和贝贝比起我,更喜欢粘着斓斓。等我办完公务找他们玩的时候,宝宝和贝贝总是去抱斓斓的大|腿,有时候斓斓一边腿上一个小胖子,走起路来都晃悠。   一直到夜里戊时,两个宝宝才困的揉眼睛,我们两一起给她们洗香香,换上干净的衣裳和尿布,一人抱一人,倒在了床|上。两个小的被我们夹在中间,没一会就睡着了,还是那个仰面朝上的小乌龟姿势,可爱的不行。   “睡吧,已经很晚了。”我轻轻对着斓斓说。   斓斓收回停留在小姑娘们身上的视线,微笑着点头,在模糊的烛光中合上了眼。   新的一天,我难得看见了斓斓的睡眼。和睡成一团的小宝宝一样,静谧有安详。我甚至不忍心起床,这样我就不能继续看这一大两小排排睡的美景了。但是我没能如愿,因为斓斓醒了。   “早上好。”我忍不住抚上了斓斓的脸。   “早上好。”斓斓温柔的回我。   “好吧,我该起床了,又是忙碌的一天啊。”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再睡会吧。”   “嗯,”斓斓摸了摸两个小宝贝的脸蛋,整个人都往被子里缩了缩,“再见。”他说。   我哭笑不得:“我还没走呢。”   “再见,别打扰我们。”斓斓留一只手在被子外面冲我摆了摆。   我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听斓斓的了。   一晃三天就过去了,石锵和罗纯回来了。她们接过两个小胖子,抬眼看向了站在我身边的斓斓。   “怎么样?”石锵问。   “嗯?”我不解。   “你和冯晓斓呀。”   我微微一笑,回了她一个得意的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没来得及捉虫,哪天捉一下。 第80章 零捌零   转眼已是五月,经历漫长的半年,同帕加的仗我们还是打赢了,将敌军尽数赶出了大殷的领土。而遗留下来的,是如今的防御坚固,重兵把守,关卡重重的塔吉湄勒镇。   但并不意味着事情已经结束了,相反,重要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怎么说,帕加因何进犯我大殷边陲?”我快步疾走,身边跟着的是骠骑将军潘煜明。   潘煜明跟上我的节奏,用尽量简洁的语句迅速向我汇报:“禀皇上,据俘虏口供,帕加进攻的理由同我们猜测的基本一致,但发起进攻的却不是帕加的国家军队,而是私兵。”   “私兵?谁的?”我问。   “是帕加王子的私兵。这位王子从帕加国都贬至边境,为了尽快回到帕加权力中心,又恰逢天山地震带来了新水源,因此决定铤而走险,踩着我们大殷出头。”   “哼,倒是有志气,我们手上多少帕加的俘虏?”   “兵将共计一百三十八人。”   我骤然停下,回身看向潘煜明道:“都看好了,让人去探探那位王子,要他用金银来赎人,记得要广而告之。顺便,把这个好消息,也告知那些俘虏。”   “臣遵旨。”潘煜明躬身领命。   捷报是下朝后抵达京师的,潘煜明亲自带上送进宫来,连着战报送来的还有战损的折子。打胜了仗自然扬眉吐气,举国上下都欢欣鼓舞,但这损失也是实打实的。除了大量的钱财消耗,更触目惊心的是长到心惊的战亡名单。   这一个个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殷儿郎,都是有家有口有亲朋的活生生的人,却皆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有些甚至连尸体都没收回来。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将这些名字一个一个看完,合上纸页时心情变得无比沉重。我原是不需要连这个也亲自过目的,正常的程序是由兵部整理出大体数据,我只要看个结果报告就好。   也是我在宫里瞎溜达,恰好碰上了,战报还来不及送到兵部,就要潘煜明先给我送来。这是我接替原主后,在我任期内的第一次战争。而我也希望,这会是最后一次。   第二日,我当朝下令军队优抚战亡士兵的家属,妥善安排因战残疾的军士的生活。潘煜明代表军队接令,但管着大殷钱袋子的官跳出来了。   “皇上,臣反对!”牛千出列高喊。   “我朝战亡抚恤皆有定数,今次破例,此后又当以何为标准?况且,国库空虚啊!”牛千大概是习惯了哭穷,还是一本正经的哭穷。   我噎了好久,半晌才挤出声来:“难道,我朝阵亡战士的性命就如此一文不值?看看如今的恤银,千户给米二十石,布各十五匹,钞各百锭,百户给米二十石,麻布十匹,军士人给米五石。这点能做什么?能顶什么用?”   “陛下,我朝军士为国捐躯,自是英勇无畏,可歌可泣,可悲可叹,但法不可犯,规矩不可违,还请陛下三思。”牛千简直是铜皮铁铸的守财奴,事关挪款,他油盐不进,此刻板正的立在堂下,坚韧又固执。   这人我现在是越来越头疼了,我几次欲说些什么,可话到嘴头就吞回去了。牛千没有错,我的同情心也没有错,但总归礼法二字,是最理性,最不会受人心的影响。若连我也不尊法,那天下岂会守法?   我压下自己以一个普通民众的角度出发,而激发出的同情心,换上一个皇帝的脑子去思考。可能民众会以为,国家把烈士的抚恤金一次性发放给家属,很不近人情。难道这一点钱能买回一条生命吗?要知道死的可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有多少孩子没了爹,妻子没了丈夫,娘没了儿?   是,牺牲了的军人对一个家庭来说太重要了,任何抚恤都无法补偿这种痛苦。所以呢?这份痛苦就需要国家去买账吗?每年都送一笔巨款?将每个家属都安排工作?包办每个孩子的成长?   不,国家的责任是维护社会的长治久安,是发展社会生产力,是内安天下外御其辱。而一个人能否幸福的生活,却是他自己的责任。没有人会往懒汉的口袋里送钱,国家更不会。说句不好听的,国家征召人民入伍,也是付了军饷的。   这是国家机器的冰冷所在,而这种冰冷却是必须存在的。谁都无法想像,若是靠感性治国,那国家会变成什么样。   想通这一切后,我终于能理智的面对现状了。我问牛千:“牛大人,我记得之前我们讨论过,要改革目前的币制,你说过,目前遇到的最大问题,是没有与整个大殷流通铜钱等值的贵价金属?”   我这个问题跨度很大,牛千甚至愣了一会才回应我:“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嗯,那好,这个,你拿去看看。”我从战报中拣出一张纸,递给陈福,要陈福转交给堂下的牛千。   牛千有些迟疑的接过这张纸,仔细阅读。宣政殿里一阵安静,没一会,牛千有些手颤,他抬头瞪大了眼睛看我。   “陛下,纸上,说的可是真的?”他连声音都在颤抖了。   “白纸黑字写着呢。”我点了点面前的桌案答他。   “陛下,若有此保证,那臣绝不辱命!”牛千整个人都精神了,容光焕发,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那我给牛千看的,究竟是什么呢?其实是战报中一部分,上面特地提到了一件事。说是某次两军交战,我军首次使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其实就是□□,做成了比较原始的炮弹,点了引信要靠人扔出去的那种,反应特别慢,威力也不能跟现代的比。   但就是这种炮弹,居然在战场上炸出一个银矿来。   事后收拾战场,我军将领也觉得意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浅表,这么容易辨认的银矿。很快,获得了胜利的我军将士迅速将这片地方保护了起来,战后,军队请来专业人士对银矿进行鉴定,确定了这是一个储藏量巨大的银矿,甚至还在另一个山头找到了一个金矿!   这绝对是一个大到吓人的惊喜。是除了战争获胜之外,本年度最大的喜事。按国事标准来评判的。   我面带微笑:“找到金银矿的功劳,非我们的将士莫属,如此大功,如何不赏?牛大人,你说对不对?”   “这,”牛千没想到我又绕回这一茬了,“陛下说得对。”他最终承认我的说法。   “既然有功,又当裳,这样吧,朕建议,在战争中伤亡的军士及其家属,有权优先迁入塔吉湄勒镇定居。诸位觉得如何?”我的目光扫视众臣。很好,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   “那就这么定了,战后事宜和这金银矿开发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办。奏折记得写详细些。退朝吧。”我撑着桌案站起来,背着手往殿外走。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两个问题都迎刃而解,这感觉真爽。   ……   “所以,你为什么要大臣答应你的提议?那些伤亡将士的家属能在塔吉湄勒定居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斓斓一边擦他的剑,一边问我。   “自然是有意义的,”我往嘴里扔了一颗蜜饯,拍拍手把凳子拖的离斓斓进了一些,“你看啊,新发现的金银矿需要挖掘吧?要挖掘就需要大量人手吧?随着人手的增加这一片自然而然就有生意可做了吧?有了生意,就代表有钱,把这些家属送到能生钱的地方,你说我是不是授人以渔?”   “还有,别忘了塔吉湄勒以后要做什么生意。”我得意的看斓斓。   “金银生意?”斓斓扭头看我。   “答对了,这可是暴利行业。嗯,你提醒我了,我得建立一个完善的监督极致,来监督我们大殷有史以来最大的国家金银矿藏。可不能让人挖了我这个一国之主的墙角。”我顺手给斓斓喂了颗蜜饯。   “你怎么知道是最大的?”斓斓含|着蜜饯支支吾吾的问我。   “我不知道啊,只是顺嘴说的。还要么,蜜饯?”   “唔,要,多一点。”斓斓咂嘴,伸手指向远处架子上的蜜饯罐子。   “好,我给你拿,的那是不能吃太多啊,伤牙。”我边往架子边上走便回头叮嘱斓斓。   “嗯,不多吃。”斓斓乖巧点头。   我们搬来了躺椅,两个人挤一处坐着,蜜饯坛子搁在地上,我装了一小碟自己拿着,然后我一颗斓斓一颗,我一颗斓斓一颗……   “对了。”斓斓将含|着的蜜饯扫到口腔一边,脸颊都鼓起来了。   “什么?”我问。   “你的安排,那些家属会不会明白呀?就大殷来说,愿意背井离乡的人可不多。”   我一愣,差点把蜜饯直接吞喉咙里:“斓斓,你又提醒我了。”   我把碟子给斓斓,自己挣扎着从晃荡的摇椅里爬了出来:“斓斓你等会,我得去拟个旨,明天给张玉立润色一下,马上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梗我好久以前就想到了,今天终于写出来了,感觉整个人都通畅了呢。 第81章 零捌壹   新矿藏的开发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最大的难题是,矿区离京城太过遥远,若是按照以往的章程,由官方投办,那其间人力物力均难估量,但若是全权交由地方,日久天长则容易脱离朝廷掌控,更别提这个矿藏肩负着多大的意义。   于是应当采取怎样的开发方案,需要在开发过程中不断斟酌和实践。这个重大项目,我全权交由户部去办。我本人也是考虑过是否引进现代的企业管理制度去开发管理矿区,但一想,经管我也只知皮毛,如何能指导他人?   绕来绕去,最好的方式还是让他们自己折腾。我只强调两点,朝廷对矿区的绝对掌控,和管理成本的相对节俭。我相信干劲已经熊熊燃烧的牛千会交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   话题来到几日前的妇女集会。太后自集会结束后,就跟着皇后二人一块回了宫,之后通过石锵向我授意,表达了一下他对石锵和罗纯工作的赞许,并承诺会给予妇女活动方便。换个思路就是,太后他老人家觉得妇女工作很不错,她也要参与。   我喊挺惊讶的,就问石锵,太后是怎么掺和进来的。石锵表示这是个意外,太后她是自己找过来的,找过来的第一天,就要了她们全部的工作记录。过了两天就表示,可以以她的名义做点事,把妇女工作的影响再搞大一点。   谁能相信太后会是个积极的妇女权益倡导者呢?反正我是难以置信的。但就结果而言,我是乐见其成的。太后她做了件相当给力的事情。她将每年的三月三定做了妇女集会日,当然,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春日宴。   她给的官方解释是,京城官宦贵族女眷这么多,大家都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打转,成日里操劳内务,也没个机会一块聚聚,于是由她老人家牵头,以后每年三月三,只要有空,都能去她的温泉庄子聚聚。   太后发话,也没人觉得不对,但实际上,这样集会是给了圈在后宅的女性一个开拓视野,看看外面的世界的机会。别看石锵她们子啊民间把女性平权搞得如火如荼,无数女性走出家门去工作,代替男人顶立门户,但在上层阶级中,平权根本推展不开。   地位高的女性,反倒相对缺少自由,她们之中大多数没有婚恋自由,甚至自己本身就没有独立的人格,未出阁前有父兄,出阁后有丈夫儿子,她们不需要为生活努力,更不知道该如何努力。   她们之中不乏聪慧过人的,饱读诗书的,才情出众的,意志坚定的,但她们都缺少方向,也无人正视他们的内在力量。太后愿意出头搞一个分量极大的妇女集会,操作得当,那石锵和罗纯能做的,就太多了,我自然乐见其成。   她们在努力,我当然不能落后了。等币制改革走上正轨,我的经济发展计划才有了顺利实施的可能。以现在的人民生产水平和购买能力来说,我的计划还是太过勉强。   现在摆在我面前切实的,可以开始实践的,就是教育改革。我要国子监牵头,首先在京畿范围内的县开始试点。县衙组织建设的学校叫县学,共分小学班,中学班,和高级中学班三个等级,聘请相应水平的学者进行教学。   教学场所很和生源问题都比较容易解决,毕竟公家用地可以特批,愿意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也肯定不会放过让孩子系统学习的机会。最难的是请教书先生,县学一度卡在无人教学这个问题上办不下去。   最后还是了读书人的国子监监长想了个办法,他在读书人里名头响亮,很是得人敬重。他发布一篇文章,主题就是强调|教书育人的伟大高尚,再侧重讲一下皇帝本人是多么重视这项工作。读书人的软肋在哪里?在一个名字。   多数读书人可以不要利,但一定要求一个好名声,然后就是能做官。监长他稍微一提点,让读书人幻想一下未来桃李满天下的景象,想象一下教书教出名气来,被皇帝点名表扬,那感觉,反正不管别人怎么像,读书人自己是被戳中心思了的。   这一番折腾,之后又有应聘着对自己被分到低等级班级教学表示不服等情况,总之,等到把这群读书人的毛顺好了,塔吉湄勒的金银矿都完成一期工程了,时间也已经步入了夏季。   夏天到了,衣裳薄了,气温高的让人心浮气躁。今年的夏天感觉比去年热很多,等我第十次在深夜热醒,连带着斓斓也睡不安稳后,我一气之下带着斓斓搬到镜澄湖去住了。   年初斓斓跟着工部的匠人体会心得后,于武学上突飞猛进,段玉崖直言斓斓已经超越了他。之后我和段玉崖正式见了一面,毫无疑问的,我获得了段玉崖的认同,他不再是我斓斓之间的阻碍。段玉崖对斓斓的处境放心后,就要离开京城回天山,我和他做过约定,在他有生之年会带斓斓回去见他。   当然,斓斓突破武学瓶颈是主要的,但却意外的产生了其他影响。可能是斓斓当时的疑惑和问题太有专业性和指向性了,一个经常和斓斓交流的匠人在斓斓突破瓶颈后,接过了他的问题进行了自己的研究。   斓斓有一天回来和我念叨,他说他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沉迷算学,最后总结出了一个算法,可以通过这个算法计算物体的力。乍闻此事我吓了一跳,这是经典力学提前面世了?可以啊,是谁这么厉害?然后我请这个匠人来讲述他的理论。   这个匠人他姓马名鸣,须发皆白,身形瘦小,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他一直不知道斓斓的身份,但把斓斓当做自己的忘年交,自己的朋友突然告诉自己他认识皇帝,皇帝还要见他。马鸣是意外的,等意外够了,这个乐观的老头立刻把注意力放在皇帝关心他的研究上。   马鸣激动的用他的理论进行演算讲解,结束后用激动的眼神望着我,我也很无奈呀,明明是物理题,却用文言文解释,即使是牛顿在世也听不懂呀。马鸣是有点失望的,因为他的研究被很多人嘲笑,一些资历不如他的年轻匠人都笑话他脱了裤子放屁,能直接凭经验做东西的硬是要用什么算法。   马鸣是很不服气的,他坚持认为他的理论是正确的,他认为他的理论可以解释为什么,而只注重实践的匠人只知道是什么。他可以用理论解释一切“是什么”,创造新的“什么”,而其他人永远都做不到。   这很不容易了,这种求真务实的科学精神值得表扬啊,我就和他说,为什么那么多人不理解你呢?因为你的理论太难懂了,你的水平太高了,一般人跟不上你的脚步,朕不也没听懂吗?所以你应该用更简单的方式去传播理论,比如把你的算法简化,用符号代替变量之类的。   马鸣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就真的去做了。到了现在,我听说马鸣已经收了一个徒弟,正在教一些思想进步的匠人掌握他的理论。我想了想,把马鸣请到国子监去教算学去了。大殷第一个物理学家教算学,这可是在用牛刀杀鸡了,我就指着他多给我教出一些科学人才。   镜澄湖上的养心小筑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呆在上头感觉比在陆地上气温至少低了五度,大中午的,我穿着一身薄薄的夏裳,平摊在四面大敞水榭地板上。打了蜡的地板光可鉴人,温度清凉,湖面的风吹起挂在梁上遮挡阳光的帘布,吹进水榭,清爽极了,我在舒适的温度里昏昏欲睡。   身边摆着矮案,案后有蒲团,案上有笔墨和待批的文书。但我此刻不想动弹,就想舒舒服服的打个盹。将睡未睡之际,我听见了脚步声,这个声音我熟悉,是斓斓的。他走路有很有特征,步伐轻|盈,不紧不慢,每一脚都要踏实。   斓斓走到了我身边,我突发奇想,伸手拉住了他的脚踝用力一拽。斓斓惊呼一声,猝不及防的被我拽倒,落点是我的身体。上百斤的重量没把我砸出个好歹来。   “叫你使坏!”斓斓气恼着替我揉着撞痛了的胸口。   刚才拿那一下差点没把我的胃给压出来,我哭唧唧的求抚摸,抱着斓斓的腰撒娇。这场面挺辣眼睛的,但架不住斓斓疼我呀。虽然他骂了我,但他还是关心我的。斓斓的手在我身上揉动,慢慢的,我就起了心思,忍不住捞住斓斓纤长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斓斓定定的瞅着我,眼睫颤动,我忍不住抬起上身同斓斓亲吻。大概是天干物燥,大概是热灼人心,这个简单的亲吻越来越深入,我和斓斓互相拜访口腔,彼此的舌头合作了一支舞蹈,这才恋恋不舍牵牵挂挂的相互退去。   我的手伸进了斓斓薄薄的衣衫里,在他的胸口和腰后测试触感和灵敏度,很快这项测试蔓延到斓斓的全身,而斓斓也开始检验我身体的诚意。我自然是热情且诚实的,斓斓用双手还不够,他很快将他的全部身躯,从里到外来感受这桩合作的美妙与益处。   事后,光可鉴人的地板变得有些打滑了,上面沾着两个人的汗水,可是我和斓斓都累了,没工夫整理,便搂在一起,拿衣裳做被,沉沉睡去了。没有烦忧的夏日午后,有什么是比午睡更能打发时间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后文有些无从下手了。_(:з」∠)_ 第82章 大结局   大殷建业二十八年,景隆帝岳礼禅位文王岳禄,完成了他长达二十八年的在位生涯。   景隆帝岳礼,字建业,乃景宣帝三子,文景二十一年登基为帝,终其一生仅育幼二女,乃德贤皇后之女嘉德亲王,纯皇贵妃之女嘉惠亲王。二皇女姿容优美,品性坚毅,精于政事,助新帝良多。   建业二年,前忠郡王岳文谋反叛逆,终身圈禁颐清宫,景隆帝心无芥蒂,接忠郡王幼子岳禄入宫教养,视如己出。后以储君之礼待之,建业十二年,忠郡王岳文薨,同年,岳禄授封文王。   景隆帝在位初期即显锋芒,建业二年遇谋逆,次日动荡即平,时年夏,大殷武林为祸朝堂,秦王岳智下落不明,景隆帝力排众议,诏武林志士入宫,运筹帷幄,拔除朝野江湖之祸,经年未解之武林分裂势力不攻而破。   年末,邻国帕加与边境扰我大殷子民,意图截取大河源流,景隆帝当即令下,出兵攻打帕加,战事焦灼至第二年春,我军大获全胜,并与战场之上探出巨大金银矿,一改边境闭塞穷苦之像,十余年后,时人言及富庶地,常谓鱼米在江南,金银出天山,肃北一代之繁华,堪比京畿。   景隆帝登基即不凡,而后二十余载,开妇女致业之先河,革货币旧律以金银代铜铁,商业繁茂,万民富足,倡革新技术,开办科学院,能工巧匠学识精深之辈趋之若鹜,新技术惠及民间,便利生活,用于军队,威慑四海,环宇内外一时无人能敌。   建业十八年,景隆帝先后同德贤皇后,纯皇贵妃和离,世人皆惊。或谓上欲娶新,或传后宫不贤。至二十年,景隆帝设盛宴,送二妃离宫,席上依依惜别,赏赐丰厚,参宴臣子不解,请问上意。   景隆帝言,寻常百姓亦可夫妻和离,各奔东西,若何朕便不可?夫妇既无缘,自当分离无怨,与朕如此,于百姓亦当如此!   同年秋,刑部宣告新婚姻法出,凡强制婚姻,一方过错婚姻,双方无意婚姻诸如此类者,皆当和离,另有户部文书告诏天下,大殷人口数目稀少,且男子势强,局部县乡竟倍数于女子,男女人口以显不平衡之势,号召民众一夫一妻,下令官吏放归侍妾女仆,严查青楼楚馆买卖良家子之现象。   越明年,景隆帝下诏天下,鼓励生产就业,扶助商人农民,免去诛连刑罚,以加倍徭役处罚犯罪之人,以艰苦奋斗勤劳肯干为荣,以骄奢淫|逸不事生产为耻。一时间大殷上下勤俭之风大盛,户无闲汉,妇亦出工。   入仕者,上不喜纸上谈兵,不食五谷之人。建业初年,便布局太学改革,十载过后,上至京畿,下及乡县,官学私学争相建起,遍布大殷,求学之风甚浓。学院三等,以启蒙幼儿为任着小学,以教化少年为任者中学,其优者由小学入中学,至于大学,实乃当今文人争相竟逐,以证才学,学更优之所。   上常谓,百年大计,立足长远,白驹过隙,初入学者业已长成,无不是各行各业之翘楚,大殷栋梁之人才。景隆帝之百年大计自是不止于此,自禅位前,大殷陆路咸通,水道纵横,贸易赖以流通,文化赖以交融,上曾言道,若要富先修路,此话后世仍奉为圭臬。   景隆帝崩于耄耋之年,终其一生,伴随左右者乃一江湖人士。景隆帝退位之后纵情山水,大殷山水美妙之处皆留有景隆帝同一风姿不俗之冯姓侠士之传闻。时人对其二人关系诸多遐想,咎其真伪自是二人自知。   ——《殷历·景隆帝》节选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已经人生赢家了,大纲也写尽了,我不知道还能写些什么,就这样结局也未尝不可。   亲们,完结了啊!终于填满一个坑了啊!   没有番外,大家的结局其实都透露了,即使是番外我也不知道写什么了。   最近在LOFTER上写些散碎同人,暂时不会再开连载了,我真的超级懒,而且糊涂,写东西经常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水平不咋地,不过,大家看了,图一个开心,我也就满足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